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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命里缺一位 第二章 青梅竹馬相見(2)

就在花氏及唐珺瑤的哭喊聲中,整齊的馬蹄聲傳來,惡煞頭子剛一回頭就被跳下馬的趙東貴給一拳打飛。

花氏及唐珺瑤也發現了這個變故,唐珺瑤回頭望去,把馬上的人給看了清,那……那不是……

「季大哥?」

季天佑直到此時才把那個半個多月來只听人說過、不曾見過的何家小媳婦給看了清,這一看,先是熟悉,後是驚艷,再是憤怒。與唐珺瑤多年未見,一開始季天佑並沒有立刻認出她來,只覺得她有些熟悉,直到她喊了他一聲「季大哥」,他才想起她。

當年他離開家從軍時,她還只是個稚氣未月兌的孩子,如今算算年紀,她應滿二十歲了,清麗的容貌依舊,還多了些韻味……

季天佑繼而看見那些惡煞還扣著她的手,想起剛剛他們遠遠听見了有人要強搶何家小媳婦,本以為何禧川故技重施,如今看這模樣,這回竟不是演戲。

季天佑跳下馬,越過被趙東貴打倒在地的惡煞頭子,上前就給了抓著唐珺瑤的惡煞一拳,惡煞吃痛地撫著頰,季天佑順勢由他的手中拉回唐珺瑤的手牢牢握在手里,還把唐珺瑤給護在身後。

趙東貴及張士瑋,立刻對上其他惡煞,將人痛打一頓。

惡煞頭子撫著傷處緩緩站起身,喝斥了季天佑一行人,「何禧川欠錢不還,我們來拿人天經地義,你們想管閑事,也別管到我頭上。」

「你們都說了欠錢的是何禧川,那拿無辜的女子是何意?」

「他沒錢,當然抓他家里的女人還債。」

「何禧川欠的債,抓他媳婦都算缺德,更何況你們要抓的是他的弟媳,她可沒有必要替自己的大伯還債。」

惡煞頭子向來是抓人抵債不問缺不缺德的,今日當然也不會在乎,可是見這管閑事的三人大氣也不喘幾口就把他們一群人給打了,知道硬是要搶人也搶不成。

既然如此,就得從那老婆子下手了。

「喂!老婆子,你當真寧可看著兒子死也要護住你兒媳婦?別忘了,兒子是親人的,兒媳婦是外人啊!」

花氏從沒把唐珺瑤當外人,怎舍得拿她抵債,「對!我就要兒媳婦,不要兒子!要抓,你們抓我那個不肖子走吧!」

「娘!你神智不清了嗎?祈川已經死了,我是你唯一的兒子了。」

花氏的確說得毫不猶豫,但眾人都看得出她眼眶含淚,還是有著不忍,尤其是唐珺瑤,她明白公婆再疼她,都不可能真的不要大伯。

「等等,我們還有些銀子,你打死我大伯終究什麼也沒有,不如讓我們先還一部分,剩下的讓我們緩幾天,我們會湊足銀子還的。」

「就你們這個小攤子,三十兩得賺多久?不成!今天不是我們要了何禧川的命,就是你得跟我們走。」

何禧川立刻上前抱著花氏的大腿哭,也不知道這幾個多管閑事的是誰,他可不想死,絕不能被賭場的人抓回去,「娘!你真不管我的死活了嗎?你告訴弟妹,讓她去還債吧!」

季天佑明白就算今日賭場的人答應讓何家先還一部分,何禧川這死不悔改的個性,怕是哪日又不知惹來什麼麻煩,到時何家哪里能再拿一次銀子出來?雖然何家兩老看來是護著兒媳的,但若像今日這樣,有歹人硬搶,下回他不在唐珺瑤身邊,又有什麼人能幫她?

最後,他下了決定,「還缺多少,我來還。」

「東家,這不行啊!」花氏知分寸,立刻拒絕。

唐珺瑤看著季天佑,不希望給他添麻煩,但又怕自己真被賣入青樓,開不開口都為難。

「何嬸放心,我不是白白幫你們還銀子的,我莊園里的馬房缺人,我看何禧川他體格健壯,應該能進馬房工作,就讓他做工抵債吧!不過,在把銀子還完之前,他在我季家莊可是除了伙食及睡僕人房以外,什麼都得不到,這樣你們可同意?」

何禧川一听當然不肯,馬房是多辛苦的工作啊!把唐珺瑤賣了,他什麼都不用做,而且憑她的姿色肯定不只賣三十兩,他還能有多的銀子花用,為什麼要去季家莊工作?

「不用你還,我們才不跟你借錢,我好歹也讀過幾年書,在馬房工作是下等人的差事。」

季天佑見此人冥頑不靈,也動了怒,「在我馬房工作的人,人人都高你不知幾等,他們自食其力,你呢,是害你們何家傾倒的蛀蟲!」

「你……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今天珺瑤我是護定了,若你不接受,就把你的命交給你的債主吧!」

听季天佑喊唐珺瑤喊得親熱,何禧川恨不得嚷得所有人都听見,「我說你怎麼多管閑事呢?原來是奸夫啊!唐珺瑤,當初我就說你守不了幾年寡,如今果然紅杏出牆,娘!這樣一個不貞的兒媳婦真比我這個兒子好嗎?」

季天佑怒火中燒,只需他一個眼神示意,張士瑋上前就招呼了何禧川好幾個耳光。

「把你的嘴放乾淨!」

這一回,花氏沒有心疼兒子受巴掌,因為唐珺瑤是怎樣的兒媳婦,她是看在眼里的。

「東家,若你不怕我這個不肖子給你添麻煩,我便作主把他賣給季家莊,就簽死契,我不會管教孩子,讓東家你替我管教吧!」

季天佑見事情定了,便讓張士瑋領著賭場的人去領銀子,何禧川不管那些賭場惡煞,他現在更著急的是母親竟要把他賣了。

「何嬸,簽死契倒是不用,做到把銀子還清為止便可,至于添麻煩,這你不用擔心,我莊園里的人都是軍旅出身,管理十分嚴格,若是何禧川不乖乖工作,怕是有苦頭吃了。」

季天佑要的不是何禧川的死契,何禧川若真能在季家莊被管教一陣子變了性子,那麼對何家是好事,他這個青梅竹馬的妹妹未來日子也會好過一些,若真改不了何禧川的惡性,那至少他也爭取到了時間,為唐珺瑤尋個更好的歸宿。

「娘,我不要去季家莊工作……」

這一回花氏毫不猶豫,想把何禧川巴著她的腿的手扯開,但何禧川的力氣大,花氏扯了幾次都不能如願,是趙東貴先由馬背鞍袋里拿出繩子,上前把何禧川給扯開後,才把他的雙腕綑了起來。

「東家,我先把何禧川拉回莊園去,給他安排工作。」

「嗯,就交給你吧!」

連何禧川都被拉走,攤子前就安靜下來,花氏上前來回的看了季天佑及唐珺瑤幾眼,季天佑這才發現他還緊抓著唐珺瑤的手,立刻放了開來。

「我听珺瑤喊東家『季大哥』,莫非你們之前就認識?」

「珺瑤她是我娘的徒弟,我與珺瑤算是青梅竹馬。」

花氏听了心里便有了底,這就是珺瑤差點嫁了的夫婿啊!她之前見季天佑也沒敢怎麼打量,如今才多看他幾眼。這季東家生得高大英挺,容貌也俊,與珺瑤的確般配,她忍不住再次嘆息……若不是當年為了給祈川沖喜,或許這兩人真有可能成親也說不一定,也不會累得珺瑤入了他們何家吃苦。

「東家又幫了我們一回,這大恩大德叫我們何家上下該怎麼回報東家才好?」

季天佑本不要他們的回報,但回眸看見身旁的唐珺瑤,便想著為她謀劃。

「珺瑤陪伴我娘多年,比我這個兒子還孝順,一直到我娘過世前都是她照顧的,我很感謝她,若你們要回報我,就對她加倍的好,別再讓何禧川傷害她。」

花氏上前托起唐珺瑤的手,心疼地揉了又揉,「這事不用東家說,我們兩老也會保護她,我知道她是怎麼孝順季夫人的,畢竟她也十分孝順我們兩老。」

「那麼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花氏見唐珺瑤還一直看著季天佑,知道這兩人分離太久肯定有些話想說,于是轉身走回攤子前,把幾塊面糊下了鍋。「東家會帶著人過來,定是正好要過來吃煎餅的吧!我現在就煎幾塊讓珺瑤送去。珺瑤啊,你陪東家聊聊這些年來的事,不用急著回來,晚一些等你爹下工,再一起回家就好。」

「我知道了。」

季天佑的確有許多話要問唐珺瑤,也想立刻把她帶回季家莊去,但想著趙東貴還念著何家煎餅的滋味,便留下多等了一會兒,又把巡視的事交給其他人,等花氏把餅煎好,才帶著唐珺瑤一同回去季家莊。

兩人一騎步行在回季家莊的路上,生活在村子里的人,每日討生活要緊,哪里會拘那些小節,所以不像城里人將男女大防看得重,季天佑牽著馬與唐珺瑤同行倒沒引起側目,只是,對于季天佑關注的視線還是不少。

季天佑為人神秘,村子里的人沒少談論過他,但知道的實在不多,所以唐珺瑤才會不知道這季家莊的東家就是自己青梅竹馬的季大哥。

此時幾名女子提著提籃走過,看來像是相偕去菜園摘菜正準備回家做飯的,雖然村子不大,但唐珺瑤與這幾名女子並不相熟,因為偶爾在溪邊洗衣時,總會听見她們道人長短,所以唐珺瑤並不想與她們深交。而這回,唐珺瑤發現她們因為季天佑而騷動,一個個眼波流轉的,滿滿都是對季天佑遮也遮不住的傾慕。

唉……唐珺瑤不禁同情起她們,如果季大哥還是過去那個季大哥的話……

季天佑也發現自己被打量了,誰讓那幾名女子毫不遮掩的發出驚呼聲,他的眼眸變得極為冷峻,周遭的氣氛頓時凝結,像是走進難以消融的寒冷冰窖。

幾名女子被嚇著了,雖然急急地離開,但唐珺瑤看得出來她們臉上的表情可不是懼怕,只是被冰山俊鮑子的氣勢給折服,避開了而已。

餅去唐珺瑤就覺得季天佑生得劍眉朗目,十分英俊,如今他經歷了戰場上的磨練,更是渾身散發著一股英氣,雖不令人畏懼,但絕對奪人心魄。

唐珺瑤看著,對季天佑綻放一記笑靨。

季天佑方才還冷著的目光收起,薄唇微微勾出一抹笑意,「我凶著一張臉,你還能看著我笑?」

「季大哥忘了珺瑤可是從小就認識你的,怎麼不知道季大哥這個表情是用來嚇人的,不是真正的季大哥。」

「這張臉是嚇人,可從來嚇不著你。」

「誰叫我初見季大哥時,季大哥對我就是笑著的。」

那是許久、許久、許久之前的過去了,季天佑記起當時他在後院听見女孩子的啜泣聲,攀上了圍牆,就看見躲在花架下哭泣的唐珺瑤,她說,今天是弟弟的洗三禮,沒有人記得她還沒吃飯。

唐珺瑤也同時想起那回的初見,由于是冬日,花架沒有太多的綠葉,她由稀疏的花架縫隙間看見了一個大哥哥趴在圍牆上,露齒的笑問她為什麼哭泣。

當她告訴他原因後,他翻過了圍牆,二話不說的把她舉起,讓她跨坐在圍牆上,才又翻過圍牆,接著將她抱下,便拉著她說要讓她飽餐一頓。

那一天是她第一次吃到師傅做的菜,也從此開啟了與季家的緣分,她因為在家里不受待見,師傅也為她的處境心疼,所以以鄰居的身分上門,說與她有緣,想收她為徒。

當時她的祖父母、爹親及後娘一心都只在剛出生的弟弟身上,自然沒有多管她,這反而讓她過了好長一段舒心的日子。

季天佑雖不好明目張膽的盯著她看,但方才由惡煞手中拯救她時,還是將她的臉看清了。她和從前一樣有著一張小巧的臉蛋,肌膚或許不像過去養在深閨那般白皙,但反而透著健康的紅潤,那雙似星光的雙瞳依然清澈、依然不像其他女子畏畏縮縮,總是透出自信的光彩,唯有兩個地方變了……她的雙頰豐滿了些許,像成熟桃子般讓人垂涎欲滴,想咬上一口,還有那看來水女敕女敕的櫻桃小口,同樣精致的容貌會有如此的改變,是因為嫁做人婦後才有的韻味嗎?

雖然她的夫婿已經過世,但季天佑居然隱隱不快,只是他沒有發現那股不快竟帶著濃濃的酸意。

「母親過世後我決定從軍,便與你少了連絡,可我听說你的夫婿雖不是家財萬貫,但也小有恆產,怎麼成了如此光景?」

唐珺瑤守的是望門寡,因此未曾見過何祈川,對他自然也不會有所謂的感情,但終究名義上是他的妻子,對他短暫的生命還是覺得欷吁……

「我夫君身子不好,家里為了給他治病花光積蓄,本來在赤水村還是有宅有田的,只是被我大伯偷了房地契賣了,才成如今境況。」

何禧川所做的荒唐事他是听張士瑋稟告過的,但何家是為了醫治二兒子的病而散盡家財之事,倒是听唐珺瑤提起才知道,看來她已守了好些年的寡。

「我沒听何昆說過你有孩子。」

「我夫君過世得早,我還沒來得及——」「過門」兩個字唐珺瑤還未出口,就有一熟識的鄰居經過與她打招呼。

那鄰居也識得季天佑,跟他打招呼相對恭敬,因為村子里有不少人都在季家莊工作,對待東家自然恭敬。

「這村子的人都太老實純樸,這就是我不愛出門的原因,老是把我當大恩人一樣我不習慣。」

「季大哥給的工錢不錯,又不苛待工人,幾乎沒幾戶就有人是在季家莊工作的,大伙兒感謝季大哥,你就放心接受村人們的崇拜吧!」

看著她慧黠一笑,多少驅散了提起她過世夫君時的憂傷,季天佑想著話題既然已改,就別再提起那不愉快的往事了。

「我方才听何嬸說你想擴建攤子?」

「是啊!如果能讓路過的客人能有個地方歇歇腳,生意一定能更好些。」

餅去在唐家雖然不得寵,但至少不需要她拋頭露面的養活自己,季天佑不由感到心疼,听她有這想法,心里也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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