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夜半探香閨 第9章(1)

翌日,凌家四口帶著家僕,浩浩蕩蕩的回循親王府了。

去的時候四輛馬車,回來的時候數量多了一倍,八輛馬車除了前三輛坐人之外,剩下五輛馬車都是軒轅臻宸給循親王府的回禮。

一馬車的禮物換回五馬車的回禮,這買賣怎麼算都很劃算啊!

在凌綺荷恢復健康之後,生活似乎也跟著恢復了正常。

凌綺荷每天除了練功,就是看書、寫字,跟循親王府新聘的畫師學畫,在已經刻意掩藏的情況下,仍然成為了先生贊不絕口的得意弟子。

她還隔個兩三天便領著翠玉和琉璃出門逛街,記得第一次出門的時候,她就像是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一樣,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好奇和興趣,畢竟這是她穿越過來之後,第一次上街呢!

日子就這麼平靜順利的過去了半個月。

五月初八,是凌綺荷生辰,而在初七這天,她的眼楮被一條不透光的布條綁得牢牢的,兩個兄長一左一右領著她,不知道要把她帶到哪里去。

「大哥、二哥,你們到底要帶我到哪里去啊?」她無法辨別方向,因為失去了視力而緊張不安的心情讓她在走了將近一刻鐘後,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

「妹妹,還記得大哥說他有個禮物要送你嗎?」凌棋驊呵呵笑道。「這不就是要帶你去看禮物嗎!」

「什麼禮物這麼神神秘秘的,還要走多久啊?」凌綺荷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來。

「就快到了。」凌棋駿笑著抬手拍了拍妹妹的頭,為了這個禮物他可是花費了許多心力,不過只要妹妹開心,就什麼都值得了。

凌綺荷原本還想說什麼,卻隱約听見了某種熟悉的聲音。

「是馬場?」她腳步一頓,側耳傾听,果真听見馬鳴,瞬間便猜到了禮物是什麼。「難道大哥送了一匹馬給我?」

「妹妹真聰明。」凌棋驊哈哈大笑,被猜中了也就不賣關子。

凌綺荷開心得就想要拆下布條,沒想到依然被凌棋駿給制止。

「等一下再拿下來。」凌棋駿握住她的手,重新帶著她往前走,又走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停了下來。

凌棋駿抬手打了個手勢,馬場的管事立即牽了一匹棗色紅的馬走了過來。

凌綺荷感覺到有東西就在她前方不遠處,發現自己的手已經獲得自由,便迫不及待的解開了布條。

適應了光線後,她看見了在她前方三步的距離,一匹棗紅色的馬便站在那兒,腳蹄在原地踢踏,偶爾甩一下頭,長長的鬢毛飛揚著。

她不會相馬,但是眼前這匹馬是如此挺拔,毛發油亮,軀干壯實,四肢修長,讓她忍不住贊一聲「好俊的馬」。

「喜歡嗎?」凌棋駿看著眼神閃閃發亮的妹妹,明知故問。

「喜歡,太喜歡了,它好漂亮!」凌綺荷忍不住上前,依著馬夫的指導與馬兒接觸,讓它熟悉她的氣味,認識她這個主人。

「妹妹,替你的馬兒取蚌名字吧!」凌棋駿說。

「我嗎?」凌綺荷楞了一下,她取名無能啊!

「當然,你是它的主人。」

「好吧!我想想……看你全身火紅,體型飽滿優美,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形似汗血寶馬,就叫你……赤血好了。」她才不想取那些閃電奔雷追風什麼的菜市場名。

「赤血……還行。」凌棋駿微笑的點頭。

「妹妹,你的赤血不是形似汗血寶馬,它本來就是汗血寶馬。」凌棋驊雙手抱胸,很眼饞的看著赤血。

「什麼?真的嗎?」凌綺荷震驚。

「當然是真的,大哥可是費了好大的精力和財力,可以說是千辛萬苦才得到它的,得到了還不行,光是馴服它就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好了,說那麼多做什麼。」凌棋駿制止凌棋驊多言。「妹妹,別听你二哥的,沒他說的那麼夸張。」

「大哥,我知道二哥沒有夸大。」她感動的上前抱了抱他。「謝謝你。」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凌綺荷已經高高坐在馬上,以前在現代,因為要應付客戶的需要,公司替他們這些高級主管申請各式俱樂部的會員,她就有馬場的、高爾夫球場的,有些客戶就是喜歡一邊進行休閑活動一邊談生意。

平常她休假的時候,偶爾也會到馬場騎騎馬,雖然技術不是很好,但是現在融合了原主的記憶後,騎著馬小跑一場還是能行的。

「大哥,二哥,咱們來比一場吧!」在跑了幾圈之後,凌綺荷和赤血培養出了默契,一人一馬配合得很不錯,看見兩位兄長騎著他們自己的馬,就忍不住想比試一場了。

「好,咱們比一場。」凌棋驊首先響應。「你若輸了,就將赤血借我跑兩圈。」

「呵呵,二哥這是凱覦我的赤血呢。」凌綺荷呵呵笑著。「行,我若輸了,赤血就借你跑兩圈。大哥你呢?」

「你們比吧!我在一旁看著就好。」凌棋駿搖頭,視線突然掃向馬場入口,眼楮微微一眯。「看來咱們有客人了。」

凌綺荷和凌棋驊同時轉頭望去。

「逍遙親王!」凌棋驊輕哼了一聲。

凌綺荷則笑著抬手對軒轅臻宸揮了揮,雙腳輕踢馬月復,策馬奔向他。

「果然是女生外向。」凌棋驊嘖了嘖,看著妹妹歡快的迎向軒轅臻宸,心里頗不是滋味。「大哥,你也不說說妹妹。」

「你要我說什麼?」凌棋駿視線須臾不離寶貝妹妹,雖然妹妹醒來後脾氣收斂許多,也懂事听話貼心了,但是有一點還是和以前一樣,只要是她下定決心的事,那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若是能講得通的話,父王又怎會心有不甘呢?

「至少逍遙親王是個不錯的人選,對妹妹也百依百順的,比起恆郡王不知好多少,既然妹妹自己也喜歡,咱們又何必枉做小人?你瞧,妹妹看起來挺開心的了。」

「好吧!雖然心里不痛快,但是妹妹開心就好。」听著風中傳來的笑聲,凌棋驊不甘的說。可就算這樣,他也不會讓逍遙親王太痛快的。

這邊兩人在不甘中達成共識,那邊,凌綺荷騎著赤血奔向軒轅臻宸。

「你怎麼來了?」她迎著風,心情愉快的揚聲喊。

想你了。軒轅臻宸在心里回答,這個小沒良心的,這半個月一次也沒主動與他聯系,如果不是他時不時的到她面前晃一晃,她都要把他給拋到腦後了。

但喜悅勝于哀怨,他笑望著她策馬奔來,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燦爛。

突然,他的微笑化成惶恐,因為他看見她突然身體一晃,就這麼直挺挺的栽下了馬。

「綺荷!」軒轅臻宸驚恐的大喊。

「妹妹——」遠處的兩人也看見了同樣的一幕。

三人同時往她的方向飛掠,縱使軒轅臻宸距離較近,可是依然來不及,眼睜睜的看著凌綺荷就這麼毫無反應的摔在地上,順勢滾了幾圈,便動也不動。

「嘶——」赤血高聲鳴叫,停下腳步回頭跑向主人,竟是比軒轅臻宸快了一步來到凌綺荷身旁,低下頭輕輕的抵了抵主人。

「別動她!」軒轅臻宸喝斥,在她身邊蹲了下來,極力的壓下心里的恐慌,伸手顫抖的替她檢查。

鼻頭完好,沒有哪根摔斷了,這讓軒轅宸宸稍稍安了點心。

「綺荷怎樣了?!」兄弟倆飛奔而來,撲跪在妹妹身邊,焦急的問。

「骨頭沒斷,可能摔到頭,昏迷了。」軒轅臻宸看著她額頭上那塊紅腫,語氣顯得僵硬緊繃,從腰間拿出一塊腰牌丟給凌棋驊。「拿我的腰牌進宮把李御醫帶來。」說完便小心的抱起凌綺荷,準備送她回房。

凌棋驊愣了一下,低頭看著手上的腰牌,腰牌上刻有「逍遙」二字,其字翩若驚鴻,矯若游龍,意態瀟灑,暗合逍遙二字之意。

「大哥,逍遙親王剛剛說的是李御醫嗎?」御醫和一般太醫是不同的,御醫只替皇帝看病,而一般的太醫則是替宮廷里其他人看病,或者是三品以上皇親國戚亦可拿名帖至太醫院請太醫過府看病。

目前宮里御醫有五名,李御醫為首,不僅是因為他是太醫院院判,也是因為他的醫術最為高明。

「既然逍遙親王這麼說,你就去吧!」逍遙親王和皇帝的關系,透過父王,他們也知道一些。

「動作快點,妹妹還等著呢!」凌棋駿說完便快步跟上軒轅臻宸。

「我知道了!」凌棋驊像是驚醒過來般,大喊一聲後,干脆騎上馬直接飛奔而去。

京城街道除非是傳遞加急密報,否則是不許縱馬的,不過手持逍遙親王的腰牌,比八百里加急還管用。

「如何?」軒轅臻宸筆直的坐在椅上,看著診完脈後,一手撫著長須,一臉慎重的蕭御醫沉聲問道。

請李御醫為何變成蕭御醫?那是因為很不湊巧,李御醫返鄉祭祖去了。

往年的李氏宗族祭祖,李御醫是不曾參與的,不過今年適逢李氏宗族每五十年一次的大祭,李御醫這一生大概也只能參加這麼一次了,便返鄉去了,這來回一趟,至少要一個半月。

這件事他是知道的,可方才驚恐下,一時情急竟忘了。

如今,距李御醫回京至少還要一個月,這還是一切順利,路途沒有耽擱的情況下。

「逍遙親王請放心,郡主身上的都是皮肉傷,並未傷及筋骨,就是頭上撞了一下,才造成昏迷,不過也不是太嚴重,不久就能醒來了。」蕭御醫恭謹的回話。

心里想著,原來外頭傳言兩親王府結親的流言竟是真的嗎?

原本看見循親王府的人拿著逍遙親王的腰牌請御醫他們就挺驚訝了,沒想到踏進循親王府,他竟看見了逍遙親王親自坐鎮在昭華郡主的閨房里,而且很緊張的樣子!

雖說凌綺荷兩位兄長也在,不過被蕭御醫直接無視了。

「郡主醒來後,可能會感到暈眩、惡心,有極小的可能會產生記憶混亂,這都是因為頭部受到撞擊,不過都是暫時的,多臥床休息便可。」蕭御醫囑咐後,開了內服的藥方,留下宮廷御用的外用藥,便回宮去了。

房里三個男人臉色依然不見好轉,示意翠玉和琉璃好好照顧她們主子後,三人走到外室,等待凌綺荷蘇醒。

「真是的,嚇死我了,妹妹的馬術變差了,這樣都能摔馬。」凌棋驊吐了口氣,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妹妹才痊愈不久,生疏些是正常的,是我疏忽了,不該這麼快就讓她自己騎馬。」凌棋駿抬手抹了抹臉,妹妹摔下馬的情景一直在他腦子里重演著,每回想一次,他就驚出一身冷汗,害怕不已。

軒轅臻宸沉默著,第一次覺得自己很無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就在他面前出事,卻無能為力。

但他心里總覺得不得勁,她墜馬的樣子……

「郡主醒了!」內室突然傳來歡喜的呼喊。

軒轅臻宸率先沖進內室,方才心里那一閃而過的念頭很快便被拋到腦後。

凌家兩兄弟緊跟進去,對于軒轅臻宸一個外人趕在他們之前沖進妹妹閨房,心里可是很不痛快。

一進入內室,果然看見床上的人已經醒來。

「綺荷,你還好嗎?」軒轅臻宸毫無顧忌的在床沿坐下。「可有哪里覺得不適?」

「我……怎麼了?」凌綺荷還有些迷糊,不是在馬場騎馬嗎?怎麼突然她就在床上醒來?

想起身,誰知才一動,一陣痛楚襲來,尤其那痛感好像遍布全身,身上沒一處不疼,讓她忍不住呼痛。

「好痛!」她痛得差點親淚,這演的是哪出?「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痛?」

「妹妹別動,你摔下馬了,雖然沒有傷到筋骨,可身上大大小小的皮肉傷也夠你折騰的了。」凌棋驊趕緊制止。

摔下馬?她怎麼會摔下馬?凌綺荷怎麼回想,都沒有摔下馬的記憶。

「你不記得自己摔下馬?」軒轅臻宸蹙眉。

懊死的!她如果記得還會問嗎?被疼痛折磨的凌綺荷忍不住在心里咒罵了一句經典語詞。就算沒有傷筋動骨,這全身大大小小的撞傷擦傷,還是很折磨人啊!

「不記得。」凌綺荷搖頭,卻引來一陣小量眩,讓她臉色微微發白,不敢再亂動。

「不記得沒關系,御醫說過可能會有這種狀況,都是暫時的,別擔心。」凌棋駿看見本來臉色就不太好的妹妹現在更加蒼白,心疼的安慰。

「嗯。」其實她一點也不擔心,這種狀況在現代醫學是有解釋的,人類的大腦就像電腦一樣,遭到撞擊之後,大腦尚未來得及儲存便關了機,很有可能因此失去事發當時的記憶。

「綺荷,你最後的記憶是什麼?當時又是什麼狀況?」軒轅臻宸問,想要從中找出墜馬的原因。

凌綺荷凝眉沉思,最後的記憶……

「我記得那時正在問你怎麼來了,突然覺得手有點麻,因為我習慣將韁繩在手上圈一圈才抓住,想說是不是韁繩圈得太緊,正打算稍微放一放,然後……就是剛剛醒來了。」

軒轅臻宸沉吟,沒錯,她確實說了那句話後沒多久就突然從馬上栽了下來。

「突然手麻?現在呢?」

「現在不會了。」她盡量不拉扯到身上的傷,嘗試動了動,確實沒什麼問題。

看來果然是把韁繩圈太緊了。

「確定嗎?沒有哪里不適?」軒轅臻宸不放心。

「除了身上這些摔傷之外,感覺沒有其他問題。」

雖然她這麼說,可他就是不放心,莫名的有種「這事兒沒完」的感覺。

是他多心了嗎?

「妹妹,御醫囑咐這段日子你要臥床休息,所以明日你的生辰宴就取消了,大哥會送帖子向受邀請的各家致歉。」凌棋駿說。

原本妹妹就不太願意請那些千金上門,是父王堅持要為妹妹好好大辦一場,讓大家看看他的女兒好好的,不僅沒有如他們期待的廢了癱了,反而比過去更加美麗,氣質更加出眾。

若按妹妹的意思,重要的日子是屬于家人的,只要自家人吃吃喝喝慶祝一下就行了,干麼還要費心去應酬陌生人,只是頂不住案王太過堅持,只能無奈應允。

現下好了,可稱她的心了。

「嗯,謝謝大哥,名單大哥那兒有嗎?」

「有,大哥那兒有一份名單。」凌棋駿點頭。

「那就麻煩大哥了。」凌綺荷喃喃的說著,感覺精神確實有些不濟,腦袋也有些混沌,便不再勉強自己,閉上眼休息了。

「我們出去,讓妹妹休息吧!就算蕭御醫說不嚴重,但到底是傷了。」凌棋駿對兩人說,並吩咐翠玉和琉璃好好守著她們主子。

從內室出來,軒轅臻宸並沒有告辭離去,反而坐了下來。

「世子怎麼看?」軒轅臻宸問凌棋駿。

「總是感覺有哪里不對勁。」凌棋駿直言。事關妹妹,可不是和這家伙對抗的時候。

「我也有這種感覺,好像忽略了什麼。」軒轅臻宸蹙眉深思,若是凌棋駿也有這種感覺,那就不是他多心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凌棋驊不解的問兩人。他不蠢,可是這兩個人對話他卻听不太懂,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啊?

凌棋駿瞥了弟弟一眼,「逍遙親王與我都覺得妹妹這次墜馬有蹊蹺,卻怎麼也想不透問題出在哪里。」

「有蹊蹺?除了妹妹不記得自己怎麼墜馬的之外,還有什麼問題?蕭御醫不是說了可能會造成這種後遺癥嗎?」凌棋驊皺眉撇嘴,然後開玩笑的說︰「難道妹妹還能在墜馬前就失去意識不成?」

軒轅臻宸豁然開朗,腦中的迷霧盡數散去,之前一閃而過又被他拋到腦後的疑問此時被他一把抓住。

「就是這個!」他猛地右拳擊向左掌。

「逍遙親王想到什麼?」凌棋駿急問。回想了一遍弟弟說的話,難道是那句「墜馬前就失去意識」?

「蕭御醫診治完後,我回想事發當下,覺得綺荷落馬時的狀況有點奇怪,沒來得及想出什麼,就因為綺荷清醒過來而拋到腦後了。驍騎將軍方才所言,讓我恍然大悟,就算一個不擅騎馬的人墜馬,也會本能的試圖自救,可是綺荷完全沒有,連一點點小小的自救動作都沒,就這麼直接摔了下來,所以本王懷疑綺荷墜馬前就已經昏迷了。」

兄弟倆驚愕的相視一眼,覺得有理,卻也因此又出現另外一個疑問。「若真是如此,又是什麼原因造成妹妹昏迷呢?」凌棋駿沉吟低語。

三人皆凝眉沉思。

「蕭御醫剛剛為什麼沒有診斷出來?」凌棋樺有些不滿的說。

「二弟,這畢竟只是我們的猜測。」凌棋駿輕聲的說。

「要不,再請慕容前輩來幫妹妹看看?」凌棋驊模著下巴沉吟道。

「師叔早在半個月前便先行離去,我不知道師叔去哪里,何時回來。」要是師叔在,他還找御醫做什麼?軒轅臻宸直接潑了他一盆冷水。

忍不住又一次的後侮,當初為什麼不和師父學醫!都學了武和藥了,難道還差一個醫嗎?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不管他再如何後悔,也無濟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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