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年輕不要留白 第10章(1)

早晨空氣清新,涼風清爽,往郊外的小路上單車雙雙對對,慢慢輕踩,你儂我儂,優閑享受著夏日時光……

咻——

優閑……

咻!

兩台單車一前一後呼嘯而過,打亂優閑步調,猶如一陣疾風劃破清晨的寂靜。莫名踩在前頭,才一會兒,又換唐明迎前破風。

兩人互別苗頭,互不相讓,死命踩踏板,非要爭出高下。

你要巴結一點,騎車不要騎贏我弟,熱了給他掮風,渴了給他遞水,帶他去吃好吃的。

白雅君的話在血氣方剛、正值青春的輕狂少年戰場上毫無作用。

兩人拚得你死我活,耗盡體力後,雙雙倒在馬路邊。

記得,我弟開心,我媽就開心,我們就不用當地下情人了。

好藍的天,陽光刺眼,唐明眯了眯……

「要吃東西嗎?」

阿名,你能不能跟媽說,不要再對唐明擺臭臉了,我看得好心疼……

嗯,別擔心,我會跟媽說的。

好藍的天,陽光刺眼,莫名眯了眯……

「帶了什麼?」

兩張汗水淋灕的臉相望,看在同一個女孩的面子上,唐明眯著笑眼,莫名扯起嘴角。

「好吃的。到前面涼亭,那里還有吊床可以睡一下。」

兩人牽車到樹下放,到涼亭休息,唐明把點心拿出來,有雞肉飯團、糖心巧克力、紅豆抹茶面包、柳橙汁和西瓜。

莫名看他帶來的東西,忍不住看他一眼……

昨天說自己體力太差,要在今年暑假開始加強運動,興高采烈說要騎車練體力的人是白雅君。

「阿明,你回家順便去買東西,我要雞肉飯團、糖心巧克力、紅豆抹茶面包、柳橙汁,還有……」唐明規劃路線時,白雅君一直插嘴。

「你是去練體力,不是去練肚皮。」

「運動兼野餐嘛!這叫享受生活。」

「你出一張嘴我跑腿,你是很享受。」

「記得還要切西瓜哦!」白雅君把他的挖苦當耳邊風,笑容很甜的畫一個愛心給他。

唐明也充耳不聞,把路線圖遞給兩人看,下面大大的備注寫著︰飲料、開水、糧食自備。

白雅君馬上拿紅筆,把備注劃掉。

唐明又寫上去,又被劃掉。

看得出來,兩人很愛玩幼稚游戲也很常玩,他原以為最後就不了了之……以為把她記掛在心里,連她只說過一次的話都不忘的只有自己,所以其實他很不甘心把她交出去。

莫名拿起他和白雅君都愛吃的紅豆抹茶面包咬了一口,發現比例不太對,他只咬到抹茶的苦澀,嘗不出紅豆的甜膩味……

曾經,他緊握著的手,如今不得不放手。

「哈……真好笑,說要騎車的人,還叫人準備一堆她愛吃的東西,最後卻賴床不來。」莫名邊吃邊笑,他真的很不甘心!

「是啊,好在她有一個好弟弟幫她收拾善後,不然真該修理一頓。」唐明拿起水喝,遠遠眺望山青水秀,不去看莫名臉上的落寞。

莫名扭曲的表情轉冷,忿忿瞪他一眼,本想與唐明和平共處,卻听不慣他一副佔有她的口氣。

「……現在是弟弟,以後可不一定。今天我尊重她的選擇才放手,但是我永遠都會站在她的身後,所以請記得,哪一天她轉身看見我,握住我的手時,也希望你展現風度松開她的手。」

莫名對白雅君深情滿溢,愛太深,只要她幸福快樂,他願默默守候。

換句話說,他一點都不把唐明看在眼里。

「那一天……太遙遠。人生苦短,你又何必呢?」唐明連白雅君都不曾出口表白的感情,他又何須對莫名弟弟交代,他只勸莫名不必枯等一個此生不屬于他的女人。

「未來的事……誰曉得呢?」人生路還很長,況且三人都還不到適婚年齡,也許幾年後白雅君對唐明的熱情淡去,看清了超現實派、毫不浪漫的唐明並非她攜手一生的伴侶,兩人走向分手之路也有可能。

「的確,你是感觸最深的人。」唐明馬上接口,意味深長,毫不隱藏話中有話,但他自認說話很中肯,口氣不含譏刺,表情也沒有挑釁,並且點到為止。

「那時年紀小,沒有力量保護她,才做了萬不得已的選擇,不是每個人的人生都跟你一樣一帆風順!」雖然如此,莫名還是中箭流血,眼神很殺揮出利劍反擊。

「……也不到一帆風順的程度。所以說你出國留學是另有苦衷?小白知道嗎?」

「不知——你問得太多了,我跟你沒這麼熟。」莫名扯起眉頭,他並不想和他聊私事,卻差點順口說了出來。

唐明扯起嘴角,本想不著痕跡拐他說,卻被他識破。

「抱歉,我也無意打探你個人的隱私,只是想說和你混熟一點,也許你願意告訴我當年綁架事件詳細始末。小白粗略說過她受難經過和你的出現,對于犯人未曾詳述,听李爺爺說犯人沒有抓到。老人家三緘其口,我也不好追問,希望你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不問雅君?」提起當年的事情,莫名臉色緊繃。

「我怕她不安做惡夢,半夜又死抱著我不放。」

怕白雅君不安是真,余下就是廢話了。

听得出來早上那一幕深深刺激到唐明,讓他一逮到機會就報復,非要莫名知道誰才是真主。

莫名看在他對白雅君用心、思慮周嚴的份上,不和他一般見識。

「你的顧慮是對的,當年她在醫生的搶救下,從死亡邊緣被救回來,生命跡象穩定後,警方為了破案一再要求她仔細回想事發經過,她自己也希望犯人能夠抓到,所以總是很配合,但是……結果不如預期,卻反而加深她的恐懼和不安。」

半山上微風清涼,接近正午的涼亭很安靜,石桌上都是白雅君愛吃的東西,莫名看著,把當年事件始末告訴他……

那天,白雅君事先向家人報備說要去同學家玩,晚餐前會回家。

到了晚餐時間,李慧英見不到女兒回來,打電話去女兒同學家問,卻說她沒有去。

放學時間,白雅君和兩個同學一…起走,兩人都說走到半路白雅君突然往回跑,兩人都回頭追她,她也沒停,拐個彎人就不見了。

兩個同學都是看見她往自己家的路線跑,以為她可能想起什麼事,突然跑回家了,就沒有再追她。

白家當晚找不到人趕緊報警,邊焦急等待,邊四處尋人,但是毫無音信,無法知道她是逃家或被拐騙,甚至綁架,就這樣過了五天。

莫名發現她時,她已經奄奄一息。

那是在城市中的一棟廢棄大樓,十層樓高,曾經發生過火災,奪走幾十條人命,鬼影幢幢,傳說不斷,附近沒有人敢靠近。

白雅君被綁在十樓電梯內,莫名拖她出來,本想跑下去找人來救她,她卻驚慌顫抖,用僅存的力氣抓著他,那麼害怕他走掉。

莫名當時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小小的身子背著她走下十層樓,差點被壓垮。白雅君住進醫院,清醒之後說是听到有人問路叫住她,她回過頭去時不知怎麼回事就暈了過去,醒來已經被綑綁手腳丟在紙箱內推進電梯。

她說有听到電梯啟動的聲音,還有搖搖晃晃緩慢爬升的感覺,知道電梯升得很高,停在高處。

但是,整棟大樓形同廢墟,早已斷水斷電,電梯已報廢不可能啟動。

而且當日和她在一起的兩個同學都說是她轉身往回跑,她們還追了一段路,並沒有陌生人來問路。

白雅君失蹤五天,白家沒有接到任何一通可疑電話,沒有犯人打來勒索贖金。向白家四周清查,也查不到和白家結怨,惡意綁架小孩報復的可疑人犯。

雖然白雅君的手腳瘀青滿布綑綁痕跡,也因饑餓多日、缺水虛月兌,驚嚇過度處在驚恐狀態差點死掉,但是她和莫名的說詞和現實情況兜不攏,而且兩人早就認識,為何這麼巧是莫名發現她?

還有莫名一個人跑進附近居民都不敢進入的廢棄大樓,還上到十樓去做什麼?警方詢問時,莫名老實回答他因饑餓偷東西吃,被追趕才躲進大樓,他也不知道那棟大樓鬧鬼,藏在三樓把東西吃完,怕太早出去會被發現,想等天黑才出去。因為一個人玩習慣了,看見樓梯就玩起數階梯,一階兩階三階數著踩上去,一下子就到十樓了,他也確實報出十層樓的階梯數,他是見電梯內有紙箱可撿,才發現白雅君。

問題又來了,他一個瘦弱小孩,怎麼有辦法把比他還高還重的白雅君背下來?莫名說,他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哪來的力氣。

白雅君堅持有陌生人問路,堅持電梯會轉,自己真的是被壞人綁架,莫名也堅稱是在廢棄大樓十樓電梯內發現她,把她背下來。

但是白雅君連犯人的樣子都沒看到,只是听到問路人的聲音,甚至連聲音是男、是女都難以回答,困擾了辦案人員。

有警察質疑小孩是否有蹺家的可能,因為在外頭出了事情,怕被大人責罵,所以結伙編了一套謊言?

因為警方一再清查,實在找不出可疑人犯,兩個小孩信誓旦旦,說詞卻不合邏輯,疑點重重。

不過白家父母相信自己的小孩,堅信白雅君不可能蹺家,一定是被綁走凌虐,要求警方必須詳查。

「……她被綁架,卻因缺乏線索警察幫不了忙,反過來懷疑我們沒說實話。至今仍然查不出可疑人犯,無法確切知道犯人是鎖定目標、針對白家而來,還是心理變態狂的隨機犯案,所以即使經過多年,全家都還無法安心過日子。」

唐明想起高一開學前李爺爺來找他,說他的外孫女和他考上同所學校,拜托他照顧她,陪她上下學,不要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他也終于明白,為何白雅君初來時,神色倉皇,不敢靠近任何人,每天被逼著踏出家門,一出校園就拔腿狂奔,生活于恐懼之中的原因了。

「雅君當時很傷心,她被綁架時一度還擔心同學的安危,但是兩個同學的說詞都和她不同,演變成羅生門。當時我們年紀還小,對于不被信任、一再被質疑產生很大的不安全感,所以我們很依賴彼此,一直以來眼里也只有對方……」莫名眼底有傷,當年離開她是必須走的路,即使演變成今日的結局,他也無從後悔。

天使弟弟不是叫假的,俊美的臉龐,純真的眼神,孤寂落寞的背影令人動容,心生垂憐,連唐明都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也許在你眼里看來,我面相好、命好、成績好,人生一帆風順,應該照顧人生不順遂萬不得已出國留學的人造成的遺憾,寫下‘君子有成人之美’賺人熱淚的感人結局;我重申,我的人生真的還不到一帆風順的程度,你自己要看開。」他勸他收起那張黯然神傷的表情,別妄想騙他的眼淚,他是唐明,不是白雅君,他沒有那麼好騙。

「不退出就算了,那麼多廢話!」莫名揮掉他的手,撢了撢肩膀,眼底已一片冷色。

唐明扯著嘴角笑,心底卻落下重石……當年無解的懸案沒破,誰也不知道藏在暗處的犯人是否還盯著她……

唐明深深吸了口氣!

不過……這更讓他狐疑,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莫名離開白雅君的身邊?

「好熱、好熱……」

「白莫名!你眼里有沒有我的存在!」

炎熱的暑假過了一半,白家姐弟的農夫實習課程結束,明天就要回四胡市。

暑假唐明有打工,其余閑暇時間全被白家弟弟給佔據,兩人常常相約出門,把她丟在家里,白雅君已經快變成怨婦了。

「啊?怎麼了?」白莫名滿頭大汗,和唐明打完羽球回來,才剛踏進家門就被指住鼻子質問,天使弟弟一臉無辜。

「我們明天就要回家了,說好今天要把阿明讓給我!你又把他帶出去!」白雅君氣得跺腳,臉色跟外面的天色一樣黑了一半。

「哈,因為看你在收行李嘛,所以我們才先去打一場球。」天使弟弟一臉笑容,沒說她每次收行李都要花半天時間。

「一場球從中午打到天黑!都要吃晚飯了!」白雅君氣呼呼的,只見她弟一個人回來,唐明不見人影。

「你別急,小唐明天放假,晚上住我們家一起看片,他回家吃飯洗個澡就過來。」兩人名字發音相同,為了區隔,莫名叫唐明小唐,唐明就叫他小莫,誰也不肯吃虧。

「這還差不多,那你也去洗澡吧。」白雅君露出笑容,表面很生氣,其實樂在心里。

餅去她太依賴莫名,兩姐弟都沒什麼朋友,看到唐明和莫名相處融洽,她很開心。

莫名笑著走進去,一進到浴室,天使般的笑容就消失了,鏡子里映著一張比冰塊還冷的俊美酷顏。

天上繁星點點,老人家很早就睡了,三人一起在客廳看影片。

片子才放到一半,天使弟弟在姐姐的瞪眼下,揉著眼楮說愛困,起身回房去。

豈料,莫名前腳才走,唐明就伸懶腰……

「打了一下午羽球,我也困了……晚安。」

眼看著被冷落,白雅君眼淚都快掉下來,兩眼噴火瞪著他的背。

「快燒穿了……過來。」唐明停下腳步,回頭等她。

「……哼!」白雅君昂著下巴,慢吞吞的關掉電視,慢慢走向他。

「大小姐。」唐明敲了一下她的額頭,白雅君這才勾著他的手臂笑出來。

「到我房里去?」

「……哄你睡覺嗎?」

「不然你要哄我弟睡嗎?」白雅君拖著他進房間,嗔道︰「你跟我弟很合嘛,我都快吃醋了。」

「是誰叫我要對他好一點的?你準備休學回家了嗎?」唐明瞥一眼她打包好的行李,再次長了見識。

剩下一個月暑假而已,看她收拾的行李有三大箱。

「不是只有我的東西嘛,里面有給爸、媽的禮物,還有小河縫給我的大布偶,然後……一堆雜物,這樣而已。」白雅君眼神閃爍,臉紅紅避開他。

「一堆雜物……」唐明看看她的房間,化妝台上擺著兩人合照的相框不見了,擱在櫃子上一對兩人共同制作還寫著名字的咖啡杯盤組收掉了,還有掛在窗口的風鈴,上頭有他的照片,她說要用來鎮邪,也收起來了。

整個房間里,屬于兩人的回憶,白雅君全都裝箱打包要帶回去陪伴……只是回去一個月,她這麼大費周章。

「大布偶不會剛好長得像我吧?」唐明扯起嘴角揶揄她。

「有像嗎?那是你妹好意,我只好收下羅。」唐論喜歡縫東西,而且手藝很好,所以白雅君在她去年生日時送了一台縫紉機給她,偷偷拜托她幫忙縫唐明大布偶。

提到大布偶,白雅君就忍不住偷笑。唐論年紀雖小,不過縫起她二哥的分身當真傳神,特別是那雙吊吊的臛眼,凶凶的銳利有神,還有嘴角那抹大奸臣的賊笑,

完全抓到神韻,真不愧是他妹妹,完全了解他。

「一個月見不到我,要天天抱著布偶睡,被你緊勒不放,沾滿口水,當我的分身還真可憐,你可別太蹂躪我的分身。」

「你臭美!我是拿來當沙包用的,像這樣。」兩人坐在床上,白雅君拿起枕頭打他。

「喂……別玩了,會把爺爺吵醒!」唐明抓住枕頭把她壓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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