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姑娘出手富滿門 第七章 整治厚臉皮家人(1)

是夜,采花賊來了。

熟練的攀檐走壁,翻牆而入,如入無人之地。

夜是深沉的,無月、有風。

風輕輕吹,似三月的木棉花,飛絮無聲。

驀地,窗開。

「又翻窗了,你不能走一回正道嗎?」老像賊一樣偷偷模模,久了她都要以為他的本行是個偷兒。

又長高一些的莫長歡穿著一身夜行衣,目光繾綣的注視著斜倚在貴妃榻上看書的女子,「要是能從正門走,你當我想偷偷模模不成?府上的規矩太多了,送個拜帖見不得人不說,反而不想見的人全出現了。」

他不無抱怨,一肚子的無可奈何,有苦難言。

正如莫放野先前的擔憂,孟淼淼歸府的確帶來極大的震蕩,在門庭逐漸冷落的錦陽侯府投入巨大的石頭,激起的水波淋了眾人一頭濕,卻也意外地讓他們看到轉機。

畢竟是養在外面的佷女,沒什麼感情,又是鄉下來的,肯定見識不多,善于鑽營的顧大郎便將主意打到孟淼淼身上,他私下設了個局想把她送給目前最得寵的三皇子。

就算不沾從龍之功,好歹日後也有個王爺女婿,雖然當不了正室,可是只要佷女功夫了得,能攏住三皇子的心,錦陽侯府何愁沒有東山再起的一天,成敗就看此舉。

可惜功敗垂成。

在顧大郎動手的前三日,莫福代替莫放野送了一套純金的頭面給孟淼淼,從發釵、發簪,金鈿到金丁香耳墜子,金光閃閃地閃花所有人的眼楮,見到的人都想佔為己有。

是有點俗氣,可是實用,那套頭面的價值在于精湛的手工,金子融一融也許不到兩千兩銀子,但是做成飾品卻是千金難買,那是宮中巧匠所制,一年也不見得能制出整套,十分珍貴。

對于公中匱乏的錦陽侯府而言,那是一筆銀子,當家侯爺想昧,轉手賣了換現銀,好供手頭開銷,而周氏則想攢下來給女兒當嫁妝,不給四房,二房、三房也有相同的想法,皆想分一杯羹。

所幸莫福不好糊弄,親自將禮物交到孟淼淼手中。

彼清玥、顧清秀等人嫉妒到眼紅,不敢相信一個流落在外的野丫頭竟然撞大運,在不知名的犄角地遇見大人物。

彼三小姐名花有主了,她訂親的人家是莫太傅的長孫莫長歡。

這消息如野草瘋長般傳了出去,那時有人羨慕有人訕笑,還有嘲弄她難落鳳凰不如雞,挑個不長進的紈褲子弟,她以後的日子能過嗎?等著哭死吧!

畢竟那時候莫長歡剛回京,知道他的人並不多,只知他不學無術的跟著祖父游山玩水,別人在讀書時他在玩耍,人家都在書院里揚名了,他還在能有什麼出息?

真的沒人看好他,除了長子長孫的頭餃外,他一無是處,連他弟弟莫長歌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

等他開始在勛貴子弟間走動時,眾人這才驚覺錯失一塊美玉,他不僅學識豐富、善六藝,且人品出眾,容貌過人,不論往哪一站都是謫仙般的翩翩公子,教人渴望與他為伍。

才短短一個月時間他就風靡整個京城,躍升四公子之首,多少王孫公子樂于與他往來,達官貴人也廣發請帖想一睹其風采,大家閨秀、名門千金口稱謙謙玉郎,多有傾慕。

只是呀,莫長歡眼中只看得見一個人。

「咯咯咯……又是我那群姊妹?」堂親、表親也就算了,居然有隔房的姻親這種完全搭不上邊的親戚。

譬如她三伯娘娘家弟媳攀三代的舅舅女兒,她都不知道怎麼算是表姊的,臉皮厚到教人無言以對,不請自來住進三房院子,硬要與顧清秀擠一張床,然後吃、住、用都要三房負擔,還搶顧清秀的釵子往頭上插。

可想而知這人有多主動了,一听到莫長歡要來,準是第一個跑到大門口的人,故作嬌態、搔首弄姿,連假意跌到男人身上這一招也用上,花招百出惹人噴飯。

好幾回她實在做得太過了,覺得她丟人現眼的周氏找了兩個婆子看住她,她這才稍微收斂些。

「你這沒良心的還好意思笑,她們一個個搶著要帶我來見你,卻帶到自個兒院子,說是你說的,要她們代你招待我。」他初一听還真生氣了,以為她不當他這位未婚夫是一回事,但繼而一想卻氣笑了。

好個姊妹。

「我看起來像個傻的嗎?除了孿生姊姊外,這府里的姊妹我一個也不認,你盡避美著去。」要是被人三兩句話就牽著鼻頭走,那她要一腳踢開他,再找個順眼的。

人不仁、我不義,她不是認死理的人,君若無情我便休,誰管他昔日恩、往日情,一刀兩斷不相欠。

她對他的感情還沒深到非他不可,目前先湊和著,看他日後的表現,畢竟人心易變。

「你不傻,我傻。」莫長歡長腿一跨,與她同擠一榻,順手取出她咬了兩口的桃脯往嘴里塞。

「別吃我吃過的東西。」怎麼覺得怪怪的,自個兒吃的時候還好,看他腮子一鼓一鼓嚼著便覺臉頰發酸。

「好吃。」他意有所指的盯著她的櫻桃小嘴。

「啐!調戲我。」她一橫目。

「錯,這才是調戲。」他當下以身示範,從後環住她的細腰,兩人胸背相貼毫無空隙,他低低輕笑著倚在她泛紅的身子上。

「長歡哥哥,你過了。」她警告。

莫長歡摟得正順手,哪會理會小青梅的嬌斥,笑聲更為濃烈,「你長大了,淼淼。」

「不抽條兒不就要被你嘲笑一輩子,我是人美身段玲瓏,真是便宜你了。」孟淼淼懶得撥開他放在腰上的手,她自知力氣沒他大,不做白工,小心沒能如願反而吃虧。

男人如星星之火,撩撥不得,尤其他正值血氣方剛之年,一有動靜便是燎原之勢,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

孟淼淼自從大年三十初潮過後,嬌小的身子就像萌芽的春草,咻咻咻地往上蹭,腿兒長了、腰也細了,一馬平原的胸前長兩座山丘,女子的婀娜體態慢慢展現出來。

在回京的途中還不太明顯,可回到錦陽侯府才幾個月,正常的作息配上適當的飲食,她的「發展」令人驚喜,鼓鼓的雙峰足以吸人目光。

「是是是,我家淼淼說得都對,便宜我了。工匠識美玉,虧我早早將你定下,不然不知要和幾家人結仇,把人家的公子哥兒打到趴地不起才能搶著。」祖父高義!賣著老臉幫他把媳婦搶到手。

「嗯!會說話,有賞。」她挑了個最大的桃脯送到他嘴邊,親自喂食,把人樂得找不到北。

「我不只會說話,還會親嘴,要不要試試?」他湊上前想一親芳澤,近在咫尺的芳唇無比誘人。

「休想!」孟淼淼伸手一擋。

親到手心的莫長歡雖然有點失望,但是仍心喜不已,終于有些進展了,這丫頭防得太緊了,不好得手。

「淼淼,給點甜頭嘗嘗,看我這些天為你跑腿跑得兩腿都瘦了。」這人很不要臉的將腿一抬,往人家姑娘的縴細腿兒擱,還十分得意地滿眼笑波。

「知道什麼叫得寸進尺嗎?」看著他的大腿,她忽然有種引狼入室的感覺,大尾巴狼正在巡視領土。

「沒听過。」他搖頭搖得很隨意。

「臉皮厚。」她甘敗下風。

「不厚,你捏捏,薄如蟬翼。」大臉湊近任人捏,無恥無上限,能與她多親近,刮下一層皮也甘願。

一听到「薄如蟬翼」,想到衛生棉廣告的孟淼淼忍不住笑出聲,「不玩了,說點正事,再讓你鬧下去,我都別睡了。」

「我陪睡。」他一臉期待。

「再胡說我讓你一整年見不到我,你信不信。」讓他一「陪」清白都沒了,她還有兩年才及笄。

「信。」他連忙雙手一攤,做出規規矩矩的樣子。

莫福是大內高手出身,為先帝所賜,本是莫放野的貼身侍衛,後來皇上上位後才改為府中管事,一直跟在莫放野身邊,直到他致仕才變成照料他一切瑣事的管家。

自小祖父身側長大的莫長歡也學了幾招防身術,莫福看他習武根骨不錯便教了他幾年,多年過去,自是學了一身好武藝,不過只有少數幾人知曉他會武,孟淼淼是其中之一。

侯府的守衛松弛,巡邏的家丁三三兩兩的蹲在角落擲骰子、喝酒,還有人靠牆打旽,隨便一個賊兒翻牆都能撿得滿載而歸,所以他夜探香閨自是輕而易舉。

可是她若有心防備,他大概真的進不來吧!翻牆不行,女子的後院更進不得,一年半載他等到黃花菜都涼了。

「明天開始,你一天給我送一塊冰來,天兒熱了。」如今白天已熱得汗水直流,讓人坐都坐不正。

「你不是個兒會制冰?」何必多此舉。

「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

她說白一點,「不想太招搖。」

「懂。」怕引來麻煩。

但是……

「你不擔心其他人嫉妒嗎?」這府里生有紅眼癥的人還真不少,外加勢利眼。

孟淼淼抿嘴一笑,「就是要她們嫉妒。」

「你又想玩什麼了?」他好笑地卷著她的發絲把玩。

「女人不嫉妒就不會發狂,不發狂哪來的好戲連篇,這宅子的女人都太閑了。」她得給她們點事做。

「好,明天我讓小喜子送來,他是我的小廝,你可以信任,我讓他直接送進四房。」不落他人手中。

「嗯!」明兒就能涼爽些了,不必偷偷模模的用。

瞄了一眼桶子中快化掉的碎冰,孟淼淼心里十分懷念前一世的冷氣,巴掌大的搖控器便能調冷調熱,人還不用起身,多麼便利,不像這會兒還得瞞著人自制冰塊。

「給。」

「什麼?」昏昏欲睡。

「銀票。」他給了一疊。

「我的?」她驟地一喜。

「說好了你四我六,我出鋪子和人手,你出方子,賺的都是我們的。」他特意強調「我們的」,要她不必分你我,她的是她的,他的也是她的,早晚由她接手。

「五千兩?這麼多……」

怕她有急用,莫長歡換成五百兩十張,正好一沓。

「這才剛開始,到了五月底六月初,那才是正熱時,家家戶戶用冰量大增,我們抬抬價錢還能賺更多。」京城里什麼最多?銀子最多,敢花大錢的富戶多如牛毛,能有塊冰鎮涼,誰還不花銀子買。

在東山村時,孟淼淼就發現莫長歡知曉她會制冰,但他不問,她也不說,以當時孟家的門戶,若販售冰塊,只怕還沒賺到錢就先惹禍上身,那麼大一筆利潤怎不教豺狼環伺。

而今情況不同了,京城里也有人賣冰,只是存量不多,大多是冬天存下來的,放在冰窖里,等天熱時再拿出來賣,價錢自然昂貴,有銀子還不一定買得到,太稀罕了。

而孟淼淼制出的冰塊則是取之不竭,只要有水就能制冰,硝石可以重復使用,大量制造冰塊。

她把制冰的方子拿出來和莫長歡合作,她教他怎麼運用硝石制冰,而他安排人制冰和賣冰,扣除基本成本便是兩人所得,她只取四成,有筆錢夠她使用就好。

「本來我還想開間冰城,讓你幫忙找間鋪子,不過……」若再賣上一個月的冰塊,應該能湊夠買宅子的銀子。

孟淼淼還想接她東山村的爹娘上京,分別數月甚為想念,她想念娘身上的味道,爹爽朗的笑聲,老拉她頭發的二哥說「走,二哥帶你去模蝦,咱們再捉只大螃蟹給你做醉蟹」,三哥偷偷藏著烤熟的鳥蛋,趁娘沒注意時往她嘴里塞上一顆。

不是說她的親生爹娘對她不好,而是她更喜歡沒有算計的田園生活,每天防人使絆子太累了,她的腦細胞燒掉快一大半,而長房、二房、三房還不消停,千方百計地想從四房弄銀子。

「你還要賣冰?」他不解。

她推了推他,他才不情不願地挪挪腳,讓她下榻,「我要賣的是另一種冰,我把方子給你,你想辦法弄出來。」

她想做的是雪花冰、冰淇淋、冰棒,這是要有技術的,不是光有冰塊就能制出來,而且種類眾多,想做什麼口味就做什麼口味,不怕別人仿效,然而其中幾樣材料並不好找。

香草粉、可可粉大概只有外邦的大船才有,本朝人並不認識,幾年內她握有絕對的優勢。

等市場疲累後,她也賺飽銀兩了,鋪子要不要再開都無所謂,銀子是賺不完的,留一點給別人賺。

取餅方子一看,莫長歡深邃的眸子中透出幽光,「你從哪得來的?我從未看過。」

「書上。」她說的是實話。

不過是從二十一世紀得來的,身為圖書館管理員,最大的好處是可以看很多書,她閑著沒事做的時候就按照書中內容做實驗加以印證,看看是否實用再推薦給愛看書的人。

不善廚藝的她失敗很多次,但不妨礙她有研究精神,一次一次的嘗試,雖然做得不好,但她記得做法和過程,自己不行就讓別人來,事事專精。

「你家的書比我家的書多?」莫長歡話中不無調侃,一家書樓堪比皇家書庫,整整七樓上百萬冊藏書,全是老爺子精心收藏,書量之多連他至今也看不到一半。

「我在夢里瞧見過,怎麼?」她一副「我有秘密卻不告訴你」的囂張樣,讓人看了很想捏她的嘴邊肉。

又愛又恨呀!卻拿她沒轍,這便是莫長歡此時的心情。「不怎樣,我家淼淼是上仙,能博古通今,知天下事。」

她忍俊不禁,「誰是你家的,少亂說。」

「誰說不是我家的,三生石早已注定,你只能是我的,死後和我睡同槨。」

美得呢!孟淼淼故意裝出驚慌的表情,「不會吧!這麼霸道,死了也不放過我……」

他一怔,繼而好笑又好氣地將人抱住,「你呀!簡直是來克我的,把我吃得死死的,讓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我又不是盤絲洞的蜘蛛精……」突地想到他不知道《西游記》這書,她連忙轉移話題,「對了,你幫我找個會醫的醫女給我娘當丫頭,盯著她每日入口的東西。」

「有事?」他面色一凜。

「有人下毒。」她面有憂色。

「誰?」

「不知。」沒有特定對象,但不出那幾人。

「怎麼發現的?」毒這種東西若無明顯癥狀則不易發覺。

孟淼淼娓娓道來,「我娘在東山村時不用吃藥,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轉,我們回京時她都好得差不多,走起路來臉不紅、氣不喘的,可是回來不到一個月,她的臉色就變得不太好,常喊胸悶,大夫來了只說氣血不順,開了一些藥讓她服用……」

但是前兩天她驚覺,母親的指甲根部出現一條細細的墨綠線,她又不動聲色的找來藥包和用過的藥渣做比對,「里面多了一味不該有的藥叫烏頭……」

「烏頭有毒。」莫長歡也知曉。

她點頭,「烏頭有毒,少量服用看不中毒跡象,人卻會慢慢虛弱,漸無氣力,等體內毒素累積到一定的量後便會毒發身亡。但炮制過的烏頭毒性降低,能治風濕酸痛,我們鄉下田梗邊常看得到,開著藍紫魚小花……」

屬毛莨科,治風痹,為鎮痙劑,有回陽、逐冷、祛風濕的作用,也能治腳氣病,又稱附子。

「你看得出來是未炮制的生烏頭?」居然有人想得出這麼惡毒的手法,這是多大的仇恨?

「嗯!我認得,以前我在田梗上玩時,我爹還特別囑咐我不能踫,那是有毒的,因此我記得很清楚。」美麗的附子花隨風搖曳,誰知它足以致命,暗藏毒性。

莫長歡神色凝重,揉揉她手心,「這事我來處理,別有用心,過兩天我把人送來,順便給你添兩名會武的丫頭。」

「我不用……」他們的目標是她娘,只要娘不在了,他們便能將手伸進四房,把四房當成待宰羔羊。

「淼淼乖,听話。」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她一根寒毛。

听著他哄孩子般的語氣,孟淼淼嘴角微抽了一下,又有一點酸澀。

他對她是用了真心的吧!也許她能再喜歡他一點……多一點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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