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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妻出頭天 第3章(1)

因為笛聲突停,原本隨著樂音舞劍的莫初凡也硬生生停下了動作,本想數落幾句,卻發現梁紫陽怔怔的望著某處,便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緊接著他眉頭一皺,手中的劍一轉,就要射向蕭水青的方向。

「不要!」梁紫陽瞥見莫初凡的動作,心中一急,甩開玉笛,整個人擋在莫初凡面前。「他是我朋友,沒有惡意——」

蕭水青一臉錯愕,看著劍就要刺中梁紫陽,她焦急的伸出手,卻忘了自己還坐在牆上,瞬間重心不穩,摔了下來。

莫初凡手腕一轉,劍鋒險險劃過梁紫陽的衣袖,他難掩氣急敗壞的罵道︰「二哥,你搞什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家伙,你怎知他沒有惡意?況且刀劍無眼,你突然沖過來,若我一時反應不及,可能會一劍殺了你!」

梁紫陽沒空理會他的叨念,快步走到還爬不起來的蕭水青身旁,將他輕扶而起,「蕭公子,你還好嗎?」

「不過扭了一下,死不了。」蕭水青扭著發痛的腳踝,眉頭皺得死緊,真是倒楣,這麼丟臉的事竟然被梁紫陽撞見。「倒是你,還好嗎?」看著他被劃破的衣袖沒有滲出鮮紅的顏色,她頓時松了口氣。

梁紫陽帶著淺笑,輕點著頭,似乎對于他的關心感到莫名的心暖。

莫初凡依舊緊握著劍,轉頭看向小亭內沉穩得彷佛沒發生任何事、依舊輕啜熱茶的兄長,低聲問道︰「要我派人將人壓下嗎?」

趙念安將手中的杯子輕放到桌上,手一抬,莫初凡立刻會意的將手中的劍給放下,讓到一旁,與兄長兩人同時看向梁紫陽。

梁紫陽擔憂的從上到下將蕭水青打量了一遍,確定他無礙才松了口氣,「蕭公子,敢問一句,你在牆上做什麼?」

她的嘴扭曲了下,沒好氣的說︰「看風景啊。」

梁紫陽瞄了下牆,在心中輕嘆了口氣,「看來美景確實令人忘形,才會令你不慎失足墜下。」

蕭水青從小到大沒為自己的魯莽感到羞澀過,但今天看著他正經八百的神情,她卻感到一股陌生的熱氣不自覺的往臉上冒。

她含嗔的掃了他一眼,「你還敢講,要不是看到那個家伙的劍要刺向你,我怎麼有可能掉下來?我可是蕭水青耶!從小爬我家的牆,爬得都成精了。」

聞言,梁紫陽的嘴角揚起了一抹俊逸的弧度,蕭水青那雙深潭般的眼楮里,有著他夢中佳人的俏皮活力。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扶著蕭水青,縱使他已經平穩的站在他身旁,他依然不由自主的握緊他的手。

蕭水青扭動著被握得有些發疼的手腕,想要掙月兌他的鉗制。

梁紫陽這時才驚覺自己的唐突,連忙放開手,心緒激動之間,他思及眼前的人不過是個與夢中女子相似的俊秀少年,立刻冷靜了下來。

他向來不是輕浮孟浪之人,怎麼也沒料到一個少年竟能令他一時心旌搖曳。

「抱欺。」他面露苦惱,「在下唐突了!」

不過蕭水青沒因為他的行為動怒,反而看著他一臉懊悔而揚起嘴角,覺得其實這儒生還算可愛。

看她緊盯著自己,梁紫陽露出不自在的神色,閃躲著她的目光。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爹說過,姑娘家不能這麼盯著男子看,不過反正她早放棄當個大家閨秀了,所以她放大膽的看著他,看他不自在的臉紅,還害羞的躲著她的注視,這書呆子真的太好玩了。

梁紫陽低著頭,局促的說︰「我義結金蘭的大哥和三弟也在這兒,我替你引見。」

「好啊。」不過就是再認識幾個朋友,更何況是他的異姓兄弟,所以她爽朗的同意了。

「我認得你!」一看到兩人走近,莫初凡立刻不客氣的推開走在前頭、不知道在臉紅個什麼意思的二哥,直指著蕭水青,「中秋那日在街上,讓我二哥看傻眼的小伙子」

「初凡。」梁紫陽心一驚,「別胡說!」

「我沒胡說。」

莫初凡上下打量著蕭水青,那日在街上遠遠看就知道這家伙漂亮得不像話,今日細看,還真的不像個男人,難不成這家伙是——女人?!他不客氣的伸出手,握住蕭水青的手腕就要把人拉到面前。

梁紫陽拉開三弟的手,擋在兩人之間,「初凡!不得無禮,我已解釋過,蕭公子並無惡意。」

「我不是要傷害她,只是想要看清楚一點……」莫初凡對天翻著白眼,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那縴細的骨架絕對不可能屬于一個男子,他不由嘲弄的看了梁紫陽一眼,「二哥,此生你這腦袋瓜子除了放在書本上之外,到底還對什麼事情上心過?」

「三弟此言差矣,我國文化淵遠流長、博大精深,窮其一生,也未必能參透一二,所以本應放盡一切心力研讀精進。」

「天啊,你真是夠了!」莫初凡舉起手,制止了他的長篇大論,「大哥,你瞧瞧二哥,我看咱們若不幫他,他此生肯定除了書本相伴之外,只能孤獨終老!中秋夜,二哥看到這人。」他手指著蕭水青,「突然不發一言,忘形的沖下樓,把我甩到一旁。」

「初凡。」時序雖已入秋微涼,但是梁紫陽覺得額頭滲出了薄汗,「別再說了。」

「有什麼好害臊的。」莫初凡打趣的眨了眨眼,「中意一個人也不是什麼丟臉事,反正文人雅士多有斷袖之癖,我跟大哥都會了解的。」

梁紫陽倒抽了一口冷氣,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給扣住,結巴了起來,「胡言亂語,我沒……我只是、他像極……」

他的聲音硬生生停住,再多的解釋又如何?難不成要說蕭水青長得像極了他夢中的女子,就不怕眾人說他瘋了不成?

頭一低,就見蕭水青一雙大眼楮直勾勾的盯著他,他瞬間冷靜的黑眸與她對上,他一點都不想要看到他眼底浮現對自己的厭惡,于是目光一斂,「失禮,我三弟向來愛開玩笑,對你,我並無特殊情緒,別往心里去。」

蕭水青原本听莫初凡說他對她有好感而感到有點雀躍,但梁紫陽的否認卻令她心一沉,根本來不及思考就月兌口問道︰「所以你不喜歡我?」

她的直言令梁紫陽微驚,「什麼?」

「你不喜歡我?」她正經的眸光與臉上溫和的笑容完全相反。「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我還是听得懂,沒有特殊情緒,是指討厭我嗎?」

「不!」這情況實在古怪得緊,他求救的看向一旁帶著淺笑的兄長,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

趙念安難得看到梁紫陽坐立難安的模樣,淺淺一笑,緩緩收起手中折扇,輕瞄了地面一眼,輕聲說道︰「實在可惜了這支玉笛。」

順著他的目光,梁紫陽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一時心急,將玉笛甩到地上,現在已經斷成兩截。

他彎下腰正要拾起,一旁的莫初凡動作比他迅速,「哇,還斷得真徹底,二哥,你完了,御賜之物,你竟然毀了!」

梁紫陽目光沉穩的看向兄長,方才看到莫初凡的劍可能傷到蕭水青時,他一時之間也沒多想,當年西域進貢一對細致的玉笛,趙念安將其一賞賜給了他,但現在……

把玩著手中的玉笛,莫初凡對蕭水青挑了下眉,既然二哥是只呆頭鵝,就讓他出馬來幫他一把好了,「小家伙,你的唐突可要害死我二哥了。」

蕭水青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什麼意思?」

「你可知這玉笛的來頭?」

她瞄了一眼,搖了搖頭,只知成色極美,看來是貴重之物。

「這是西域的貢品,聖上惜才愛才,所以將此物賜給咱們當朝的大才子,也就是我二哥,但今日二哥竟然為了你。」莫初凡勾了勾唇,「一時情急,把玉笛摔壞了。」

蕭水青的臉色變得不自在,遲疑的看著梁紫陽,硬著頭皮開口問︰「御賜之物是什麼意思?」

莫初凡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不僅膽大妄為,還胸無點墨,竟連這都听不懂?!御賜之物就是當今皇上送的東西!你看仔細——這是遼國進貢給聖上的寶貝,我的老天爺,你就這麼一點學問,怎麼配得上我二哥?」

她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雖然這家伙說的是事實,但被這麼直截了當的批評當真是第一次,更何況還是在梁紫陽的面前,實在有失顏面。

只是一個看來清貧的書生,怎麼他手邊竟然會有這種貴重的東西?

她是搞不太清楚把皇上送的東西弄壞會有什麼下場,但看樣子好像是件很嚴重的事,她極力壓下心中的不安,她可一點都不想看到梁紫陽因為她而惹禍上身。

「初凡,別再說了!」梁紫陽看著趙念安想要解釋,「大哥,我……」

「罷了。」趙念安神色自若的喝了口茶,柔聲說道,「今日就咱們三兄弟在此吟詩作對、吹笛舞劍,聖上並未在此,咱們誰都別說出去,斷笛之事——船過水無痕。」

梁紫陽聞言,微揚起了嘴角,「多謝大哥!」

趙念安只是將手輕輕一揮,看著蕭水青,這是一張美得不像個男子的臉龐,分明是個……女人!

再不動聲色的看向三弟,就見他唇邊掛著抹意味深長的笑,看來在場只有梁紫陽沒有看出來。

「坐吧。」梁紫陽斂眉看著蕭水青,「你的腳傷了,可要請大夫?」

「腳傷是小事。」蕭水青伸出手,要拿莫初凡手中斷了的玉笛。

「做什麼?」他輕挑著眉,故意不給。

「讓我瞧瞧。」她有些動氣,「不一定能修好。」

「別天真了。」莫初凡嘲諷一笑,但還是將玉笛交到蕭水青的手上,「斷了怎麼修得好?」

「不試怎麼知道?」她不客氣的回嘴,低頭看著手中斷成兩截的玉笛,看來請再好的工匠都難以修復了,不由得面露愁煩。

趙念安掛著淺笑看著她神情的轉變,想著梁紫陽向來嚴苛守禮,方才竟因為緊張這小妮子,情急之下做出許多有違禮數的舉動,這可新鮮了!

趙念安不由輕聲問道︰「姓誰名啥?哪里人士?」

蕭水青只顧看著因她而損壞的玉笛,連頭也沒抬,隨口回道︰「姓蕭名水青,北方人士,數年前隨著家人搬來京城。」

「蕭水青……」看她一身華服,趙念安輕點了下頭,「看來家境富裕,商賈之家?」

「是啊,開錢莊的。」她不是很認真的回答,看來笛子是修不好了,她嘆了口氣,將玉笛放下,抬起頭看著梁紫陽,「老實告訴我,這玉笛摔斷了,真的會給你帶來麻煩,是嗎?」

「不會。」梁紫陽輕搖著頭。

「二哥,你又何必隱瞞!」莫初凡像是故意似的揚聲說道,「玉笛是西域的貢品,因聖上賞視二哥的才華,所以恩賜此物,如今弄壞了,有可能要殺頭的!」

「要殺頭?!」蕭水青瞬間小臉慘白。

「是啊。」莫初凡瞪大眼,恐嚇比著手刀,在脖子上劃了一下,「推出午門,斬首示眾,身首分離!」

她不自在的模了下自己的脖子,不安的看向梁紫陽,她真的沒有想要害死他,怎麼會……從小到大闖的禍事不斷,直到這一刻,她才真的感到後悔。

梁紫陽不解的掃了莫初凡一眼,這個弟弟雖然向來魯莽,但也不是個小氣之人,今日為何處處針對蕭水青?看蕭水青紅了眼眶,他不由心一擰,正要出聲安慰,卻被莫初凡給推到一旁。

莫初凡得意的看著蕭水青,繼續說道︰「你瞧我二哥一介儒生,生活清貧,守著小小的望月小築,給些孩子教書,賺取微薄的束修之禮,賠是肯定賠不起,要不你這個始作俑者出面替他擔了,不就好了。」

蕭水青的眼楮骨碌碌的轉動著。

「我擔!」若真能如此,她也不會逃避,反正一人做事一人當。

「別听我三弟胡言,這件事無須放在心上。」梁紫陽溫和的說道,「是我失手不慎,一切只怪我。」

「不!不是你的錯,誰教我好玩,爬牆偷看。」蕭水青很快將事情都攬在身上,「你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想辦法弄根一樣的來給你。」

「听听這口氣。」莫初凡揚聲大笑,「你以為這是大街上隨意就可以買到的包子饅頭嗎?」

她還不至于天真到以為要圓滿解決這件事很容易,但以蕭家的財勢,她會想辦法的。

梁紫陽看著蕭水青一臉堅持,不由輕嘆了口氣,「你真的無須往心里去,聖上不會怪罪的。」

「拜托,你又不是他,你怎麼會知道?」她向來有話直說,想起以前听說書人講的故事,「皇帝長得丑又怪、脾氣差又壞,只要講錯一句話,他隨時可能要一個人的腦袋。你現在把他給的東西弄壞了,不一定他一氣起來,不單殺了你,還會殺你全家!」

一旁的趙念安輕挑了下眉,梁紫陽弄壞玉笛真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不過這小丫頭口沒遮攔的,卻很有可能替自己惹來殺身之禍,他抬頭看向二弟,好奇向來冷靜持重的他,要如何處理這不按牌理出牌的丫頭?

梁紫陽帶著歉意看了兄長一眼,才輕聲對蕭水青解釋,「聖上是個明理之君,我已仙逝的父親乃是太子太傅……」看她困惑的皺起眉,他進一步解釋,「就是皇上還是太子時的夫子,所以我肯定皇上不會為此事怪罪。」

「都是你在說,不過就是你爹的學生罷了,你跟皇帝很熟嗎?」蕭水青哼了一聲,「我沒那個命認識皇帝,對他是什麼樣的人也不感興趣,但這根玉笛壞了跟我有關,不管怎麼樣,我也會想辦法替你弄根一樣的回來。若有朝一日,皇帝真要怪罪,你大可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一個人擔下來!」

她豪氣萬千的口吻,令梁紫陽忍不住揚起嘴角,「縱使相同也並非原物。」接著又柔聲說道︰「欺君可是死罪!」

「你們讀書人就是這麼死腦筋。」她翻著白眼,「皇帝這麼忙,也不是你想見就見得著,你只是拿個類似的充個數,若真有機會踫到面,他老眼昏花,也未必會分辨出已非原物。」

聞言,莫初凡抬起手輕揉太陽穴,而趙念安則不以為然的挑著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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