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不單行 第10章(1)

香港藍家大宅的桌幾上,擺著一張紅色喜帖,明天,就是孔玉書和裴思祺結婚的日子。

這場婚禮听說要采古禮,鳳冠霞帔、紅色蓋頭和大大的花轎,一樣不少,由男方到女方家一路迎娶回家,可听說裴家小姐一家子前幾年移民到美國,所以這次迎娶改由飯店到孔家,先是坐禮車,到孔宅範圍區域後再改搭花轎。

據說從飯店到孔家這一路上會經過的地方,戶戶門前都已掛上紅燈籠,明天到孔宅幫忙灑花的小花童整整有二十四位,會跟著新娘子的花轎一路進孔家大門。

避家今天是一邊手足舞蹈一邊唉嘆地對她說,藍家女兒的福氣就只落在藍旋夜身上,藍二伯家的藍冬小姐自上次落選後便浪跡天涯,沒人見過她;而他們這個藍家更慘,主人遭牢獄之災,小主人則總是病著,定是著了什麼邪氣,說要帶她到廟里驅邪。

她得的是心病,哪有藥可醫?哪有邪可驅?

紅色帖子寄來擺在那里好些時日了,藍曉曉連信封都不敢打開,每次經過都要看它一眼,每看一眼就要心痛一回。

就是明天了……那個男人將要娶他最心愛的女人。

不知怎地,她竟然一點恨都沒有,只有無止歇的心痛又心痛。

怎麼就不恨呢?他明明是個詐欺犯、騙子、壞蛋……罵他的時候,竟還想起他迷人的笑臉,她真的是著魔了吧?

夜,很靜,她躺在床上睡不著,想著明天要不要盛裝出席參加他的婚禮?還是繼續龜在家里躺著鬧病?反反覆覆的拿不定主意,窗外卻由遠而近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听起來不只一人。

「誰在外頭?」這大半夜的,不尋常。

「小姐好耳力。」房門被推開,進來兩個黑衣人。

風從門外吹進來,讓她打了一個寒顫。「你們是誰?想干什麼?」

「小姐別怕,我們只是來接小姐而已,不會馨你的,只要你乖乖跟我們走。」

她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乖乖跟陌生人走?而且還是個看不到臉的黑衣人!正想出聲喊人,其中一個黑衣人已像風一樣竄到她面前,輕輕劈了她一掌,藍曉曉隨即昏了過去。

另一個黑衣人見狀大驚。「你完了你,你竟然打她?」

「不然怎樣?等她把人都喊過來,我們還順便道歉?」

「可以用迷藥啊。」

「迷藥傷身,要是她明天都醒不過來,看你怎麼辦!走啦,把她包暖一點,別讓她著涼了……」

藍曉曉真的沒想過會在自己家里被綁架,更沒想到的是她才一醒過來,就讓人又是湯又是水的服侍著,還被抓去沐浴包衣,像洋女圭女圭一樣被人擺弄著。

「你們究竟在干什麼?」喂湯喂水就算了,反正她肚子餓,可抓她去沐浴?她為什麼要?

「幫小姐梳妝打扮啊,今天是小姐的大喜之日,三個多小時後新郎便會來迎娶小姐,當然要弄得漂漂亮亮的等著。」

她的大喜之日?這些人瘋了吧?

「你們弄錯人了,我今天沒有要結婚。」藍曉曉說著要起身,卻被人用力給按下,繼續替她梳頭。

「我們不會弄錯的,藍曉曉小姐,你今天要與孔玉書先生結婚,得抓緊時間,免得錯過良辰吉時。」

「我沒有要跟他結婚!」藍曉曉伸手抓住對方的手。「他是要跟裴小姐結婚,不是我!」

眾人听了都笑了。「藍小姐,孔先生要娶的人是你,你不開心嗎?怎麼連自己要結婚了都不知道?」

「是啊,藍小姐,孔先生連小姐的三圍尺寸都再三叮囑我們,讓我們的設計師量身訂做,怎麼可能錯得了?」

天啊,難道她現在在作夢嗎?為什麼這些人都對她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藍曉曉正納悶著,房門又被推開,她這才發現這間房間超大的,有灑滿玫瑰花的大浴池,大面的落地窗和鏡子,蒸汽房和烤箱,還有很大的更衣室及梳妝台。

走進房間的女人很陌生,但卻有一點似曾相識之感,那女人朝她走過來,對她露出一絲微笑。

「你好,我是裴思祺,很高興終于見到你,藍曉曉。」裴思祺對她伸出手,那是一雙細致美麗的手,鮮紅的蔻丹在她身上一點都不顯俗艷。

藍曉曉莫名其妙地望著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現在你都還沒弄懂嗎?」裴思祺淡淡地看著她。「老爺子特地找我回來跟孔玉書復合,就是為了拆散你們,他要我對孔玉書說,我當初之所以離開他完全是被老爺子逼的,其實我從頭到尾都是愛著他的,只是我的悲情戲碼都還沒演,他就一眼看穿了,反過來叫我配合他演戲。

「他為了可以給你一個不被老爺子阻撓、既盛大又公開的婚禮,所以將計就計的假裝跟我復合,還說要馬上娶我,實際上婚禮的每樣東西都是為你準備的,我只是個擋箭牌,這樣講夠清楚明白了嗎?」

藍曉曉震驚地看著她。「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配合他?」

「因為我欠他一分情,還有,我愛他。」裴思祺苦笑。「你不必這樣看著我,我從不後悔我當初的決定,要不是我眼光差,遇到一個真正的騙子,我現在早就是億萬富翁的夫人了,哪還需要回來陪你們演戲?」

「我還是不懂,他明明可以事先告訴我……」

「你以為你是戲班子出身的,可以不露出半點破綻?他只有故意假裝不要你,你的傷心難過和痛苦才會是最真實的,老爺子才會相信他是真的離你而去,又真的還愛著我。你不會不知道老爺子一直派人盯著你跟玉書吧?

「當然,這還得加上孔夫人的配合,她當初也是受到老爺子的威脅,才跑去玉書面前挑撥離間,讓玉書以為你是有目的地勾引他,讓他更加討厭你,只是玉書一樣沒上當,反而要求孔夫人在老爺子面前佯裝他已中計,我和他之後的相遇復合才能更有說服力。」

是一連串環環相扣的計中計……

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他真的很愛你,不希望你有一絲一毫的委屈,所以才大費周章的偷偷替你準備這場婚禮,不然,直接去登記了事,就算老爺子也防不勝防吧?」裴思祺很認真地看著她。「我把事實都說清楚了,要不要嫁你自己決定,畢竟你還年輕;大學都還沒畢業,這樣就嫁人也太冤,對吧?」

藍曉曉愣愣看著她。「你的意思是?」

「選擇權在你身上,如果你今天不嫁,那和他拜堂的人就是我,反正蓋頭要到婚禮完成後進入洞房才會揭開,我和你的身高體型都差不多,再穿上那寬松的紅色喜服,既然可以瞞得過老爺子,玉書事先也不會知道蓋頭下的新娘是你還是我……他說了,如果你不嫁他,他就娶我,畢竟,我也是他深深愛過的女人。」

說完,裴思祺拍拍走人。

門外,孔玉風伸手攔住了她——

「裴思祺,我大哥可沒交代你這麼說話。」

裴思祺詫異挑眉。「你搞監听啊你?我在里面說什麼,你也知道?」

「不只我知道,我大哥也會知道,為求萬無一失,當然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你畢竟是其中一個很大的變數。」

裴思祺俏臉一白。「果然是兄弟,都來陰的。」

「該說是我哥太了解你,被騙了一次,總怕被騙第二次。」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話都說盡了,她要是不上花轎,我也沒法子,再見。」裴思祺轉身就走。

「喂,你不參加婚禮嗎?」

「我瘋了才會去參加前男友的婚禮!」

斑跟鞋的響音越來越遠。

裴思祺不想回頭,她從來都只往前看,不往後瞧,這就是她的生活哲學。

這是一場隆重卻不算奢華的婚禮,受邀前來的賓客並不算多,大多數都是孔家的親戚和平日商場上的朋友,其他企業財團的代表也只有幾位重要的大老級人物。

孔家連年辦喜事,孔老爺子臉上的笑容自是止也止不住,手里抱著的是快滿五個月的小娃孔霓,這小像伙白白女敕女敕又可愛機靈,超討老爺子歡心,幾乎整場婚禮都盯在這小娃身上。

敲鑼打鼓及鞭炮聲不絕于耳,把整個孔宅搞得是熱鬧非常,新郎新娘都穿著古式喜服,上前來向老爺子及孔夫人行跪拜禮,後來那一聲夫妻交拜之後的禮成,讓很多人都同時松了一口氣。

回到房中,孔玉書再也顧不得接下來的古禮儀式,伸手便揭下新娘的蓋頭,藍曉曉那張妝容細致的臉蛋終于出現在他眼前,他定定地看著她良久,像是怕自己一時花了眼,她就會在眨眼間消失不見似的。

「我等這一刻真的等了很久。」他溫柔又感性地說。

藍曉曉羞紅著俏臉瞪他。「你還敢說?把我晾在一邊和舊情人復合,兩人卿卿我我的在一起,你就這麼肯定我不會跑到別的男人懷里?」

孔玉書聞言挑眉。「才一個多月你就舍得放下我,跑到別的男人懷里?」

「為什麼不?在你傷了我的心,又說要和前女友結婚之後,我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那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沒有?」

藍曉曉很正經八百地點點頭。「可多呢,你想從哪一個開始听?」

孔玉書看著她,伸手把她頭上的鳳冠取下,放到桌子上,走回來在床邊與她並肩而坐,還握住她的手。

「親愛的娘子,你以為你老公是吃素的?老爺子會派人盯著我們,我當然也會派人盯著你,否則誰幫我護衛你的安全?所以,你二十四小時在做什麼,早餐中餐晚餐吃了什麼,跟什麼人見面,去過哪里,心情如何,一天為我哭了幾次,我全部都會接到匯報。如果真有那種乘虛而入的家伙,我也會第一個知道。」

藍曉曉瞪著他,不知該覺得生氣,還是該覺得窩心?原來,他一直都派人在她身邊看著她,她始終不是一個人。

「你們孔家人個個都是恐怖分子吧?每天搞的不是監听跟蹤就是威脅利誘的把戲?」從上到下,還真是樂此不疲。

「我也不願意,可是如果不這樣做,我如何在老爺子眼皮底下生存?還把你偷偷娶來當我老婆?」

「老爺子終究還是會知道的。」她的眼眸閃過一抹不安。

孔玉書點點頭。「那也是,很快他就會知道了。不過,你的人既已進了我孔家的門,拜過孔家的祖先,又和我行了夫妻之禮,就算他氣到跳腳也無濟于事。更何況,是他用計在先,又怎能怪我使計在後呢?所謂兵不厭詐,他老人家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輸了就只好認了。」

是這樣嗎?藍曉曉一點都沒有他的樂觀。

她的眉心染上一股憂慮,孔玉書伸手將她緊皺的眉心給輕輕撫平。

「放心,有我呢,就算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今天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們得做一些該做的事了。」說著,孔玉書笑著將她壓上床,直接俯親吻她。

「等等……」她想推開他,推不開;她用腳去踢他,他也不理。

現在是大白天呢,什麼洞房花燭夜啊!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