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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害 第8章(2)

等到文伯進房服侍他喝完藥湯,門外早就等著的弟弟們,在月穹的放行下,一個個先後沖去床邊對著文謹抹眼淚,文謹才勉強應付完這一輪,下一波前來探視的長輩們,已接著踏進房里來了。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他也再次被月穹泡到藥水里,文謹這才有心思回想這事的來龍去脈。

「是誰下的手?」難道是他生意上的仇家?

「雲取爆的某個大祭司。」

「理由?」他可沒得罪過那個神教。

「你用來討我歡心的那兩張魂紙。」她就知道那玩意兒不是好東西,就只會帶來麻煩而已。

他很快即想通事情的始末,但也狐疑地揚起劍眉。

「你……哪來的解藥?」不是听說神宮的毒只有神宮之人能解嗎?

「當然是當賊去了。」她白他一眼,把手伸到水里去吃他的豆腐,「挖那個大祭司的藥田還需要跟他報備?」

文謹撫著額,「你也說了,那個人是大祭司,況且當小偷本來就不對……」

「只要能治好你,我管他是誰?我不在乎會結什麼梁子。」她的兩手在他身上模來又模去,很不滿意她的專用豆腐變瘦了。

在燭光和水光的交映下,文謹這才清楚地看見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他心疼地撫上她的芳頰。

「娘子,咱們改日補一補洞房花燭夜吧。」都看那麼多本書了,該會的早就會了,不該會的,他也都學會了。

「行。」

他笑笑地看著她的大方樣,「不嫌棄我了?」

「再嫌棄也是自家夫君嘛。」她微笑地扳著他的後頸,將他拉過來狼吻一頓,再惡狠狠地警告他,「所以別怪我先把丑話說在前頭,日後你要敢出牆,我就動手宰了你。」

「夫人,你還是先把你的餓狼關好再說吧,不要逼我在日後為了正義與和平大義滅親。」沒節操的人又不是他。

看著他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月穹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沒過一會兒,她驀地笑意一僵,後知後覺地發出一聲慘叫。

「啊!」

「怎麼了?」

她用力拍著額際,「壞了,我忘了小七!」

比起完全將傅衡拋諸腦後的月穹,在她想起自家這號師弟之前,遠在黃金門里,手握大批密探的蓬萊早已收到了密探傳來的求援信。

看過消息的莫追躲在房柱邊,不怎麼敢上前靠近那個冷笑個不停的蓬萊。

「二師兄,你控制一下火氣……」他這回要是再拆房子的話,大師兄一定會罵他敗家的。

蓬萊撕碎了信紙,「雲取爆當我黃金門的人是都死光了嗎?」很好,先傷文謹,再關了小七?

他好不容易才為月穹找到個夫婿把她給嫁出門,他們以為,能夠容忍月穹臭脾氣的人,除了文謹外,天底下還找得出第二個嗎?居然想毀了月穹的飯票?

還有他家的小七,他辛辛苦苦把小七拉拔大,養這只天生就陰險的孩子有多花功夫他們知道嗎?更別說這孩子又特愛亂跑,通常一整年下來他也只見得著一次面而已,他都已多久沒見到那個壞孩子了,他們竟還把他抓去關?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救出七師兄要緊……」莫追趕在他氣炸前對他進諫。

蓬萊也不多羅唆,「小八,師門暫且交給你。」

「交給我?」干嘛推給他?

蓬萊自書櫃上取下已多年沒用過的大刀,再轉身去吩咐外頭的人為他準備戰馬。

莫追緊張地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二師兄,你打算上哪去?」

「出門松松筋骨,順道去拎小七回家。」好久沒砍人了。

「呃……」莫追怕怕地看著他狀似平靜的眼眸,「那大師兄要是問起來怎麼辦?」明明大師兄就說過,在他沒有完成修身養性這一任務前是不準下山的。

蓬萊冷冽的眸光朝他一掃,「這事你是想讓我出面,還是叫大師兄親自出馬?」

這個嘛……莫追情不自禁事先預想了一下結果。

二師兄去的話,血流成河。

大師兄去的話……人間煉獄。

他速速改口,「二師兄你一路順風!」

「識相就好。」蓬萊拍拍他的腦袋,動作迅捷如風地去牽他的戰馬。

而讓月穹和蓬萊都心心念念不已的傅衡,他的情況,其實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糟,相反的,他就像只掉進米缸的老鼠,有點樂不思蜀。

輕而易舉就打開牢門門鎖後,傅衡解決完看守他的守衛,他便像只地鼠似地在地道里鑽,先是殺回墓穴搬光第二大祭司謀反用的工具,再回到秘莊搬空他的庫房,搬得不過癮之際,傅衡索性又再鑽進地道,沿著地道一路找到雲取爆去。

地道的出口處,就設置在雲取爆第一大祭司的寢房里,既然他們都是謀反的同伙,傅衡也就不客氣地將大祭司宮中的收藏也給搜刮了一回。

在他偷完了第一大祭司宮中的寶物,正打算撤退時,他不小心又找到了大祭司的秘密庫房。

望著滿屋子的金銀財寶,傅衡愉快地吹了聲口哨。

「師姊,這回真是謝謝你了……」

急急忙忙趕去救小七的月穹,才火速趕至雲取爆的範圍外,她沒想到,這回她連山也不必爬嶺也不必翻,因為傅衡正帶著身後一大票的追兵,飛快地朝山腳下的這個方向沖過來。

他在路過她時不忘跟她打聲招呼。

「原來四師姊還記得我啊?」他還以為她的爛記性永遠都想不起來。

她胡里胡涂地跟著他跑,「呃,事有輕重緩急嘛,一不小心就給忘了……」

「我這麼個大活人也能忘了,那還真是不小心啊。」他邊說邊躲過身後射來的一柄暗器,手握著長弓回頭就還了一箭。

「臭小子,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月穹一路忙著撒毒藥忙質問他,「說,你干了啥事?」後頭最少也有上百人,這麼大的陣仗,絕不可能只是挖了一座藥田造成的。

他聳聳肩,「順手拿了點東西而已……」

原本跑得像是趕著要投胎去的兩人,在一陣亂起的煙塵中,突然雙雙停下腳步。

「你搬空了他家?」月穹在把他攔下來後,第一個念頭就朝往例去想。

「是他們家。」傅衡也沒再急著跑,只是一箭箭地往後頭射。

她听得頭大無比,「你不只偷了一個祭司?」

「他們既留我作客,自然就得付點代價。」把箭筒里的箭都射光後,他改拿出一袋飛鏢。

這代價也太龐大了吧?瞧瞧他們都來了多少人啊?

「你是怎麼搬的?」月穹把他的身子轉過來轉過去,就是沒見他身上帶有大包小包,也沒看到任何戰利品。

他亮出手上的戒指,「六師姊那個龜仙相公給我的見面禮。」听說是天界來的神物,目前可是他犯罪時的最好幫手。

「塞得下?」她很難相信這麼一個小小的戒指竟能這麼省事。

他意猶未盡地看著遠方的山頭,「再多也塞得下。」

「行了行了,別想著再回去搬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月穹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麼,忙拉著他的手帶著他繼續往前跑。

身後追趕著他們的追兵,眼看就要追不上已經使出輕功的他們,情急之下,他們只好發出煙火緊急求援。

「師姊。」傅衡注意到了那個求援訊號。

月穹索性也不跑了,打算在他們招來更多的人之前,先行解決掉眼前的人。她在那些由祭司們派出的教徒來到她的面前時,攤開兩掌蓄力,再釋放出相級中階的威壓鎮住他們的腳步,傅衡見狀隨即往她的身後一躲。

勢如破竹的內力像一柄鐮刀,橫掃過離他們最近的人,傅衡此時也沖出來收拾猶站著的教徒,只是當他們剛打理好這群人時,自山腳底下又冒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海,簡直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似的。

暗衡有些錯愕,「怎麼來了那麼多人?」

「這還不都怪你貪心?」月穹拎起他的衣領往最高的樹上跳,使上了比他還要快的輕功,在樹梢上不斷狂奔。

就在他們一個跑著、一個掛著的這個當頭,遠遠的,前方遠處的平原上,出現了一人一馬急馳而來的身影。

嗯?

怎麼……那身形看起來那麼眼熟?

月穹單腳停在樹梢上,愈看來者手就愈抖。

「小七,那個人是……」這其實是幻覺吧?明明他現下應該待在師門里才對啊。

暗衡的臉色她還白,「不會是……我們所想的那一位吧?」他來這做什麼?

待到蓬萊那張不容錯認的面容映入他們的眼簾,他倆緊張地互看對方一眼。

二師兄居然離開師門了?

壞了,這下事情大條了……

坐在馬背上的蓬萊,大老遠就見著樹上的那兩人,同時也瞧見前方雲取爆所派來的大批追兵,他將手中的馬韁一扯,在大樹的不遠處停下戰馬。

「還不給我下來!」

听命跳下樹的某兩人,此時再也沒有先前對付那些教徒時的張揚,反而都像鵪鶉似的,腦袋壓得一個比一個還要低。

實在是被蓬萊渾身的冷氣給凍得受不了,傅衡只堅持了一會兒,便硬著頭皮第一個告狀。

「二師兄,我是無辜的,這事全都是四師姊她惹出來的!」他本來就只是去幫忙的而已。

月穹才不肯吃悶虧,于是她也不落人後,「是小七搬光了人家的家底還戳破了逼宮的陰謀,我只是來找藥的而已!」

「你居然全推我頭上?」傅衡轉過來跟她比眼楮大。

「是你先咬我的!」她不只跟他比眼楮,還跟他比鼻孔。

咚咚兩聲,先後兩記鐵拳又快又狠地敲在他們的頭上,在他倆都痛得捂著頭蹲在地上時,蓬萊一反平常好商量的老好人樣,寒意四射地道。

「都把皮給我繃緊了,等會我再找你們算帳。」

暗衡捧著痛得都快裂掉的腦袋,很識相地躲離蓬萊遠遠的,而差點被敲昏的月穹也沒好哪去,一手捂著頭,邊走邊晃地爬上遠處的小山坡去避難。

從頭到尾,蓬萊連開口過問一下對方也沒有,他更不管眼前這群教徒是隸屬雲取爆哪一派勢力,而其中兩名身穿大紅衣袍的祭司,又是不是要來與他談判。

他只說了一句話。

「犯我黃金門者,殺無赦。」

蒙塵多年的寶刀,終于再次現世,陽光下反射出燦亮刺眼的白光,當蓬萊將內力運入刀身,雪白的大刀霎時變得像噬血般的通紅,陣陣狂風也隨即吹揚起蓬萊身上的衣袍。

急急趕來想索回被竊失物的兩名祭司,在他們都還沒認出蓬萊的那張臉時,就已先認出了那柄寶刀,臉色驀然大變的他們忙想命人往後撤,此時寶刀刀身上已卷起一圈圈纏繞的狂風,經蓬萊橫刀往前一砍,數條積蓄已久的風龍已飛竄而出。

趴在小山坡上的月穹,一手壓低了傅衡不安分的腦袋,一手緊抓著地面的草皮穩住自己的身子,傅衡好奇地側首,于風中放肆搖曳的青草間看過去,然後眼前的景況令他聯想到了四個字。

氣吞天下。

他失神地在嘴邊喃喃,「老媽子火大了……」

「誰讓他們欺負他孩子?」

「等二師兄熄火了……」

月穹渾身泛過一陣冷顫,「到時咱們就一個都跑不掉了。」

謗本就不需多加考慮,他倆二話不說地爬下山坡,接著使出全力,分別朝兩個不同的方向逃命去。

相較于雲取爆外山腳下的驚天動地,文府那頭就顯得風平浪也靜。

文謹大惑不解地打開房門,看月穹活像個逃難的災民似地沖進房里,大口大口灌光一壺茶水後,便動也不動地趴在桌面上喘大氣。

她不是去救七師弟嗎?怎麼兩手空空的回來?

「媳婦?」

月穹在喘過氣後,于房里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末了她兩眼直盯住文謹,一把捉住他的衣袖,惴惴不安地問。

「相公,你疼我不?」

「當然。」

「那你一定會護著弱不禁風堪比嬌花的我是吧?」

文謹捏著她的臉頰,「說人話。」

「二師兄會來揍我的……」她垮著一張臉,一想到多年沒下山的二師兄這回都出門了,她便覺得她的一頓皮肉痛肯定躲不了。

「是該揍的。」誰讓她去當小偷?

她氣呼呼地指著他的鼻子,「我是為了夫君你!」

「娘子有心了。」文謹拉下她的手,感謝過後照樣翻臉,「不過還是需要教訓一下。」不管教一下她往後養成習慣怎麼辦?

渾然不知山雨欲來的文伯,恭謹地站在門外稟報。

「大少爺,黃金門的蓬萊來訪。」

他怎麼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月穹登時臉色慘白如紙,慌慌張張地想找地方躲。

「快請。」文謹邊說邊拉住想跳窗的愛妻,「你別想跑。」

與文謹印象中的相同,總是笑得和藹可親的蓬萊緩緩走至他們的房門口,瞥了一眼還被文謹抓在手上的月穹後,他語調輕快地問。

「妹婿,不知可否借一下你的娘子?」

「二師兄,請。」文謹很爽快地直接把她推過去。

大老遠趕來這里的蓬萊並沒有耽擱太久,在把月穹修理得金光閃閃、並保證日後會乖得像只貓後,蓬萊很快便托口告辭,緊接著馬不停蹄的去逮可能回去師門跟大師兄告狀的小七了。

月穹兩手掩著臉,趴在文謹的懷中哭哭啼啼的告狀。

「嗚嗚……二師兄又打我……」

「打得好。」剛替她上完藥的文謹收起藥箱,對她的遭遇一點都不感到同情。

「我都嫁人了他還打我……」雖然看在文謹的面子上不再用手打了,可戒尺打起來更痛啊。

他故意拍她一下,「不這樣你會安分點?早又去蹦蹦跳跳了。」

「你是我相公,你還站他那邊?」本來就痛的她,被他那一拍,差點又痛得跳起來。

「等你何時被馴化了,我就何時站在你這邊。」他發現他的婚姻生活有新目標了,那就是向蓬萊看齊。

月穹不滿地對他擠眉皺臉,「說得我跟猴子似的。」

「還是野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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