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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請上轎 第4章(2)

隨後林氏示意大伙兒到偏廳用膳。

新婦照理說要幫老太太與婆婆布菜,不過曹家人口簡單,一向沒這規矩,老太太只意思意思讓齊書容挾兩道菜,就讓坐下了。

齊書容哪敢真坐,立刻望向曹平羨,見他點頭後,才放心地回到位子上。

林氏一直不多言,只靜靜地看著兒子與媳婦的互動,她同老太太的心思是一樣的,日久見人心,雖然眼下瞧著不錯,可真性情只有相處久了才知。

眾人用過膳後,曹平羨與族里子弟有事要說,便移至書房。老太太體恤齊書容讓她回去歇著,看來老太太與外邊的傳言一樣,為人和善,不會為難媳婦,反而是婆婆一直沒什麼表示,倒讓她忐忑不安。

屋子里姑娘一堆,她也不好兩手一撇就走人,還是留下來與幾位姑娘聊了一會兒後才告退。

與青柚悠閑地穿過園子時,齊書容忽然听到一聲熟悉的叫喊。

「書容。」黃裕春自後頭趕上她。「不介意我到你那里去坐坐吧。」她一臉笑意地來到她面前。

「當然不介意。」雖然齊書容很想小寐一會兒,不過也好奇黃裕春找她何事。

黃裕春笑道︰「現在看著你,想到當時在寶雲寺的情形,覺得好奇妙,人的緣分真是不可思議。」

齊書容若有所感地點頭。「是啊。」

「以前我常到這兒跟姐姐說話……」她不安地收了口。「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提邢姐姐。」

「沒什麼要緊的。」齊書容搖頭,又不是什麼大事,邢儷娘曾是曹平羨的妻子,是真實存在的人,不可能因為她走了,就刻意抹去從此不提,而被拿來與前妻比較,是繼室逃不開的命運。

有時她會壞心的想,除了貪圖貴外,李氏或許也想讓她嘗嘗當人繼室的滋味……

回到自個兒的院落,青桂一馬當先跑了出來。「小姐,怎麼樣?」一見到有外人在,她忙收了口,神色尷尬。

「怎麼還小姐小姐的叫,該改口喊少女乃女乃了。」黃裕春取笑道。

青桂呵呵兩聲,模模自己的頭。「一時改不過來。」

青柚賞她一個白眼,雖說青桂比她資深,但遲鈍得很,實在讓她難以心生尊敬。

「去泡茶吧。」齊書容對青桂說道,青桂的不著調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早習慣了,當初李氏曾暗示要將青桂留下,換個機靈的,她卻不肯。

青桂除了憨實點外,也沒什麼大缺點,而且手腳俐落,做事穩當,只是不善變通,更別提兩人多年的主僕情誼,不是輕易能舍下的。

「水我都燒熱了,一會兒就送來。」青桂立即走到隔壁茶水房張羅。

黃裕春跟著齊書容進了右次間的小廳,雖然齊書容還未開始布置,可以前熟悉的裝飾與氛圍都不見了,黃裕春若有所失地嘆了口氣。

齊書容與她臨著窗邊的床榻安坐,閑聊地說了幾句話,待青桂上了茶點,黃裕春才進入正題。

「之前你應該听過傳言吧。」黃裕春問道,見齊書容面露不解之色,她尷尬地接著說︰「說我跟煙翠想嫁給曹大哥,其實不是這樣的,煙翠跟我都沒非分之想,我不過是去山東作客,陪邢姐姐的,她剛嫁給曹大哥的時候我才十三歲,像她的妹妹,她知道我家境不好,特別憐惜我。她跟著曹大哥到山東時,我們陸陸續續都有通信,知道她身子越來越弱,我很擔心,所以才到山東陪她。」

齊書容微笑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黃裕春大概是怕她有心結,日後兩人見面尷尬,所以特地來解釋的。

「你不誤會就好。」黃裕春也露出笑。

見她動動身子,似乎想告辭,齊書容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跟我說說曹家的事吧,明天得見一票人,想著就怕,我一個也不認識。」

黃裕春家境不好,一家人幾乎都靠姑姑黃絡媛支助,因她幾次進出曹家,頗得大房的吳老夫人喜歡,偶爾吳老夫人會留她在府里住段時日,所以她對曹家的情況大抵都很了解。

只是與先前相比,黃裕春少了天真無邪的爛漫之情,眉宇間倒多了幾分郁氣。想她家境清寒,少不得看人臉色,倒也容易理解。

晚點婆婆應該也會對她講宗族之事,提點一二,讓她有心理準備,可絕不會給她說人情道八卦,如同曹平羨一樣,都是四平八穩地宣說,想听真心話,現時是不可能的。

「曹家就跟許多家族一樣,關系復雜,需要一點時間厘清。」黃裕春理解地說道。「光把人認清就花了我不少時間……」

于是黃裕春開始敘說曹家有哪些人,自然是挑重要的長輩與平輩來說,齊書容唯恐漏下,讓人拿了紙墨書寫。

黃裕春掩嘴而笑。「以前姐姐都不用拿筆墨……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

見她一臉惶恐,齊書容立刻道︰「不礙事,我真不介意。」

邢氏都死了有何好在意的,只要說話之人沒有褒邢貶她之意,她又何須介懷,難道還能把人的嘴堵起來,不讓人說?

對于擺在眼前無可爭辯的事實,她向來不會多做抗爭,與自己過不去。就拿婚姻大事來說,她雖不喜,可明白父親心意已決後,她便不再說什麼了。

如果對方人品低劣、惡行滿盈,她拼死也不會嫁,可曹平羨不是這樣的人,除了二娶外,他的條件無可挑剔。

她氣不過的是父親趨炎附勢、攀比富貴,但靜下心一想,謀求貴又有何錯?父親不是聖人,他也有想發達的心思,更何況曹平羨品行端正,從沒傳出過惡行,父親沒理由推掉婚事。

最後她也只能接受事實,難道還能為了這事拒上花轎、離家出走?那是戲曲才會發生的,真實人生哪會如此行事。

九歲時母親去世,父親與她一起抱頭痛哭,為此還病了一場,瘦了一大圈,街坊鄰居都說父親真乃重情之人。可一年半後,父親還是續了弦,她躲在女乃女乃懷中,心里不平、難受,不想父親再娶。

可最終還是只能接受,否則又能怎樣?

母親自小就教導她,對于沒辦法改變的事,只能努力讓自己過得好,過得不委屈,跟老天要公平是沒有用的。如果老天公平,世上怎麼還有餓死、病死在路邊的人,怎還會有缺手斷腳之士,難道他們心里沒恨過老天嗎?

人要是落得只會抱怨,那就再沒辦法看到其他漂亮的事物了,也沒辦法再快樂起來。

她一直牢牢記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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