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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俏娘子(上) 第5章(1)

芸露一個人回家,還帶了一包布料,這是她這個月的活,她也不接多,就接了十二件的量,剛好六套。如今是閑時,她有很多時間做,但是是第一次接,也不敢接多的,她手速並不快,也怕傷眼,衣服三天做一件,褲子兩天一天,也差不多。

她還給了一百文的押金,怕她把衣服料子給吞了,這個是都要給的,她拿了料子後就給了,沒有多猶豫,換做她也不放心,要收押金。

現在春筍漸漸出嘴了,可以去挖,春筍比冬筍好挖多了,當然價格也便宜很多,可是芸露想想自己這把子力氣還是不去挖了,去年挖了蕨粑和冬筍她現在都覺得全身疼,用力過猛了。

李氏知道她接了活計,在家做衣裳,本來也想接的,但是想想自己那一大家子,最後自己賺的錢還得交公,就沒去接了。

就芸露說,她伯祖那一家早該分家了,這麼天天鬧著,大家都過得不舒坦,都想著要交公的,干嘛那麼累,偷懶的就多了。而且矛盾那麼多,散了年就听見何氏在鬧,說那一大家子欺負她孤兒寡母。被她伯祖訓了一頓,何氏丈夫薛林只是去打仗了,還沒說死了呢,罵她咒自己丈夫,沒安好心。  

何氏還是哭著說他們欺負她們母子,大哭大鬧的,一定要分家,她在家都听得見罵的什麼了。連她祖母听了都說了句造孽哦,這一家子快成仇人了。

如今薛林還在外打仗,生死未卜,這家的確分不得,芸露倒是覺得分家好一點,但是若真分家,他們家會被戳脊梁骨了。要分家也得薛林回來再分。

管他們怎麼吵,除了時不時傳來的罵聲,哭聲,對芸露一家子沒什麼影響了,如今芸霜去了縣城,家里就三個,又不是農忙,她就做衣服,做累了就教雲霖說話,教他站立走路。如今雲霖再過兩個月就滿兩歲了,當然是虛歲,實際論起來是快一歲了,不過也好帶很多,如今還會說幾個簡單的字了,而且第一句叫的是女乃女乃,可把範氏給感動的,直抹淚,在她的教導下也會喊姐姐了,她之前在猶豫要不要教他喊父母,猶豫來猶豫去還是教了他,只是他沒學會,她就不厭其煩的每日都教。

她做的衣服都是一套一套的,一共六套,一件上衣一條褲子組成一套,一套三十五文錢的工錢,這五套就是二百一十文了。做了這個月她下個月就打算少接點了,做的太累了,眼楮都有些疼了。這麼下去眼楮遲早得壞,她還不想等三四十歲的時候變成瞎子。而且成日坐著低著頭,腰酸背痛,脖子也疼的厲害。

交貨的時候她還拿到了一封信,是芸霜寫給她的,知道寄不到鄉下,就寄到了這成衣店,曉得她每月都來的。這個月芸露只接了五套的活,少了一套也讓眼楮休息會,脖子舒服一會。

她去的時候店里有客人,她在旁听見他們說這前邊打了勝仗,那晉王眼看要敗了,如今躲過了河僵持起來了。

走在路上也有很多人在談論這個事情,她張著耳朵听著,可惜除了這些信息,沒別的了,她多麼希望她的父親能活著回來,只要活著。

芸霜是寫信報平安的,她在信里告訴她,她學了幾天就上手了,師父還夸她了,那伙食也不錯,管飽,每周還有肉吃。看完信,芸露又拿著灶上的火炭削成一小塊,拿出自己珍藏的紙,回了一封信,打算下個月去鎮上的時候去寄了。

三月她去交貨的時候順便還去她外祖家拿了一些稻谷種子,她自己的稻谷種子產出沒有她外祖家的大,種田嘛,總希望田里產出多點。其實她也知道產出不高是因為自家稻田實在不咋地,又不當陽,而且現在的稻谷種子不是現代的雜交種子,又沒有農藥化肥的,肥不足,蟲還多,產出能多就奇怪了。  

四月是農忙,她沒敢接多少活,就接了兩套,打算沒事的做做。農民,種田種地是首要的事情,這其他的活計都是農閑時候的額外進項,不能耽擱農活。

那陣子,她都是天微亮就起床,她祖母也跟著起了,兩祖孫去挖地,挖了地就種了菜,大豆玉米之類的。

她家那兩畝水田是她大姑父牽著牛來耕的,她們也不能事事麻煩別人,自己從未回報的,自家田沒種的時候就去了她大姑家幫忙,耕田是男人的活,插秧什麼的她還是做得來的,還別說,她插秧還插得很好且快,大家都夸她手腳麻利。

這會還沒有雨靴,大都是打了赤腳踩進田里,因著她是未嫁的女孩子,她大姑還給她做了兩雙下田的襪子,縫了帶子,到時候緊緊的綁在腿上,這腳和小腿都不能給別人看了去。

等她幫她大姑插完田,她大姑父帶著一雙兒女隨著芸露去了芸露家,幫著插田,譚蝶小,但是能拔秧,拔好就拿燈芯草給綁了,這活農家女們大都是六七歲時候就開始做了,能幫家里點是一點。她舅家農忙時候都是請短工的,自家秧插完了,就來幫著外甥女家了,因著她家田本來就小,幫忙的人不少,到也快,就兩天時間,這秧就插完了。

插完秧芸露還不能閑著,每天還得去看水,放水,兩祖孫繼續挖地,種紅薯,種大豆和玉米,這些都是她們以後的糧食。種下後若是不下雨還得去澆水,這都是辛苦活啊。

等沒那麼忙了,已經是端午了,芸霜還從縣里回來了。她已經過了三個月試用期,她提著東西回來,把芸露嚇了一跳,以為她是因為做不好被辭退了。

還好這是虛驚,芸霜帶的是一些布料和一些吃食,說︰「姐,是紡織的殘品,不能拿去賣,管事就分了一些給我們,這幾塊是我分到的,拿回來給你,你可以拿來做衣裳。」

芸露看了看那布料,懂了為何說這是殘品了,因著這布料是上好的綢緞,有的地方可以明顯的看出是織壞了,若是拿這些壞的去賣給客戶,那是自打店鋪臉。這綢緞只有富貴人家能穿,那管事拿來分給底下工人算是福利了,看芸霜去了幾個月還養胖了一些,就如她所言,伙食不會很差。這陳家還是會籠絡底下的人,會做生意的,難怪能把生意做那麼大。  

芸霜好幾個月沒見自家姐姐了,放下東西,就拉著芸露的手蹭了蹭,撒起嬌來,「姐,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想我,還有,我是正式學徒了,現在每月有三百工錢了,等這個月二十我就有錢拿了。」

芸露也想妹妹,自她出生起,兩姐妹還沒有分開這麼久的,反抱住她,「我也想啊,但是想著我的霜霜是去賺錢了,我就覺得高興。對了,今兒個怎麼回來了,不需要干活嗎?」

「我們這是放假呢,過年過節那邊都有假期的,每月還有一天可以休息,這不,一放假我就回來看看姐姐。不過,我只能在家待一天,後天我又得去縣里了。」說著,芸霜有些不舍的在芸露懷里蹭了蹭。

兩姐妹說了會話,芸霜就去和範氏問好了,還帶了一些小點心給範氏吃,又逗了逗雲霖,給她喂了幾口吃食。

第二天一家四口也包了粽子,包的不多,就十幾個,嘗個味道罷了。包的是白米粽,放了幾顆芸霜從縣里帶回來的紅棗。範氏在家看著火煮粽子,芸露和芸霜就上山摘楊梅去了,這野楊梅自是沒有現代賣的楊梅那麼大個,也沒有那麼甜,特別酸,不過大家也都愛吃,年年都去摘很多。

她們兩姐妹救去摘了小半籃子,有紅楊梅,也有白楊梅,她們換了好幾個地方摘,這因為摘的人多,已知的楊梅樹就那麼幾棵,也摘不到多少了。

芸霜去縣里的時候芸露又去送了,順便去店里接點活,前陣子農忙,熬夜做完那兩套就沒敢接活了,怕做不完。這活忙得差不多了,她也就時間多點了,一個月也能做幾套。

從鎮上到縣里有一定的距離,坐馬車都得半天的時間,若是走,那就得好幾個時辰了。芸霜是和何師傅那幾個徒弟一起回來了,幾個人合伙雇了個馬車,平攤下每個人也就十幾文錢了,去的時候還是雇了馬車。

這日子步入正軌了,只要莫有什麼天災人禍的,這一家子也過得下去了,還過得舒心。每月芸露去交了貨都會割一點肉回來打打牙祭,有時候捉條小魚,剁了給雲霖煮魚湯喝。

轉眼就到了秋收,這割稻谷後的打稻谷還是需要力氣的,不是芸露這種小身板能干的事,所以她今年秋收還是去了她大姑家幫著割稻谷,割完她大姑父又帶著一兒一女來幫忙了,她大姑依舊留在家里,插秧的時候是需要人看水,現在打完谷了,需要人曬谷子。  

再加上她大舅二舅,打谷速度也快,還幫著收了熟了的玉米,以及熟了的大豆。

這忙碌了大半個月,這秋收算是過去了,剩下的挖紅薯曬谷子,就自家來了。在此之前,芸露還去田里撿了谷穗,除了自家田里的,像翠花家的,翠花就來喊她一起去撿,而翠花大都就是陪著她撿,讓她撿的安心的,她自己半籃子都沒有撿到,而芸露的籃子都快滿了。

十四歲生日那天,範氏又抹淚了,女孩子十四五歲該定親了,但是她這個條件是沒有婆家會想要的,或者是招婿,可又有幾家的男兒想來她家,來了就是做苦力的,他們父母也不一定願意。加之她如今還在孝期,還不能相看,這女孩子耽擱幾年就很難找婆家了。

倒是她自己沒什麼想法,按她之前的算法,她才十三歲,還是個沒長開的豆芽,可以說,以前她這個年紀還是個會撒嬌的孩子。

今年冬天她不去挖蕨根了,等雪化了一點,又去挖冬筍。這冬筍價格貴,挖一次抵得上她做幾個月的衣服,而且她還趁著去城里送衣服的時候去問了高家管事,他說她挖了他就買,那麼她也不愁挖了賣不出去了。

今年沒了芸霜作伴,就她一個人去挖,速度慢了很多,不過一年的成長,她的個子高了些,力氣也大了一些了,挖的也稍微快了一點。

她挖了近兩個月,也賺了近二兩,今年又可以過一個肥年了。

芸霜在臘月二十一那天回來了,她穿的是織坊里發的的衣服,料子要比她們穿的好的很多,做工也精細一些。她背著包袱往鎮上回來的時候就踫上了村里去趕集的人,一群人看著她都快她長得好看了,穿的也好,話里話外無一不是羨慕。還有幾個是諷刺的,說是不是芸露把她給賣了,才有這麼好的衣裳穿。

芸霜在織坊待了一年,各方面都有長進,那個地方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純潔,拉幫結派,排擠什麼的是常有的事。她是遇到了一個好師傅,不像她隔壁屋子的幾個,那師傅還打打罵罵的,每月克扣工錢。  

可她師傅也就教她們織布,不打不罵,不扣工錢,底下弟子拉幫結派的就不管了。她也是那麼過來的,被欺負是常事,等被欺負多了,人就成長起來了。很多人以為何師傅是軟柿子,其實不然,她只是心性好,不愛那麼虛的。但是不代表欺負到她頭上了她不會反擊,所以她還是學徒的時候就這麼被欺負,最後反擊,之前是織坊的大師傅,上月升了職,現在成了織坊里的管事,以前踩壓著她的,都成了她的下屬。

而芸霜的性子與她類似,她收的十幾個徒弟里最看重,最關心的就是芸霜了。但是芸霜被欺負她都知道,卻很少去幫她撐腰,還有的是她其他的徒弟看不慣芸霜,也看她一副老實相,聯合起來欺負。何師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是過分了才敲打一下,不過分就不管。不過她會單獨和芸霜說話,教她一些為人處事之道,教她忍。其他弟子也一個一個的教,能不能悟得真理,就看她們本事了。

一年的成長變化是巨大的,所以當有人諷刺她是被賣了的時候還能笑眯眯的說︰「大嬸,你這可就想岔了,我真的是在織坊做學徒呢,你要不信,下次去縣里看看我也成的,就是縣里陳家織坊。」

那大嬸听她這麼說,也信了,本來就是眼紅才這麼一說,「是嬸子誤會了,那織坊還招學徒不?新菊也十歲了,若是招能把新菊推薦過去不。」

芸霜有些無力,她就知道她今年回來肯定有人會這麼說,「嬸子,很抱歉,我只是個小學徒,對這事不清楚呢。」

「哼,就知道你不肯幫嬸子忙,是怕新菊搶了你的飯碗啊。」那大嬸有些不高興了,癟了癟嘴。

芸霜還未說話,倒是一旁的翠花娘開口幫腔了,「我說宋家嫂子,你這就不對了,即使芸霜可以推薦也先推薦招娣啊,你一不是她親伯娘,二又沒幫她們家啥的,這麼說她我可听不下去了。」

那宋家嫂子哼了一聲,拉著閨女新菊就往前走了,嘴上還在嘀咕,顯然是記仇了。

翠花娘見她走遠了,呸了一聲,「這都什麼人啊,還見不得人好了啊,一家子都是這個德行,也不看看自己閨女什麼樣,一家子勢利眼。」

這宋家嫂子是宋滿倉的嫂子,是他爹第一個婆娘生的兒子,後來他死了,他娘就和他哥嫂分了家,如今不住一塊了,一個還是後娘,不過那勢利眼的性子倒是如出一轍,不知情的還以為兩個都是宋滿倉她娘生的。

「嬸子莫氣了,和她們見識作甚。」芸霜心性是真好,還能笑著安慰翠花娘,完全不把宋家嬸子的話放在心上。

「還是你想得開,是不能和她一般見識,會氣吐血的。」  

「就是呢,對了,翠花呢,怎麼不見和你一起出來趕集。」芸霜笑眯眯的把話題轉移了,翠花娘順口就接了。

「她啊,許了人家了,不能這麼出來了,我讓她在家待著呢。」

翠花許人了,芸霜心里想著自己姐姐和翠花是一年的,只比翠花小三個多月,也十四了,也可以許人家了,不知道誰願意娶她,若是自己再強點就好了。

芸霜也知道一些自己姐姐的想法,她約莫是不想嫁人的,只想把雲霖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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