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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命里缺一位 第十三章 老天收走了他(2)

餅去宅子里只有季天佑一人,所以奴僕幾乎都是男子,這些丫鬟當然是為了她才買下的。唐珺瑤挑了一個看來伶俐的做貼身侍女,其他的則分派在各院,接著便看起帳冊。

餅去她就看過季家莊的帳冊,只是那時是為了了解剛買下季家莊時的運作情形,看的是舊的帳冊,如今再看才發現,季家莊的盈余已經漸漸補足了當初擴建的花費,短短數月有這麼高的盈收,絕對不只是幸運而已,一定是季天佑自己十分擅于經營。

唐珺瑤又拿起另一本帳冊大概翻閱,發現那是一間運銷商行的帳冊。

盈通……唐珺瑤看著那間商行的名字,想起先前來找她合作的運銷商行就是盈通,可這間盈通居然是季天佑的嗎?為什麼不告訴她,還要派她不認識的人來接洽?

直到唐珺瑤細看了商行成立的日期,發現那幾乎是買下季家莊時的日期。

原來早在季天佑買下季家莊的時候,就打算自己成立運銷商行來銷售自己莊園里的物產嗎?那麼……當初他不用靠鼎祿,自己就能解決雞蛋運銷的題了嗎?她自作主張的做決定,還以為幫了他的忙,卻不知道原來他早有解決的辦法,根本無須靠她!

唐珺瑤知道,自從重逢之後,季天佑就一次又一次的幫她,原來除了那些她知道的,他私底下幫她的更多。她心緒激動,不知道該怎麼平撫,拿起另一本帳冊,看見了一筆龐大支出,竟是買下城里一間鋪子的費用。對于這間鋪子,唐珺瑤心里有了猜測,荷塢曾經暫停改建的原因也得到了解答。

季天賜他們一家子被趕季家莊後,才知道那個買下季茹雪的人根本不是什麼大老板,而是季天佑名下一間商行的管事,因此他們明白了那場買姨娘的戲碼,只是季天佑安排來要讓季茹雪死心,讓她與他們三人做切割的手段。

季氏當下便咒罵佷子心狠,梁俊倒是不後悔,至少季天佑說到做到,並沒有把季天賜給送官。但季天賜極為不滿,打算在高檔酒里混上私釀酒賣進荷塢酒肆的買賣黃了,這下又被趕離季家莊,哪里找賺大錢的路子?幸好他們一家三口之前在季家莊刮了點油水,被趕出季家莊後,還能在赤水村里暫租到一間小茅屋棲身,但赤水村人看到他們,雖不知道他們被趕出季家莊的內幕,但因為他們是被趕出來的,所以都是冷眼相待。

正在季天賜怨天尤人,恨表弟氣親妹怨村人的時候,他听說了堤防出現缺口,而季天佑要帶人修補的消息。

季天賜覺得這是報復季天佑的好機會,季天佑既然是因為擁有莊園而過著得意的人生,那就讓他的人生由雲端跌落至谷底。

夜深人靜,季天賜扛著鐵鍬來到堤防的缺口前,缺口只是滲水,及時修補應無大礙,季天賜當然不會傻得把堤防打穿,讓自己遭遇危險,他拿起鐵鋤,把缺口給掘開,原先的滲水處頓時噴出一道水柱,缺口附近的堤防也輕輕震動。

季天賜丟下偷來的鐵鋤後便奔跑回家,依堤防的毀損程度,在季天佑他們帶人去修補之前應該就會潰堤,那麼他還有時間可以帶著爹娘收拾行李,先進城躲一躲。

一大早天才剛亮,季氏就被季天賜的敲門聲給喚醒,他的腳上還沾著泥水,看起來一夜未睡的樣子。

「天賜,你昨去了哪里,怎麼搞得這麼髒?」

罷回到家的季天賜急著來喊醒季氏,自然是沒有時間先換掉髒污的鞋子,「娘,你喚爹起床收拾行李,咱們進城一趟。」

「為啥要進城啊?」

「堤防現一個缺口,天佑正在召人要修補,總之這屋子也是租的,不是咱們的,為了避免危險,咱們進城躲一躲。」

既然季天佑是在召人修補,而不是疏散村民,那想必堤防缺口沒有立即的危險,季氏不想大老遠的去一趟縣城。「沒事的,如果有危險早就通知村民疏散,別大驚小敝。」

「娘,他們是有宅有田的才想著修補,咱們現銀都揣在身上,何必留在這里提心吊膽,娘你听我的,咱們先到城里住幾天吧!」

季氏本不在乎的,但拗不過季天賜的堅持,只好回房把梁俊喊起床,並趕緊打包行李。

季天賜早有準備,所以很快的收拾好行李,才剛走出房門來到廳里,就听見有人敲門,季天賜開了門,見是三個彪形大漢。

「你就是季天賜?」

這三人一臉橫相,一看就是來者不善,季天賜心里敲了警鐘,所以沒有承認。

「我們這里不姓季,姓季的都住在季家莊,你找錯地方了。」

季天賜話音剛落,季氏便提著包袱由房里走出來,「天賜啊,是誰來了?」

三個大漢一听見眼前人就是季天賜,上前就抓住他的手臂扣在他的身後。

「哎喲!你們做什麼,疼死我了,快放開我!」

那三名大漢之一一拳打在季天賜的月復部,「做什麼?我們主子的酒廠被縣衙抄沒了,現在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麼了嗎?」

季氏見有人抓住季天賜便喊了起來,梁俊也沖出房門,听見他們是被抄沒的私釀酒廠的人,立刻推得一干二淨,「你們主子的酒廠是季天佑去報的官,不是我兒子啊!」

「當初想用私釀酒混裝把酒賣進荷塢酒肆的人是季天賜,如今季天佑只把酒廠報給官府,季天賜卻全身而退,我們主子說,肯定是季天賜見事跡敗露把酒廠供了來,換得自己月兌身。」

「酒廠被抄與我無關,是季天佑自己查出來的,不是我告的密。」

「是不是你告的密,跟我們回去好好問一問便知道。」

季天賜自然是不肯,掙扎著不想被那三人抓走,季氏及梁俊也撲上前又喊又打的想救下兒子,六個人打成一團,然而就在此時,遠方傳來了不尋常的喊叫聲,六人不約而同的往聲音來源望去,只見滾滾大水席卷而來。

季天賜只來得及喊了一聲,「怎麼那麼快……」話音還未落,六人就被洪水給卷走,淹沒在湍流之中……

昨夜季天佑是忙得回來梳洗完便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所以唐珺瑤沒能跟他提起自己從帳冊得知的事。

今日早晨,季天佑又忙著帶人前去修補堤防,所以唐珺瑤也沒再提,只是她沒想到,她才剛送季天佑出門沒多久,就接到了堤防潰堤的消息。

季家的宅子興建在莊園里地勢較高的地方,所以完全沒有受到洪水的波及,莊園外有水圳,本是做為灌溉之用,再加上前一天季天佑派人清淤,大水上來正好發揮疏洪之用,不過季家莊還是有部分莊稼及一些位于低漥處的莊戶被淹。但赤水村的另一頭,因為地勢低,災情就慘重許多了。

季家莊畢竟還是受了影響,整個莊園上下亂成一團,唐珺瑤一听說潰堤,最擔心的自然是去修補堤防的季天佑,但她還沒來得及派人去尋找他的下落,莊園里的人便因為沒人主持大局而找上她。

她忙著讓人疏散低漥處的莊戶,避免第二三道堤防又撐不住,種在土里的莊稼帶不走,那些牲口可得盡快趕到安全的地方。

後山的果園築了圍牆,避免被人進入采摘,所以唐珺瑤讓人把牲口都給趕到果園里。

至于那些無家可歸的莊戶,她則先安排在季家大宅院的外院棲身。

等忙完這一些事,日頭已經西下,她在外院一一探視那些受災莊戶,昨日剛被送到季家大宅院的丫鬟立刻分擔了為受災莊戶包扎傷口送水送食的工作,沒受波及的花氏及何昆也來幫忙,花氏去了廚房,何昆則幫忙照顧受傷者。

唐珺瑤站在大宅院的門口引頸而望,卻一直沒等到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天黑了,她讓人在門前掛上兩盞燈籠,希望給歸家的人一個方向。

然而,遠方雖然傳來腳步聲,但帶來的人,卻不是她等待著的。

趙東貴打橫抱著季茹雪一步步走回來,兩人盡是一身狼狽。

「茹雪怎麼了,還好嗎?」看見季茹雪闔著眼,唐珺瑤本是一驚,直到看見她的胸口有細微的起伏,這才松了口氣。

「我跟東家去修補堤防的半路上,看見她帶著包袱要離開,東家讓我去勸她回來,沒想到勸沒幾句,大水就沖了過來,我們爬上一棵大樹這才得救。」

「既然爬上了大樹,怎麼兩人一身濕呢?」

趙東貴雖然剛經歷了些危難,但還是憨憨地笑了,「她肯嫁我了。」

「你們一身濕跟她肯嫁你有什麼關系?」

「季家妹子她抓不住,差點要被水沖走,我死命的抓著她,她要我放手,要我救自己,我不肯,結果她對我說,如果我們能逃過一劫,她就嫁給我。」

唐珺瑤很為他們高興,季茹雪住的宅子在淹水的那一頭,但趙東貴的宅子還安全,可一個女孩子家總不能讓趙東貴照顧,「把茹雪送進內院,我會讓人去照看你們。」

「多謝夫人。」

趙東貴剛要走,又想起了什麼,「東家沒事吧?他回來了嗎?」

唐珺瑤搖了搖頭,臉上仍強自鎮定。

「東家水性好,會沒事的。」

「嗯,快把茹雪帶進去吧。」

趙東貴進了內院,唐珺瑤繼續等待,日頭又漸東升。

第二日第三日,洪水漸退去,赤水村的那頭開始彌漫著腐臭味,那是來不及逃跑而難的村民尸身,不只縣衙,連地方駐軍都派人來支援,進行救援及清理的工作。

赤水村的這頭則搭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棚子收留受災村民,就等那些罹難者的尸體全都運走,才能歸家進行家園重建。

季家莊已經開始重建的工作,受災莊戶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進行收拾及清理,而莊園的外頭則搭起粥棚,供給那些受災村民溫飽的糧食。

唐珺瑤忙著指揮派粥,有時甚至親自煮粥,總把自己忙得夜里累得貼床就睡,才能逼自己不去往壞處想。

她日日派人去尋找季天佑的下落,只要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她這麼說服自己。

第七日夜里,地方駐軍幫忙清理完罹難者,村子那頭較幸運還有一兩個家人獲救的,其余都開始在屋前掛起白幡,為親人處理後事,有些是全家罹難的,沒人為他們豎起招魂幡,他們的尸體被送進義莊,只能等待縣衙代為安置。

風中隱隱約約傳送而來的哭聲,讓赤水村這頭的村民听了也傷感,另一方面謝天謝地,有了地形及季家莊的水圳疏洪,傷害才能減到最輕,他們沒有明說,但心里都把季天佑當成了大恩人,他們祈求上蒼,能讓季天佑平安無事歸來。

第八日夜里,最後一座粥棚拆了,災民也一一回去清理家園,唐珺瑤依然在燈籠下等待,陳姑看不過去,只差沒讓洪長泰把唐珺瑤打暈送回房去休息。

洪長泰也怨自己,那日怎麼沒陪著東家一起去修提,如今除了東家,他還有另一個好兄弟也下落不明。

今夜,兩盞指路的燈籠又等回一陣腳步聲,洪長泰眼力好,把人看了清,三步並兩步地迎了上去,那是張士瑋。

「你怎麼這才回來?」

「我被人所救後,一直跟著駐軍救災,以及……」張士瑋看了樵悴的唐珺瑤一眼,顫著聲說︰「找東家。」

「他沒跟你在一起?」

「我們剛到堤防邊堤防就毀了,大水沖了過來,我們都被沖到水里,我幸運地抓住了樹,再伸手要抓東家時,他便被大水給沖走了。」

听到這里,唐珺瑤終于抑制不住,掩面大哭出來,跪倒在地。

陳姑也掩住口鼻,伏在夫君的懷里強忍淚水,張士瑋流下男兒淚,不只是悲傷還有自責。

「是不是我不懂得珍惜他,所以上蒼把他收走了?」唐珺瑤抓住張士瑋的衣袖,近乎瘋狂的問著。

「夫人,你在說什麼啊?」

「我已經知道了,我能在城里如願開鋪子,是他先壓下荷塢酒肆的修建費用,買下適合的鋪子租給我的,只是怕我不肯收,所以不告訴我。我也知道盈通就是他名下的產業,那時我賭氣不顧後果的跟配合的商行撕破臉,他讓盈通主動來與我接洽,解決了我一時找不到原物料供應的問題,而既然盈通是他的,他早有能力處理雞蛋滯銷的問題,只是因為我自責,所以才由著我讓我解決,我卻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幫他解決了因我而起的鼎祿違約問題。但其實從頭到尾都是他寵著我疼著我護著我,我卻還氣他怨他誤會他,上天認為我沒資格擁有他,這才把他從我身邊帶走。」

「夫人……東家他不會就這麼離開你的,就算要跟天斗,他也會回到你的身邊。」

癱跪在地上的唐珺瑤很想這麼說服自己,但多日的希望都在听見張士瑋帶回的消息後,破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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