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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包小福星 第八章 蔣右相認親(1)

「什麼,你要報考春闈?」

二月二龍抬頭從州府出城,走了半個月才到京城,安置又花了兩、三天功夫,等正式開府宴客,日子也進入三月,趕考的學子們陸陸續續到來,大街小巷滿是一身儒服的學子,一邊捧書一邊與學子交流。

身為戶部侍郎的陸敬之也不清閑,他要審核科考的開支,與禮部官員共同負責此次的科舉,他就是負責給銀子的人,左相出題、右相監考。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寄居府中、才考上舉人沒幾個月的未來女婿居然要接著考春闈,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看得他既懷疑又有幾分欣慰。

十七歲的兒郎,這合適嗎?

他認為要再過三年,沉澱一下,多看點書,找個名師指點指點,太過年少容易心浮氣躁,也定不下性子。

只是陸敬之並不曉得蔣三閑已是活過一世的人,本身便是受人敬仰的名師,他連著三次都是出考題的人,每一次都難倒不少考生,精心挑選出最適合為官的士子。

重生前,他的確是三年後才考上的狀元,那時監考的是左相皇甫世清,他一眼就認出與父親有七分相似的蔣三閑,故意將他的號房安排在臭號,他一出考場就暈了,被府里小廝抬回來,昏睡了三天才醒來。

因為有人故意為之,後來又有某些人戲稱他是「臭號狀元」。

這個名號跟了他幾年,直到新帝上位。

「是的,姨父,我想試試水溫。」他的意思是考考看,上不上無所謂,就是試個手,感受考場的氛圍。

「你有十足的把握嗎?」要是考個同進士就得不償失了。同進士如同如夫人,是上不了台面的。

「要麼不上,要麼一甲,絕不會令姨父丟臉。」取決于他自己,以他的文筆怕是十年內無人能出其右。

蔣三閑是天成十七年的狀元,在他之後的每一屆三甲的進士他都認得,還有一大半是經由他的手提拔,叫他一聲老師,後來門生太多擔心皇上猜忌,他才退出科舉選賢。

「嗯!有志氣,明兒一上朝姨父就將你的名字填上去,你要好好考,別讓姨父失望。」女婿有出息,瑄姊兒才好跟著沾光,日後小倆口夫唱婦隨,他也安心多了。

「是,多謝姨父。」有他作保,必能順利應試。

「等一下,你這不是徇私舞弊嗎?怎麼可以讓自家外甥走後門,壞了你為官的名聲。」謝皎月想都沒想的出聲阻止,一個和她不同心的外甥,她是不可能給他一步登天的機會,把狼養大了咬自己。

「呿!什麼徇私舞弊,婦道人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今年的春闈原本定在三月十八,但是去年冬天大雪,冰封了不少官道,不少學子怕趕不及,因此皇上仁厚將考試往後挪,改在四月初九,離報考的截止日還有兩天。」這會兒報名處人山人海,都是來自較偏遠的地方,擠成一團。

「姨母不必太過憂心,外甥不會令姨父為難,只是我這身子太沒用了,想要擠進去報名又被擠出來,連著三日無功而返才求助姨父,這次的考生多得嚇人呀!」

因為風雪擋路的緣故,一開始報名的人數並不多,三三兩兩,大多是京城附近的學生,人少到登記的衙役和官員閑得打哈欠,還以為這一次的及第進士不及百名。

可隨著截止日期的迫近,遠處的學子終于趕來,就剩幾日了,一個個急得不行,唯恐錯過這回又要等三年。

重生前的蔣三閑便是看到人多才放棄十七歲那年的春闈,改攻三年後,並一舉拿下榜首之名。

「你才幾歲不用急著考功名,要是考不上豈非心灰意冷,我看你去育文書院待幾年,把學問學好了再來考。」故作關心的謝皎月一臉慈愛,好似十分在意外甥的課業。

育文書院是一間三流書院,遠在江南,專門收一些不學無術,徑凶好勇的紈褲子弟,只要交足了銀子,誰都能進去就讀。

而若要從江南趕至京城少說要一個月,中途若有個天災人禍,那就不用考了,再讀三年。

這也是謝皎月的用意,太過惡毒了,因一己之私要毀掉年輕有為的少年,叫他一輩子也出不了頭。

「荒唐,育文書院是個能讓學子讀書的地方嗎?你那麼推崇為什麼不送老大、老二去,看看能讀出什麼名堂。」看到妻子的可笑舉動,陸敬之忍不住大怒。

「我也是為了他好……」什麼父親嘛!居然要毀了自己的嫡子,那種破地方會把孩子教壞的。

一遇到兒子的事,謝皎月也會像母獅子一樣護子,可是別人的兒子與她何干,她巴不得一腳踢出去,省得礙眼。

「別再說了,免得讓人看見你的虛偽。」她越來越面目可憎了,以為有了平遠侯府當靠山就能為所欲為。

之前蔣三閑是謝皎月的外甥,舉凡與謝皎月扯上關系的人、事、物,陸敬之一律不予理,由她自個兒去安排。

不過一和二女兒定了親,他的心態是天與地的轉變,在顧九娘沒懷第二胎前,瑄姊兒是他和心愛女子唯一的孩子,他自是疼入心肝,給她的一切不亞于嫡女,就怕受了委屈。

愛屋及烏,他不自覺地看重女婿,盼著他成材、有出息,考上進士讓妻小餅好日子。

「老爺……」他竟然不給她面子,在小輩面前數落她的不是,多年夫妻情面都不顧了嗎?

「好了,後院的事你負責,前院的我會張羅,填個名字進去是芝麻大的事,就你沒見識,嚷嚷著喳喳呼呼。」他揮揮手讓她回院子,別插手男人的事。

「那顧姨娘快生了,是不是該準備穩婆、女乃娘……」謝皎月的眼底一閃冷意,生孩子是生死大關,若撐不過是她自己命不好,幾歲的人了還想要孩子,痴人說夢話。

「這……」一提到顧九娘,陸敬之的眉頭微微一蹙,他也擔心她生產不順,會傷及身子。

「姨父,我倒是知道一處的穩婆有‘聖手’之稱,听說由她接手的產婦皆母子均安,少有出錯。」他記得是風五娘,她一直是默默無聞,直到替唐太尉的佷媳接生站著出生的女嬰才一舉聞名。

「婦人之事你一個男子管什麼,有辱斯文……」謝皎月恨透了蔣三閑的多管閑事,穩婆、女乃娘她都備妥人了,大人與孩子只留一個,她要母不見子、子不見母。

「繼續說。」陸敬之將妻子當成花瓶忽視。

「是,我听說在杏花胡同進去第三間,她的丈夫是太醫院的太醫,專看小兒疾病,兩夫妻常在富貴人家走動,因此也為人媒介女乃娘。」陳太醫生性純厚,小皇帝的哮癥就是被他看好的。

軒轅蕭上位不到十五年便病筆,年僅十歲的嫡子上位,由他輔佐到十八歲才親政。

「太好了,我馬上派人去請,時候一到就由聖手穩婆來接生……」然後再把太醫請到府中坐鎮,那就更萬無一失。

「老爺,不過是道听涂說……」他怎麼就信了。

「姨父,我還有一事要求。」蔣三閑截斷謝皎月的話,趁陸侍郎正高興時提出所求。

「說。」

他躬身一揖,行翁婿禮。「姨父,此次若能高中我想先定下婚期,待二小姐及棄再迎娶過門。」

「你想娶瑄姊兒?」他思忖著。

「是的。」此時的南巢公主才士一歲,他得快刀斬亂麻,省得又被她纏上。

「可是瑄姊兒還小……」他實在舍不得,想多留她幾年,最少也要十七才出閣。「姨父,我打算在翰林院磨練一年,等明年開春申請外放,最遲五月底、六月初便會離京,那時二小姐已經及笄,我們一成親便能一同赴任。」京城三年內必亂。

同樣的事有過一回就夠了,蔣三閑不願重復重生前經歷過的京城大亂,為了暗中支持軒轅蕭上位,他背後被砍了一刀,深及見骨,每次天氣一轉涼就酸疼不已,他還為救軒轅蕭而中毒,吐了一盆子黑血,以及差點中了大皇子設下的桃花計,把太後的佷女給睡了,壞了軒轅蕭計謀。

那時的他無牽無掛,自然可以毫無顧忌的豁出性命幫軒轅蕭奪取江山,他也有他的仇要報,他們是各取所需。

如今他有了牽掛,想保護所愛之人,重生前的所作所為已不適合重生後的他,他想報仇也有別的路可走,不一定要借用軒轅蕭的勢,畢竟重來一回,還有誰比他更了解仇人的動靜,想要將其扳倒易如反掌。

「你要外放?」陸敬之不無意外。

「是的,我想像姨父一樣做個好官,讓黎民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不典妻賣兒,顛沛流離。」曾經他被叫奸臣蔣三閑,而今他要做個人人稱頌的青天大老爺。

好听話人人愛听,說得令人入心的也就他一人了,短短幾句話就讓陸敬之對他為之改觀,頻頻點頭。

「好、好、好,你好好的考,一旦進入一、二甲,我力保你進翰林院,並請欽天監看個好日子,明年三、四月成親。」這孩子像他,是個有主見又用心的,值得栽培。

「老爺,我們的兒子在國子監,你也安排安排。」官也不用太大,挑個六品或七品的長史也好。

謝皎月的心很大,看不上八品的主事和九品的校書郎,一下子就要奔向高位,先把缺給佔了。

也不想想她丈夫剛入官場時是小小七品縣令,勤政愛民、刻苦耐勞,拚了十余年才做上四品刺史,她兒子何德何能也敢有此妄想,能當個錄事就是燒高香了。

「安排什麼,一入國子監不到三年是不會放出來,而且要成績優越才能被朝廷指派為官,否則也要和一般學子科舉選賢,考中了前三甲方可有入朝為官的機會。」他也希望兒子們給他爭光,但在學識上還是差了一點,在國子監多待兩年對他們有利無害。

「什麼,三年?」謝皎月一听兩眼翻白,差點昏厥。

她早就知道會調回京一事,所以不急著為兒子定下婚事,她想等回京後再在各家各戶的大家千金里挑人,要挑有才有貌而且有大筆嫁妝的,幫助她兒子在仕途上大放異采。

可如今要念完三年書,那虛懸的好官位早被人佔光了,她兒子還能得到什麼?

不行、不行,她得回娘家找爹娘說說,看能不能先佔著兩個位置,讓兒子們得個虛職。

「什麼,三年,真的假的?」陸青瑄一听到蔣三閑形容謝皎月的模樣,她拍著大腿捧月復大笑。

「當然是真的,姨母讓姨父給吏部官員塞銀子,私底下先扣住幾個油水多的官位,再想辦法讓你的兄長們提早結業,她要的也不高,就太常丞或內給事,兩個官位一般……」謝皎月說得口沫橫飛,越說越覺得兒子是人中之龍,就算給個御史中丞、中書舍人也不差,而陸大人越听越臉黑,幾乎要一巴掌將人打出門外。

「她……她瘋了吧。」得了 癥。

蔣三閑笑著點頭。「你爹讓人把她拖回自個兒院子,禁足三個月,也不許再見娘家人。」

「不會吧,就因為你要考春闈,她就能衍生這麼多枝枝節節。」嫡母是被親外甥逼得快沒活路了,她什麼都要比,越比就越比不上,因此就產生偏執。

非果不可,她不相信她謝皎月的兒子會比謝離月的兒子差,以前她輸人一大截,如今要通通贏回來。

畢竟她有兩個兒子,謝離月只有一個兒子,兩個對一個還贏不了嗎?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只可惜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天時地利人和,天縱奇才的蔣三閑可說是多智近乎妖的人物,能一口氣干掉左右相,廢掉左丞相、右丞相的官制而成為只手遮天的首輔大人,其才智和能力又豈能與庸才相提並論。

陸家兩哥兒不是不好,而是多了爭強好勝卻又太寵溺孩子的親娘,既要兒子上進又怕他們吃苦,還不時在兩人耳邊說著只要有平遠侯府在,他們的將來不用發愁,使得兩兄弟自信過于膨脹,認為不用太專注于課業也能成就一番功業。

為人父的陸敬之平日太過繁忙,為著政績奔波于百姓間,于是兒女們的教養全交給年少時亦有才名的妻子,殊不知長于婦人手的兒子們會被帶偏,以致有了不勞而獲的想法。

「嗯哼!她從來就沒打算讓我走上科舉之路,她和我母親雖是堂姊妹,但打小嫉妒她,認為自己才是長房嫡女,又是長姊,我娘身為妹妹,又是二房所出,理應讓著她,不該跟她搶鋒頭。」謝皎月從年輕到嫁人都不改其性,被寵出蠻橫自利的性子,只不過會裝,讓人看不清本性。

他娘生前對謝皎月的評價是里外不一,不論外在做了什麼都和內在的她相反,外表越是賢良淑惠內心越是惡毒狠辣,狠性難除。

「嗯嗯!我也是深受其害,她讓我失去娘親,假意寬慰,還一徑說慶國公府有多好,是她為我百般奔走才求得的好姻緣,和嫡姊一搭一唱說得天花亂墜,說得我都不好意思辜負她們。」所以她就嫁了,還歡天喜地,心底十分感激將她推入坑里的母女倆。

一提到慶國公府,蔣三閑眼底的笑意一點一點的變冷。「我會讓她們自食惡果,過一過讓人羨慕的榮華富貴。」

也該是時候了,他和瑄兒既已定下婚約,理應長姊先出閣,他會給她們一個莫大的驚喜。

「你想怎麼做?」她也想參與,以報前世之仇。心善的陸青瑄並無害人心,她只想一報還一報,曾經受的苦是個性使然,若非她過于軟弱還不致被一欺再欺。

其實她最大的仇恨是母亡,一尸兩命,這才是她痛恨謝皎月母女的主因,重生後只想討回公道。

如今娘親尚在,頂著七、八個月大的肚子即將臨盆,迎接新生命的喜悅早就沖淡了仇恨,她只希望兩人別再算計她,讓她有平淡順遂的一生。

畢竟重來一回,發生的事一切歸零,這一次她們還沒機會害她,她就大度的原諒她們吧。

說到底,陸青瑄還是太良善了,不記恨,本性敦厚。

蔣三閑再度恢復笑臉,在她鼻上一點。「看戲就好,外面的事有你的男人擔著便是。」他不想讓她看到太多的丑陋,雷霆手段向來是他的專長,無須勞動她的縴縴玉手,不見血的報復才最折磨人。

「什麼男人,不害臊。」想到要嫁人,她還是有點害怕,總覺得自己是個得不到幸福的人。

靶覺到她的遲疑和身子的微顫,輕嘆一聲的蔣三閑將人擁入懷中。「我會對你好的。」「真的?」她听過太多虛言,心里吊著桶,七上八下。

「不對你好對誰好,我只有你。」在這世間,他真的什麼也沒有,唯有她。

在陸府,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只當他是無處可去的窮小子,排擠、嫌棄、嘲笑,私底下克扣他月銀讓他吃冷飯,只有她像個不知柴米貴的小傻子,將身上的碎銀和值錢的首飾、珠釵都給他,讓他湊銀子買書和其他開銷。

她不知她對他的幫忙有多大,在眾人皆棄我的情況下,這一點點的恩惠無限地放大,才有日後的首輔大人。

她說他是她的金大腿,得抱緊了,殊不知她才是他的小埃星,他在內心認定,因為她才有他的功成名就。

聞言,她暗喜在心,將頭靠在他肩上。「明天你要入場了,我去送你。」

月亮不見了,星星一閃一閃的,相依偎的身影坐在屋頂上,仰頭看著天上的銀河,帶寒露重,彼此傾心的兩人心是火熱的,驅走夜里的寒意。

「不用,你在門口等我出來,我第一眼要看到你粲笑如花的嬌顏。」那是他的依托,他夢里想了許久的情景。

本朝春闈只考三天,原定九曰、十二日、十五日,不過此次春闈已往後推遲了數日,因此三日連在一起考。

「嗯!我等你。」一輩子都等。陸青瑄在心中暗許,除了娘親外,他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

看她溫順的模樣,心頭一暖的蔣三閑將她摟得更緊。「不許離開我,你是我的。」

「好,都跟著你。」天涯海角也跟。

听著嬌軟嗓音,為之動情的蔣三閑頭一低,覆上殷紅小口,既滿足又不滿足地想將她拆解入月復。

還有一年呀!真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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