賑災的欽差隊伍浩浩蕩蕩地在東門城準備要出發了,坐騎之上,徐凌瀾板著面孔,透露著他對此行的不悅。
「臭小子,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等著喝你喜酒。」方然也來送行,眼眶都紅了,哭得好像徐凌瀾要去刑場送死一般。
後面的馬車隊前,陸宛飛和多蓮做了最樸素的裝扮,兩人帶了兩只箱籠,行李已經算少的了。
「姑娘,有個姑娘一直在看你。」多蓮擠眉弄眼的說道。
听到多蓮的話,陸宛飛看過去,在隊伍里看到夏蘭期和她的丫鬟,十分驚訝,太子徵召的只有她一人,夏蘭期怎麼也來了?難道是徐凌瀾叫上了她?
「陸姑娘看到我是不是很驚訝?」夏蘭期主動過來寒暄,笑意盈盈。「我略懂醫理,也想為這次在疫災在受苦的百姓盡棉薄之力。」
陸宛飛點了點頭,客套的道︰「夏姑娘情操過人,令人敬佩。」
陸宛飛本來想這跟對方保持距離,可不走運的是,她們被安排在同一輛馬車里,因為掛名稱的有她們兩人,其他婦女都負責煮食洗衣的,多是六七人一輛馬車。
「說起來,咱們也真是有緣。」馬車里,夏蘭期先開口搭話。「未來要伺候同一個夫君,進同一家門,不如現在就姊妹相稱吧?」
她來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意怒陸宛飛,她要設法讓陸宛飛在徐凌瀾面前失態,最好能叫徐凌瀾不喜,自然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的話,陸宛飛听了十分反感,但也不願在情敵面前被逼得失態,便淡淡的道︰「未來的事還很難說,還是成定局再說吧!」
她這算給了夏蘭期一個軟釘子踫,夏蘭期卻是不以為意,笑了笑,說出的話依然惹人厭,「想來是陸姑娘沒信心,怕最後進不了徐家大門吧?原本就是世事難料,這點我可以理解。」
多蓮驀然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姑娘,怎麼有只雞在叫,一直咕咕咕的,好吵啊,奴婢想補個眠都不成。」
陸宛飛看到夏蘭期臉色一變,忍住笑意,一搭一唱起來,「哪來的雞叫,你就睡吧!」
夏蘭期抿著唇,總算不再開口挑釁。
幸好,等到了驛站,寢房是一人一間,不必跟夏蘭期同房,這令陸宛飛稍微可以緩口氣,不必再緊繃著神經。
她當然感受到了來自夏蘭期的敵意,她沒想到此行還要應付這個情敵,她把這筆帳也算到徐凌瀾頭上了,若不是他招惹了夏蘭期,自己何必應付對方?
多蓮也對夏蘭期很反感,一到房里便連聲抱怨,「那個夏姑娘好討人厭,她為何也會一起來?她會什麼醫術了,真是莫名其妙,難不成是徐大人找她來的?」
陸宛飛打從心底希望不是如此,否則她會很難受的。
這一夜,雖然白天趕路很是疲憊,可陸宛飛卻了無睡意,心中想著徐凌瀾在做什麼?她今天直到傍晚抵達驛站時才見到徐凌瀾,只是他忙著安排與調度人手,並沒有與她說上話,而用膳時也不見他的人影,好像很忙……
這時的徐凌瀾正在被太子騷擾。
「好啊!真是有你的,將兩個未婚妻都弄來了,大享齊人之福。」
太子知道陸宛飛、夏蘭期都來了之後便一直調侃徐凌瀾,讓他很不高興。
「夏姑娘並非臣弄來的,是她自己來的。」
太子曖昧說道︰「那她也是為你來的,因為你而甘心冒險,對你一片痴情啊!」
徐凌瀾皺眉,「殿下可以出去了嗎?明日還要趕路,臣要歇息,您也早點歇息。」
「好吧。」
太子意猶未盡的走了,徐凌瀾耳根子總算清淨了些,心中卻是煩躁不已。
當他發現夏蘭期也在名單中時,已來不及將她除名,他也是在那時才想到自己闖下了什麼禍,對于同意娶夏蘭期為平妻,納姜葆兒為妾的事,如今他真是後悔莫及。
對于他同時迎娶三個女人的倩況,陸宛飛不知有多惱火?她會怎麼看他?
向她解釋清楚他此舉的動機是當務之急,同時必須要與夏蘭期退親,姜葆兒只是口頭上答應要納為妾,比較好解決。
反覆由心索該如何和陸宛飛說明自己的想法,又該如何處理與另外兩人的婚事,徐凌瀾幾乎夜不成眠,第二日,俊顏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累。
可是接下來的半個月,徐凌瀾一直找不到機會單獨與陸宛飛說話,隨時隨地旁邊都有大批人,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也只得忍忍,想著只要進了泉州城,卸下行李,還要分配差事,到時便一定有機會。
今晚是進城前的最後一夜,沒有驛站,他們就地紮營,訓練有素的士兵快速紮營,升起營火,廚娘們開始做飯,煙霧飄散在空中。
陸宛飛沒什麼胃口,催促多蓮去用飯,她則在營帳外看夕陽,突然一只螢火蟲吸引了她的視線,她不知不覺的跟著螢光走,待多蓮用完飯發現她不見時,頓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立即沖去向徐凌瀾求救。
徐凌瀾頓時驚跳起來,厲聲質問,「什麼時候的事?你們姑娘沒去用飯嗎?」
多蓮急哭了,「姑娘說沒胃口,要奴婢去用飯,當時姑娘只在營帳口看夕陽,奴婢用完飯回去時就找不著姑娘了,整個營地都找遍了也沒見到姑娘!」
徐凌瀾沖出去,心里又急又惱,這個丫頭定又被螢火蟲吸引去了,前世她就愛跟著螢火蟲亂走,還有一次迷了路,讓他狠狠的訓了一頓,想不到這一世她還是學不乖。
他往山里尋去,樹林醫郁蒼蒼,一眼望不到盡頭,過了半個時辰還是沒見到她的蹤跡。天色卻已然暗沉,天際又驀然有大片烏雲欺壓過來,冷風呼嘯著卷起泥地上的落葉,隨即下起滂佗大雨,這令他更加擔心陸宛飛的安危,怕她抵擋不了寒意,也擔心天雨路滑,山里又光線幽微.她不慎跌落山坡或者落入獵人的陷阱。
「陸宛飛!陸宛飛!你在娜里?」
傾盆大雨之中,徐凌瀾邊走邊揚聲呼喊,就怕她遇到了危險。
雨越來越大,他渾身都淋濕了,狂風也打得他臉頰生疼,這時總算听到微弱的呼救聲。
「救命……我在這里……」
徐凌瀾急忙循聲過去,在大石縫捏找到了瑟瑟發抖的陸宛飛,她被大雨澆得幾乎要睜不眼楮,他研判難可能不慎滑倒,跟著便卡在大石縫里爬不起來,不過好在總算找到人了。
他急忙把手伸向她︰「抓住我的手!」
陸宛飛想過多蓮發現她失蹤肯定會找人來找她,但是沒想到來的人是徐凌瀾,且他渾身都濕了,狼狽不亞于他。
她拉住了他的手,被他拉起,順利月兌困,徐凌瀾仔細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傷,一邊蹙眉責道︰「不是讓你不要再追著螢火蟲走了,怎麼老是不听?幸好我知道你的脾氣,不然你叫旁人去哪里找你?」
陸宛飛驀地心髒緊緊一縮,感覺到一陣酸楚,心里同時又一片暖洋洋的,她顫聲問道︰「你真的是……大人?」明明早就知道了,但這樣的對話仍是叫她感覺置身夢境,沒有真實感,深怕醒來是場夢。
「我一直是。」徐凌瀾嘆了口氣。「我的模樣沒變。」
陸宛飛知道他的意思,她下意識的模模臉龐,想緩和有絲心酸的氣氛笑著說道︰「我變更美了吧?」
徐凌瀾見她如墨長發濕漉漉的垂在臉側,一瞬間毫無違和的將這張臉和花萸的臉重疊在一起,他握住她貼在臉頰上的手,又是深深一嘆,「雖然現在也很好,但我還是喜歡原來的你。」
陸宛飛心一緊,強顏歡笑地道︰「沒辦法,我現在只能這樣子,大人就將就著點吧!」
徐凌瀾責備道︰「說什麼傻話?將就什麼,你是我的,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概括承受,即便你重生而來成了一只兔子、一只貓,我也會把你留在身邊,與你形影不離,照顧你一輩子。」
陸宛飛倒是沒想過自己會重生在動物身上,但若是重生在小貓咪身上,那倒是可愛,可以被他放在衣襟里,跟著他到任何地方。
「先不要回去,找個能遮雨的地方說話。」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片刻都舍不得放開。
陸宛飛心中同樣激蕩,她的眸子燦若星辰,柔順的點了點頭。「好。」
他有多少話要對她說,她就有多少話要對他說,他們要對彼此說的話都有一籮筐,可能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雨勢雖然變小了,但持續下著,山路難行,徐凌瀾緊牽著陸宛飛,幸運的看到了一個山洞,兩人進入一看,似乎是獵人暫時落腳的山洞,洞里干淨沒有蟲蛇野獸,還有火摺子和一些干柴。
徐凌瀾生起了火,外頭雨勢又轉大了,嘩啦啦的傾盆而下。
陸宛飛嘖嘖稱奇,「怎麼大人連升火這等雜事也會做了?」
徐凌瀾往火堆里加入樹枝,淡淡地道︰「我還習了武,為了能保護你。」
陸宛飛心中一蕩,走過去由他身後攬住了他的腰,臉頰貼著他的背,「我好想你……」
徐凌瀾心中一片柔軟,待火燒旺起來之後,他轉身將她納入懷中,與她耳鬢廝磨地說道︰「重生之後,我就打定主意等你出現,雖然知道歲月漫長,但我等得甘之如飴,如今提早與你重逢了,心中不知有多歡喜。」
「歡喜?」陸宛飛沒好氣的推開了他,「當真歡喜還會招惹一個又一個的女人,還會要同時娶三個女人?」
徐凌瀾苦笑道︰「這都是有原因的,你先別惱,听我解釋。」
陸宛飛俏臉上已經一點柔情都沒有了,「我就听你怎麼解釋。」
他將她牽到火堆前坐下取暖,將她冰冷的手包覆在掌心里,緩緩說道︰「我原是打算盡可能的招惹女人,敗壞自己的名聲,最好搞到聲名狼藉,待你出現時,我要娶你為妻便不會有那麼多阻力,而你這副身軀的主人陸宛飛,前世紅顏薄命,我會答應這門親事也是想博個克妻之名。」
陸宛飛明白他用心良苦,她幽幽的說道︰「大人,你真傻。」
前世她的死帶給他多大痛苦啊,這一世他才會出此下策。
「現在不惱我了吧?」徐凌瀾忐忑地說道,伸手攏住了她的肩。「我愛的人,一直只有你一個,前世如此,今世也會如此。」
陸宛飛忽然想到他說過他愛著一個人,而那個人已經死了,她恍然明白了過來,他說的那個人是她……老天!她多笨,還跟自己吃醋。
要命,這種傻事可不能讓他知道,不然他要笑她了……
她連忙轉移話題,「那現在怎麼辦?你已經招惹了,總不能退貨,但我可見不得大人去別的女人的房里。」
徐凌瀾柔情萬千的說道︰「你放心,我自會安排好,不會讓你受委屈。」
「大人最好說的出做的到,不然哼哼……」陸宛飛握起粉拳揮揚。「我嫉妒心可是很強的。」
徐凌瀾笑著揉揉她的頭,滿眼寵溺,「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