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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夫人 第十章 敬茶送禮買人(2)

一個小插曲沒阻止于香檀接下來的認親,嫡系完了便是旁支,見過幾位族老後接著是同輩弟妹。

柳笑風是他這一輩中最大的,所以她只有送出去的禮,而無收回來的禮,一個個小輩依長幼排著等收禮。

她也不偏心,依個人興趣,男的送刀劍、長戟、馬鞭或文房四寶,姑娘家是依生肖打出五兩重的金豬、金雞、金牛……人人有分,沒有遺漏。

她這一出手,所有在場的明眼人都驚呆了,暗道這媳婦不簡單,顧雲煙不是對手,于香檀並非收買人心,可是送的禮卻拉住所有小輩的心,讓他們不自覺傾向她,對她產生尊敬和喜愛,更樂于接近她這位大嫂。

因為眾人看到的是「用心」,有心才能換得真心。

「對了,最後有一件事我們夫妻要在這里告知各位,前兩日我們收到神醫的來信,相公的身子有救了,神醫無意間找到一個鐘乳石洞,里面收集到三滴萬年石乳,石乳能延年益壽、月兌胎換骨,把他體內的病氣排出去。」

于香檀說得含蓄,但知情的人都曉得她口中的「病氣」指的是毒,她不想讓人產生驚恐,多了變故。

「什麼?」柳向天驚喜得紅了眼眶,但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轉過身將眼淚拭去,他終于可以不用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真的很害怕兒子比他早死,無法向死去的妻子交代。

「怎麼可能?」一臉慘白的顧雲煙驚掉了手中的茶碗,震驚地不願相信這件事,不是說是解不了的毒嗎?

「……恭喜。」左側夫人語氣澀然,不見喜色,只有淡淡的失落,但她抓著手絹的手卻用力地泛白。

在場眾人神色各異,但以欣喜居多。

蘇側夫人一如往昔的平靜,只是臉上多了抹笑意,看不出她是否真心希望柳笑風好起來,不過至少心意到了。

而柳默風則神色平平,他抬頭看了大嫂一眼,接著垂目細思,他的目光落在精致的匕首上,指月復撫著七顆光采奪目的寶石,若有所思的眼中浮現依戀。

他很喜歡這把匕首,也不討厭待人和善的大嫂,至于大哥,只有尊敬,在大哥活著的時候,他不會有任何心思。

至于柳乘風是個人來瘋,沒什麼心機,他一听大哥不用再病懨懨了,高興得往上一蹦,有人能陪他打馬溜圈兒了。

「餌已丟下,就看收獲了。」

一認完親,互相說了一會兒話,連系連系一下親族的感情,柳笑風便帶著妻子回到他倆的居所如意院。

一入屋,他便像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伙子,一把抱住他的好娘子,就對著紅艷香唇吻下去。

而後將她抱坐在大腿上,又笑又親昵地喊著「卿卿」,毫無保留地將他內在的感情展露出來。

「你夠了,別在我臉上舌忝來舌忝去,都是你的口涎。」她想到她以前養的一條大丹狗,它每回一見到她便十分興奮,用它的長舌頭替她洗臉。

「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這是在寵愛你,讓你感覺到身為女人的無上光榮。」柳笑風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他覺得是實在到不能更實在的實話,誰能料到一年前還劍拔弩張的兩人會變成夫妻,而他居然會對她情根深種,成親五日尚未圓房也縱著她。

若是以前的他早就拔劍相向,怒斥她不知好歹,然後兩人再次彼此憎厭,口出惡言。

聞言,于香檀幽然一嘆。「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你要不要量一量有幾寸,與城牆比。」

「肯定沒你薄,我家娘子皮薄肉女敕,吹彈可破,水一般柔軟,叫人愛不釋手。」他一說,手也來了,手指微涼地撫上柔細臉龐。

「你調戲我。」他越來越沒原則,什麼膩死人的話都說得出口,昔日的高、冷、傲哪去了?要堅持住,別走調了。

「我調戲我的妻子就大逆不道不成,哪條律法不允了?在閨房內這叫情趣,你要學著點,討好你夫婿我。」柳笑風大言不慚地關門教妻,把自個當成坐享其成的大老爺。

「德性。」她一啐。

不看妻子的滿臉嫌棄,他不怒反笑。「還不是高興嘛!你沒瞧見顧氏那臉色,黑得都能滴出墨汁了。」

「大概是沒人給她軟刀子戳吧!這些年過得太順風順水。」人一順心就容易得意忘形,以為一切掌握在手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人能和她逆著來。

他點頭。「說的沒錯,她還擺出架子要讓你沒臉,誰知咱們反將她一軍,讓她灰頭土臉。」大快人心。

「她作威作福慣了,先入為主認為我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戶人家,她只需擺個臉色就能將我威懾住,往後的日子任她擺布。」誰曉得自己是油鹽不入的硬茬子,不會和她正面對上,而是迂回繞道,掏心窩的攻其不備。

于香檀想著柳笑風的親娘有可能遭到顧氏雲煙毒手,她新婚後又要以婆婆之禮給殺母凶手上茶,心里難免有些不舒服,也覺得對不起亡故的婆婆,顧雲霞若死于顧雲煙手里,他們敬了茶也算認賊作母,讓先婆婆九泉之下難以安息。

于是她提了一句,以牌位代之,不讓顧雲煙佔了這杯媳婦茶,柳笑風一听拍案叫絕,直說就該這麼干。

他們兩個狼狽為奸的夫妻,不想著好,盡使著壞,把人搞得柳目直豎,怒發沖冠,真是罪過。

「把老虎看成耗子,也該是她吃虧,這些年來她想盡一切辦法要壓制我,讓我在一畝三分地打轉,若非祖母護著我,不用等定一大師為我續命,早就活不過七歲。」一想到他是被人直接抱起往護城河一扔,他心中仍有恨意。

那一年他們舉家回京為皇上祝壽,祖母喝多了便在京里的長公主府休息,他的繼母假意說他從未進過京,要帶他去見見京中的繁華,看一看世族勳貴如何過日子。

走到一半,他的身子就飛起來了,一個蒙面黑衣人攬著他跳上屋檐,快速踏瓦而行,他回頭要喊人救他,卻見繼母立于檐下,面露微笑地看人將他擄走,不曾高聲喊人。那時他便知是她所指使,即使他還年幼。

幸好他命不該絕,那年定一大師正好進京為皇上祈福,見到有孩子在河中載浮載沉,便命身邊的武僧下河救人。

而後定一大師看了他的面相便言,此子有大福,但也有三波四劫,四年後再到清涼寺找他。

那件事後,祖母便把他拘在她的院子里,讓人教他習武,給他請當代大儒傳道授業,啟蒙增智。

「又說我是老虎,我到底有多凶猛呀!讓你三句不離嘴。」略有不滿的于香檀攬住他肩上一捶。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笑著把人拉進懷里。「苛政猛于虎,可見你還不夠瞧,再接再厲吧!」

聞言,她噗哧一笑。「我還沒那麼大臉面和朝政扯在一塊。」

「朝廷又要徵兵了,怕要亂上一陣子。」皇子們為了那個位置爭得你死我活,居然還有人來求他祖母支持。

真是病急亂投醫,祖母手上無兵,也就長公主府有一千名精兵,在奪嫡中根本派不上用處,不過是澹海一粟。

不過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那位皇親國戚看中的其實是柳城五萬兵馬,若是柳老夫人肯選邊站,那便是如虎添翼,為其千秋大業添一分助力。

「天高皇帝遠,再亂也不會亂到我們這邊來,當務之急是防著你繼母狗急跳牆,看得出她十分痛恨你和我。」他們兩人是她的頭號大敵,不死不休。

「是我們後娘。」他倆是一體的。

于香檀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挑語病,人一逼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她黔驢技窮,玩不出老把戲,我把她的路都堵上了。」眸色一深的柳笑風泛出冷意。

「喔?」她目有疑慮。

「原則上我們是足不出戶的人,你是憊懶,我身子弱,既然不出府,她雇的殺手就動不了我們,你想得有多才會越過高牆,進入府兵最少五百名的城主府殺人,那不叫藝高人膽大,而是找死。」

嗯!說的有道理,如意院還有戰字輩侍衛,一人可抵十,身手不在話下。

于香檀心底略微一安。

不出府還有不出府的好處,她就是有人群恐懼癥,一見人多的地方便煩躁,想躲開避如意院也因為她喜靜的關系少了不少人,除了暮夏、清秋和她買的四個小丫頭外,其他一人不得入內服侍。

小丫頭們也就是打打雜而已,很少讓她們近身,一次最多兩個輪著來,幫著暮夏、清秋一做些不重要的瑣事。

「我讓人在院子東邊的空地上搭了間小廚房,找來善廚藝的廚娘和幫廚的丫頭,米糧、雜食、肉菜一類讓戰一他們從外面買進來,咱們不用大廚房的飯菜,連茶水也不沾。」要防就防得徹底點,讓顧雲煙急得跳腳。

「你的意思是說防人下毒?」他想得倒周全。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娘就是從不防人才遭受毒害,咱們寧可多點心也不要事後後悔。」雖然他們有許多保命藥丸,但人若有心害人,總有來不及的時候,一刀斃命神仙難救。

「好,听你的。」說的有道理。

「真听我的?」他笑得一臉狐狸相,頭頂著她珍珠白的耳肉,在她雪頸處嗅呀嗅,面色陶然。

「別動歪腦筋。」她心口一跳。

「你是我的妻子,我想對你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他當不成柳下惠,夜夜身處溫柔鄉仍心如止水。

「你不是‘力不從心’嘛!要多加保重。」對于那回事,她還是多有猶豫,以她的身子骨來看還是太小了,一旦有孕,怕是難生產。

「要不要試試我是不是力不從心?」嘴角一勾的柳笑風眉目傳情,一笑之間如沐春風。

「不,我困了,要補眠。」她打了個哈欠,眼皮子慢慢往下垂,因為太困了,幾乎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再下一夜的棋?」他取笑。

「不要,臭棋簍子。」棋品差、輸不起,一盤下完再下一盤,下到公雞啼晨還不罷休,所以起晚了,差點趕不上敬茶。

來到這個朝代,她佔了于香檀的身體活了好幾年,居然不曉得本朝沒有象棋,原本是做著自娛,不知被哪個丫頭放進來,她無意間從箱籠翻出,乍然看見十分懷念。

誰知被這廝瞧見了,覺得稀奇讓她教他玩,這一玩就上癮了,楚河漢界、兩軍交戰,將士象車馬炮卒,帥仕相局炮兵,下兵攻上將,黑卒吃紅帥。

玩著玩著天昏地暗,有如電玩上癮癥,他對她唯一會的「棋」大感興趣,玩到她大呼受不了。

「誰臭棋簍子,明明我快臝了,你耍賴。」眼看她的帥被卒包圍了,她卻說她困了,不下了。

「空口說白話,你還差我一大截。」她不認。

見她頻頻打盹,柳笑風抱起她往床榻走去。「記得你欠我一回,睡飽了就得補償我。」

「嗯……」昏昏欲睡,她以為他說的是象棋。

而于香檀這一睡睡掉整個白日,天擦黑才清醒,她用過晚膳後想繼續再睡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煎烙餅。

「既然你不想睡,就來做耗體力的事,保管你一夜到天明……」

慾火難耐的柳笑風一翻身,遲來數日的洞房花燭終于來了,沒有紅燭垂淚,于香檀在這一夜成了名符其實的少城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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