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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夫人有福 第十章 破獲黑水牙行(2)

彼萬得對韓墨樓將自己所知的全盤托出,毫無隱瞞,甚至交出可用的證據,包括書信及賬冊等等證物。

丙然顧得跟黑水牙行之間有一座橋粱,而這座橋粱也跟韓墨樓所想的一樣,確實是推舉他擔任虞縣知縣一職的戶部右侍郎常永。

為了逃避稅賦、增加利潤,顧萬得一直以來都透過常永的關說送貨物。

常永游走政商兩界,從中獲取利益,中飽私囊,他長袖善,與人為善,人脈十分通達。就連顧秋豐跟通州府尹李興利之佷女的婚事,亦也是由他牽線所成。

李興利因涉入貪污案被拔職後,通州來了一個剛正不阿的魯自行,于是常永干脆幫忙弄走貪婪又無利用價值的前虞縣知縣馬良,找來了跟魯自行是過命兄弟的韓墨樓,並為其保媒,牽起顧家與韓家的紅線。

彼萬得是在一年多前受常永之托,開始幫黑水牙行運私貨進關的,魚幫水,水幫魚,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他當然不能拒絕常永的要求。

眼里只有利益的他,壓根兒不知道他所運送的貨物竟是戕害親兒及其他無辜兒少的毒物,如今得知,真是後悔莫及。

彼萬得多年買賣經商,來帶私貨及稀有違品是常有之事,一直以來都是靠常永幫他打通門路,免受稽查,他每三個月奉獻兩千兩給常永,可他為求自保,幾年來與常永的聯絡書信及交易賬冊,他都悉數保留著。

韓墨樓勸他將功折罪,借此減刑,為顧全顧家,顧萬得毫不考慮的交所有物證。

第三日傍晚,何超來到縣城,並立刻前往暖暖窩。

那些被救出的孩子,韓墨樓在第一時間便將他們送至暖暖窩。

彼秋心先依上癮程度的輕重將孩子們分類,分別安置在三個不同的房間。

輕度成癮的孩子在良好的環境及照顧下,雖有不適,但還能忍受,可有幾名重度成癮的孩子卻受盡身心上的折磨,令人不忍。

何超一到暖暖窩,便對孩子進行評估及診療,同時也請韓墨樓召集數名對藥學及醫理各有專精的大夫,協助他對孩子們進行戒斷及治療。

彼秋心也請何超至顧家為顧秋豐及李香君進行診療,經他診斷過後,他為顧秋豐開了藥方及食譜,透過藥食的雙管齊下,希望能在半年之內見到成效。

至于李香君的傷勢,他也有自信能恢復她近九成的原貌。

在這段時間,韓墨樓也已經整裝待發,準備前往通州聯合魯自行及西北各州府縣城,大力掃蕩不法。

為了就近照顧那些孩子,顧秋心完全以暖暖窩為家,寸步未離,因為她暫時住在暖暖窩,這兒也成了韓墨樓的落腳處了。

是夜,他返回暖暖窩。回到房里仍不見顧秋心,正要外出尋她,卻見她一個人提著燈籠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她瞧見他了,跟他招招手。

韓墨樓上前,見她在這冷天里也沒多添件衣服,立刻將自己身上的披風取下,體貼地披在她縴瘦的肩上。

「這麼冷的天,你去哪兒了?」他一手攬著她的肩,往房間的方向行去。

「去巡夜,看看孩子們的狀況,你不也是現在才回來嗎?還說我呢!」

他眉心一擰,「我身強體壯,可你呢?瞧你,這陣子又瘦了一圈。」

「那是因為我近來胃口差。」她一笑,話鋒一轉,「你明兒要出發,行裝都備好了?」

「心硯跟得勝都打點好了,你不必擔心。」韓墨樓說著,又將她攬得更緊,語重心地叮囑,「我遠行,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

她抬起眼,臉上有一抹甜笑,「放心吧,有好多人嘮叨著我。」

現在的她,可有好多人關愛著,因為李香君的感化,也因為她的鼎力幫忙,顧萬得跟趙氏如今不知對她有多好,今天還讓顧秋桐給她送來養氣的補湯,說是放了昂貴的葒材,還宰了一只大公雞。

走進寢房里,關上門,他把她拉到床邊坐下,一手撫著她有點冰涼的臉龐,他深情地注視著她。他的眼底滿是愛意,還有憂心及不舍。

「此去恐怕最快也得要個把月才能回來,你要記得吃、記得睡,可別累壞了。」他不厭其煩地耳提面命。

彼秋心微微皺起眉頭,故作崩潰狀,討饒地道︰「行了,你念到我耳朵都快長繭了。」

韓墨樓濃眉一皺,猛地將她深擁入懷,彷佛只要一松手,她就會消失在自己的雙臂之中。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秋心,」他聲音低沉又充滿感情,「我總是感謝老天爺將你帶到我身邊來,你是天賜的恩澤。」

「你這麼夸我,我會不小心驕傲起來的。」她眼底有著討人喜愛的狡黠。

他低頭注視著她,深深一笑,「你是應該驕傲。」

看著眼前這個深愛著自己、把自己當寶物的男人,顧秋心滿心的喜悅及幸福,該感謝老天爺的,何止是他呢?

「墨樓……」她伸手輕捧著他的臉,悉心叮嚀,滿是情意,「凡事小心,我等你回來。」說完,她勾抱著他的頸項,送上自己熱情的吻。

通州,府尹官邸。

魯自行神情凝重地看著韓墨樓帶來的幾十本賬冊跟名冊,眼底迸射著怒意。快速地檢閱一遍後,他望向韓墨樓,「真想不到常永竟是這等低劣卑鄙之徒!」

「自行,在通州境內可有發生相似的事件?」

「你說孤兒失蹤?」魯自行問。

「是。」

「那倒沒有。」魯自行道︰「不過西北各地確實曾陸續傳出有身分不明的兒少橫死之事,我想或許跟忘憂香及黑水牙行有關。」

「自行,你是通州府尹,西北以你為首,我此行的目的便是希望由你統領各地知縣城守,共同查緝不法。」韓墨樓表情急切凝重,「為免驚動黑水牙行,在各地進行查緝掃蕩時,我們也必須趕赴巴山,直搗黑水牙行的巢穴。」

「那是。」魯自行又問︰「這黑水牙行的情報,你是從何得知?」

「在得知有名巴山客商在湘院販賣忘憂香後,我便立刻著人去查,不過卻始終未能掌握牙行神秘掌櫃的身分。」他說。

魯自行沉吟須臾,若有所思,「惡龍潛匿,真是令人憂心……」

「黑風寨寨主翟烈之妻也曾受忘憂香所毒害,他亦在追查此神秘人的下落,只是如今未有消息。」

「黑風寨?翟烈?」魯自行眉心一擰,「你說的翟烈是我听說的那個翟烈嗎?」

韓墨樓微頓,疑惑地看著魯自行,「你說的翟烈又是哪一個翟烈?」

魯自行將自己的所知詳實告知,「我听說幾年前有名武官在西北戰場上奮勇殺敵,守下了邊陲的幾個據點,阻斷外侮南侵,那個人便名叫翟烈。」

聞言,韓墨樓感到訝異。若魯自行口中的翟烈是他所認識的那個翟烈,那麼……翟烈也曾是朝廷所用之人?

「西北守下後,朝廷派人前往接管,可派去的人卻是立身不正的貪賄之輩,翟烈以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幾句話辭去官職,帶著一幫志同道合的患難弟兄離開……」說到這,魯自行看著韓墨樓,一臉疑惑,「據說他之後落草為寇,難道便是你說的……」

「看來是的。」韓墨樓笑嘆,「難怪我在他及他那幫兄弟身上尋不見半點賊氣,原來全都是曾經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豪杰。」

魯自行點頭,「此人乃是將才,如今新帝即位,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咱們得想辦法將他拉回正道才是。」

「確實如此。」韓墨樓深表贊同,「待此事了結,我會上山勸他。」

「那好,我立刻著人去信西北各縣城,讓他們著手查緝境內不法。」魯自行說著,將帳冊迭齊,眼中閃動著光芒,可旋即又面露憂心。

「對了,你說黑水牙行的幻蕈是透過常永,由你岳家運送,這事恐怕就算你岳家將功抵過,也避不過罪罰。」

韓墨樓點頭,「我岳家逃避稅賦多年,罰銀肯定是逃不了的。」

「那弟妹她能諒解嗎?」魯自行不禁替他憂心。

他淡淡一笑,「她是明理之人,也是她要我提防著她的家人的。」

聞言,魯自行一怔,「什麼……」

「自行,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子,遇上她之後,我才明白你當年為何執意與嫂子共結連理。」他說。

魯自行微頓,然後勾唇一笑,「看來你也遇到了非她不娶的佳人。」

「是的。」

他等不及地對魯自行說起關于顧秋心的事,包括她替他擺平了整個商會,還有創辦官立收容所暖暖窩之事。

自他中得知顧秋心的那些事跡,魯自行瞪大了眼楮,一臉不可置信。

「真是位奇女子!」他興致勃勃地表示,「我還真等不及想見見她了。」

「等不及想見誰?」

這時,魯自行的妻子傅祈恩走了進來,手上捧著一個呈著三碟小點的托盤。

「當然是見墨樓的妻子。」魯自行笑道︰「祈恩,你沒听到他剛才是如何夸著我那位弟妹的。」

暗祈恩將托盤上的三碟小點置放在幾上,一臉好奇地望著韓墨樓,「願聞其詳。」

「嫂子別跟著自行起哄了。」韓墨樓難得露出靦腆神情。

覷著他那神情,傅祈恩笑了,「墨樓,你不一樣了。」她直視著他,「你變得柔軟了。」

韓墨樓微怔,不解地看著她。

「從前的你,四四方方地,偶爾那銳角還會扎人。」她半開玩笑地說。

魯自行挑眉一笑,趁機損他,「何止是偶爾?」

韓墨樓斜瞥了他一眼,不以為意。

「瞧瞧,」魯自行指著他,「還真的柔軟了呢。」

暗祈恩想起從前魯自行為了她而跟父親魯慮鬧翻時,韓墨樓因為視師如父,因此完全站在魯慮那邊,對她十分冷淡,甚至有時不太友善,但她不怪他,因為她知道他是個正直、知恩報恩的君子。

「墨樓,」她笑望著韓墨樓,衷心地說︰「我真的很為你高興。」

韓墨樓接收到她眼底的祝福,頷首微笑。

巴山城,東城門。

魯自行與韓墨樓的人馬加總近兩百人,整軍集結後便快馬趕至巴山城。而在同時,接獲其密令的西北各地官衙,也同時進行查緝及掃蕩。

兩人帶著近兩百官兵進城後就立刻前往黑水牙行,浩浩蕩蕩的隊伍驚動了城民,城民也紛紛走避。

巴山城屬通州所轄,是距離州府最遠的轄地,府尹親自帶兵前來,引起不小騷動。

來到黑水牙行前,官兵立刻將牙行團團包圍。

「搜!」魯自行一聲令下,官兵便沖進牙行。

黑水牙行是座三進大宅,所有拍賣都在牙行內進行,此時正有不少人牙跟當地商號及外地客商在進行交易買賣。

見官兵沖了進來,大伙兒驚慌失措,急著四處逃竄。

「一個都不許走!」魯自行大喝一聲,官兵們听令,立刻將所有通道圍堵住。

「大人,這、這是做什麼?」一名人牙結巴地問。

「本官是通州府尹魯自行。」魯自行目光一掃,沉聲地︰「掌櫃的在哪?」

听他一開口便是問起掌櫃,人牙神情一變,繼續支吾其詞,「掌……不知大人說的是哪位掌櫃?」

「什麼?」魯自行濃眉一皺。

一旁的韓墨樓出聲道︰「黑水牙行有幾名掌櫃?」

「我、我們有李掌櫃、高掌櫃、劉掌櫃、費掌櫃,還有……啊!」話未說完,他身後一名皮膚黝黑的壯漢忽地狠狠踹了他一腳,打斷了他的話。

壯漢踹倒他後,趁眾人未及反應,轉身沖進身後的房間里關上門。

見狀,魯自行跟韓墨樓一個箭步上前想開門,卻發現門已經從里面上閂了。

他和韓墨樓互視一眼,極有默契地點點頭。

「立刻搜索牙行,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魯自行下命,官兵們立刻散開。

魯自行跟韓墨樓分別帶人搜索牙行,最後在宅子深處的一個房間里發現了密道,屋里還有熱著的茶跟一桌茶點,椅凳並未靠著桌子收攏,而是東倒西歪,可見剛才這屋里有人且走得非常匆忙。

韓墨樓目光一掃,暗數著桌上的杯盞,「剛才這屋里至少有六至七個人……」他說。

「桌上只有五個杯子。」魯自行說。

「你瞧,」韓墨樓指著靠窗的地方,「那張長椅的右邊有煙絲,應該有人坐在窗邊抽煙絲,左邊地下有半塊糕,應該有兩個人同時坐在那里。」

魯自行挑挑眉,「你這觀察力真是了不得。」

「不管幾個人,他們都已經從密道遁逃了。」韓墨樓懊惱不已,「看來我們還是沒逮到那個身分不明的掌櫃。」

這時,外面幾名兵長陸續趕來稟報搜查結果——

「大人,我們在東翼找到近三十箱的幻蕈。」

「大人,在西翼的幾間小房間里發現數十名童男童女,正在清點人數。」

魯自行听著,轉頭看著韓墨樓,「瞧,也不是全無斬獲。」

「斬草未除根。」韓墨樓還是難掩懊喪。

魯自行笑道︰「把他們的巢穴翻了,他們就得像野狗一樣。」

野狗?野狗才可怕,縱使翻了他們的巢穴,可這群野狗還身強體壯,隨時會咬人一口。

韓墨樓依然憂心忡忡。

「自行,我已將常永貪賄之證據交給你,請你立刻進京舉發常永。」韓墨樓抱拳一揖,「勞煩你了。」

「那你呢?」魯自行問。

「我先返回虞縣處理顧家之事。」韓墨樓神情有點凝重,「顧家多年來行賄官員,走私逃稅,還替黑水牙行運送幻蕈荼毒無辜,雖罪不至死,卻是活罪難逃。」

「那是一定的。」韓墨樓能娶得賢妻,魯自行自然為他歡喜,但這賢妻的背後,可是一個火藥庫呢。

「我得跟左師爺仔細琢磨一番,看如何將顧家的損失及傷害降到最低。」說著,韓墨樓蹙眉一嘆,語氣無奈,「雖說秋心是明理人,但我還是希望能在不違反原則及律法的前提之下,幫上她娘家一點。」

魯自行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她是你的妻子,這也是應該的。」

「幸而顧秋豐自己染上毒癮,恰好可做為顧家不知情的佐證。」韓墨樓笑嘆,「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不幸中之大幸?」

魯自行深深一笑,以期待及相信的眼神看著他,「我相信你能解決眼前的困難。」

韓墨樓回望著他,沉靜微笑,彷佛胸有成竹。

魯自行不擔心他,他相信韓墨樓有足夠的能力及智慧面對及解決難題。

這一路上,韓墨樓雖官運不濟,可他始終行在正道上,不曾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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