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秦寧低喚。他不解,都已經約阿封'阿璋和師父見面,阿封為何還讓宋姑娘來傳話?
宋紫雯向秦寧請安。
「不知道阿封讓宋姑娘傳什麼話?」
她柳眉微蹙,抬眼相望、欲言又止,嬌柔可憐的模樣是男人都要動心。
可惜秦寧並不,定眼回望宋紫雯,他不傻,對于她頻頻發送的秋波,怎會毫無所知?
不捅破那層窗戶紙是為了阿封,為護著好友的面子。
何況這種事得兩廂情願,不是人家看中他他就得點頭。
咬唇,宋紫雯朝他走近,看著她誓死如歸的表情,秦寧一笑,這姑娘比他料想的更勇敢,他喜歡勇敢的女人,但不是她這種。
「大表哥沒讓我來尋王爺。」
「所以……」
「是我自己想來找王爺,我有話想說。」
「請說。」
「我心悅王爺。」顫巍巍的雙手遞上一只荷包,上頭繡著駕鴦,她的女紅極好,鴛鴦繡得活靈活現,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這不是第一回,所以往後還會有第三、第四回?
秦寧嘆息,眉宇間閃過不耐,不想挑明,沒想她還是說出來。
「朋友妻不可戲。」他拒絕得明明白白。
宋紫雯急了。「我與大表哥不是王爺想的那種關系,他只當我是親妹妹,即使姨母有些想法,但大表哥心胸寬大,倘若知道我們有情有意,定會成全。」
有情有意?什麼時候?是他給了錯覺還是她過度想像?
秦寧失笑,「還請宋姑娘慎言。」
慎言?意思是……「王爺不喜歡我嗎?是我哪里做得不好,還是我長得不好、性情不好?我入不了爺的眼?」
秦寧滿眼無奈,她做什麼、性情長相好不好與他有什麼關系?
可他是戴著面具的老狐狸,從不與人交惡,何況還是和有可能成為弟妹的女人交惡,光是看在陸潯封分上,他都得給對方台階下。「你很好,是我配不上姑娘。」
他的口氣溫和,情緒不見起伏,好像剛才的對話不是拒絕,而是……「今天天氣很好」、「沒錯,很適合曬棉被」、「你想曬嗎」、「不必」這類日常。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怎會不配?」宋紫雯見他要離開,心頭一急,不顧一切沖上前,拉住他的衣袖。
避在樹後的知書大翻白眼,宋紫雯腦袋是不是長包?當然不是不配,那叫做客套話。
她試著在腦海中搜尋宋紫雯的資訊,她溫柔可親、楚楚動人、乖巧听話……記憶中所有的形容詞都是好的,怎麼也翻不出一個蠢字,既然如此,她的蠢是因為愛情泛濫還是因為秦寧太多糖?過多的糖會讓智商降低。
「你值得更好的男人。」秦寧道。
聞言,知書忍不住罵聲渣男。
听過渣男語錄沒?
吃飯了嗎?早點睡。
別生氣,多喝水。
信沒回,是忙著賺錢。
那女孩不是鴛鴦純粹是妹妹。
你很好,我不配。
再見,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瞧,一口氣中兩句,她不想認定秦寧是渣男都好難。
她的批評引得陸潯封低頭相望。
為證明自己沒錯,她補充道︰「喜歡便喜歡、不喜便不喜,說一半留一半,誤導別人的認知,很好玩嗎?」
陸潯封一笑,在她耳邊替好友分辯兩句。「女人天生柔弱,男人若是連這點情面都不給,未免太傷人。」
傷人?這恰恰是渣男的常備藉口啊,連他也這麼說,難道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不渣的,只有渣多或渣少之分?
這時宋紫雯又開口。「紫雯盼王爺垂憐。」
知書同情地看著陸潯封。
陸潯封被同情得一頭霧水,輕問︰「怎麼啦?」
她安慰地拍拍他的後背,拿他當小狽拍了。原來是心有所屬,難怪表哥表妹、雙表婚姻遲遲未進行。
但那是寧王,宋紫雯的爹不過是八品縣丞,雖然她來自民主自由不看階級的二十一世紀,問題……在這里就是不合規矩啊。
就算兩人真的情深似海,山無稜天地合方敢與君絕,皇太後那里也過不了關,更別說眼下的狀況叫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秦寧定定看她片刻,不打算回應,只是從她掌心中將自己的衣袖扯出來。
這動作讓宋紫雯更急了,她咬牙道︰「我不要更好的男人,我只想要王爺。」
她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才講得出這種沒臉沒皮的話,可不豁出去一試,夢想就要成空,她不願重蹈前世覆轍,就只能親手把臉皮撕去,她如此卑微,只為替自己求得一個微小機會。
知書連思考也不曾,就幫秦寧接話。「可我想當更好的男人,就不能要你。」
陸潯封听見,噗地笑出聲。
幸好宋紫雯沒有內功,耳力普通,否則這笑聲會讓她無地自容。
但知書听見了,她懷疑抬頭。
他在笑?沒有心疼、沒有憤怒,沒有感同身受的尷尬?難道是她錯解表哥表妹的青梅竹馬情?
陸潯封用笑傷人,秦寧更狠,他直接用表情殺人。
不是他樂意,而是宋紫雯非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他都已經退後一百步,她還非要追上來問個究竟。
在這種情況下,客套發揮不了作用,他只能給一記當頭棒喝。
他冷笑,親和轉為凌厲,目光中帶起殺氣,額頭青筋外露,這種情況……再蠢的女人也該曉得保命的重要性。
宋紫雯當然不蠢,但眼下已是逆水行舟,不進只能退,在最後一搏中,她選擇奮力向前一撲。
「難道王爺與先王妃情深意重,打算為她守身一輩子?」她用激將法,因為清楚寧王有多厭恨寧王妃。
丙然,听到已逝妻子,他眼底浮上憎厭。「宋姑娘,交淺言深了。」
「紫雯自知僭越,但王爺何不試試?也許相處過後,你會發現紫雯夠特殊、夠勇敢,值得你用心思。」
勇敢?特殊?秦寧失笑,原來是自己多言惹禍啊。為拒絕皇太後安排,他搪塞過一句話,他說︰「本王的王妃必須勇敢、特殊且與眾不同。」
所以宋紫雯便來上這麼一場?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
厭惡到達臨界點,耐心用罄,仰頭輕笑,譏諷在眼底張揚,她成功將他的怒氣挑起。
扇子啪地甩開,他彎腰,猛地朝她的臉靠近。「說說,你想怎麼個試法?」
他在生氣?可他問了,代表他也有心?宋紫雯緊盯他,好吧,就算是死胡同、牛角少她都要硬闖一回。
硬起脖子,她咬牙回答,「只要王爺願意讓紫雯留在身邊,紫雯會盡所有努力……讓王爺離不開我。」
好大的口氣,這會兒看起來還真有那麼幾分勇敢的味道。
秦寧饒有興致地望著她,不知阿封曉不曉得自家的小青梅野心這麼大?
秦寧揚眉。「既然如此,我便順了你的意,回頭簽下賣身契,我便將你留在身邊,試試你值不值得我花心思。」
賣身契?意思是即便她用盡渾身解數博得歡心,她也只能是侍妾?意思是在他眼里,她身份底下卑微,可以褻玩卻永遠無法與他並肩?
心被扭成團,他對她非但無情,更無心。
她錯了,最後一搏成為大笑話……瞬地她臉色蒼白,手腳冰冷,身子發顫。
是哪里出了錯?前世他不是這樣對她的呀?他的溫柔去了哪里?他的體貼為什麼不見蹤影?
她從沒想過,秦寧的親切溫和來自于對陸潯封的友誼。
她始終認定自己值得他的真心,然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夢碎了,想像成空,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男人。
終于明白了?秦寧淡淡一笑,啪地一聲,將扇子收回。
客人將至,他沒心情與她周旋。
「本王從不勉強任何人,宋姑娘回去後好好想想,倘若仍然一心想進寧王府大門,便捎信,屆時我會親口與阿封提起。」
眼底浮上淚影,她無法相信,兩輩子的痴心竟換得他這樣一句。
她有才有貌,是好人家的女兒,為配得上他,她盡力學習,重生後,她習字練女紅,學著執掌中饋人情往來,然而她的努力在他眼里只能為奴為婢?
秦寧看見她的掙扎,但關他什麼事,男人對不愛的女人本來就殘忍。「我還有事,宋姑娘請。」
宋紫雯絕望搖頭,望著他溫柔的笑顏,還是那般牽動人心……頭痛、心亂,她的自尊全被踩成泥屑。
她需要發泄,需要一個人承接她的怒氣,握緊雙手,任由指甲刺入掌心,任由椎心疼痛壓迫自己。
碧珠上前領她出門,雖心中不忍,但主子有令,她只能送客。
京城三杰Chapter25
戰鼓震耳欲聲,殺聲四起。
秦寧哀怨地跟在陸潯封身後,心里把戚輝罵過千萬次。
懊死的戚老頭子,利用完他就一腳踢開,害他還以為可以從此高坐帳蓬,不必參與這種不文明活動。
咻!
「一顆頭。」秦璋大喊,彎腰把右耳割下來,往後一拋。
秦寧見狀,連忙舉箸接住血淋淋的耳朵,收進腰上的麻布袋里。
看過采棉花的婦女嗎?沒錯,這就是他現在的造型。
「第二顆。」秦璋又喊,又割耳。
秦寧又嫌棄地……用筷子夾住、丟進麻布袋,再這麼練習下去,以後就能夾蒼蠅了。
第三、第四、第五、第六……陸潯封砍頭砍到刀子都鈍了,眼里的光芒卻半點不消退,他興奮、他激情,彷佛站在眼前的不是敵人而是韭菜,還是昂貴的高價韭菜。
他一面割一面換算成銀子,算算自己什麼時候能發家致富。
眼看著蜂涌而至的敵軍,他心里沒有恐慌,只有兩個字——豐收。
深吸一口氣,他把肺葉撐得大大的,大喊一聲,「殺!」然後朝金山銀山飛奔而去。
秦璋一面追一面削耳。「阿封,你殺太快了啦,我來不及割,可不可砍慢一點。」
敵人甲乙丙丁︰「……」
「阿璋,你丟準一點,我的筷子夾不到。」秦寧狂吼。
陸潯封︰「……」
這工作量……最重的不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