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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好威 第三章 穿越伙伴送作堆(1)

邵怡然乃是客居,想出門不用特地跟誰請示,等到大好晴日,讓蘇嬤嬤安排了些吃食,再讓鳶蘿去跟馬夫說一聲便是了。

黎家共四輛車子,黎宗壹每天跟大兒子出門打理生意,扣除最大的那輛雙頭馬車,還有三輛單馬車,古代人迷信,出門都得看日子,今天黃歷上寫著「不宜遠行」,好,那肯定有空馬車。

丙然,鳶蘿回來說,馬車空著呢,什麼時候出發都可以。

邵怡然便帶著鳶蘿出門了。

黎家不愧是暴發戶,這馬車又大又舒服,錦墊厚厚一層,雖然不是走柏油路,但也不會太顛簸。

很快的,馬車出了富貴巷的範圍,人聲漸小,不一會兒,喧囂的聲音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風聲、鳥聲。

入秋了,風吹開車窗簾子鑽了進來,乾燥而舒服。

鳶蘿很興奮,入京之後,雖然有出門,但都是在小姐姑娘們的圈子里到處喝喝茶、彈彈琴,難得能上山進香,她听說朝然寺很靈驗,她也要求簽。

邵怡然閉目養神,再幾個月過了年,她就十五了,應該要開始議親了,原本最好的人選就是黎子衿,黎老爺子最中意的也是他,可是沒想到……唉,只不過想成個親,怎麼就這麼難呢。

這時,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車夫咒罵一聲,不一會又顛了一下,這下子直接停住了。

鳶蘿揚聲,「老吳,怎麼了?」

「對不住啊邵姑娘,這畜生昨晚不知道吃了什麼,從剛剛到現在一直拉稀屎,大概拉了沒力,不走了。」

鳶蘿著急,「那怎麼辦呢?」

「姑娘別急,前頭有個交叉路口,來往人車多,我去前面看看能不能攔到空馬車。」

「那可不行,這里荒郊野外的,怎麼能留我跟姑娘兩人在這里等。」

邵怡然睜開眼楮,對自己丫頭贊許一笑,這里既然是城南往朝然寺的路,就不愁沒車子會經過,到時候若是姑娘,給點銀子讓她捎自己一程就是了。

老吳要是跑去前頭,萬一那馬覺得好多了,又開始走了,那怎麼辦?她們主僕可不會駕車,且萬一歹人經過,那就更糟了。

黃歷可真厲害,說不宜遠行,還真不宜遠行。

沒多久,一輛馬車經過,但里頭是個大老爺,男女有別,不方便。

緊接著又是一輛,只是里面已經坐了六個嬸子,沒位置。

約莫一刻鐘後,老吳突然大聲歡呼,「老趙,老趙,是我啊,停車,停車。」

「老吳?」老趙頗困惑,「你怎麼把車停這里?」

「哎喲別說了,畜生拉稀,你馬車里什麼人,載邵姑娘一程吧。」

後來才弄清楚,里頭的人是黎三太太莊氏,黎子蔚的娘。

莊氏自然捎了她。

邵怡然先行了一個屈膝禮,這才上了車,「多謝黎三太太。」

「不用謝,都是一個屋檐下,不用客氣。」莊氏微笑說。

這是邵怡然第一次仔細看莊氏,雖然不年輕了,但仍舊漂亮,不過看著沒什麼精神。

也是啦,寄人籬下,公公原本要拿出來的十萬兩銀子又被婆婆搞沒了,兒子還得繼續拼進士,哪個母親能不糟心?

試想一下,如果放榜後,黎老爺子馬上給黎子蔚捐了官,現在大概身分都定出來了,說不定黎子蔚連給母親爭取的誥命也都下來了。

說來說去,都是黎老太太眼光太短淺,只想著十萬兩銀子,卻沒去想家里多個官老爺能帶來多大的好處,也幸虧黎宗壹是個耳朵硬的,不然攤上這種娘,大概也會很辛苦。

莊氏看著她,目光頗有同病相憐之感,「我還以為只有我會在今日出門。」

邵怡然想了一下,懂了,因為今日不宜出門,不宜出門馬車才會空出來,她們這種寄人籬下的,也才方便。

「我不介意那個。」老實說,身為現代人,邵怡然不太能接受什麼都看著黃歷行事,宜沐浴,這才沐浴,宜土木,這才修房子,簡直沒道理。

莊氏一听就笑了,「蔚哥兒也是個不信邪的。」

不迷信?挺好的,黎子蔚加十分。

就像所有的母親一樣,莊氏提起兒子,臉色就柔和起來,話也多了,「蔚哥兒什麼都好,就是不敬天地,不敬鬼神,我總是提心吊膽,只要是黃歷上不宜出門,我會上朝然寺替他求平安,希望菩薩看在我誠心,不要怪罪于他。」

「眾生這麼多,菩薩可忙得很,沒空怪罪這點小事情的。」

聞言,莊氏又笑了,「邵姑娘說話真逗趣。」

「太太喝點茶水吧。」莊氏身邊的卓嬤嬤道。

莊氏點點頭,接過茶杯,喝了幾口,又拿絹子拭了拭嘴角,這時袖子下滑,露出手上戴著的鐲子。

邵怡然一看,眼楮突然睜大,全身恍若電流經過,心想,被雷劈到也就是這樣了吧。

她心跳加速,心道︰這鐲子,這鐲子是summer  days在她大學時候推出的限量版,它的形象是一枝纏繞的桃花,一體成形,且特別的地方在于,葉子分色,一瓣金,一瓣銀。

等等,不可能,人能穿越,鐲子可不行,可能只是很像,人都有相似,何況是東西?只是這真的太像了……身為一個女生,她記得summer  days推出的每一款首飾!

這鐲子她超想要的,前生唯一一次近距離接觸它,是采訪一個女明星,那女明星手上正好戴著,她就近觀賞了實體,實體比雜志上漂亮一百倍,當下內心贊嘆,太美了,她好想要,但好貴啊,買不起啊啊啊。

邵怡然一陣發顫,剛好這時候鳶蘿也替她倒了茶,她趁機潤了潤喉嚨,心想,要怎麼旁敲側擊才顯得自然,她想了想,笑說︰「黎三太太的鐲子好別致。」

莊氏立刻笑了,抬起手,「你說這個桃花鐲子嗎?這是蔚哥兒送的。」

是了,這麼近看,她更確定是summer  days的鐲子,不會錯的。

「黎大少爺真孝順,還親自替您挑首飾。」

快,告訴我黎子蔚在哪買的,她要去找老板,找出工匠跟設計者,那很可能就有她的穿越小伙伴,他們可以一起唱泰勒絲的歌,唱一段周杰倫跟費玉清的千里之外。

邵怡然把黎家通稱黎子蔚的「蔚爺」叫成「黎大少爺」,讓莊氏十分高興。

黎宗三被趕出去後,名字也從族譜上被除去,所以當莊氏帶著年幼的黎子蔚回本家求收留時,按照黎老爺子的意思,黎子衿為大哥不變,黎子蔚就是新的二少爺,黎子軒往後退一位,原本的三少爺也變成了四少爺,但黎老太太鬧著不能改稱呼,不準把黎子蔚算入黎家的小輩中。

這事在當時鬧得很大,黎老太太娘家的男人也都上門鬧,還說老子都不在族譜上了,兒子怎麼能算黎家人。

可說穿了,這不過就是財產問題,原本是三個少爺,突然間多了一個,那就是來瓜分財產的,當了黎家少爺,老爺子以後一定會有一份財產給他,老太太不想給庶子的後代任何一毛錢,何況這次自己站得住腳,自然要大鬧特鬧。

黎老爺子沒辦法,只能算了。

如此情況下,黎子蔚和莊氏,算來就是黎家的親戚,不是真的黎家人,也因為已經有了黎子衿,不能喊他黎大少爺,只能含糊的稱呼為「蔚爺」。

莊氏多年寄居,心態變得十分自卑且敏感,可邵怡然這聲「黎大少爺」不但是肯定了黎子蔚嫡出的身分,還肯定了黎三太太的正妻身分,她怎會不高興。

于是莊氏笑得十分高興,「這也不是買的,蔚哥兒讀書閑暇就喜歡畫一些圖案,這是他親自畫圖案,請工匠制造出來的,說整個東瑞國就只有這一只,是獨一無二,不會再有第二只了。」

邵怡然內心撲通、撲通、撲通地跳。

黎子蔚自己畫的?這句話在她內心無限循環。

那黎子蔚也是穿越來的?

嘶啊,心跳飆到一百八。

邵怡然都能听到胸口傳來的怦怦聲,聲音巨大得好像整個馬車里都是自己心跳的聲音一樣。

小心髒,安靜點,你跳成這樣,我要怎麼繼續問話?

「是啊。」邵怡然只覺得口乾舌燥,「讀書之余,也要有點休閑才好,一味地讀書,效果也不好。」

「就是,先生也這麼說,所以我從來不阻止他畫些圖樣,何況,十六歲就能中舉子,這就已經很難得了。」

「恐怕是這二十年來,最年輕的舉子了吧?」

莊氏臉上滿是欣慰,點了點頭,「先生說,我們東瑞國最年輕的舉子,也就十七歲,蔚哥兒是追上了這個記錄。」

「黎大少爺真了不起,三太太的好日子肯定就要來了。」

好听話誰不愛听,莊氏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絮絮說起黎子蔚小時候的事,「他出生時,身體弱得不行,我只求他平安長大,哪里想得到他會有這番際遇,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菩薩才好,只能吃素念經,希望菩薩能感受到我的誠意,多多保佑蔚哥兒。」

邵怡然盡量讓語氣自然,狀似不經意地問︰「黎大少爺小時候身體不好?」

「總是病,一個月有二十天在發燒,一歲多時,有次嬤嬤偷懶,晚上回耳房睡覺,可我們那時住的房子太破舊,那窗子居然被北風吹破,被冷風吹了一夜,也沒人起來加炭火,等我起來想去看,魂都被嚇飛了,房間好冷,我趕緊撲到床邊看他,只見蔚哥兒臉都是紫的,皮膚冰冷,一探鼻息,好像有氣又好像沒氣,趕緊請了大夫,我抱著他哭了好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動了菩薩,他終于睜開了眼,雖然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但總算回來我身邊。」說著說著,莊氏眼楮驀然紅了。

見狀,邵怡然心生愧疚,她只顧著問自己想知道的,卻沒顧忌到一個母親說起這事會有多傷心,忙歉道︰「是我不好,惹得三太太難過了。」

「沒事沒事,蔚哥兒現在不好好的嗎。」莊氏擦了擦眼角,「難得邵姑娘不嫌棄,能跟我聊聊。」

邵怡然心想,有黎老爺子在,黎子蔚又爭氣,黎家對莊氏不會太刻薄,但畢竟身分尷尬,倪氏這個大嫂不會來跟她聊事情,黎子蔚又住在騰文院,母子倆幾日才見一次面,莊氏平常大概也只跟嬤嬤說話,可一個當太太的人又怎會跟個嬤嬤聊心事?

說來,莊氏也是很矛盾的,很注重自己黎三太太的身分,但這身分在黎家,什麼也不是,月銀一個月三兩,權力?沒有,尊重?比起老太太或倪氏身邊的嬤嬤,恐怕都還不如。

邵怡然想了想,只覺得祖父真的很有智慧,祖父雖是讀書人,但他也愛銀子,他曾說,銀子就是底氣,有底氣,才能舒心。

正想著,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老趙的聲音傳來,「三太太,邵姑娘,朝然寺到了。」

兩人在嬤嬤跟丫頭的攙扶中,踏著腳凳出馬車。

然後邵怡然注意到莊氏的金簪上,垂墜了好幾顆金色小番茄。

這個年代還沒有番茄,但是二十一世紀有。

注意到她的目光,莊氏模了模自己的簪子,笑說︰「這簪子也是蔚哥兒畫的。」

「黎大少爺真是有天分,一般人有天分,就一頭栽進去了,黎大少爺還能定下心好好讀書,真不容易。」

夸兒子比夸母親還讓莊氏高興,莊氏听得連連點頭,「有時候我也心疼他,讀書這樣辛苦,都已經十六了,還沒時間成親,可是……他也只能讀書,不然沒將來。」

邵怡然懂,黎宗三跑了,三房又沒錢,更沒生意讓他們做,想有個穩定的將來,只能靠讀書。

Summer  days的鐲子、小番茄,還有他年幼時的那一場大病,她幾乎可以肯定,黎子蔚也是穿越的,所以,他是那麼小的時候過來的,一個現代人能靜下心讀四書五經,還考過了秀才舉人,真厲害。

彬在蒲團上,跟菩薩磕頭時,遠處的鐘聲突然響起,悠揚傳遠,這時邵怡然腦中的燈泡突然亮了——黎子蔚是現代小伙伴,而現代人跟現代人,應該比較能相處吧,畢竟是同溫層。

眼下她需要一個丈夫,黎家人口少,算起來也只有一房人,環境簡單單純,很適合她這種穿越人居住,她可不想去賭一把什麼汪家、姚家,還是王家的媳婦生活。

畢竟經過這兩年的社交生活,她也听說過很多事情,黎家已經夠好了,眼下她也很難找到更好的了。

回到黎家大宅,邵怡然泡了個有香草味道的澡後,換上今年剛做的秋裝。

衣服很美,可她內心很亂,要怎麼讓黎子蔚知道自己也是穿越來的?這事不好讓蘇嬤嬤、木樨還是鳶蘿去做,嗯,看來她要自己跑一趟了,雖然男女有別,但她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想想,邵怡然叫來蘇嬤嬤,「嬤嬤幫我去一趟騰文院,說我讀詩詞對不對子,想去請教蔚爺,問他能不能抽個空。」

蘇嬤嬤雖然覺得不太妥當,但也沒說什麼,姑娘這麼多年來都沒做過不靠譜的事情,便點了點頭,稱是。

兩刻鐘後,蘇嬤嬤回來,「蔚爺說姑娘什麼時候過去都成。」

邵怡然一喜,心想,好,小伙伴,我來啦。

于是把剛剛絞干的頭發盤起,插了一支簡單的白玉釵,佩戴上珍珠耳環,手上各一個玉鐲,帶著蘇嬤嬤便走出芳藹閣。

最緊張的時候已經過了,邵怡然現在鎮定得很,甚至有空閑可以欣賞園中景色。

秋日天氣高爽,涼風舒服,花園中金桂飄香,樹葉開始轉黃,小麻雀停在枯枝上吱吱喳喳地叫著,比起蟬鳴盛夏,另有一番趣味。

約莫一刻鐘,邵怡然主僕到了騰文院。

守門婆子沒見過邵怡然,但對銀子熟得很,那錠賞銀拿在手中,笑著進去稟告,不一會,桔梗來請她進去。

騰文院不大,就是一個兩大屋的院子煎院有個小涼亭,沿著四周種了一圈夏堇,此時季節過了,只剩幾朵還勉強開著。

從垂花門開始,不過幾十步路,就已經到了大屋的槁扇前面。

桔梗敲門,「蔚釜,邵姑娘來了。」

「請進。」

蘇嬤嬤笑說,「多謝桔梗姑娘。」

邵怡然本想讓蘇嬤嬤守著門,但轉念一想,她並不清楚桔梗是什麼樣的人,萬一轉頭說出去了怎麼辦?

就像佩蘭,姜寧兒對她著實不差,可她想轉頭就攀上了黎子衿,女人在這個世代很艱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名聲會變得很難听,即便兩人後來成婚了,也會被說成是因為撞破丑事才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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