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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田園妻 第十一章 逃出京城(1)

竹笛被吹響,三長三短一意為緊急。

不遠處,正在看雜耍漢子胸口碎大石的三桐、六棄、八風同時抬起頭,面色冷冽的判斷笛音的來處。

咻!咻!咻!三道如風的身影一起一落,往同一個方向奔去,沒人瞧見他們是何面容,只見方才他們站立的地上多了三串沒吃完的冰糖葫蘆,有不嫌髒的孩子趕緊圍上去搶,一人一顆吃得不亦樂乎。

「娘子,一邊歇著,這種小事三桐我來就行,哪需勞動你的大駕?」敢動她家主子,真找死!

「公子,你也退下,我們來就好,剛吃飽肚子太脹了,要消消食。」面無表情的八風看了一眼陸東承左肩血流不止的傷口。

不過陸東陽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和陸東承左肩同一位置上,兩枝染血的弩箭穿肩而過。

一報還一報,加倍奉還,很有羅琉玉作風,她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誰敢虎口奪食就先吃她幾箭。

「嗯!小心點,里面有幾名皇家的暗衛,他們所受的訓練是刺殺。」舉凡阻攔行動的一律殺、殺、殺!

「我知道了,公子,我先護送你和娘子到安全地帶。」以免遭到誤殺,他們收不到銀子。

八風說現實也挺現實的,不然他也不會接受羅琉玉的聘用做打手兼打雜的,師門窮,所以他要賺銀子,免得沒飯吃。

「好。」

捂著傷口,陸東承到了妻子身側,兩人在八風的劍網掩護下往後退,退到酒樓邊的暗巷。

罷才陸東陽不甘心被揍掉了一顆牙,氣得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老虎,吆喝一聲,他的那些同伙全圍了過來。

他帶的人全是紈褲子弟,吃喝嫖賭樣樣精,打架也行,可是踫到從沙場上一路血戰過來的鐵血將軍,打過幾回就立刻見真章了,根本不是對手。

這時有人跑向六皇子府向青衣暗衛求助,青衣暗衛首領派了六個人前往幫助,兩邊沖突正式爆發。

六對一,敵眾我寡,陸東承漸感吃力,落了下風,左支右絀的護著妻子,唯恐她一受到傷害。

這時的陸東陽見他顧前顧不到後,就以柱子為掩護從後偷襲,砍了陸東承一刀。

見狀的羅琉玉氣瘋了,她的男人只有她能欺負,別人算什麼東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別怨她。

因此她毫無不猶豫地連發兩弩箭,將該死的陸東陽釘死在牆面上,他自個沒辦法把自己弄下來,只好哭天喊地的呼喊青衣暗衛,直到其中一人朝他後背一拍,他才解月兌掉下來。

同時,唯恐情況不利,她連忙拉出垂掛胸口的竹笛,找來幫手。

「婉娘,你有沒有事?」危機一解除,一臉憂色的陸東承連忙查看妻子的狀況,見她身上無傷才安心。

她搖頭,「我沒事,有事的是你。」

他看了看肩上的血,面上微白的笑著,「小事一件,我以前也常常受傷,在戰場上哪能不挨刀?有一回我被戰馬拖著走,背都磨出血了,大腿上也曾有過好長的一道刀傷……」

「別說了。」她知道打仗會死人,世上最殘酷的莫過于戰爭,可若是至親身染鮮血,她心口會一抽一抽地疼。

「你怕?」他笑話她。

母老虎似的山大王還懼怕刀里來火里去嗎,她扣弩機的神情多狠,彷佛修羅柯身。

「怕。」怕他受傷。

看她眼中泛淚還強忍著,陸東承心疼地摟她入懷,「為了你們娘仨,我不會讓自己有事。」

「世事無絕對。」誰知道意外什麼時候會發生。

本來辦完事的他們就快離城了,偏偏遇上四處游蕩的陸東陽,被他當街堵個正著,還出言羞辱,行事之張狂叫人難以忍受,也沒想到他會囂張到這地步,會讓青衣暗衛出動。

「所以我才特別謹慎小心,不敢有半點疏忽,我這條命不是自己的,而是為你而活。」

她永遠也不知道當他一路拚命逃回來,在以為命懸一線的時候看見她,他有多歡喜,心中漲滿想活下來的慾望,他想把余生都留給她,只為她癲狂。

「謹之……」這男人說的情話太動听了,縱使鐵石心腸也會化成一江春水,流向枯竭心湖。

他一指點在她唇上,「你不用說,我都懂,你心里有我,如同你在我心中是無可取代,這些日子以來我看到你的聰慧、你的善良,你對孩子的無微不至,以及嘴硬心軟……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戀慕你的情思,一絲絲、一縷縷,有如一道洪流,天上人間我只願與你同往……」

「你的肩膀還在流血……」再不包紮,他的臉色會更難看,這讓她很擔心。

他一頓,嘆氣,「我心悅你。」難得她這麼擔心他,他要加把勁讓她知道自己的情意。

「我曉得。」她眼含笑意。

「你不覺得這時該說什麼嗎?」他都把心掏出來了,她怎麼沒什麼表示?

羅琉玉將縴縴蔥指往唇上一放,再印上他的薄唇,「一句我心悅你就夠了,不用說太多廢話。」

「婉娘!」他心頭滾滾熱潮,幾乎要噴發而出。

「等這事一了,我們就去衙門把和離文書注銷了,既然不想一別兩寬,那就繼續糾纏下去,看誰先受不了誰。」不撐了,就他了,人生在世,能踫到幾個真心相許之人?

他一喜,眉飛色舞,連正在流血的傷口也不顧,在昏暗的小巷中低頭一吻,「我的婉娘。」

「別……會被人瞧見的!」他也不害臊。

「我擋著呢,看不到。」他又是一啄,滿臉的笑意止不住,可失血過多讓他足下踉蹌。

「哎!你還站得住嗎?快坐下。」羅琉玉不加思索的扯下一塊裙子的里襯,直接按在傷口上,重壓止血。

略顯暈眩的陸東承緩緩靠牆坐下,「別擔心,我……我受過更重的傷……」

她冷哼一聲,「我知道,你的傷是我治好的。」

「這……」他干笑。

見他的情形似乎不太對勁,原本發白的臉轉為深色,薄抿的唇瓣一點一點變紫,而後轉為濃黑。

「你這是中毒了?」她一驚,心里發著慌。

「中毒?」難怪他越來越使不上勁,月復中微微絞痛。

看了看他墨一樣深的唇色,羅琉玉心中憂心忡忡,她探頭一望三桐等人與青衣暗衛的過招,三對六雖未落敗但也沒有佔上風,人數上吃虧了些,若是對方再派人增援,只怕他們都要命喪于此了。

再回頭,看著在生死邊緣掙扎的男人,她沒有任何選擇,只有拚了,管他靈液的秘密會不會曝光。

如果沒命,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嘶啦!

陸東承肩上的衣衫被撕開,露出一條長長的刀口,深及見骨,原本流出的鮮紅血色如今全是黑色。

「那個狗雜碎……」居然下手這麼狠,還在刀上喂毒。羅琉玉忍不住咒罵一聲,咬牙切齒的模樣令人莞爾。

「婉娘,你想干什麼,為夫的可能使不上力,不如等我好了,再好好服侍你……唔!」

最毒婦人心,她竟然往傷處一拍,是嫌他命太長嗎?

「閉嘴。」她將手臂舉高,細如春筍的小指貼近傷口處,突地她兩眼一閉,將全身氣力導向指尖,一滴、兩滴,兩滴靈液滴落,連同傷口在內的黑色皮肉像清水洗去的墨漬,一點一點露出原來的顏色,原本透黑的毒血流了一地,發出嘶嘶的毒物腐蝕聲,地上燒出碗一般的凹坑。

好毒!

「你……你這是……」她的小指會滴甘露水?

「你傷的是肩膀不是腦子,說些人听得懂的話。」她看看傷口,毒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余毒並無大礙,身體自然會將余毒排出,血也不流了,正在收攏。

「那是……甘露水?」大為震撼的陸東承盯著蔥白小指,難以置信以往的救命仙水從這兒而來。

「什麼甘露水,你刀毒入腦了?」她什麼也不承認,裝傻當作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婉娘。」他稍有氣力了,大掌在她小手輕按一下。

「沒有了,一天就兩滴。」那還是她今天晨起時忘了弄出來,適時想起來才擠出救急。

「只有兩滴?」似乎太少了。

羅琉玉脾氣一上來,指著他鼻子低吼,「你當是地里的噴泉呀,口兒挖大些就能噴出更多的水?」

他以輕咳一掩嘴邊的失笑,「我是說難怪你一副心疼的樣子,好像要一口咬死我以免浪費甘露水,原來全因得來不易。」

一天兩滴,她要集多少時日才有一瓷瓶?可見有多珍貴,那是用天下寶物也換不來的至尊寶。

霍地,陸東承有些汗顏,他好像是消耗最多的那個人,她大多的甘露水都用在他身上,而他一點也不知道這甘露水多珍貴,每次都整瓶用掉。

其實只要幾滴就夠用,此時此刻他只用了兩滴而已,流失的氣力已回來,一下子充盈五髒六腑和四肢,感覺有股清流清洗過經脈、血肉,將不該留存的雜質一並帶走,身子輕松不少。

「你才知道我有多心疼,每次我剛集滿一瓶、半瓶,你就像強盜似的把我的存貨用光光,我一看到你就肉痛。」

聞言,他輕笑,「婉娘,你真可愛。」

她一僵,不悅,「這句話是給蓮姐兒的吧!」

「女兒肖母,你倆都是我心中的寶。」陸東承與她溫柔相望,順著她的輕扶緩緩起身。

「少貧嘴,接下來你想怎麼做,還撐不撐得住?」以他為先殺出重圍,他們不能困在京中。

「還行,能拿得動劍。」一、兩個青衣暗衛能戰成平手,多了只怕月兌力,反成拖累。

「我不知道有多少青衣暗衛,一旦傾巢而出,我們只有坐以待斃的分,因此我們必須離開,早點出城。」退回莊子還有些勝算,畢竟那是她的地盤,她設了不少令人意想不到的小陷阱。

「你是想——」他看向露出弩身的十八連弩。

「哼!他們仗著人多欺負人少,那我就讓他們戰力銳減,眼睜睜的看我們從容離去。」

她可是十字弓的榮譽會員,得獎無數,用起弓弩沒人比她玩得更精。

「你一點顧也不肯吃。」他覺得妻子的決定很好,縱容一笑。

面有傲色的羅琉玉冷哼一聲,她不怕髒的往地上一趴,從暗處觀察,將竹哨輕輕一吹響。

三桐往左一閃,咻咻咻發動攻勢-三名青衣暗衛腳上受傷,三枝弩箭入骨三寸。

又是竹笛響。

反應較慢的六棄、八風怔了一下,隨即往屋頂一跳。

轉瞬間又有人中箭,分別是上臂、腰月復、大腿內側。

有個青衣暗衛差點傷及子孫根,臉色大變,捂著兩腿間當場腿軟下跪,神魂裂,嚇出一身冷汗,差一點就絕後了。

雖然大多數的青衣暗衛因為任務凶險,基本上與娶妻生子無緣,可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盼頭,希望得以傳宗接代,日後有人收埋,不致曝尸荒野無人祭拜。

「婉娘,你射哪里?」不忍卒睹的陸東承一抹臉,幾乎要同情得罪妻子的青衣暗衛。

「你沒瞧見京城上空一陣怪風卷過,準頭偏了一點在所難免,我下次不會再失手。」只要不射中要害,連弩的傷害力最多致傷,不會要命。

她就是要他們痛,要他們害怕,體會離死亡有多麼近,所以受傷倒地的青衣暗衛一個個都還活著,只要有適當的救治,他們的傷勢還是能復原,不過手腳方面少了往日的靈活,得要比以往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回到受傷前的狀態,但是六皇子會給他們時間嗎?

一旦發揮不出他要的作用,那麼這枚棋子就廢了,他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這也怪風?」她倒是為自己找不少藉口。

「別吵,我再看看下一個射誰。」她還有五枝弩箭。

她在思考的時候已有人悄悄靠近,拔刀打算砍向她的細腰。

「喝!」

破風起,連弩比刀快,就地一滾,羅琉玉反手一射,偷襲者如定格的塑像,全身僵直,面露驚恐,瞳中映著不可置信,無法相信他的偷襲竟會失敗。

「東陽,你以為同樣的事會發生兩次嗎?第一次是我的疏忽才讓你得逞,因為我不會防備自己的族弟,但第二次你都受傷了還不死心,我只好對不起二叔了。」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你、你是誰?」咕嚕嚕的血從口鼻溢出,陸東陽面露驚訝。

「我是陸東承。」他也不想殺陸東陽,可是他太心狠手辣,居然找來青衣暗衛想對他們趕盡殺絕。

「不、不可能,二……哥死了,跟大伯、大哥一樣,死在我……我爹和六皇子的聯手下……」爹說今後將軍府是二房的,他是唯一的嫡子,日後六皇子登基了,所有的輝煌功動都是他的。

「什麼?」爹和大哥果真是二叔和六皇子害死的?

「你死了,大家都死了,只有我……我們活著,爹說你們該死,通通去死,什麼長房,我們二房才……才是獨佔鰲頭,一個不留,死、死、死……」他吐出的血更多,將他一身的錦服染成鮮血,一滴一滴滴落腳下。

「該死的人是你。」陸東承回手一抽,抽出插在他左胸的長劍。

劍一出,眉心、兩頰各插一枝弩箭的陸東陽再也無力站直,他往後一倒,身體抽搐幾下,而後不動了。

「他死了?」羅琉玉走過來一看,地上是一大片暈開的鮮紅,陸東陽躺在血泊之中,胸口再無起伏。

「是的,死了。」他的手在顫抖。

這是第一次他覺得殺人是這麼難過的事,整個胸腔漲得快爆開,疼痛萬分,彷佛有人拿刀割著。

他和陸東陽雖然不親近,但也是打小玩到大的,晨起打拳、書房識字、湖上泛舟,依賴性很重的東陽常跟在他們兄弟身後,即使膽小又愛玩,那也是他們讓著的弟弟,可是他卻親手殺死他……

陸東承的心很痛,卻不曾後悔,若是陸東陽再一次想殺他至親至愛的人,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舉起劍,刺向他胸口。

「不是你的錯,你用不著愧疚,想想他剛才的話,你爹和兄長都是死于有心人的策劃中,連你也是,人家都要你死了,你還要他活嗎?」

「我知道,我只是心里難受。」不論誰的親人死了,都要掉一、兩滴眼淚,而他卻哭不出來。

羅琉玉沒法感同身受,陸東陽對她而言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所以不會因他的死而有所感觸。

「別哀悼了,我們要趕緊離開,趁沒人發現他死在暗巷前,我們必須擺月兌殺人的嫌疑,不然就算京兆尹大人是我爹的學生,也會將我們緝捕到案。」

他一笑,笑得哀傷,「不會的,京城即將大亂。」

「咦!」殺人不用償命?

「不過你說的對,我們還是得快走,孩子們在莊子上等著,不能讓他們等得望眼欲穿。」

城門口很快會布滿崗哨,一個一個檢查出城的百姓、車隊,不讓敢與青衣暗衛作對的人逃出京城。

「嗯!」一提起孩子,羅琉玉神色柔和,任由他牽著手往巷子的另一頭奔去,遠離刀劍威脅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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