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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小娘子 第五章 受害者同盟(2)

是夜,風瀟瀟,細雨濛濛。

一只黑貓身形輕盈的躍上屋頂,抖了抖被雨淋濕的貓毛,望向無月的夜空,對空喵了一聲又優雅地往下跳。

須臾,一只、二只、兩只、三只……不,是四道、五道、六道黑影在蘇家屋頂出現,淋濕的瓦片發出極細微的腳步聲,若非耳力過人的人是听不見,很輕、很輕,有如貓足。

靜靜地,蘇家三人都睡著了。

悄悄地,幾名玄衣人靠近。

滴、滴、滴……雨水從屋檐滴落。

一陣秋雨一陣一進入秋天,下過一次雨天氣就會轉涼,等秋雨不再下了,冬雪將至。

「誰?」

黑影警醒地抬頭一看,屋脊前方多了數名玄衣人。

「你祖宗。」壓低的聲音帶了一絲肅殺。

「放肆!」活膩了。

「不公平,為什麼要放‘四’,不能放五、放六嗎?」排行四的小四替自己抱不平,他想改成小九。

九字同舅,佔人便宜——小九、小舅、小舅、小九「你別放屁就好,小聲點,若是吵醒屋里的人,你看頭兒饒不饒得了你。」想死請自便,別拖累兄弟。

「我噤聲。」小四兩股夾緊,小心不放氣。

黑影殺氣騰騰,手持大砍刀,那形似彎月的刀身不似本朝的彎刀,握柄處隱約可見有一個狼頭。

對面的玄衣人看似優閑自在,猶如無事到此一游,但眸中的凌厲叫人無法忽略,隱隱散發一股軍人的肅殺之氣。

「讓開。」

「不讓。」

「別擋路。」

「這是路嗎?」一人譏誚,其他人低笑。

人家的屋頂哪是路,這叫宵小暗道。

「知道礙事者的下場嗎?」黑影抽刀相向。

「死。」死人不會礙事。

「知曉了還不走。」想給這家人陪葬不成?

「就是曉得才不走,月黑風高殺人夜,遇到有人意圖不軌,有志之士豈可袖手旁觀?」

擺明了看熱鬧。「找死!」

黑影剛一動,對面射出三寸短箭。

「說自己嗎?」哼!看來還會卜算,算出性命終結于此。

「臂彎……你們是……」衛家軍。

黑影人目光驟縮,露出更濃的殺意。

「哎呀,你好像發現了什麼,本來想放你們一馬,現在……」語氣一冷,「只有留下命了。」

黑影人一驚,急喊,「錦風堂辦事,休得無禮。」

「錦風堂?」

另一身影現身,聲如修羅,直透人心,冰寒徹骨。

「頭兒。」

「頭兒。」

「頭兒。」

數名玄衣人同時聚攏于男子身旁,呈護衛之勢。

「不管你是哪兒的頭兒,不要嘗試與錦風堂作對。」天下第一殺手堂,出刀必見血。

「是嗎?」他手一抬,說話的黑影忽地一僵,咽喉處插了銀白小弩,弩尾微微顫動。

「你……你好大的膽子,敢動我們錦風堂的人!」另一條黑影連忙抱住已死的同伴,瞠目怒視。

「歐陽錦,是吧。」錦風堂的主事。

「你居然……」知曉堂主是誰!

「歐陽家的氣數盡了,你們先下去等他吧!」皇上早就想整頓了,先平內亂,再夷外敵。

「你……」

「動手。」

「是。」

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人數驟減的黑影在玄衣人的圍殺中逐漸不敵,落了下風,一個接一個倒下。

錦風堂的殺手確實心狠手辣,出手不留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只求完成任務不給自己退路。

可惜他們遇到的是剛從邊關退下來、身經百戰的軍中精英,全滅是唯一的下場,沒有第二種可能。

「頭兒,為什麼是錦風堂?」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不是錦風堂?」他反問。

「錦風堂是皇上的……呃……」刑堂。

「看看他們手上用的刀。」不需要他多言。

「不就是殺人的,有什麼好……蒼狼!」一聲驚呼,臉色都變了,嘯月的狼首似在嘲笑他的無知。

蒼狼是薩滿國的國徽,也是他們崇拜的狼神,更是奉皇命追查的敵國,有人暗中資助戰敗的薩滿國,並且招兵買馬準備里應外合,一舉破開兩國之間的壁壘,直取京城。

「一個人的權力過大難免會產生野心,皇上想再給錦風堂一次機會,希望他們適可而止,懸崖勒馬。」可是皇上似乎要失望了,他精心培育的狗要咬主人了。

錦風堂表面上是江湖中一個名聞遐邇的殺手組織,只要花得起銀子,想誰死,誰就活不了,令人聞風喪膽,想聘用他們的價碼相當高,不是尋常人等付得起。

事實上錦風堂卻是皇上的私兵,一個誓死服從命令的暗殺部,凡是無法以王法制裁的高官勳貴、貪官污吏,甚至是皇親國戚,皇上一聲令下就得死,無所遁逃。

第一任的錦風堂堂主是皇上的親信,生死之交,重上唯命是從,論起忠心無人能及。

只是再一次救援任務中反被賊人所殺,帝慟,讓他兒子接任第二代錦風堂堂主之位。

然而其子歐陽錦的行事作風和其父是兩個極端,剛上任時他還會听從皇命辦事,干了幾件龍心大悅的事,皇上給他的權限更大了,連見親王也不必下跪。

漸漸地,他開始培植自己的人馬,對皇上的命令愛理不理,大量的接殺人委托,將旗下殺手分一、二、三等,他們殺的不再是有罪官吏,更多的是平民百姓和樂善好施的富人。

皇上怒了,揚言要收回錦風堂,使其不再作惡,只是為時已晚,不知不覺,錦風堂已月兌離朝廷的掌控,他們有自個兒的銀錢收入,不用國庫來養,堂口以下又有數個小分堂,分堂堂主皆是江湖人士,又收攏了不少亡命之徒為其所用,使的全是陰毒手段,錦風堂創辦的原意已蕩然無存。

還留著它是因為皇上重情,歐陽錦之父與皇上私交甚篤,他想給故友留後,不枉多年的生死與共。

「頭兒,錦風堂的人為什麼要殺從不與人結怨的蘇家人?」太奇怪了,殺他們能得到什麼好處?

這不是頭一回了,前後共三次,第一次來了一個,不過是探路的,打折雙腿扔到鎮外的亂葬崗,第二次來了三人,才靠近蘇家外牆就被抹了脖子,丟進虎頭山後山喂狼。

這一次容許他們踏上屋頂是最後的容忍,也好問出殺手的出處,看看是何方神聖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踩點。

「要麼他們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要麼便是妨礙了誰……」衛海天想到蘇家人正在查的事,難道與此有關謝府……

「頭兒,這尸體呢?」都說死人重,果然死沉死沉的,搬動不容易,還不能有一絲聲響。

「需要我教你們怎麼做嗎?」都不是頭回出任務的人,居然會犯新兵才會犯的蠢事。

石峰、周赫、小四等人脖子一縮,干笑,一人扛起一具尸體就要一躍而下,給野獸們送餐。

突地,變故來了,一只叼著魚的黑貓跳上屋脊,另一只小一點的花貓跟在它身後一跳,喵喵喵地撒嬌要魚吃。

沒人想到會有貓,踩下的一腳要避開,身體就有些不穩。

如果在平時,身形矯健的一行人早破風而行,足下一點如凌雲,三步兩步下屋頂,跳到下一個屋頂。

可惜沒有如果,幾個男人肩上多了個重物,前一個站不穩就往後一扶,後面突被一推就往後倒,然後骨牌一般地一個接一個,非常有秩序往後倒成一排……

「你們在干什麼!」這些混蛋!

「頭兒……」幸好。

「別說話,一個個給我往前傾,我撐不住你們。」要不他功夫夠好,事兒就鬧大了。

「是。」

扛著尸體的玄衣人都想笑,但是嘴巴抿得死緊,不敢笑出聲,憋得臉都發紫了,忍得很辛苦。

最下面的頭兒就像一頭牛,頂住最後倒下那人的後腰,死人的腿便在他頸子處晃呀晃的,倒數第二的人前面又是個死人,死人前面是活人,一死一活交錯,形成有趣的景象。

「小四,你的臉……抬……」

「是,頭兒。」

哎呀!不能怪他,是貓的錯,他哪知道有貓出沒。

越想做好越容易出錯,好不容易站穩的小四正想往下跳,可是「天雨路滑」,長了苔蘚的瓦片遇到雨就像滑溜的冰,得意忘形的小四根本忘了這是下雨天,他一蹦一跳的挑好停腳的位置。

誰知腳下一滑,他重重往下一坐——

砰!好大的聲響。

「頭兒……」他好想哭,瓦片好像破了。

「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回去自個兒領罰!」只差一步的事他也能搞砸,看來操練得還不夠。

「是。」小四沮喪地像蔫了的黃花菜。

「下去,快。」一個不留。

「是。」玄衣人一起一落,迅速而行。

一會兒,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黑貓和小花貓,以及……一個被雨淋的男人。

「誰在屋頂?」

「我。」

拿著火鉗的蘇明月從屋里走出,她抬頭一望,心下一松。「你在上面干什麼?」

「賞月。」這雨……有點冷。

「賞月?」月亮在哪里?

明明下著雨,無月亦無星,漆黑一片。

「月牙兒,要上來嗎?清風明月伴拙貓。」

「有病。」她拉了拉衣襟,心想,傻子才陪他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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