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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妻 第五章 扮內監闖王府後院(1)

「妾身以為,您說近來不見妾身的,卻不想您還願意陪妾身到大雄寶寺上香,如此我便向佛祖祈求您我去妻感情和諧,生生世世不分離。」馬車剛駛離大雄寶寺,周婕嬋坐在馬車里,欣喜嬌羞的對瀝諾說。

太雄寶寺乃皇城近郊一處香火鼎盛的佛寺,周婕嬋自六歲起,每年九月這時候都會來上香,即便入宮成了太子妃,依舊未改這個習慣。今日出宮前,太子竟現身說要陪她上香,她頓覺受寵若驚,分外欣喜。

瀝諾坐在她對面,面容淡淡。「花閣發生的事,是本太子將話說重了,本太子怎舍得多日不見你。」明明說的像是情話,但從他薄唇里道出,那情分卻是極淡。

可是這對她而言,他這已是難得的和顏悅色,夠她喜上眉梢了。「殿下,您終于接受妾身是您的妻子了嗎?咱們自小就認識,妾身的目光總追隨著您,您喜歡的顏色、喜歡吃的東西、喜歡讀的書,妾身都一一記在心里,求的不是其它,只是您回眸的一眼,而今妾身雖如願成為您的太子妃,可您心中卻是始終沒有妾身,這份冷淡著實傷了妾身的心。」

說到這里,她突然激動的握住他的手,「可今日,您這番話是不是代表——」

他抽回被她握住的手,打斷她的話,指著窗外。「這條回宮的路上會經過靖王府,太子妃可想回去探望靖王?」

話被截斷,以為他仍是拒自己千里之外,正難堪之際,他竟說要陪她回娘家,不禁又大喜起來,成婚至今三個多月,他從未陪同她回過娘家,這是第一回主動提。

「殿下若肯陪妾身回去,那是再好不過。」她難掩喜色的說。

「其實是本太子疏忽,早該去給靖王與王妃請安,拖到今日不知靖王與王妃可有微詞?」

「父王與母妃有微詞總是難免,但他們曉得您這段時間離宮求知去,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眾所皆知,他自拜國師為師,便經常得閉宮靜修或離宮一段時間到各地去求知解惑,不在宮中也屬正常,只是剛新婚就走,難免說不過去,父王與母妃對此確實很不滿,私下多次抱怨責怪自己栓不住夫,也怪太子沒將靖王府當回事,但此刻她可不敢多說,怕他因此打消去王府的念頭。

「靖王夫婦不怪罪就好。」瀝諾點點頭,一不出情緒。

不久馬車停在靖王府前了,因為來得臨時,事先並未通知,人到了靖王才得訊倉促出府迎接。

「臣不知太子殿下今日會蒞臨,未曾準備,還請殿下勿怪。」周保強在府門前朝瀝諾躬身行禮道,同時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責怪她沒事先知會一聲就來。

靖王周保強,五十歲上下,馬賊出身,因跟隨世家高門子弟瀝歌起兵,推翻大業暴政,自此擺月兌馬賊身分,一躍成為瀝淵王朝開國大功臣。

而他的靖王府亦是佔地數頃,建造得美輪美奐,光是王府大門簡直可媲美宮門規模。

周婕嬋上前,刻意向父親撒嬌道︰「都怪女兒,今日太子殿下陪女兒去了趟大雄寶寺,路經靖王府,殿下便想著來探望父王與母妃,女兒一高興,忘了先請人過來通知了。」

「你也已多日未回來見父王與你母妃了,你母妃近日染了風寒,身子不適,還成天叨念著你,這會兒太子殿下來,你才肯跟著回來看看她嗎?」他板著臉數落她。

「父王,女兒這是不知母妃病了,若曉得早回來探望她老人家了,母妃這會兒身子可好?」被這麼一責備,她馬上尷尬地問起王妃的病。

「放心吧,父王也不過說說你罷了,你母妃雖染風寒,但不致太嚴重,大夫說休息幾日便能恢復。對了,殿下,內人不能親自出來迎接殿下,還請殿下見諒。」

周保強念完她轉向瀝諾道。

「王妃身子不適,理該由本太子主動去探望才是,哪還有見怪之理。」瀝諾回道。

「殿分尊貴,內人不過生個小病,哪敢勞您親自探望,不過您能來,內人也定是歡喜的。這外頭說話不方便,還是快請入內奉茶。」周保強說著將人迎進府里了。

可他見太子出宮,一行隨從不少,錦衣護衛不說,光宮娥太監就十數人了,這些人也全都得跟著進到王府內,不禁皺了皺眉,然而太子隨從哪里能攔,只得全安排入內了。

周保強將瀝諾迎進大廳,周婕嬋則先到後院去探望靖王妃歐氏。

「既然得知王妃染風寒,本太子理應同太子妃一起去問候才是。」剛坐定,瀝諾便再提去探望歐氏一事。

「不瞞您說,後院全是女人家,殿下過去諸多不便,嬋兒只需告訴內人一聲您來了,即便沒見到面,內人也感欣慰的,殿下無領親自到床前探視。」周保強婉拒。

「嗯,這倒是本太子考慮不周了,後院皆是靖王的妻妾所居,本太子怎好過去,不過,本太子身上剛好有大雄寶寺住持所贈的平安符,想來此物正好適合贈給王妃,保她身子康健,可惜太子妃走得急,本太子來不及將此物交給她帶給王妃,不如這樣,本太子喚一名隨身內監,替本太子將平安符送至後院,如此也算傳達了本太子對王妃關切的心意。」他由懷中取出一道平安符來。

周保強瞧了瞧這平安符,見只是個尋常之物,兀自冷笑。「既是太子殿下的心意,那就依殿下所言,請東宮內監送到後院去交給內人吧!」他同意了。

瀝諾招手,他的貼身侍衛拜敦立即上前。

「東宮其它人呢?」他見大廳內除了拜敦以及幾名東宮侍衛外,其余人等並不在廳內,遂問道。

「回稟殿下,咱們的人太多,若全進到廳里來,恐會打擾殿下與王爺相談,因此王爺安排其余人在偏廳等候。」拜敦告知,而這話也在提醒主子,東宮的人全被集中在一處被監視著。

瀝諾點點頭,自然曉得周保強老奸巨猾,生性多疑,定是不會放任東宮的人在他的王府隨意走動,以免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

「去偏廳挑個伶俐的內監過來,讓他代替本太子送平安符給在後院的王妃。」他吩咐道。

「是,卑職這就去領人過來。」拜敦應聲後立即去桃人。

然而等了老半天,不見拜敦帶人過來,就是周保強都有點不耐煩了,打算差王府的人去看看怎麼回事時,拜敦才終于領了一名內監過來了。

這名內監頭低低的走路,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可這人一踏進廳里,瀝諾馬上認出來,不由肝火上升,袖里的拳頭忍著沒伸出來捶她腦袋!

他不讓這女人跟,這女人竟然打扮成內監的樣子還是跟來了!

他忍著滿腔怒火,不動聲色的瞥了眼拜敦。

拜敦冷汗直流,滿月復無奈,藍筱悠滑溜得很,他也不知她何時混進太子出宮的隨從里的,等發現已趕她不走,這會兒要挑人到後院去探查要犯的下落,她毛遂自薦,他不肯,她竟威脅若不讓她去,她便以太子的暖床女子這身分大鬧靖王府,他沒法子,只得將她帶到主子面前,讓主子自己拿主意,可這會兒主子明顯怪罪自己辦事不力,他真是有苦難言。

「本太子不是交代找個伶俐的,這個不行,換一個來。」瀝諾沉聲道,果然不讓她去。

「太子殿下,奴才雖不夠伶俐,可奴才家鄉有治愈風寒的特效偏方,奴才可以將此偏方告訴王妃,讓王妃的身子早日康,還請殿下允許奴才替您走一趟。」藍筱悠哪肯就這麼被打發,馬上說道。

「王妃何許人也,萬一用了你的偏方,出了什麼意外,豈是你一個奴才擔待得起的,別不自量力,還不退下去!」瀝諾斥道。

她氣結,這家伙怎麼就不許她去,昨日都怪自己才害他沒能在第一時間逮到人,讓這位前朝惡人有時間逃進靖王府,她這是想將功贖罪,親自替他去後院探個究竟,可這家伙壓根沒將她放在眼里,當她是個無用之人,不相信她辦得了事。

「是,奴才退下了。」她雖氣憤,可當著周保強的面自己也不好說什麼,無奈的乖乖退下。

「慢著。」周保強突然將走至門口的她叫住。

「王爺有何吩咐?」她立即回身。

他瞧了瞧她,只覺這太監唇紅齒白,過分清秀,瞧起來像是弱不風之人,難怪太子說她不伶俐,抿了抿嘴後轉向瀝諾道︰「殿下就遣這奴才去吧,臣瞧這奴才也挺有心的,那藥方待大夫瞧過若沒問題,讓內人服用也無妨,畢竟是東宮的人,送的藥方還能出什麼亂子?」

周保強為人小心多慮,之所以叫住藍筱悠,主要是見瀝諾瞧不上她,表示她非瀝諾心月復,讓她去反倒安全。

藍筱悠聞言暗喜,想不到竟是周保強讓她去的。

瀝諾臉一沉,雖然不願意,可心知這當口如果堅持換人,反而若人疑竇,不得不隱下怒氣的朝她道︰「既然靖王覺得你有心,那就去吧,將這平安符替本太子親手交給王妃。記著,凡事謹慎些,莫要在王妃面前丟東宮的臉,若出了差池,本太子唯你是問!」他這是在提醒她,莫要逞強,若遇危險立即退走。

「奴才明白,斷不會惹是生非的。」她伸手要取餅平安符,可他並不想她去涉險,給得不干脆,她又不好用力奪過,只能暗使勁讓他放手。

「一個奴才而已,就算不懂什麼規矩,內人也不會與他計較的,殿下就讓他速去速回吧!」周保強覺得瀝諾今日怎麼對一個奴才這般嗦,皺眉催促道。

瀝諾手一松,藍筱悠暗勁來不及收,險些向後仰,幸好拜敦站在她身後,替她穩了身子才沒出丑。

「去吧,靖王說的是,速去速回,別浪費時間了。」瀝諾擺手道,不看她,省得被她氣死。

「是。」她抓緊好不容易到手的平安符,匆匆離開,大廳外已有一個王府下人等著領她過去後院。

這個周保強能做瀝淵的開國功臣不是有好狗運,而是天性多疑保他萬事周全,派來領路的這人一看就知是個精明的練家子,若想甩開他不容易,若真被帶到靖王妃與周婕嬋面前,周婕嬋馬上能認出她,身分要是被拆穿,還能辦什麼案?

她傷著腦筋,琢磨著該怎麼擺月兌這人?

腦袋轉啊轉,這戲班子不都這樣演,舉凡要溜,都用尿遁!

這招雖了無新意,但枝窮時倒是可以試試。

「母妃,您明明好好的,為何要托病,讓女兒擔憂呢?」在靖王妃歐氏的屋里,周婕嬋不滿的問。

歐氏瞪她一眼。「太子對你並不上心,大婚至今快四個月了,現在才想著來拜望岳父岳母,你父王哪里會高興,便讓我托病不去門口迎他,刁他一刁。」

歐氏與周保強兒時即訂親,歐氏出身也不高,家里是個獵戶,當年幫著周保強打天下,曾經也是個精干的身材,但想來近幾年的王妃生活過得太優渥,生出了一身的油膩來,顯得十分圓胖。

「原來你們是故意要刁難他,可他好不容易來了,萬一惹得他不痛快,回去對女兒更加冷淡,那該如何是好?」

「你這沒用的話千萬別教你父王听見,堂堂的靖王之女,還怕太子做什麼,就是皇上見了你父王,也得禮讓三分的!」歐氏傲氣的說。

「話是沒錯,可殿下畢竟是女兒的夫婿,未來一輩子要依靠的人,而女兒總不能永遠付著父王與母妃的庇護過日子,他若能真心待我,那才是女兒真正的幸福。」

歐氏哼笑了。「幸福?若非那顆和信珠,你以為他會娶你?你到現在還想著與他琴瑟和鳴?他若會喜歡上你,早就喜歡上了,當初也用不著拿和信珠逼婚才讓你進宮。」歐氏潑女兒冷水。

周婕嬋一臉難堪。「母妃將話說得這樣直白,是想讓女兒沒臉嗎?」

「沒臉也是你咎由自取。」

「母妃這樣是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周婕嬋對歐氏惱羞成怒。

「哼,我若不當你是我女兒,我這還提點你做什麼?就讓你自己自生自滅去了。我且告訴你,你爹與皇上已經不同心了,你嫁給太子遲早也會生嫌隙,將來若出什麼事,你可別站錯邊。」

這話令周婕嬋听了心驚,「母妃的意思是父王要反——」

「閉嘴,別信口開河,胡亂說話!」歐氏厲色喝止。

她立即知道厲害,頓時噤聲,但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又低聲問道︰「父王與皇上不是過命的交情,父王怎可能背叛皇上?」

「那是從前,可自從那女人出視後,你父王便不同了。」

「女人?什麼女人?」

歐氏表情恨恨。「別問了,總之,母妃就是你最好的借鏡,不管你如何愛過這個男人,為他付出多少,色衰則愛馳,如今你父王心中再無我,只有那狐狸精,所以你呀,听母妃一句,這世上最不可靠的是感情,最看不透的是人心,別以為自己愛上的男人能值得你付出一生!」歐氏帶著恨聲,感傷的說。

「女兒听明白了,父王為了新歡冷落母妃,且還因為這新歡對朝廷起了異心,如此您還要女兒向著父王?」周婕嬋不解的問。

「女兒啊,母妃雖已不受你父王關愛,可他日若真反了,你是他女兒,太子會饒你嗎?回頭還是得靠你爹護你。」歐氏提點她。

她白了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嚇傻了?沒用!」歐氏啐聲。「你父王要做什麼你管不了,也沒能力管,但眼下你先為自己打算,盡快生個一男半女,世事難料,將來若你父王不幸事敗,你憑借著孩子或許能求生。」歐氏為女兒多方盤算。

「孩子……他……未曾踫過女兒……」她支吾道。

「什麼?大婚至今,他竟不曾踫你?不對,我怎麼听說他有幾回是在你風華殿過的,那漫漫長夜你都干什麼去了,連誘惑男人也不會嗎?」歐氏氣急敗壞的問。

「母妃不知,殿下帶了個女子回宮,這山野村姑盡壞女兒的事,讓殿下對女兒越發冷淡,殿下雖有幾日在我那里過夜,卻是無視女兒的討好,點燈夜讀,讓女兒枯坐一夜。」她難堪的說出實情。

歐氏愕然頭。「太子連寵幸你都未曾,就另帶女子回來向你示威,他根本就沒將你放心上,否則又怎會這樣待你?」

「或許是因為女兒遲遲不將和信珠給他,他這是氣惱在心,故意冷落女兒的。」她委屈的說。

「他既對你無情,這和信珠豈不更不能交給他,不然他再不會看你一眼,你在東宮更難熬。」

「母妃,你將和信珠給他吧,如此他定會接納我,給我個孩子的,倘若女兒拖著不給,萬一那國師撐不過走了,我拿著和信珠又有何用?」她嗚咽了。

「這……你也知道的,和信珠在你父王手上,他不信任旁人,所有他認為珍貴的東西,定是自己收藏,誰也不知藏在哪里。」歐氏心軟無奈的嘆道。

「那我找父王要去。」周婕嬋立即起身。

「站住,你傻了嗎?你父王若肯拿出來,你大婚之前就拿出來了,何必拖著不給,還對外說和信珠教王府不肖奴才竊走,失蹤了,他這是擺明不救國師,不願意給太子面子,你現在去找他,他也不會給你的。」「可是——」

「國師與你父王向來不和,他不可能用和信珠救政敵,你別去踫釘子了。」

周婕嬋泫然欲泣。「那女兒該怎麼辦?」

「是你非嫁太子不可的,若不能讓他喜歡你,後果你得自己承擔,休想你父王會犧牲和信珠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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