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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膳嬌妻 第十七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1)

廂房里,落針可聞,杜太醫細細給顏璟如把脈,而顏璟如時不時便偷覷挺拔偉岸的封潛,他烏金冠束發,披著墨色大氅,襯得眉目益發冷硬,整個人看起來端貴威嚴,盡管冷硬俊美的眉目帶著深冬寒意,加上打從進來便不苟言笑,仍令她傾心不已,芳心直跳個不停。

當初皇上賜婚,她還心有不甘,暗自恨著,恨意之中還帶著五分害怕,要和殘顏的尊親王成為夫妻,每每想到她都糟心不已。

後來,她下定了決心要取得尊親王妃之位,要咬著牙與封潛圓房,要頭一個生下封潛的兒子,讓她的兒子被封為世子,成為下一任的尊親王,她要讓她父親刮目相看,要讓嫡母打從心里認同她是嫡女,可那時她有的僅僅只是奪權之心,對他仍是厭惡,也害怕看到他的真容,直到他恢復了容貌,她的心當下沉淪了。

她從未見過像封潛那般的美男,她深深的陷了進去,她的眼中只有他,日夜期盼著與他做夫妻,與他琴瑟和鳴做一對恩愛夫妻,可他卻一再冷落她,甚至是當她不存在,至今都未與她圓房,她認為都是安承嫣攛掇,封潛才會不親近她。她能以庶女身分養在嫡母名下,手段自然是有的,今日她只不過拿出了她手段里的十分之一,很快就能讓安承嫣失了封潛的心,往後尊親王府的主母便是她了。

「王爺,」片刻之後,杜太醫說道︰「側妃除了肺浸潤了寒氣,其余並無大礙,脈象有些氣虛但氣息平穩,只需服用幾日湯藥便可恢復元氣。」

「你確定嗎?我真的沒事嗎?」顏璟如揉了揉額際,頻蹙眉道︰「可是我喝了很多湖水,那湖水十分冰寒,此刻頭還暈著,頭疼腦熱,心跳也快,胸口沉甸甸的,整個人都不舒服極了。」

平時封潛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今日她一出事,他便出現了,實在令她驚喜不已,想來封潛也是關注她的,待會兒等她抖出安承嫣心狠手辣推她落湖之後,他肯定會震驚又震怒,任何人都不會愛一個不擇手段、心腸歹毒的女人,封潛亦同,他會以七出善妒之名將安承嫣休離,那麼尊親王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下官十分確定側妃無恙。」杜太醫篤定道。

顏璟如一臉的質疑。「怎麼可能?請太醫再診診,我真的身子不適。」

她就盼著杜太醫將她說得越嚴重越好,偏生杜太醫不識趣,她都給他打那麼多暗號了還實話實說,實在朽木啊!

封潛緊抿著唇,神情冷厲端肅,他沒有多問什麼便讓程嬤嬤取出豐厚賞封,送杜太醫出去,同時,雙全已領著雲梅等幾個丫鬟進來了。

白桃一見,頓時心急如焚,坐立難安。

打從在湖畔時,她便想向主子說明主子是讓王妃給救的,可當時耳目眾多,她沒機會說,原想回了雲集苑再說,王妃卻又命她們到飛觴樓來,還派程嫂嬤親自看守,她想設法支開程嬤嬤再向主子稟告,程嬤嬤卻是寸步不離,誰知道適才王爺竟親自與太醫一同來了,頓時嚇得她噤若寒蟬。在封潛凜冽的眼神之下,連暗示也不敢給主子打,好不容易程嬤嬤送太醫走了,她才稍微放下心,本想等王爺走了馬上告訴主子,豈料雲梅等人又進來了,讓她一顆心頓時又提到了嗓子眼,看著主子焦急萬分,欲言又止,想暗示主子,主子卻開了口——

「大膽奴才,當這里是哪里?來逛花園不成?」顏璟如見魚貫進來的丫鬟,很是不悅,她才想跟封潛說幾句體己話,還要央封潛給她做主,這些丫鬟跑進來做什麼?

不過,她也覺得奇怪,因為她在湖畔醒來時便見到這些丫鬟了,如今又再見到,似乎有些緣由。

她看了白桃一眼,想看白桃是否知道些什麼,卻見白桃緊攥著雙手,十分緊繃,她心下益發奇怪。

仔細回想,她落湖後一度失去了意識,清醒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圍觀者眾多,這些丫鬟就是其中之一,而安承嫣與她一樣渾身濕透在一旁喘息,跟著一堆丫鬟婆子小廝便來了,其中還有安承嫣的丫鬟和自己的丫鬟白桃。

難道她失去意識時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只隱約感覺到有事發生,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她卻是猜想不到。

「是本王讓她們進來的,有問題嗎?」封潛聲音低沉,他恍若是站在寒風里,眉目冷凝,但那權勢滔天之人才有的如山威儀,卻令顏璟如益發傾心。

顏璟如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神情委屈地道︰「王爺可知道妾身今日遭遇了什麼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封潛神情微頓,目光陡然鋒銳。「何事,說來與本王知曉。」

顏璟如沒見到他眼神變化,精神一振,卻是以袖掩面地啜泣了起來。「王妃邀妾身散步,妾身不疑有他,哪知行到蓮花湖畔時,王妃卻趁妾身無防備之心時,將妾身推入湖里,妾身險些喪命,請王爺做主……」

白桃急得快暈過去,但她有口難言,什麼都不能說。

封潛眉峰冷厲,眸色深沉。「本王問你,若王妃一心置你于死地,為何要舍身救你?」

顏璟如一愣。

安承嫣救她?這是何意?難道救她的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小廝?

她定了定神,驀然眼圈泛紅地說道︰「王爺肯定弄錯了,王妃故意將妾身引到無人之處,趁四下無人之時將妾身推落湖里,認為神不知鬼不覺,無人看到她所做的事,王妃心狠手辣,王爺不能被蒙蔽了,一定要明察……」

封潛目光遽然一緊,冷道︰「不用你說,本王肯定要查明真相。」

他掃了雙全一眼,雙全即刻對雲梅等人道︰「你們幾個說說,看到了什麼,都說出來,一個字都不許隱瞞,若有隱瞞,王爺定不輕饒。」

雲梅是里頭最年長的丫鬟,她代表說道︰「稟王爺,奴婢幾人午後在蓮花湖近處的大樹下偷懶躲著休息,遠遠的見到王妃和顏側妃來了,不敢出聲,躲在樹叢後想等她們兩位走了再出去,因此一直注意著王妃和側妃的動靜,卻沒料到顏側妃不知怎麼回事,好像跟王妃一言不和吧,自個兒轉身跳進了湖里,王妃大驚失色,不管不顧的跳下去救顏側妃,奴婢幾人見了連忙奔過去,不一會兒,見到王妃將側妃救了上來,又喊奴婢等人去叫人來幫忙,寶玉去飛觴樓喊人,來了一眾丫鬟婆子小廝和王妃、側妃的丫鬟,後來,王妃便讓奴婢等在此候著,不許離開。」

顏璟如听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在湖里失去意識時,事情竟然變成這樣,安承嫣竟跳下湖去救她?這說不通啊,安承嫣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湖水冰寒,怎麼會跳下去救她?偏生又讓這些丫鬟給瞧見了……

她想說些什麼為自己開罪,可那些丫鬟指證歷歷,讓她無從反駁起。

封潛面色深沉,眉峰微挑。「顏璟如,你意圖謀害皇家子嗣,該當何罪?」

顏璟如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整個人微微的顫抖,喏喏地道︰「王爺這是……這是何意?」

「王妃已懷有身孕,你卻設計嫁禍,意圖栽贓王妃要謀害于你,王妃因要救你而跳入湖中,若有差池,你擔待得起嗎?」

房里的人都被驚著了,王妃懷有身孕卻還跳入湖中要救側妃,若是因此傷了身子,後果不堪設想。

顏璟如腦子一片空白。

她沒想到自己跳湖怎麼變成了她要謀害皇家子嗣,安承嫣懷孕了嗎?她不知道安承嫣懷孕了……

她驀地出了一身冷汗,臉色灰白,白中又泛青。

如此一來,豈不坐實了她要謀害皇嗣的罪名?

封潛勾了勾唇角。「你做的好事,本王已派人知會顏尚書,如此惡毒心腸,本王要休了你,顏尚書也無話可說。」

顏璟如呆若木雞,原想一舉趕走安承嫣,取代她王妃的位置,讓她父親對她刮目相看,沒料到卻是如此下場……

她慌亂的看著封潛,「王爺恕罪,妾身……妾身一時胡涂,是妾身鬼迷了心竅,妾身再也不敢了……」

封潛不為所動,神情清冷。「王妃懷有身孕,留你在府是後患,不必再求情,尊親王府沒有你立足之地,你一定要離開。」

顏璟如連忙從床上下來,哀哀切切地跪了下去,哭道︰「那麼,求王爺看在夫妻一場,給妾身留個余地,和妾身和離,莫要休了妾身……」

封潛看著她的神情益發無情,他冷冷說道︰「本王可不是給人留余地的人,何況,你在算計王妃時,曾給王妃留余地嗎?」

「妾身知錯了,妾身真的知錯了……」顏璟如看著他沉冷的黑眸,心里一沉,猶是哀求道︰「妾身這就去見王妃,給王妃磕頭謝罪,乞求王妃的原諒……」

「你以為本王會再讓你見王妃?」封潛聲音冷沉,一如他慣常狠厲漠然的神情。「你不必說了,此事交由顏尚書定奪,若顏尚書有臉請本王與你和離,本王便會與你和離。」他知道顏尚書那人極有風骨,自己女兒犯了大錯,他絕沒臉要求他以和離輕輕放過。

他不為所動的離去,最後,是安承嫣代為求情。

「王爺便與顏側妃和離吧。」

原來顏璟如是想按她一個推側妃落湖的善妒罪名,幸好有雲梅幾個在偷懶打盹兒的丫鬟把經過看得一清二楚,否則她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也因為她平日對待下人和善,她們都挺身而出為她做證。

「她差點害死了你,不必同情她。」封潛臉色依舊不太好,想到她今日經歷的事,他便後怕。

若是沒有那幫做證的丫鬟,他再怎麼相信她、維護她,顏尚書上門追究之時,她也會被治罪。

「我不是同情她。」安承嫣抬眸,眼里有水波星光。「我是幫咱們的孩子積福,若顏側妃因此事而想不開,有什麼三長兩短,咱們也會不好受。我想要她離開,不想要她死,且若她死了,會影響了顏尚書對皇上的忠心。你想想,是皇上將顏璟如冊封為側妃的,若她尋死,還死成了,顏尚書心里能不怨皇上嗎?」

她知道皇上在封潛心中是至關緊要的,只要關系到皇上,他就不得不退讓幾分。

果然,封潛听了,抿著唇沒再言語。

過了一日,安承嫣得知封潛與顏璟如和離了,顏璟如和柳瑩姒差不多,悄悄收拾了箱籠離去,而封潛同樣派人原封不動的送回了嫁妝,並且取回聘禮,從此男婚女嫁再無瓜葛,至于等同被遣送回顏家的顏璟如面對顏尚書的怒火是何下場,那已不關她的事了。她沒打听過,只是後來銀杏講起,顏璟如被盛怒中的顏尚書送去芳州的家廟了,要她一步都不許離開,算是極重的懲罰。

兩名側妃都不名譽的離開王府了,她沒問過當初的始作俑者——皇上知不知道內情,那是封潛與皇上之間的事,想來,是顏、柳兩人自個兒犯了錯,皇上也不能說什麼。

另外,她懷孕的喜訊傳進宮里,太皇太後和皇後都送了許多貴重的賀禮來,太後也送了禮來,不過卻是一份堵心的賀禮,是個色藝雙全、千嬌百媚、我見猶憐的美人兒,傳話的太監說因為她有了身子不能再伺候封潛,太後體恤,特別送個人兒來代替她伺候封潛,讓她給那美人兒一個姨娘的名分。

收到那份賀禮的當下,封潛便毫不領情的將人送回給太後。

皇後派人給她通風報信,說太皇太後知曉太後的舉動後十分震怒,下令不許太後再給封潛塞人,太後雖然悻悻然很是不快,可礙于太皇太後都發火了,她也不敢造次。

安承嫣有種感覺,太後是惡意的要給他們找不痛快,彷佛封潛不痛快,太後便會很痛快似的,實在令她想不通太後何以這麼討厭封潛?她很想問問皇後知不知道原因,又怕只有她一個人有這種感覺,怕是她自己的主觀印象作祟。

總之,日子就此歸于平靜,她安心養胎,也減少了去妙膳坊坐堂,彭掌櫃每隔三日會到王府向她匯報妙膳坊的營運情形,她也全權交由彭掌櫃處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況彭掌櫃是她信得過的人,她自然沒必要把大小事都捏在手里累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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