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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氣嬌娘子 第五章 成親第二回(2)

盡避只有三天準備成親事宜,喬家「北方豪商」的名號不是喊假的,稍一動員,所需用品以及宴席所需的豬鴨魚肉、青菜果子等等,全一騾車一騾車地拉進大軍屯堡。

大將軍蕭陌被賜了定遠侯爵位,且將與將軍夫人再一次行成親禮之事甫在屯堡里傳開,整座大軍屯堡忽然喜氣洋洋,不少百姓們主動在家門前掛起大紅布,還放鞭炮了,熱鬧得跟過年有得比拚。

不能怪百姓們愛湊熱鬧,實在沒辦法兒不開心,畢竟上回成親是為了「沖喜」,喬大小姐還是跟一套御賜的新郎官衣褲拜的堂,眾人當時全以為大將軍正值生死交關之際,而北蠻子正虎視眈眈,哪還笑得出來?即便笑,那也絕對是苦笑。

但這一次的成親可就大大不同,那是天差地遠啊,加上喬家有意寵著屯堡軍民,有意寵著自家姑爺,凡是登門道喜者,不限大軍屯堡這兒的人,每人皆可得個小紅包沾沾喜氣,可想而知,這三天大軍屯堡里的喜慶氛圍有多濃厚。

成親這一日,北地終于透出點春信氣味兒。

日陽小暖,天光清亮,風里有著雪水滲入土壤深層中所散發出的微腥香,這是土地得到萬物滋養迷人氣味。

蕭陌一早盥洗後已換上喬家僕婢為他備好的御賜新郎官喜袍,就連靴子都是新制,爾後一名僕婦捧著喜彩過來要幫他系上,見到那一大球連著紅緞的喜彩,他眉頭深皺,那名被喬倚嫣喚作「芳姑姑」的僕婦軟和勸道——

「喜彩上身,喜事彌珍,喜運長隨,喜緣是恩。將軍身上團著大紅彩,給咱們家夫人添紅又添喜,夫人身上團著大紅彩,為將軍添運又添福,兩球紅彩是成對兒的,缺了一顆可不好。」

蕭陌這大將軍侯爺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最後模模鼻子嘟噥兩聲,乖乖讓人替他在胸前系上一朵比他腦袋瓜還大的紅綢彩球。

之後他成了提線木偶,要他做什麼,他全然照辦。

直到親眼目睹涌進行軍大都統府賀喜的百姓們,又看到今日要與他成親的喬大小姐一身正紅、頭罩紅頭帕,被僕婦和婢子們護送到他面前,他才徹底意識到自己是個新郎官,是那個要上前牽起她手中的紅綢緞、與她結成連理的人。

接下來的事就不須旁人提點了。

他接手一切,接起與她相系的紅綢緞,在眾目睽睽且眾望所歸中,領著她一步步完成所有禮節。

他們,終于成親。

他,蕭陌,年少便被逐出世家大門的一顆棄子,御史台的言官們將他批得一無是處、豬狗不如,沒想到有朝一日……也有姑娘家會鬧著非他不嫁。

大將軍定遠侯的洞房,礙于新郎官威壓太重,沒人敢來鬧。

喬倚嫣覺得這樣甚好,外頭已夠熱鬧,若還鬧進正院寢房里來就太過了。

半個時辰前,蕭陌領著她拜完堂成了親,將她送進布置得紅形彤的寢房里。

芳姑姑帶著素心、丹魄在一旁伺候,捧上托盤,盤上備著一根系有喜鍛的秤子,蕭陌就用那根秤子挑起新嫁娘的流蘇頭帕。

稱心如意。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芳姑姑祝詞連連,兩個丫鬟則笑嘻嘻地不斷把該吃該用該喝的東西奉上。

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喜酒等等,蕭陌全乖乖下肚,最後用葫蘆瓢飲著合巹酒時一下子喝得太猛,還把胸前都濺濕了。

不等僕婦和婢子們反應過來,離他最近的喬倚嫣已將手中帕子貼在他胸前,試圖拭掉酒汁。

「蕭某……我無事,不打緊。」他快很抓住她的手,隨即起身。「我先出去敬酒,卓公公那邊亦須作陪一番,你……你先歇著,吃點東西。」

他朝芳姑姑和兩個丫鬟道︰「照顧好你家主子。」

「是。」三人異口同聲,屈膝福禮。

自家侯爺離開喜房,且完全听不到腳步聲之後,年歲最小的丹魄突然頗老成地欸出一口氣——

「夫人,瞧著這點子好硬啊,今晚拿得下嗎?嗷嗚!」後腦杓被姊姊素心狠巴一記。

「滿嘴胡話!什麼點子不點子?你把侯爺當成啥兒啦?」素心板著臉叉腰。

「就當成……當成香餑脖嘛,侯爺是夫人眼中的香餑脖。」揉著中招的腦袋一臉委屈,還不忘碎念。「也就夫人瞧著喜歡,那麼冷,硬得跟石頭似的,咱是替夫人擔心,怕不好入口要崩斷牙,不如今晚一把蒙汗藥迷了他,先上再說也……你、你你……別又動手啊!」

素心簡直听不下去,撩袖掄拳撲將過去,兩姊妹遂滿屋子跳騰飛挪。

兩道身著喜衫紅艷艷的小影兒全使上輕功,素心邊罵邊追,丹魄邊回話邊擋還邊逃,厲害的是完全沒打翻房里任何一物。

芳姑姑已然見慣,搖頭笑嘆,她倒了杯參茶靜靜送到喬倚嫣面前,柔聲安慰。「慢慢來吧夫人,慢慢來,比較快。」

「姑姑,我沒想快的,我就喜歡穩扎穩打,然後手到擒來。」喬倚嫣嘻嘻一笑,捧著參茶啜了兩口,揚眉卻又道︰「嗯……下蒙汗藥著實太俗,那是下九流的路數,若是下我制的‘陰陽合歡散’,定然是不錯的,姑姑以為呢?」

逃跑中的丹魄猛地頓住腳步,素心不及收勢,兩姊妹撞在一塊兒還齊齊滾到喬倚嫣腳邊,四只眸子同時瞪圓了仰望她。

「夫人英明神武!」丹魄咧嘴笑,被素心一把掐了臉蛋,頓時哀哀叫。

芳姑姑仍是搖頭嘆氣,一指親昵地點了下喬倚嫣的鼻頭,紅著臉嗔道︰「淘氣。」

待蕭陌再度回到正院寢軒,已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北境的寶藍穹蒼上,月兒剛躍上樹梢頭,不知名的蟲聲隱隱約約響動。

男人進到小前廳、一路踏進內房,喬倚嫣便嗅到他身上似染霜雪的清寒。

芳姑姑和素心、丹魄兩丫頭在服侍她浴洗且進了碗十鮮粥後,已被她早早趕下去吃飯歇息,此時伺候人的事就要她自己來了。

「侯爺是在前頭喝多了酒,怕酒氣薰著妾身,便自個兒尋了個地方浴洗過後再進屋嗎?」喬倚嫣從櫃中取出淨布迎上。

他的新嫁娘已卸去頭飾珠釵,素顏如玉,大紅喜服也換回一向偏素雅的衣裙,但依然很好看,他沒想到自己會娶一個美嬌娥。

今日以喜秤挑開她的紅頭帖時,先是觀見她秀潤的下巴,女敕紅菱唇,跟著是兩抹帶紅的腴頰、秀挺鼻子,再來是她的眉眸和白額……當整張妝容美麗的鵝蛋臉呈現在前,光是她小小一個揚睫朝他眄來。他心音便如擂鼓。

之後她替他擦拭酒渡,靠得好近,人幾要鑽進他懷里,他整個人就不對勁了。

這時也是,她又靠過來,攤開一大張淨布擦著他徵濕的散發。

喬倚嫣媽不知道蕭陌此時內心的起伏與掙扎,反正他無語便是默認,令她不得不唸叨——

「上的水氣都快結霜,身子也這麼冰,肯定是就著冷水沖洗了,明明慶軒小室里備著整大洛桶的熱水等你用,你不回這兒洗,偏要在外邊……」越說越無奈,嘆氣。「侯爺不習慣旁人近身伺候,不喜被人踫觸,妾身明白,只是咱倆如今得一塊兒過活,你若一直避我,日子過起來可有多尷尬?倒不如先把妾身視為同居之友,侯爺想守身如玉,我也絕不會迫你。」

方才還跟芳姑姑和兩個丫頭戲謔說笑,說要祭出「陰陽合歡散」辦了他。欸,她說歸說,哪可能那樣待他,她也不會那樣對待自己。

要使上奇藥才能令他對她慾火焚身、不能自已,那她也太悲情了不是?

這一邊,听到「守身如玉」四字,蕭陌喉頭一噎。

誤會大了!他並不是……才沒有……絕對沒想……沒想要守身如玉!

氣息不太穩,他又一把抓住她在他頭上、臉上忙碌擦拭的手。

「……我沒要避你。」目光變深,稜角分明的面龐似有暗紅。

喬倚嫣略使力收回手,內心事不吐不快,也非說不可,紅著臉道——

「我雖不會強迫你做那些……那些尋常夫妻洞房花燭夜會做的事,但侯爺的身子我卻是非踫不可。」抿抿唇。「之前就跟你提過,侯爺身上養著一個病灶,導致氣血兩傷、筋骨暗郁,侯爺現如今仗著年輕力盛,還能壓一壓這股子暗流,往後年歲增長,病象必然叢生,妾身絕無法放任這樣的事發生。」

男人表情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她看得不是很懂,卻依舊堅持。「我說過自己是來報恩的,眼下看來,若以身相許怕是報不了,但我這一手醫術想要調理好侯爺的身子,絕對不成問題,可既要調理,除了食療、藥浴雙管齊下,另外還得仔細理順你的筋脈、入針灸藥將毒素引流出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侯爺非被我看光、模光了不可,為了往後長長久久的安健,侯爺還是允我好好報恩吧?好不好?」話到後頭都有乞求的味兒了。

蕭陌的心緒當真是前所未有的復雜。

對于她所說的一些話,他想好好辯駁一番,無奈辯才無礙這樣的事從來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擅長謀略,謀定而後動,之後一擊必中,但她在他面前就是一出又一出,然後驟然間把所有東西捧到他面前,令他眼花撩亂、目不暇給,在戰場飽略上一向智計百出的腦子都要不好使了。

望著她彷佛頗苦惱的玉顏,他心頭糾著,氣息灼燙,終是沉聲道——

「你想踫我,那就踫吧,只是我的身體……不太好看。」

她先是愣了愣,隨即頭一點表示明白。「侯爺久戰沙場,刀傷、槍傷、箭傷定然多了去,留下的疤痕定然也多,妾身曉得的。可那些傷疤都是都是拚命保家衛國的痕跡,又哪能說不好看?」

蕭陌深深看她,下顎線條繃得略顯凌厲,嘴角亦死死抿著。

好一會兒又好一會兒……像是他內心那一護城牆屋高築好,自覺擋得住任何地地動山搖與風狂雨暴,他低低出聲問︰「你想什麼時候動手?」

「當然是越快越好。」喬倚嫣眸光陡亮,知道他是願意乖乖讓她調理了,開心到藏不住笑顏。「就從今晚開始吧,如何?」

她是心悅他的,非常非常。

但他總被她太直率的感情驚著,表情總驚得一愣一愣。

所以盡避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她有情,可他無意,那他們倆湊在一塊兒反正也干不了什麼,還不如把重心放在他的身子骨上,那還實在些。

自覺想得通透,喬倚嫣大大松了口氣,對著面無表情的蕭陌脆聲道——

「我這兒的醫治器具隨時都備得妥妥的,半件不缺呢,侯爺就大大方方地卸衣月兌褲往榻上躺平吧,在妾身眼里,你是病家,咱倆僅是醫病必系,我絕不會心猿意馬亂來的,我真心保證。」舉起三指對天發誓。

她發現眼前的男性峻龐又出現那種她無法看透的古怪表情。

算了,看不透就看不透,她能抓緊時候替他拔掉病灶才是重中之重。

然後蕭陌在僵化片刻後,終于很乖很听話地動手自個兒月兌了。

來吧來吧,快讓她瞅瞅是怎麼個「不太好看」法,她就期待看盡他啊,怎可能覺得他不好看?絕對不可能!

當蕭陌決心在她面前卸衣月兌褲,那便是去個精光,身上不留一絲半縷的遮掩。

他不僅光溜溜、赤條條立在她面前,還為她「展示」了自己最最難以入目的地方——他緩緩旋過身,任整片慘不忍睹的背部坦露在她面前。

他沒有欺負她,絕對沒有。

但,他卻驟然听到她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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