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放手……」
馬車一出城門,向桃花鎮行約十里路左右,一匹快馬忽地貼近車身,一身黑衣的男子身手敏捷地跳上車,他一把扯住正要放聲大叫的春草往車外扔,再將車內的溫明韞抱入懷。
劫財?或是劫色?溫明韞不知道是前者還是後者,她一出城門就遭劫,懷疑是心有不甘的這事發生不早不晚,正好在他們談崩之後,叫人無法不懷疑。
他們想逼她交出藥方子,或是殺人滅口,以絕後患?她死後,她的一切就全都是他們的……不,她不肯認命,誰要強迫她她非與人拚命不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溫明韞假意順從,不動聲色,悄悄拔了發間削尖的木簪,對準凶徒的頸項刺去……
驀地,天翻地覆,她被黑衣人壓在身下,唇上被重重吻住,持簪的手被握在男人手里。
「是我,下次看準人了再扎,你這一刺要是刺中了可就要守望門寡了。」為了她,他得長命百歲,只比她晚死一日。
「你……你是……」她仍握著簪,但少了置人于死地的狠勁,目光有一絲疑惑。
這說話的語調好熟悉,可是聲音卻是成熟男子的低沉,這張臉也讓她感到熟悉,像是一別三年的那個人,依稀可以找出影子……
「看仔細了,是我,我是世上最不可能傷害你的人!我想你了,明韞妹妹。」好想好想,想得肝腸寸斷,人都消瘦了。
「雷霆風?」她問得很輕,似乎不敢相信。
黑衣人咧開一口白牙,對著粉唇又是一啄,「是我,明韞妹妹,我回來了,你的霆風哥哥。」
溫明韞不知是否受驚過度太過意外,整個人呆呆地看他,一言不發。
「明韞妹妹、明韞妹妹,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你嚇到我了,你……噢!好痛,你掐我……」被掐的雷霆風不怒反笑,開心地把懷里的人兒又摟又抱,臉對臉蹭來蹭去。
「放開!」溫明韞怒道。
「不放。」雷霆風無賴的搖頭,好不容易才抱到人,他才不當听話的傻子。
「讓你嚇我、讓你嚇我!你知不知道你突然一嚇會嚇出事的,你是看我日子過得太靜了才來使壞,讓我和你過得一起水深火熱是不是?」剛剛真的被嚇著的溫明韞忽然暴起,對他又掐又捏,拳打腳踢,哪里肉軟就往哪里下手。
「明韞妹妹,小心手痛。」他皮厚,不怕她的花拳繡腿,只感覺跟搔癢一樣,可是他擔心她打痛了自己的手。
「打你不痛。」她這是出氣、是泄憤,這三年等待的思念和不安也一起在此刻傾泄。
把力氣用盡了,她人也緩過勁,舒坦了。
看她停手了,笑得傻氣的雷霆風把臉湊過去,「盡量打,打到你高興為止,我不痛,舒服得很,這表示明韞妹妹想我了。」
「呿,誰想你了,不要臉,往自己臉上貼金。」他想她打她偏不打,兩頰頰肉,拉得俊顏都變形了。
「呵呵,我是不要臉,要臉做什麼,無法偷香。」說著他又啄了一下,十足的無賴。
「下流。」耳朵一熱的溫明韞輕啐。
「只對你下流,我想這麼做想三年了,憋死我了。」他一直後侮未能一親芳澤,萬一他在戰場上死了,不成了一生遺憾?九死一生後的他下定決心,只要一遇到心愛的小泵娘就要使盡地耍賴,不管她擺出怎麼樣的臭臉推開他,他都要拿出戰場搏殺的精神打死不退。
丙然,他成功了,親身實踐後,親吻的滋味多美妙呀!
他感覺暈陶陶,快要飄起來了,全身的骨頭一下子全軟了,融化在她身上,他心里美滋滋,喜悅快要從胸口溢出來。
「從軍三年都學壞了,誰教的?」兵痞子,流里流氣。
「我聰明,自學。」這種事哪需要人教,是男人都會,一踫上心上人無師自通。
溫明韞沒好氣地以手一推,放大的男人臉才稍微退了一些,「學這些不正經事干什麼,你幾時才能長進。」
他呵呵直笑,「我是正五品武德將軍了,給你掙臉了,我出息了,不是走雞斗狗的紈褲。」
「正五品……武德將軍?」她失神的喃喃自語。
「歡喜不,我讓你當將軍夫人了,雖然官小了點,但我還年輕,還能拚一拚,給你拚一頂鳳冠……」她戴起來一定很好看。
雷霆風說的鳳冠不是一般成親用的鳳冠,而是誥命夫人的鳳冠,有品階之分,是一種尊榮的身分象徵。
「拼什麼,你給我好好的活著,那些虛的要來做什麼,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金銀買不到閻王手中一條命,人一旦沒氣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不能重活一回,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樣幸運。
听出她的關懷,雷霆風心里滿是幸福,「好好好,不拚命,都听你的,我還要陪你一生一世……」
還是明韞妹妹心疼他,舍不得他受苦。
听到那句始終不變「都听你的」,溫明韞心口忽然酸得疼,不自覺淚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巳。
「哎呀!明韞妹妹,你怎麼哭了,別哭別哭,有我疼你,你哭得我心肝肺都絞在一塊了。」不會哄人的雷霆風手足無措,手忙腳亂地替她拭淚。
「我被人……」她抽著鼻子,哭聲淒婉。
「被人怎樣?」他臉色驟變,殺氣騰騰。
「欺負了。」她為什麼不能告狀,那些人敢步步進逼,不就是以為無人替她出頭,可是現在雷霆風回來了,他沒變,還是一腔真情的對她好……
正是因為察覺到自己又有人挺了,不用再萬事自己扛,她才會突然的脆弱起來。
「誰敢欺負你,爺滅他滿門!」氣憤填膺的雷霆風雙手握拳,雙眼布滿冷意。
「我爹、我娘、我兄長。」她點名,一個也不放過,傷人之後還想全身而退,免談。
「好,我立刻去滅……你爹、你娘、你兄長?」他一怔,狐疑地再問一遍,深怕搞錯了。
「對,他們欺負人,不是好人。」她眼角掛著淚,楚楚可憐又動人。
「他們怎麼欺負你了?」雷霆風的語氣輕柔若風,似哄又似呵護,撐腰的意味不言而喻,他的明韞妹妹豈能容人欺辱,即便她的親人也不行。
「每個人都要我手上的藥丸子配方,讓我一文不取的替人做藥。」日以繼夜,不眠不休,只要能賺到銀子,她累到生病也無妨。
「誰敢——」他怒喝。
「敢的人排一串。」天底下沒有嫌銀子多的人。
「太欺負人了。」以前他不在,她受委屈了,如今他回來了,看誰還敢柿子挑軟的捏?他一拳將人打爆!
「是欺負人,我只能硬生生忍下。」
面對父母,她不能打、不能罵,還得敬著,這日子不能過了,不論他們做了什麼都要咬牙吞下,不然不孝的大帽子一戴上去便無翻身之日。
雷霆風心疼地輕撫她玉白面頰,眼露深情,「明韞妹妹別擔心,有我在,誰敢朝你伸手我就剁了那人的手,左手伸,剁左手,右手伸,剁右手,兩腳再伸剁了當殘廢。」
「你不走了嗎?」一日一入了軍營,身不由己。
他一頓,沒有瞞她,「還得回京覆命,這次死傷慘重,得看皇上的安排,我盡量想法子調到平源縣當守備。」
「仗打完了?」她不希望再有傷亡。
雷霆風輕笑,「仗是永遠打不完的,西南外敵只是暫時休養生息,也許過個三、五年又卷土重來,犯我國土。」
「你還得去嗎?」她心下不安的問。
他搖頭,「看情況,不過朝中人才備出,不少武將爭功,應該輪不至我,僧多張少。」
他沒說出口的是黨派林立,但官職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各派都想讓自己人佔位,尤其是油水豐的地方更是搶破頭,互不退讓。
西南那邊也有這種情形,幾個皇子都想把西南軍拿下,也有不少人向弄下他,但是一想到他背後的祖父,大家遲疑了一下就放下這主意了,沒人願意得罪今皇上依著稱贊有加的前首輔。
「你……受傷了嗎?」
聞言,長成男人樣的雷霆風神情溫柔地將頭輕靠她頭上,「你的藥很好,幾次把我從危難中救出來。」尤其是止血的,一敷在傷口立即止血,為他們爭取包有利的局勢,反敗為勝,追敵百里。
「傷得很重?」她幾乎不敢問。
雷霆風爽朗的笑聲響起,醇厚而低沉,「不妨事,我壯得像一頭牛似的,被砍了幾刀也死不了,還不是活蹦亂跳。」
「雷霆風,你還笑得出來!」她氣得用手背抹淚,氣自己不能看看他傷得有多重,男女有別,只能心疼,想像當時的情勢有多危險。
「為什麼不笑,我活下來了,因為你的藥,這場戰役死了四萬多人,受傷的兩千五百人被救下了,包含我。」
「藥太少了,是吧!」幾十萬將士,而她做的藥杯水車薪,只能救急,沒法廣泛使用。
要是每十人能一個急救包,也許能救回更多的人,在戰場上,失血和感染是喪命主因,而她的消炎藥能殺菌消毒,雖然比不上前世的抗生素,但用得及時也很有用。
听說青霉素可以提煉,她該試試能不能做得出來,知易行難,還不知能不能成功。
他苦笑,嘴邊帶著不甘,「是少了些,若是能供應得上,可以救回更多的認。」
「我盡力了……」藥材就那麼多,她不能一生二、二生四的變出來,她只能盡一己之力。
「不怪你。」她已經做得很好了,沒有她,不知要多死多少人。
「春草呢!你把她扔到哪兒了?」溫明韞心情平復後,便想起被拋到車外的丫頭。
他咧嘴,八顆白牙亮得晃眼,「長順在外面,他會接住她,長順如今是正六品昭信校尉。」
「當官了?」由小廝變成官,變化挺大的,溫明韞心有感慨,也為之欣喜,要經歷過多少戰役,流多少鮮血才能換來一個官職,得之實屬不易。
「我也升官了,你怎麼不贊贊我。」他吃醋了,想要她眼里、心底只有他一人。
櫻唇一揚,她眼里滿是星星般的笑意,「你高升是理所當然的事,你獻藥便是一大功勞,不給你記功都說不過去,而且有你祖父的操作,功勞只能大,不會小,不過你的努力拚搏便是最大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