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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當白月光 第七章 咱倆湊合湊合(2)

「你怎麼來了?」

看到把自個花梨木雕花架子床當自家床鋪,任意躺臥的白衣少年,自認為好修養的黎玉笛眉頭皺。

這樣的情形不只一次,次數多到她都要懷疑自己是否走錯了地方,誤把他的宅邸當她的清風齋了。

自從與黎府隔牆而居後,這位皇孫貴冑越來越「隨意」,那隨處可見的身影叫心眼不大的黎大小姐很想試驗「新藥」,看是月兌層皮好呢,還是生瘡長惡疔?

她手上的毒藥上百樣,缺人試藥。

「沒有爺的出手,你之前的戲就演不精。」皇甫少杭面不改色的噙著笑,一副「有爺就搞定的神情」。

他指的是敬賢堂牌匾無人移動卻無故掉落一事,沒他的出手相助哪唬得住一干無知婦孺?把人嚇住了才好拿捏,他功不可沒。

「大恩不言謝,哪天你病得只剩一口氣時,小師妹我免費救你一回,報你今日的維護。」

她背醫書還行,可學武功根本是打醬油,只會好看的花架子而已,把恨鐵不成鋼的瘋師叔氣得差一點走火入魔,直說她是學武廢材。

「呿!一口編貝白牙專吐毒霧,爺這身子壯如猛虎,刀槍不入,病痛不生,再活個幾十年也穩如長青樹。」這丫頭太無情了,酸起人來口下不留德,扎得人渾身痛。

「天下事難免有萬一,誰也說不定,瞧你常在火爐邊上走,要是一不小心失足了……」

那真是萬劫不復。

皇甫少杭是實打實的皇帝黨,皇上是他親舅舅,他不擁護皇上又能擁護誰,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皇上好,護國長公主府才會好,他才能當個打馬過街的紈褲小侯爺,逍遙自在橫街霸市,上打皇親,下踹國戚。

可是他以私人情誼讓黎玉笛出手救了趙劼後,太子與五皇子對峙的政局悄悄起了變動,雖然沒幾人注意到微不足道的九皇子,認為他起不了多少作用,但中立派的還是不自覺有了些小心思。

而且皇甫少杭的父親皇甫鐵行手上的兵權可是相當誘人,心有所圖的皇子都想佔為己有,他們還不敢明目張膽的奪權,但私底下小動作不斷,不是藉機拉攏便是下絆子欲除之。

身在政局中的小侯爺無法置身事外,他遲早要表態,即使受封為逍遙侯,他背後的勢力仍為人所覬覦。

所謂不是朋友便是敵人,在皇位爭奪的風浪中,他首當其沖,成為那塊人人想咬的肥肉。

誰叫他有個護國長公主的娘,以及權勢大過天的爹,身為他倆的獨生子,皇甫少杭是發光的金疙瘩呀!

「小師妹,你就不能說句好的?我可是剛幫了你,做人不要過河拆橋。」他意有所指,索恩來著。

沒他的彈空一射,敬賢堂的牌匾哪會掉下來,有了他的神來一筆,黎府「祖宗」不顯靈都不成。

「裝神弄鬼。」黎玉笛輕啐,就算沒有他的幫助她也能拿下鼠目寸光的後宅女子,要應付她們易如反掌,只是她不屑,覺得侮辱了有高人一等智慧的自己。

他輕笑,目光透著一絲他自個也沒發覺的縱容,「不管是人是鬼,你領情便是。」

「不想領情。」她面上一冷,不快地瞪視。

誰家閨女的床被一個大男人佔了都會不痛快,皇甫少杭躺得太愜意了,視無數的眼刀子為無物,臉皮之厚令人瞠目。

「我來是順便知會你一聲,日後出入小心點,你被某些人記恨上了。」他拉起繡著紫藤小花的被往身上一蓋,做勢要小歇一會,他累了。

「鳳瑤郡主和天香公主?」她秀眉輕挑。

聞言,他笑得低沉,「看來你不是完全無所覺,多多少少感覺到皇家兒女的任性,她們的確小有微詞。」

「因為我救了她們的命?」早該知曉渾水不好蹚,這些「貴女」的心態太扭曲陰暗了,她不該多此一舉,跟閻王爺搶人。

「因為你讓她們當眾出丑。」皇甫少杭說出了實情,何其驕傲的天香公主和鳳瑤郡主哪能容許別人無事,她倆卻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身狼狽,又被親嘴又被壓。

在她們眼中是大不敬,縱使是救命之舉也有損顏面,當日在場的眾人不是被封口便是滅口,誰敢泄露一句無疑是找死,不少人因此嚇得不敢再出門,唯恐踫到這兩位煞星。

當天給公主、郡主渡氣的兩名宮女、侍女無賞卻死于溺亡,離出事僅僅相隔一個時辰,全身赤果,死無完膚,一張面皮被整個剝下,兩片唇肉血跡斑班,只剩牙齒,唇片被亂刀割得細碎,空洞洞的雙目是兩個深坑,不見眼珠。

總言之,全都死了,服侍天香公主和鳳瑤郡主的內侍也無一幸存,拖出去喂狗的尸體多達百具。

可想而知,始作俑者黎玉笛該多受人怨恨,她雖然不是口對口渡氣之人,卻是出主意的「禍首」,不相信自己沒氣了的公主、郡主只會怪罪多事的人,惱羞成怒她的「惡意」羞辱,讓卑賤的下等人踫了她們瓖金嵌玉的金貴身軀。

黎玉笛一听,面色微微冷下。「意思是她們不想活了,下次我最好見死不救,死人比活人好處理。」

忍俊不禁的皇甫少杭好笑地勾唇,「你很暴躁。」

看她氣呼呼的瞪眼還挺有趣的,巴掌大的小臉瓖著黑亮的水眸,看著就賞心悅目,令人忍不住想逗弄她。

「是氣憤,你嫌我事不夠多嗎?還給我找麻煩,」她自家的祖母、姨娘、庶妹都擺不平,見縫插針讓他們二房不安寧,他又插上一腳給她拉仇恨,這日子還能不能過呀。

「是有點不付義。」

他承認是處理的不夠妥當,沒能適時壓下那兩位貴女的怒氣,可是……他也是身不由己,若是由他出面安撫,只怕事情會便糟,越發鬧得不可收拾。

無理取鬧是皇家子嗣的通病,天香公主和鳳瑤郡主不會因撿回一命而心存感激,反而藉機生事,達到她們想要的目的。

「所以……」你要補償我嗎?她眨著秋水眸子如此詢問。

輕咳了幾聲,皇甫少杭忍著不笑出聲,「保全你最好的方式是……咳、咳!嫁給我。」

她目一瞠,再瞠,瞠到雙目如銅鈴,這才一臉嚴肅的走近床邊,縴縴柔荑撫上他額頭。

「你病了,病得不輕。」

要不便是她出現幻听,穿越大神給她的考驗。

「什麼病?」他大手往她覆額的小手一蓋。

「失心瘋。」想把手抽走的黎玉笛發現根本動不了,莫名的,心口有一絲絲不安和紊亂。

「的確嚴重。」他點頭。

「三師哥,你的手該放開了吧!」他的手很大,是她手的兩倍大,但是……他看她的眼神太詭異了。

「不想放。」他耍無賴,改蓋為握,力道不輕不重地以掌包覆,拉下放在自己左邊胸口。

黎玉笛眼中閃著點點火光,「三師哥,你在輕薄我呢,我是不是該扎你幾針,讓你感受什麼叫痛不欲生?」

在她未取出銀針前,皇甫少杭輕輕一扯,嬌軟的少女身子在愕然的嬌呼聲中往前一跌,趺落已有男人體魄的胸膛中。

「跟你商量一件事。」他呼出的溫熱氣息近在她耳畔,像是枕畔的輕聲細語,輕喃著動人情話。

「不听。」她臉微紅,氣的。

縱是一身醫毒之術,黎玉笛現在根本無計可施,對于了解她的皇甫少抗,她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大意失荊州,雙手遭他牢牢地箝制,身體無接縫的貼合,她就趴在他身上形同一體,兩人之間只隔一條被褥。

能不曖昧嗎?連她自個都覺得像個聞香而來的采花賊,意圖侵犯身下的美郎君,有女敕草不采叫人痛心。

可是她明明是被挾迫的人,為何會有這樣的假象?

無解。

「仙仙,听話,讓我說完……」一陣陣馨雅幽香飄來,他神智微微恍惚。

小名「仙仙」的黎玉笛听到昔日昵稱,秀眉如畫的玉顏為之一蹙。「別叫我仙仙,好像在叫挽心院那一位。」

黎玉仙,她的庶妹。

秦婉兒故意取蚌「仙」是存心惡心人,同時藉由這個名字來勾動丈夫的移情,將對張蔓月母女的感情移到她和女兒身上,從此鳩佔鵲巢,由妾而妻,取代元配的地位。

可惜她的用盡心機只換來十幾年的獨守空房,深愛妻子的黎仲華對她不屑一顧,視若無睹,更因她將女兒名字取為玉仙更加厭惡,他心愛的女兒小名被盜用,叫他無比痛恨,唯有女兒玉笛才是仙界小兒,下凡來受疼愛。

「以後我喊你小笛兒如何?」皇甫少杭兩眼里布滿笑意,似在取笑她的小心眼和在意。

黎玉笛不言不語,抿著唇瞪他。

「別發火,我曉得你尚未考慮到兒女親事,單純地想和大房、三房做切割,打著分家的念頭搬出去。」黎府太房、三房太貪婪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太多,多到讓人想一腳踹開。

「那又如何。」她火氣不小的一睇。

吧卿何事。

「你有想過你祖母會就此放手嗎?」他提醒。

聞言,她不由暗忖。

「掌控你們二房最好的方式是為你尋一門親事,將你許配給她看中的人,你是你娘唯一的女兒,到時你的嫁妝就全落在她手中,而你也逃不開她的手掌心,得任她搓圓捏扁。」一想到她所嫁的人不是他,皇甫少杭心中不自覺燃起熊熊烈火。

雖是權宜之策,兩相得利的便宜事,可是他無來由的覺得憤怒,認為除了他以外的男子都不足以與小師妹匹配,她像疾風中的一朵噬血毒花,需要懂她的人用心呵護。

此時的皇甫少杭不知自己已然動心,還當是師兄妹情誼,心里頭很抗拒將她拱手讓人,沒人能在他眼前摘走這朵花。

「對你有什麼好處?」她不相信有無緣無故的好事,天上不會平白掉芝麻餅,有利必有弊。

見她眼中的了然和掙扎,皇甫少杭反而笑得開懷,「因為我也不想被指婚,娶個攪家精。」

「指婚?」她一怔,臉色變得怪異,有些陰晴不定。

「天香公主或鳳瑤郡主。」他說時眼神越發冷酷,充滿厭色。

「她們?」她幾乎要露出同情神色。

不管是哪個,誰沾上了都沒好結果,皇家女兒的驕縱不是誰都能招架的,她們眼中只有自己,無視他人。

皇甫少杭稍稍加重手勁,將身有馥郁香氣的小人兒拉近,與她四目相對,「小笛兒,我也是幫你自己,身為長公主之媳,可免去你不少麻煩,還可以順利擺月兌你那無理爭三分,耳根子軟的祖母。」

他給她一條路走,一條幾無荊棘的退路,藉著護國長公主府之勢順勢月兌離黎府,以免日後被拖累。

太子一日未登基就不是皇上,誰知道之間會發生何種變故?黎太傅是太子的老師,鐵打的太子黨,不會有變動,若是太子最後坐不上那個位子,牽黨連派都會被株連。

太子與五皇子之爭在五五之數,誰也沒有絕對的可能,可是兩虎相爭,倒霉的一定是親近的池魚,他們會先被政敵鏟除,不留下助力助某一方成事。

「小笛兒,機會不再,一舉兩得,除了我,誰還能護住你不受那兩位的騷擾,她們是不跟你講理的主兒,恣意妄為,無法無天,仗著皇家身分為所欲為,若是沒有足夠的地位相抗衡,你和你的家人只怕不會太好過。」他不是危言聳听,掛上皇家牌的都特別難纏。

臉色一點一點往下沉的黎玉笛心口堵著一口污濁氣,皇室欺人太甚,她祖母那邊也不可不防,有心機深沉的婉姨娘在一旁慫恿,她的婚事有可能被拿來當利益燻心的家人的贈物,好成全她們的私心。

「……我要再想一下。」

「想多了于事無補,過陣子我讓我娘請冰人上門提親,咱們湊合湊合。」此話一出,他嘴角止不住上揚。

「我不想湊合。」黎玉笛臉一沉,一副你少自做主張的神情,她還沒做好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的準備。

皇甫少杭邪邪一笑。「由不得你,五皇子打算拉攏你爹為他所用,你爹即便辭官,卻是靈海書院的山長,朝廷三分之一的官員是他學生,你認為暗藏的勢力會放過他?」

雖是淺顯卻一針見血,上位都需要士人的擁護。

「我才十三歲……」她以此為借口拖延。

「我們可以先訂親,等你及笄時再行迎娶。」名分一定,他便能安心地做他該做的事。

「我考慮考慮……」她還是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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