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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寵小青梅 第八章 成親甜蜜蜜(2)

至于沈府,如同他們所料,柳氏天天哀號不止,所有大夫都說她沒病,可每天時辰一到,她便聲嘶力竭,喊得滿府上下人心惶惶。

她越鬧越不象話,到最後連沈繁也去勸說,讓柳氏別再鬧事,好好反省己身過失,或許有朝一日父親和祖母願意放她出來。

被親生兒子這般勸說,柳氏哪能忍受得了,兩個大耳刮子賞下。

沈繁出生後養在沈老夫人膝下,接著由沈節親自教導,對母親本就沒有太多感情,這瘋狂的兩巴掌更是硬生生地打斷母子親情。

之後,再沒人去理會柳氏的哭鬧。

偏偏每天發作的時辰,沈節、沈繁不在府里,只有沈老夫人日日听著,听得心煩意亂,她認定柳氏不依不饒,非要鬧得家宅不寧,怒火起,作主把柳氏送到莊子上養病。

此後,她再沒踏進沈家大門一步。

誠如殷宸所言,她後悔了,當初為何求生不求死?此為後話。

沈青咯咯輕笑,話題繞到最初。「我們還要不要喝合巹酒了?」

「你確定想喝?」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莫非它有喝不得的理由?」

「你沒想過,為何洞房花燭夜要備下這麼一壺酒?」

「因為多數夫妻在新婚夜里第一次見面,喝醉可消除彼此的陌生感,讓接下來的事更容易進行?」

「小小一壺,能灌得醉誰?」

她偏頭一想,問︰「不會吧,里面放了不可告人的東西?」

不可告人?哈!殷宸將她抱高,她的雙腿直覺夾在他腰際,沈青捧起他的臉,親親他的眼楮、親親他的眉毛、親親他的鼻子,最後唇落在他的唇邊,問︰「我猜對了?」

「對,但是你再親下去,不必喝不可告人的東西,我就想對你做不可告人的事。」

「今天是洞房花燭夜,難道你不想對我做不可告人的事?」她朝他勾勾唇,勾得他春心大動。

「不做。」

「為什麼?你對我不感興趣?」

「你尚未及笄,太醫說,女子……那種事……太早……對身體不好。」他說得坑坑巴巴,耳朵紅、臉也紅。

這是正確的醫學知識,不是哄人的甜言蜜語,可她被他哄了。就這麼替她著想啊?緩緩吐氣,她抱緊他的脖子,低聲說︰「謝謝你,你待我真好。」

不待她好,待誰好呢?他回抱她,兩個身子緊緊相依,心底悸動一陣一陣,他啞聲道︰「你快點長大吧?」

這一夜注定難熬,但就算重新選擇,他也要選擇為她著想。

殷家的親戚很少,本以為生下五個兒子能讓殷家開枝散葉,下一代、下下一代,幾房子孫就能把國公府每個角落給住滿。

玉華長公主沒想到,最後她能留下的,只有一個兒子、一個媳婦。

曾經她有其他四個媳婦,但她不舍媳婦們守著空落落的院子,一世孤寡,她讓她們回娘家去各自尋找幸福。

她的作法很奇怪,京城貴婦們不苟同,認為她應該留下媳婦們,找來嗣子,為其他三房留下煙火。

她不願意,這座偌大的鎮國公府埋葬一個長公主就夠了,不需要再陪葬四個青春正盛、年華似水的女子。

玉華長公主看著跪在身前的殷宸和沈青,彷佛看見多年前的自己。

婚前,她和正堂見面的次數一只手就可以算得出,但他對她說︰「我一眼便認準了你。」

她說︰「妹妹比我漂亮,我以為你會選她。」

他說︰「我的妻子不需要漂亮。」

她問︰「你的妻子需要什麼?」

他說︰「合心、合意。」他拉起她的手,又說︰「如你。」

她是那樣的愛他,願意陪他出生入死,願意為他擔驚受怕,願意為他支撐門庭、教導子女,她可以忍受所有因為嫁給他需要付出的代價,唯獨不能忍受失去他。

可是他死了,連同四個兒子一並帶走,這是他對她做過最殘忍的事。

她無法相信這件事是因為功高震主,她無法理解當年的明君忠臣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她需要答案,一個真真實實的答案,否則就算離開世間,她也無法安然。

外人都道她與阿宸感情不睦,她希望兒子從武,他偏要從文出仕、走科考這條路,因此迫得阿宸離家出走。

這是作戲啊,並且,這場戲非演不可。

不演戲怎能騙過多疑的皇兄?皇兄明白她的性子,知道她不可能放任丈夫兒子死得不明不白,定要追出個子丑寅卯,于是母子連手演了這出戲。

何況她還要皇兄放心重用阿宸,如此他才有機會在朝中建立勢力。

一步一步走來,多年過去,外傳她長伴青燈古佛,不肯見兒子的面,連昨日的婚禮她也擺出不滿意態度,不主持、不參加,這不……皇帝親自讓禮部來操辦。

這樣更好,皇兄真心相信他從自己手里將阿宸搶走,往後定會重用阿宸。

收下媳婦送來的繡品,看一眼,抿唇輕笑,青青的繡藝和自己一樣……無法入目。不過世間哪有全才的女子呢,又會寫書又聰慧機智,若是琴棋書畫女紅樣樣通,再加上溫良恭儉、德言容功兼,這種完美媳婦,她還不敢娶呢。

「行了,起來吧!」

玉華長公主一身常服,上穿杏黃比甲,著荷綠色長裙,很簡單卻顯得雍容華美,氣質這種東西騙不了人,她是天生的公主、天生的尊貴。

她身材頎長,保養得宜,看來不過三十歲左右,容貌嬌美,風姿綽約,儼然一枝臨風芍藥,唯獨眉宇間兩分堅韌與英氣,讓她像個將軍婦。

婆婆的不刁難讓沈青松口氣。

殷宸將母親的滿意全看在眼里,他曉得的,母親與一般婦人不同,她定會喜歡青青。笑容延伸到眉梢,他的快樂很張揚。

「謝謝母親。」沈青道。

玉華長公主指指盒子。「打開看看我送什麼見面禮。」

沈青依言打開,里面是一整套的《大漠落日》,快速翻過後,她抬眉問︰「付梓了?」

「對,本打算前幾天開賣的,想想婚事在即,不如等你嫁過來再做打算。」說著,玉華長公主喚道︰「靜嫻。」

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婦人走到青青身後,向玉華長公主屈膝行禮。

靜嫻姑姑身材圓潤,慈眉善目,菱形唇,看起來似乎隨時隨地都在笑,只是細看便可發覺她眉宇間有股化不開的郁氣。

「靜嫻姑姑。」殷宸躬身為禮。

見他此舉,沈青明白,靜嫻姑姑對于殷家,不只是個下人,便也屈膝行禮。

靜嫻姑姑忙將兩人扶起,道︰「老奴可禁不起國公爺、夫人這份大禮。」

玉華長公主笑道︰「禁得起。」說完,轉頭對沈青說︰「這些年殷家里外的帳都是靜嫻管著的,過兩天待你緩過來,我便讓她去你那里坐坐。」

意思是要把殷家的中饋和經營交給她?沈青嚇到,連連搖頭,「媳婦年紀尚輕,這些事還是勞煩母親管著吧!」

「你年紀是輕了點,但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玉華長公主越看沈青越滿意,誰曉得一場戲,會讓兒子賺到一個好媳婦。

靜嫻姑姑接話︰「是啊,夫人,您快接手吧,公主性情疏懶,可奴婢一個月才領那麼點兒月銀,卻要攤上那麼大的事兒,不劃算。」

小說里頭,中饋不是人人都要搶的嗎?怎麼到了殷家反倒不是這麼一回事?她為難地看向殷宸,可他擺明沒要幫忙的意思,反而還一臉的看好戲。

咬牙,深吸口氣,她道︰「行,交給我,我不但保證理得清清楚楚,還保證每年的出產收益,比姑姑管理時多上兩成。」

這般豪氣?玉華長公主更滿意了,與靜嫻姑姑相視一眼,就要接話,沒想沈青又道——

「不過……」

「不過什麼?」玉華長公主和靜嫻姑姑齊聲問。

「身為女子,不是該把服侍丈夫擺在第一優先嗎?如果我把力氣全花在這上頭,恐怕沒有力氣伺候丈夫,沒精力,孩子大概也蹦不出來,還有啊,我想再寫第四、五、六套小說,但是管家、理財……左右為難啊……」

她裝模作樣的口氣,惹得玉華長公主和靜嫻姑姑捧月復,這促狹丫頭。

「看來咱們阿宸娶了個鬼靈精,靜嫻,你說說,這可怎麼辦才好?要不,你還是先擔著吧!」

「公主,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啊,當初您明明就說好,新媳婦進門,我就可以撂挑子了,不行不行……」靜嫻姑姑連連擺手。

「母親、靜嫻姑姑,可否容我僭越說上兩句?」沈青道。

「有話就說,別在我面前拽文,我們可沒考上舉人。」玉華長公主覷她一眼。

沈青擠眉弄眼,調皮模樣又逗得兩個婦人開懷大笑。

「依媳婦兒看呢,一個家庭要興旺,就得人人出力、各個盡心,我們不單打獨斗,我們必須齊心合力打團體戰。」

「團體戰?那是啥?」

「就拿這本《大漠落日》做比方,我有幾個想法,首先在賣書之前,先送到皇上或太子跟前認證,讓他們認定這是我們家書肆出產的,旁人不可以盜賣盜印。」

「這點你不必擔心,殷家書坊的書,還沒有人膽子大到敢盜印。」

哇,殷家有這麼厲害!沈青滿意了,又道︰「第一冊以半價出售,先擬出京城中有影響力的人選名單,送出上百本,待打出口碑之後,再讓第二冊上架。」

「國公爺認識不少人,贈書的事兒可以交給他。」靜嫻姑姑道。

「第二冊,我們要做的是饑餓營銷。」

「什麼叫饑餓營銷?」殷宸問。

同在書院上課,他很確定夫子沒教這些,那麼她是從哪里學來的?

「就是只拿一、兩百本出來賣,剩下的堆在倉庫里,讓外頭去傳言此書得來不易,讓大家去搶,最後書坊在‘各方壓力’、‘百般無奈’之下,讓印刷廠工人日夜加工,之後每一冊新書上架,我們就推出一個活動。」

「活動?」賣書是很簡單的事,「興文齋」開店十幾年,從沒弄過這麼復雜,怎麼到她嘴里,賣書倒成了麻煩事兒。

「比方推作者簽名書、賣周邊產品,寫心得換贈書,為新書舉辦比賽,比題寫書名、畫封面……等等。」

「何謂周邊產品?」

「比方《大漠落日》中,宋僑有一匹赤兔馬,薛紫茵為哥哥薛鈦做了書袋子,薛紫茵氣恨宋僑,做一個長長的大抱枕、畫上宋僑的臉,時不時揍兩拳出氣……娘有手好畫工,可以設計赤兔馬玩偶、書袋子、大抱枕等等,吸引女性顧客青睞。

「接下來,倘若書賣得好,還可以發展出漫畫版、話本版,我負責內文,娘負責畫工,相公負責營銷,靜嫻姑姑統整套書的物流鋪貨,各司其職,我們共同把這門生意做得風風火火,這就是團體戰。」

只是一番話,卻鼓吹出兩個女人的笑容,好像開水般平淡的日子,因為加入沈青這片茶葉,為生活添入好滋味。

小小的認親禮變成家庭會議,且這個會開得人人歡喜,最後在沈青的示意下,殷宸把下人支開,主子們關起門來討論生意。

沈青壓低聲音說︰「這套書,必須賣得非常非常好。」

「為什麼?」

她斬釘截鐵道︰「待新帝……」

聞言,他做個噤聲動作,凝神細辨,不久才道︰「可以說了。」

沈青遵眉,這個家……「外人」真多。

她續道︰「待新帝登基,殷家父子為國家浴血奮戰,卻為奸臣所害的故事,就該上市了,阿宸負責找出真相為鎮國公府平反,我用小說讓百姓明白,殷家為穆朝犧牲了什麼,到時……」

殷宸眼楮一亮。「到時由不得新帝打胡涂帳,殷家父子冤屈必須昭雪天下!」

兒子與媳婦的話,讓玉華長公主和靜嫻姑姑紅了眼眶。是的,殷家的冤屈需要昭雪,殷家兒郎的功業不能蒙塵!

這天過後,殷宸才告訴沈青有關靜嫻姑姑的事。

她本是玉華長公主身邊伺候的宮女,公主作主讓她嫁給丈夫的左右臂膀,沒想到,一場莫名輸掉的戰役,她和主子一樣都失去丈夫兒子,多年來,兩個婦人互相倚靠安慰,方能走過一路崎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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