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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自帶福運來 第七章 不嫁不嫁我不嫁(2)

半晌,他終于開口。

他問︰「是不是因為我不被你喜歡、不被你尊重,所以你不想跟隨我?是不是因為我在你眼里不是英雄,所以你不想嫁給我?」

他的話涮了她的心,他怎麼可以……用她的話詰問她?

她明明沒有反駁的呀,明明沒有當面拒絕他的啊?怎麼她沒有開口的心思,他通通明了?

她的沉默讓他手足無措,心陡然墜入無底深淵。

她的態度擺明了,他沒有看錯、猜錯,她確實不想跟著他、不想當他的女人?

為什麼?他沒有忘記過她,她卻不再想起他?是因為當年她太小,小到記不住那份感動?還是因為王和很對她的胃口,比起王和,他太強?

被狼群養大,他以強弱分辨敵己,輸給王和那樣的家伙,讓他非常不滿。

「說話!」他生氣,口氣硬了。

她一悚,說不出話,眼楮紅紅的,難受得厲害。

沒錯,她委屈,非常非常地。

她知道自己這樣太嬌氣,被親人冷漠對待的她,早已經習慣把委屈連著口水咽下去,早已經習慣接受所有的不公平,早已經習慣受傷是她的生活日常。

這樣的她,為什麼他口氣壞了一分,她就紅了眼眶?

因為物件是他,委屈便吞不下去了?因為是他,傷心便藏不住,眼淚就有權利在外竄?

徐皎月的眼楮張得奇大,努力把淚水憋回去,她半句話都沒說,但滿滿的委屈落入他眼底,害得他胸口沉甸甸的,重得他無所適從。

可是他不會哄人,也沒有哄人經驗,只會把一張臉變得更生硬、怒氣更張揚。

沉下聲,他又重復。「說話!」

捂住嘴巴,她把眼楮瞠得更大,好像夠大,就能裝足眼淚,擔住傷心。

心重得讓他喘不過氣,明明可憐的是她,怎麼……他覺得自己更可憐。

半晌,她終于憋夠了,終于確定眼淚不會往外翻,這才甕聲甕氣問︰「說什麼?」

「是你自己說,想讓對方知道某些訊息,就必須透過嘴巴活動。」

是啊,可是她哪有想讓他知道什麼訊息?話全是他說的,說她不喜歡他、不尊重他、不想跟隨他……可是,哪有?她明明喜歡他、尊重他,想要緊緊跟隨他的啊,只是太困難了,她的能力低下,無法辦到。

他是誰?他早就不是白狼夫妻的兄弟,他不是生長在山林里的狼孩子,他的身分何等尊貴,他是隨便出手就是幾百點正評的人啊。

她憑什麼喜歡他、跟隨他?沒有人給她這樣的資格啊。

莫名地,她為缺乏資格而生氣,她痛恨階級,卻不能不承認階級的存在,她痛恨低人一等,卻無法否認她無從改變的出身,她何嘗不想撂開大膽喜歡他,可……她憑什麼?

見她掙扎、見她委屈、見她沉默,他是個缺乏耐心的男人,等不到她的答案,他便親自索取答案。

棒著窗戶,他俯,再度吻住她。

然後,她被炸了。

這是不對的,女人的名譽很重要,他這樣污人清白,沒道德、沒禮貌、沒水準,可是怎麼辦,她很慌、很害怕、很惶恐,卻半點都不想拒絕他,明明知道這種狀況很糟糕、這種行為要不得,可她不想推開他。

心在掙扎,身體卻無比誠實。

徐皎月在他的吻里軟化,而蕭承陽感受到了,心歡愉著、雀躍著,他加深這個吻。

她的迷失、她的服從、她嚶嚀聲里透出的軟弱讓他無比快活,狼是以力量服人的動物,而他用吻征服了她,他相信一次兩次無數次之後,她一定會愛上他,像他愛她那樣。

軍隊里,經常眠花宿柳的老同袍說過。「女人哪,嘴巴說不要就是要。」

蕭夜好奇問︰「那如果是真的不要呢?」

「很簡單,一巴掌甩上,一腳踹開,踫到那嗆辣的,還會拿把剪子剪了禍根。」

她沒甩他巴掌、踹開他,更沒有轉身在針線籃里尋剪刀,表示她……要!

這念頭讓他喜上心頭,至于那個王和……哼!早就被他扔到五指山下,用符咒鎮著。放開她,她癱軟在他懷里,而他笑得……比白狼更陰險。

低低地,他在她頭頂上說︰「跟董叔進京,我會安排好一切。」

微微的喘促,她沒有回應,只能靠在他懷里,心亂如麻,他的話在她心底穿針引線,一下一下刺痛她的知覺。

真的,能夠嗎?

徐皎月厘不清自己想要什麼。

她喜歡蕭承陽的靠近,卻又害怕他靠近,她喜歡他的氣息,卻又害怕迷戀他的氣息,這是種矛盾的心理,但她控制不了、更阻止不了。

大白天的,她窩在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得緊緊。

徐皎月無法否認,他在身邊的日子,自己過得無比開心,白天與他和嗯哼、啊炳上山,和一群狼兄狼弟玩在一起,當然,如果只有她被一群野狼圍住,肯定會嚇得花容失色……對不起,更正,她只有草容,沒有花容,但他在啊,他往她身邊一杵,任何的不安全都會被剔除。

怎會這樣信任他?不知道,也許對他的信任,從四歲之後都沒有卸下過。

她給它們編花冠,給它們唱歌,還給它們烤肉做菜,很可惜,它們對她的手藝不感興趣,比起她的廚藝,它們更喜歡翻過肚子讓她軟軟的小手在上頭撫模。

晚上回來,一桌菜一壺酒,他和董裴軒高談闊論,對政事完全不感興趣的她,卻因為他的聲音,眯著眼、勾著唇,笑得滿臉興致。

吃過飯、消過食,她進屋里縫衣裳,待月上中天,他會用石頭敲開她的門,然後將她抱到屋頂上看月亮、看星星,也看明白……他的心情。

他是真的喜歡她,雖然她找不到合理的原因,他耐心地對待她,他不愛說話,但她喜歡「嘴巴活動」,他便配合到底。

爆里的大小事,他全向她交了底,女人之間的彎彎繞繞……他很聰明的,一眼就看得清,只是不感興趣、不耐煩應付,但為了她的「興趣」,他認真回想,一件件說得仔細。

他不懂得寵女人,但她要求不多,已經覺得自己從頭到腳被寵個徹底。

不要喜歡他本就是一個艱鉅挑戰,再加上他這樣的態度,讓她怎麼辦?她逃不掉的呀。

她知道,愛情真真實實發生了,可是發生得太快、太急、太讓人手足無措。

誰說愛情不會在瞬間發生,你沒听過一見鐘情?系統大娘見不得她這副死樣子。

我長這樣,一見鐘情太勉強。

別妄自菲薄,海邊還有逐臭之夫呢。

他只是忘不了多年前的事。她嘆氣。

在他出現之前,你想過自己會喜歡他、想嫁給他嗎?

沒。

那就是啦,你也是見到他,看他又帥又厲害才會迷戀上的啊,你怎麼確定他不是因為見到現在的你,才想要把你變成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不是你說,寧為貧人妻,不做富人妾的嗎?

很不想傷你的心,可你也曉得自己長什麼模樣,如果連貧人妻都當不成,當然要退而求其次,好歹在死前也嘗嘗男人的滋味。

謝謝,你真的很懂得如何讓人一刀斃命。

謬贊了。

不客氣。

不懂你,有什麼好嘆氣的?喜歡他就跟著上京,一夜也好、一段情也罷,就算沒有好結局,你不能把他當成人生體驗,體驗過就好,人生短短數十年,需要各種經驗來充填,難道直到死前那一刻,發現自己人生一片空白會比較好?

如果不是一夜、一段情呢?

那不更好,跟那種等級的男人談上一世情,是你大賺啊。

如果是一段情、一世怨呢?

會怨,是因為放不開,與他人無關,是你被自己的狹隘給綁架。想那麼多干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債明日賠。他在一天,你便順心遂意,讓自己快樂一天,至少日後還有東西可以憑吊,倘若你把自己的心給鎖住,快樂不敢享、幸福不敢踫,過了這段,徒留遺憾,值得嗎?

值得嗎?徐皎月自問,如果她做每件事都要問一聲「值得嗎」,那她還能活?

專心一意為家人籌謀,值得嗎?把孝順擺在人生第一位,值得嗎?討好巴結只為被人所喜歡,值得嗎?

她的人生,做過多少件值得的事?

順心遂意說得多麼容易,可好日子過久了,她還能不能夠力心受憋屈?她不知道是遺憾比較慘,還是由奢入儉來得更慘?

站在院子中央,不必靠近窗欞,耳聰目明的蕭承陽就能清清楚楚听見徐皎月的嘆息,一聲接過一聲。

隨著她的嘆氣聲不斷響起,他兩道濃眉打出死結,他以為自己的強勢已經說動她,可是似乎並沒有。

為什麼京城無數女子都想得到他的青睞,而她卻……喜歡他,很難嗎?

人人都說他霸道,說他有狼性,想要的東西一咬在嘴里就不放手。

而她,是他第一個放手的女人,那年,她眼淚掉個不停,指著山下喊大哥哥。

他不會說人話,卻也明白她想家,分明舍不得她離去,他仍然逼迫自己把她送到池塘邊,她不知道在她牽著董叔的手下山時,躲在樹林後的自己,鏘的一聲,心髒裂成兩片。

身為狼子的他不懂人事,第一件學會的,竟是思念。

即使身分高貴,即使能力卓越,他也不敢奢望有朝一日在茫茫人海中還能再見到她。身入滾滾紅塵,為求生存必須學習,在一番努力之後他學會人類的規則,學會世間有太多無解習題,學會在人的上面還有個神,他們主宰著人與人之間的緣分。

他和月月有緣嗎?他不知道、也不敢奢望,深怕過度期待之後,失望更甚。

可是老天爺又把月月送到他面前了呀。

既然上天已經決定了他們的緣分,他就再也不會放手,霸道也好、強勢也行,他就是要對她好,好到不能再好,不管能不能說服她順從自己,她都得順從他,因為,他是狼子、也是狼。

黑影從屋頂躥下,蕭承陽定楮一看,是隱衛高源。

「爺,京里來信。」他拱手將信鴿傳來的紙條送上。

蕭承陽飛快讀過。已經到了?凌雲卓動作這麼快?

看來,就算棄武從文,凌家子弟也沒把武功落下,還道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看來……深藏不露哪,難怪太子哥哥一眼相中他。

既然罪證已經送到,老四也收到方氏尸體,那麼趙擎這邊……游戲不必再繼續,等趙擎接到老四的信,發現自己上當受騙,會有什麼舉動?

京城那邊很快就會風起雲涌,那麼……讓極力求自保的趙擎也摻上一腳,戲才能演得更熱鬧。

他在高源耳邊交代幾句,高源微怔,下一刻明白了,微微一笑,低聲告退。

杞州的事結束,他應該動身前往南邊了,只是……

分離對他而言,從來不是困難事,他對人冷漠得近乎無情,他從不戀棧任何人、任何事,但這次的分離,讓他極度不舒服。

兩個月、三個月?幾天很短的,尤其在戰場上,轉眼就過去,可是「那麼短」的時間看不到月月,光是想像,他胸口就漲漲悶悶的……真難受,要找個大夫診治。

向前幾步,蕭承陽敲開她的房門,徐皎月結束和系統大娘的對話,跳下床開門。

他朝門里站著,體格高大健壯,臉龐剛毅,鐵塔般的身材襯得她的房門很小,月光從背後照進來,在他身上帶出一片朦朧光暈,柔和了他剛硬的五官,帶出幾分溫柔氣息。

「你來了?剛好,我有東西要給你。」

他跟在她身後進屋,關上門,搶快兩步,他從身後把她抱進懷里。

徐皎月微愣,不輕易激動的他激動了,為什麼因為……啊,她明白了。

她身子往後靠進他懷里,聞著他的氣味,享受他的體溫,真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只是明日有債……她償還得起?

她沒有說話,沒有反抗,可他就是知道她不想進京、不想跟著他,他改變不了她,只能逼迫董叔,他知道董叔對她的影響力,他相信他能把她帶進京城里,但如果意外出現呢?把頭埋進她的頸窩處,深吸一口氣。

人類真是麻煩,枉費還自稱萬物之靈,不過是求個偶,就弄得人心煎熬,想想還是當狼更好,一陣追逐、一陣耳鬢廝磨,就成一世伴侶。

「你就要走了,對不?」

他也是啥話都沒說,她便猜出他的心思。原來他們之間和多年前一樣有默契,根本不需要靠言語來溝通。

「對,我不會離開太久,你和董叔先進京等我。」同樣的話,他重復再重復。

對于他的重復,她沉默再沉默。然後,轉移話題。

「我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我當年說過什麼?幸好,我一點都沒忘,告訴你啊,我是個說話算話、很有誠信的女人,當當當當……你看,這是什麼?」

她從床上拿起一套新衣,在他面前炫耀。

「有印象嗎?我為你做兔皮衣的時候就告訴你,說我會好好跟著娘學手藝,長大後幫你做一件很漂亮的衣裳,我遵守承諾了,喜歡不?」她拿起衣裳在他身上比劃。

「我喜歡的話,你能幫我做一輩子衣裳嗎?」

這要求太過了。只有妻子才能為丈夫做一輩子衣裳,她承擔不起那樣的身分,而他給不起那個身分。

不過,她假裝沒听懂他的話。「可以啊,將來我要開衣鋪子,如果有北陽王當我的忠實顧客,生意肯定會扶搖直上。

「這件衣服可以兩面穿,時間有點趕,我沒繡太復雜的圖案,不過我用的是雙面繡。你看,正面是翱翔的展翅蒼鷹,背面是山頂上俯瞰的蒼鷹,漂不漂亮?」她張著可愛的大眼楮向他討稱贊。

「漂亮,但一件不夠。」他堅持原來的話題。

而她堅持裝傻。「那就多做幾件啊。先說好,第一件是免費贈送,之後的你得讓我多賺一點,堂堂北陽王,肯定不會小氣吧!」

蕭承陽很悶,他出招,她卻不接招,老是四兩拔千斤,把他的暗示踢到大海洋。他很想戳開她的頭,看看腦袋里面裝了什麼?

苞了他有這麼差嗎?父皇那邊賜婚的消息還沒丟下去,即有多少文臣武官明示加暗示,極力推薦他們家閨女,誰都想在他身邊佔有一席之地。

可她卻……悶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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