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飯桶!」看著派出去的人一個比一個還狼狽,秦紹氣得臉都綠了,浩浩蕩蕩的帶上府衙的衙役,又安排誠親王府的精銳埋伏,結果沒擄到人就算了,還將自個兒搞得灰頭土臉,這真是太丟臉了!
「秦爺,衛容淵太狡猾了,利用我們不熟悉這兒地形,刻意帶著我們進山,還將我們引到獵人挖的陷阱,要不我們怎麼會這麼慘?」
武四恨死衛容淵了,他們還沒有機會在他面前展現一下實力,他已經搶先一步算計他們,不過,這家伙還挺有本事的,知道如何為利用情勢翻轉劣勢。
「然後,你們就讓他們跑了?」秦紹恨不得拿鞭子抽人,因為這些日子收到襄州傳回去的消息,王爺斷言影子衛在衛容淵手上,教他不能對衛容淵掉以輕心,可是再厲害,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剛出來的雛兒,實在不值得放在心上,因此接到飛鴿傳書得知衛家有所動作,他只是做了安排,並未親自領人前去擄人,沒想到這麼好的機會教他們搞砸了。
「他們跳山崖逃生。」武四根本沒料到有這招,當下看傻了,待反應過來下去查看,人早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秦紹又想罵飯桶了,可是眼前最重要的是先確認一件事,「你可親眼見到雲側妃了?」
主子不承認皇上的冊封,秦紹當然還是稱雲側妃。
武四連忙點頭,「從身形來看,應該不會有錯,不過有帽兜遮著,她又一直藏在衛容淵身後,我無法近身瞧個仔細。」
「英姑恢復記憶,也可以開口說話了,衛容淵因此找到雲側妃不會有錯,可是當著你們的面大大方方帶人離開,可能嗎?」秦紹越說越覺得有問題。
「我們是在暗處埋伏,他並不知道。」
秦紹沒好氣的一瞪,「若他不知道你們在暗處埋伏,怎麼可能帶著你們進山?」
怔愣了下,武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對哦,我怎麼沒想到呢?」
秦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擊掌道︰「這是我的疏忽,以為有了知府的人手,藏在承恩寺的一條小魚也跑不掉,卻忘了能夠使喚知府出動衙役的人少之又少,而且我們的人曝露了王爺的鋪子,衛容淵可能已經查到主子頭上,今日你還帶人藏在暗處埋伏,正好給他機會證實王爺參與了雲側妃的意外。」
武四聞言一驚,「這可怎麼辦?」
秦紹舉起手示意他別急,一邊走過來又走過去,一邊嘀咕,「他要指證王爺,首先要有證據,要不,憑皇上對王爺的信任,只要王爺反咬一口他栽贓,別說他,整個衛門都完了,就算皇上暫時不能收回影子衛,也不可能再重用影子衛,他絕對不敢冒險告王爺的狀。」
武四大大松了一口氣。
「這是說他沒有證據,但他有了證據呢?」秦紹停下腳步,看著武四,先指著自己,再指著他,「我們只要有一個落在他手上,這就是他指證王爺的證據。」
「今日是遭到算計了,下次他可不見得能動我們一根寒毛。」他們這一次出來的可全是誠親王府的精銳。
秦紹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今日他沒有防備都可以算計我們,如今他察覺到我們的存在了?你認為我們可以逃過他的算計嗎?」
「我們是林爺精心教出來的高手,難道還會比不上專職打探的影子衛?」二十年前,衛侯確實足以稱為大夏第一勇士,可是如今衛侯老了,而衛容淵再機敏也不成氣候,影子衛萬萬不可能跟訓練有素的王府侍衛相比。
「王爺再三叮峰,不可以小看衛容淵。」
「我不是小看他,他確實有腦子,不過,他可不像秦爺跟王爺上過戰場。」
雖說那一次上戰場不過是為了護送糧草,但秦紹深以為傲,比起皇上,他們王爺好歹見過西北血流成河的景象。
「你一定要記住,我們的身分絕對不能曝露。」
「秦爺放心,我們認識衛容淵,他可不見得認識我們。」
這倒也是,秦紹不由得松口氣,王爺也不知道為何對雲側妃如此死心眼,當年的睿王都成了皇帝,王爺還是不肯放手。
「秦爺,如今最要緊的是找到雲側妃的藏身處。」
秦紹略一思忖道︰「還是先查清楚衛門名下的產業,衛容淵不可能將人藏在自個兒掌控不了的地方。」
武四點了點頭,「江掌櫃應該很清楚衛門名下的產業,我再暗中查探,相信三日之內就可以確定雲側妃的下落。」
「你仔細一點,不要打草驚蛇。」
武四點頭應了,便行禮告退。
秦紹連忙走到書案後面坐下,修書一封送回京,讓王爺知道雲側妃確實還活著,衛容淵應該會在近期護送雲側妃回京。
跳下山崖的那一刻,李安然感覺心髒停止跳動,她的小命不知道會不會交代在這里?
可是當他們落地,而她還安穩的在衛容淵的背上,整個人瞬間又活過來了,不過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即便知道自個兒應該下來走路,但還是賴在他的背上不想動。
李安然以為衛容淵會休息一下,可是下一刻他已經背著她繼續往前走。
「你對這兒很熟悉?」
「為了尋找雲貴妃,除了大型猛獸出入的深山,玉霞嶺應該沒有我不曾查探的地方。」
他就是佔著這個優勢,才能誤導對方跳下山崖,實則是落在一小塊突出的平台,轉進其他山路離開。
「衛春不知道怎麼樣了?」自從他出面跟府衙捕頭交涉,捕頭一得知他身分,不敢在承恩寺滋事,隨後他帶她上了坐騎離開,她就沒有注意到衛春了。
「你不必擔心,衛春跟我一樣熟悉這里,他應該跟衛夏他們會合了。」人家的目標是,衛春一點吸引力也沒有,自然很容易月兌身。
李安然很快就想明白怎麼回事了,「若他們知道我並非雲貴妃,衛春可以幫他們帶路,肯定氣死了。」
「我猜他們剛剛來到襄州,還未掌握我們尋找雲貴妃的真實情況,要不今日他們不會匆匆忙忙請出府衙,直接半路埋伏劫人,我們想月兌身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略微一頓,李安然感嘆道︰「雲貴妃真是辛苦。」
怔愣了下,衛容淵好笑的問︰「這話從何說起?」
「過了五年還糾纏不放,這不是很辛苦嗎?」
「……」衛容淵實在不知道如何反應是好。
「你是不是不認同?」
衛容淵想了想,避重就輕的道︰「我還以為皇上跟誠親王找人更辛苦。」
李安然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人家可沒盼著他們來找。」
「你真的相信雲貴妃不想回京?」在衛容淵看來,雲貴妃不可能真的舍得京中的富貴繁華,只是皇上遲遲沒有尋來,她等得心都冷了,難免生出怨言。
李安然撇了撇嘴,「回京干啥?進宮斗爭嗎?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聞言,衛容淵笑了,她的反應就是這麼可愛,不過,這也只是她的想法,「雲貴妃出自武陽侯府,她自幼就學習如何斗爭,用不著你替她擔心。」
頓了一下,李安然訥訥的道︰「斗爭很累人,我是絕不干這種事的。」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過那種日子。」
「……」真是令人害羞,她確實是在暗示他,若想娶她,他可不準讓她成日跟人家斗爭,她行醫的精力都不夠了,可沒興趣在其他方面耗神。
「你不相信?」
「……這種事能夠保證嗎?」如今她還賴在他背上,說她沒打定主意嫁給他,有那麼一點假惺惺,她不如坦白面對,她不在意他做什麼工作,他能否遠離京中權力斗爭,但是她無法忍受踉小三、小四……許許多多的小字輩斗爭。
其實她覺得雲貴妃有可能也是這種想法,與其回京斗爭不停,還不如這兒的平靜安穩。
「今生今世,我只守著你一個人。」
「……這一生只能看著一個女人,你不會覺得很委屈?」
「我爹還沒長大,我祖母就過世了,可是我祖父不曾想過續弦,他說一生能得到一個刻入骨子里的女人,夠了。」
「你祖父很愛你祖母?」
「嗯,我們衛家男子的心不大,只能放下一個女人。」
李安然忍不住唇角上揚,這是在告訴她,他的心只能放下她嗎?
「除了不喜歡斗爭,還有一件事,我嫁人以後還是要行醫。」
「這是當然,你的醫術那麼好,若不用來救死扶傷,豈不是糟蹋了?」
「……你放我下來了,我可以自己走了。」她突然覺得很難為情,他都還沒定下上門提親的日子,她就、迫不及待的開條件,好像她恨嫁的樣子。
衛容淵放她下來,李安然一時腳軟沒站穩,他連忙轉身扶住她。
「我就是背著你一直走下去也沒關系。」
「我們已經月兌險了,我可以自個兒走了,不過,我們上哪兒去?」
「我送你回家,我若是敢讓你在外過夜,岳父可能會修理我。」
衛容淵故作害怕的打了一個哆嗦,李安然見了噗哧一笑。
「你就這麼怕我爹嗎?」
「我能不怕嗎?若他一直拖著不點頭,我就別想娶你進門,這日子怎麼過啊!」衛容淵故作哀怨的樣子。
「……」衛容淵雙手捧著胸口,故作傷心的樣子。
李安然趕緊轉開頭,清了清嗓子道︰「我們從這兒走回去,只怕要走上一日。」
「不用擔心,我保證天黑之前送你回去。」
衛容淵隨即吹了一聲口哨,不久之後,他的坐騎出現了,李安然不由得驚愕的瞪大眼楮。
「我的馬很有靈性,它會自個兒來尋我。」衛容淵的模了模馬兒。
李安然不知說什麼是好,只能用很羨慕的眼神看著他。
「好啦,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衛容淵重新為她戴好帽兜,然後先將她抱上坐騎,接著上馬,輕扯韁繩,馬兒靈巧的穿梭在山中小路。
「對了,雲貴妃和我娘呢?」
「雲貴妃必須留在莊園,方便我們保護她,至于岳母,衛春會送她回家。」
「何時進京?」
「等我布置好了就進京,當然,越快越好。」
誠親王的人已經來了,接下來武陽侯府的人也不知道會不會來湊熱鬧,總之,時間拖得越久,越容易生出麻煩,還是早早回京,趕緊將人交給皇上,卸了他的任務,他就專心為迎娶嬌妻奮斗。
李安然明白的點點頭,不再言語。
雲貴妃要回京,李文暄的身世就不可能再隱瞞了,不過基于安全考量,暫時還是瞞著外人,可是對于當事人就不能不攤開來說了。
李安然覺得小正太有著超乎年紀的成熟,說清楚講明白,他很快就會接受了,可是事實上並非如此,小正太整整一日沒有用膳,爹娘急了,可是隔著房門溫情喊話也沒用,最後只能讓最厚臉皮的人出動。
李安然在房門外敲了敲,命令道︰「小正太,開門。」
房內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小正太,小米粥和灌湯包冷掉不好吃,開門。」
餅了一會兒,房門砰一聲打開來,李文暄怒瞪著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安然繞過他進了房間,再繞過屏風進入內室,將手上的食盒放在榻幾上,方才回答他的問題,「爹娘抱你回來時,我已經快十歲了,當然知道你不是我嫡親弟弟,可是這些年我早就忘了,我把屎把尿將你帶大,你不是我嫡親弟弟也成了我嫡親弟弟。」
「你不要再說……」李文暄漲紅著臉說不出「把屎把尿」。
「是是是,以後絕對不說把屎把尿了。」回到京城後,他成為皇子,她可不敢繼續在嘴上逗他。
說了不要再說,她偏偏要重新再強調一次,李文暄覺得自己應該氣得甩頭走人,可是,他竟然感動的想哭,姊姊還是姊姊,她待他還是一樣。
「坐下,趁熱趕緊吃了。」李安然打開食盒,一一取出,見他還站著,索性壓著他坐下來,遞筷子遞湯匙,同時得意的道︰「今日的灌湯包可是我做的哦。」
李文暄嫌棄的看了她一眼,「你的手藝跟福嬸根本沒得比。」
「……這是重點嗎?」她的精力全部專注于醫術,能夠驅動她四肢去做某件事已經很不容易了,若不是想安慰他受傷的小心肝,她見到廚房更喜歡繞過去。
「這不是重點嗎?」吃食的重點不在味道,在什麼?李文暄又忍不住露出嫌棄的表情,事實就是事實,干啥不承認?難道模糊焦點就可以讓自個兒的廚藝變好嗎?
「趕緊吃!」李安然火大了,甩頭走開,不過她並未離開,而是搬了一張小杌子坐在門邊,待李文暄吃飽了,他們再繼續「交流」。
吃飽了,陰霾去了一半,李文暄也搬了一張小杌子跟著坐在門邊。
「無論你在哪兒,你都是我的弟弟,知道嗎?」
李安然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他出生在那種情況下,當然不是雲貴妃的錯,但畢裝貴妃選擇「拋棄」他,一個偉大的母親是再辛苦也會咬牙拉拔孩子長大,可見得雲貴妃在這方面不及格。
不過站在雲貴妃的角度來說,有人伺機謀害她的性命,孩子跟著她太危險了,還有讀書的問題,小正太終究是個皇子,如何能住在一個只求溫飽的環境中?
半晌,李文暄K聲道︰「我不想當別人家的孩子。」
「你怎麼不換個角度想,以後你多了一個家庭,不好嗎?」
「這要看是什麼樣的家庭啊。」李文暄斜睨了她一眼,以為他年紀小不懂事嗎?
李安然好想仰天長嘆,這小子難道不能有點五歲的樣子嗎?
「送我進京後,你們就回來了嗎?」對李文暄來說,他真正舍不得的是李家,這兒給了他滿滿的愛,即便沒有榮華富貴,心靈卻很滿足。
「我們會留在京城。」她不知道嫁人之後去哪兒,但嫁人之前應該會待在京城。
謗據衛容淵的說法,皇上會將爹留在京城,不只是爹對雲貴妃有救命之恩,更因為爹對小正太的養育之恩,甚至有可能給爹封爵,當然,爹受到重用,文成侯府會漸漸淡出皇上的眼中,皇上對文成侯府的照顧全念在爹當年的救命之恩,正主兒回來了,配角就不重要了。
李文暄伸出手,李安然見了一怔,用著無比誠懇的表情向他請教,他又給了一個嫌棄的表情,然後撇嘴道︰「拉勾。」
李安然眨了眨眼楮,不可思議的道︰「終于像個小孩子了。」
「你要不要拉勾?」李文暄又羞又惱的臉紅了。
李安然趕緊伸出手跟他拉勾。
「你說的,我永遠是你弟弟。」
「這是當然,娘就是有機會再給我生一個弟弟,還是你這樣的小正太,我也不可能給他把屎把尿……哎呀,對不起,不小心又說出來了。」李安然連忙捂住嘴巴。
李文暄冷哼一聲,轉開頭,什麼不小心,她肯定是故意的!
「雖然是事實,但我以後保證不說,真的。」李安然發誓的舉起手。
李文暄倏然站起身,轉身回到內室。
李安然嘿嘿嘿干笑,連忙喊道︰「我們姊弟之間別太計較了。」
「收拾好碗筷可以滾了。」
任務完成,李安然當然是立馬進去收拾碗筷,哼著小曲甩著食盒走人。
李文暄目送蹦蹦跳跳而去的身影,唇角不自覺的上揚,這個姊姊從來沒有姊姊該有的風範,但是他真的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