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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家小才女 第二章 正面迎敵(1)

說起聞香樓的燒雞,燕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三日前不登記付款,當日就算奉上雙倍的銀子也吃不到。這是聞香樓的規矩,一來每日的燒雞數量有限,二來是可以先確定每日的燒雞數量,避免賣不完浪費了。

不過,這個規矩只適用別人,不適用蘇明澤,以往他只要到聞香樓往櫃台前一站,銀子還沒奉上,伙計已經將燒雞準備好了,可是今日他竟然落得跟別人一樣的下場。

「什麼?今日的燒雞全賣完了?!何掌櫃明知我初一十五會來買燒雞,為何沒有留一只給我?」蘇明澤急得跳腳,小寧丫沒吃到燒雞,接下來的半個月就別想教她干活,可是回春堂那兒催得急,說是阿膠缺貨了。

何掌櫃再次行禮致歉,「三公子見諒,新來的小伙計不知道三公子每逢初一十五都會來買燒雞,三日前人家奉上銀子包下今日的燒雞,他就收了,忘了留下一只燒雞給三公子。」

蘇明澤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誰將今日的燒雞全包下來了?」

「一位京城來的雲公子。」

外地人?這會兒蘇明澤更是難以理解,「他干啥包下所有的燒雞?」

何掌櫃不太確定的道︰「好像是要宴請所有的乞丐。」

「宴請所有的乞丐?」

「對啊,也不知道真的還假的,如今燒雞還在廚房。」

「既然燒雞還在廚房,何掌櫃不如勻一只燒雞給我。」

何掌櫃抬頭看了一眼懸掛在後方牆上的牌子,上頭寫著童叟無欺,「做生意要講誠信,聞香樓能夠成為燕陽數一數二的酒樓,正是因為講誠信,一日最多供應二十只燒雞,我們也收了二十只燒雞的銀子。」

「若非小寧丫指點,聞香樓的燒雞不會擁有今日的盛名。何掌櫃也知道,我不吃燒雞無妨,可是小寧丫沒吃到燒雞,她心情就不好了。我可以多給一倍的銀子,何掌櫃拿去退還雲公子。」

略一思忖,何掌櫃提議道︰「三公子還不如直接找雲公子商議,雲公子應該不介意勻一只燒雞給三公子。」

「我直接找雲公子商議?」

「雲公子此時就在二樓雅間,三公子請跟我來。」何掌櫃從櫃台後方走出來,帶頭走上樓梯。

蘇明澤怔愣了下,趕緊跟上去。

這是小事,不過是請對方勻一只燒雞給他,成與不成,三言兩語就可以解決了,可是蘇明澤萬萬沒想到,燒雞要到了,他也遭到對方強行留下。

蘇氏在雲州的名聲很響亮,即便繁花巷的蘇家是旁支,可是在外人看來,他們出自同一個祖宗,又是一起經營藥材買賣,根本就算是同一家,所以人家想借機跟他建立關系,蘇明澤不覺得奇怪,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個兒錯了,從一開始人家就在算計他。

「蘇公子應該很熟悉這本草藥圖書吧。」雲靳的笑容很溫和,絕對看不出來他本性清冷高傲,是個極難侍候的人。

蘇明澤下意識的抓了抓頭,目光有意無意的略過雲靳前面的書冊,「見過,小寧丫也有……舍妹習醫,見任大夫有此一套草藥圖書,實在歡喜,便親手謄抄一套,平日沒事就拿出來翻閱。」

「蘇公子想必知道此書出自何人之手。」

蘇明澤連忙搖頭,「我只是見過,不曾細問,這重要嗎?」

「不重要嗎?若是錯了,出了事,毀的可是大夫自個兒的名聲。」

「見過的大夫都說好,不會有錯。」

「就我所知,這上頭有幾味藥材只有北境和南境可見,相信絕大部分的大夫都不曾見過草藥原貌,他們敢說不會有錯?」

蘇明澤的額頭在冒汗了,他怎麼忘了如此至關緊要的事?「這……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听舍妹隨口說起,舍妹絕不胡說。」

「蘇姑娘知道此書出自何人之手?」

「我沒多問,我又用不著,誰著作此書與我毫不相干。」

雲靳看得出來他有所隱瞞,但如他所言,他並非醫者,此書確實與他不相干。

抿了抿嘴,蘇明澤忍不住問︰「雲公子為何如此關心此書出自何人之手?」

「最近京城醫館的大夫都在談論此書,宮里的太醫也注意到了,認為著作此書之人極其用心,不過,他們仍有一些疑問想親自請教著書之人。」

「原來如此。」

「蘇公子可以打听到此書出自何人之手嗎?」

「我可以代雲公子問舍妹,不過,小寧丫從不在意這種小事,只怕也不清楚。」蘇明澤突然有一種畫蛇添足的感覺,既然將小寧丫拖下水了,這事丟給小寧丫就好了,干麼多此一舉補上一句。

雲靳發自內心的笑了,「那就有勞蘇公子了。」

蘇明澤趕緊告辭去找掌櫃要燒雞,然後回家。

雲靳終于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將桌上的書冊交給趙英收著,交代道︰「任大夫那邊的人可以撤回來了,我們想知道的答案就在蘇姑娘那兒。」

「是,要不要派人盯著蘇姑娘?」

「不必,這丫頭可機靈了,高手跟蹤她,都可以教她察覺。」

「直接問蘇姑娘要答案,蘇姑娘只怕不會說,否則蘇公子沒必要遮遮掩掩。」

「我知道,但既然已經知道從何處下手,不怕撬不出答案。」雲靳站起身,「來了燕陽有一段日子了,我還沒好好將這兒看個仔細,今日就四處走走瞧瞧吧。」

「那些燒雞如何處置?」

「說好了宴請乞丐,當然不能食言,你讓掌櫃代為處置吧。」雲靳悠閑的走出廂房,心情愉悅的享受燕陽一日游。

有一種人,就算每日在他耳邊嘮叨個幾回,他還是會犯傻,而蘇明澤就是這樣的人。

蘇映寧真是恨鐵不成鋼,瞪著蘇明澤,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比我懂得周旋應付,我不推給你,難道實話實說嗎?」蘇明澤覺得好無辜,說謊這種事他真的不擅長,又不能說實話,當然只能將麻煩丟出去。

「你可以說在任大夫那兒見過啊。」

聞言,蘇明澤的牢騷更多了,「這都是你的錯,上次在醫館,你也不讓我跟人家打聲招呼,道聲謝謝,好像人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是妖魔鬼怪,害得我一看到是他就覺得很不安,再看到那本草藥圖書,腦子頓時亂成一團,哪還記得你和任大夫有何不同?」

「你是不是我親哥哥啊,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將我給賣了?」蘇映寧懊惱極了,早想到最會給她添麻煩的就是三哥哥,可是並未擱在心上,因為相信任大夫那兒守得住,誰知道對方太厲害了先算計到三哥哥頭上。

「我沒法子像你一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實在應付不了他們。」

蘇映寧恨恨的咬牙切齒,「難道我就知道如何應付他們?我都還沒搞清楚他們的目的。」

張著嘴巴半晌,蘇明澤豁出去的道︰「大不了實話實說,這是你畫的又如何?他們不至于因為草藥圖書就要了你的命吧。」

事到如今,生氣也沒用,蘇映寧隨手拿起一本草藥圖書,再仔細看一遍,結果還是一樣,她仍舊瞧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只覺得一顆心糾結得更嚴重,索性又將書冊扔回書案上。從後面走出來,她在房里繞著圈子,一邊沉思著。

「你別悶不吭聲,很嚇人。」在蘇明澤心目中,蘇映寧簡直無所不能,沒有什麼事難得倒她,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焦躁不安。

停下腳步,蘇映寧一臉嚴肅的看著蘇明澤,「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先是遭人跟蹤,接著就有人拿這本草藥圖書找上門,你說這兩者會不會有關?」

「這兩邊是同一批人嗎?」

「不是同一批人,可是,他們的出現應該都跟草藥圖書有關。」

蘇明澤拿起一本草藥圖書看了又看,「這玩意兒究竟哪兒值得一群妖魔鬼怪追著跑?」

蘇映寧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還真是一群妖魔鬼怪。」

「先別顧這些,還是想想如何圓了這件事,那位雲公子很快就會找上門。」

蘇映寧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我若是圓不過去,你就等著替我尸吧。」

「你別嚇我。」

「凡事做最壞的打算,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這會兒蘇明澤終于怕了,可嘴巴上還是堅持己見,「文人上書戰爭禍國殃民,皇上都沒降罪了,不過是幾本草藥圖書,如何會招來殺頭之禍?」

「難道……文字獄?」

「文字狀?這是什麼玩意兒?」

蘇映寧搶過他手中的芏冊,退到臥榻邊,整個人在上頭,一邊翻開書冊細細研究,一邊解釋道︰「文字獄是一種對文人的政治迫害,當權者故意從著作中擷取字句,羅織成罪……難道草藥圖書中有什麼東西踩到上位者的痛處?」

蘇明澤的臉色微微一變,「我從來沒听過這種事。」

蘇映寧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誰會知道上位者可以為了清除異己而借文字生事。」

蘇明澤瞪大眼楮看著蘇映寧,「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糟糕,不小心說太多了……蘇映寧故作鎮定的勾了勾手,蘇明澤趕緊在臥榻邊的地上坐下,她舉起手上的書冊往他的腦袋瓜敲下去,「我不是教你多看書嗎?看多了,別人不知道的,你也會知道,懂嗎?」

蘇明澤雙手抱著頭,大聲抗議,「我有多讀書,師傅說了,即便是武人,也不能不明事理,何況要當將軍的人,更要有文人的見識。」

「文師傅很不錯。」她不得不說爹爹給三哥哥找了一個好師傅,不但教導武功,更教導他成為一個有腦子的人,不過三哥哥生性純良,不知道世界充斥豺狼虎豹,有了這次經歷,三哥哥能夠有所學習,倒也不是壞事。

「你別跑題,總之事情不至于如此嚴重吧?」蘇明澤不死心的道。

「放心,我們的命沒那麼值錢。」

松了口氣,蘇明澤點道︰「就是啊,我們又不是了不起的人,用不著如此費心索要我們的命。」

蘇映寧很想糾正他,草藥圖書出自她手,人家是沖著她來,所以她說「我們」的金不值錢,因為她的比較值錢,不過這話她只在心里想想而已,最近娘盯得緊,出門一定要交代行蹤,要是再惹出了什麼事兒,或是讓三哥泄露了什麼,她肯定連大門走不出去。

雖然不清楚對方尋找她的目的何在,但她從不委屈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總之,日子就是要過得開開心心,人生才值得啊!

既然逃不了,蘇映寧喜歡主動出擊,于是讓蘇明澤出面邀請雲靳上聞香樓。

見到雲靳,蘇映寧連寒喧都省了,直接切入主題,「听說你在打听草藥圖書出自何人之手,我可以告訴你,這書冊是我畫的,但也不全是我畫的,我上山采藥時遇見一位女大夫,見她手上有這麼一本草藥圖書,覺得此書對習醫之人有很大幫助,便詢問對方是否願意讓我使用這個法子傳授知記,沒想到對方索性將此書借給我譽抄,不過她的草藥圖書中記載的藥材不多,我便依著自個兒接觸的草藥增添許多,于是有了我著作的這一套草藥圖書。」

雲靳沒想到她劈里啪啦就是這麼一串話,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相信?」雖然是她編來的,但也不是無憑無據,她不過是根據事實做了一些修飾,絕對禁得起他提出質疑,當然,最要緊的是可以讓自個兒跟這套草藥圖書劃出一道界線。

半晌,雲靳稍稍回過神來,「不是,我只是好奇你增加了什麼?」

「凡是來自蒼霧山和南嶺的藥材都是我增加的,另外還有老百姓比較不熟悉,或者容易混淆的藥材,像是萎蕤、赤小豆。可惜,我完成自個兒的草藥圖書之後,便將那位女大夫的譽抄本丟了,要不,就可以拿來供你比較。」

「你去過蒼霧山和南嶺?」雲靳終于從混亂當中冷靜下來,看著她的目光,多了自個兒也說不清楚的情感,當他堅定的認為她不過是個村姑,她竟給他如此驚人一擊。

「當然,難道我能無中生有將那些草藥畫出來嗎?」

「我可沒說你無中生有,不過,你去蒼霧山和南嶺時多大歲數?」

「十一歲那年去了南嶺,十二歲那年去了蒼霧山。」

「你爹娘如何放心小小年紀的你去南嶺、蒼霧山這樣的地方?」

蘇映寧輕哼一聲,不以為然的道︰「讀書人只知關門讀書,如何計道天下百姓甘苦?大夫也一樣,坐在醫館等著病人上門,見的不過是有能力上門求醫的疾病疼痛,卻看不見究困之下的疑難準雜癥。再說了,南嶺和蒼霧山又不是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有我爹、大哥、二哥護著我,我有何可懼?」

有好一會兒雲靳無法言語,好吧,他承認,即便是村姑,她也不是尋常的村姑,不僅如此,她甚至比許多男子還有膽量、見識。

「我听說蒼霧山終年雲霧繚繞,很容易迷路。」

「非也,午時雲霧盡散,一花一草清晰可見,而且有火蟲引路,穿越蒼霧山不難,好了,你找到我了,請問有何指教?」蘇映寧只想趕緊了結此事。

雲靳迅速梳理一下收到的信息,他認為她的話有真有假,但就是因為真假摻半,更能取信于人,然而何為真實,何為杜撰,他難以辨明,只能盡可能想辦法旁敲側擊引上更多真話。

「你遇見的那位女大夫是誰?」若是真有此人,他認為有可能是容妃。

「她不願意透露身分,只說她姓尹。」

「她生得什麼模樣?」

「我不記得了,只知道很漂亮,看不出來年過四十了。」

「這是多久前的事?」

「太約五年前吧。」

單論年紀,確實與容妃相差不多,不過有個前提——她的故事是真的,可是關于這一點,他當真一點信心都沒有,這丫頭很狡猾,否則他們兄妹犯不著想方設法閃躲一直到退無可退,才願意出面承認此書與她有關。

「我的草藥圖書哪兒出了問題?」

「宮里的太醫看上蘇姑娘的草藥圖書,有些疑問想請教蘇姑娘,不過,他們肯定沒想到蘇姑娘年紀還小。」

這是鬼扯!但蘇映寧沒有挑破,畢竟她也沒實話實說。

「他們不嫌棄我年紀小,不吝指教。」蘇映寧隨起身告辭,拉著蘇明澤離開。

走出聞香樓,蘇明澤便心急的問︰「你從哪兒生出來這麼一個女大夫?說得好像是真的,我都要信以為真了。」

蘇映寧沒好氣的了他一眼,「當然是真的。」

「什麼?」

蘇映寧又忍不住傍了一個白眼,「必須是真的。」

怔愣了下,蘇明澤終于反應過來,「是是是,當然是真的。」

「沒錯,我句句屬實。」

蘇明澤忍不住又問︰「不過,你如何唱出這麼一出戲?」

唱戲?蘇映寧皺了一下眉頭,可還是回答了,「我們府里那些珍貴的醫書孤本啊!」一個杜撰出來的故事是難以取信于人,所以捏造的同時少不了要摻入真的。

蘇明澤然開朗,「你如何知道那些醫書孤本出自女大夫之手?」

「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難道會出自男子之手?」

蘇明澤又是一頓,接著斜睨了她一眼,語帶戲謔的道︰「大哥的字可是比姑娘家還細致娟秀,倒是你的字……狂野似男子,真是不多見。」

「我也可以寫出細致娟秀的字。」草藥圖書要賣銀子,供人傳閱,當然不能教人看著書人是女兒身。

啊,他都忘了,小寧根本是個奇才,字可以像男子一樣狂野放肆,也可以像女子一樣端正秀麗。

「你了不起,還知道這位女大夫的歲數。」

「爹說過,那些醫書孤本是至交好友相贈,因此我猜他們年紀相當。」

「原來如此。我覺得雲公子對這位女大夫好像很感興趣。」

「他看上誰無所謂,就是別來騷擾我們。」

蘇明澤還是不放心,「我們順利月兌身了嗎?」

「不知道,這個姓雲的不好應付,不過,只要我們沒把柄落在他手上,以後就沒有我們的事。」蘇映寧刻意給他一個斜眼,這一眼是警告他別扯她後腿了。

蘇明澤縮了一下脖子道︰「紐知道了,我會管住嘴巴。」

了結一件事,蘇映寧心情極好,「我請哥哥吃涼粉。」

「妹妹請哥哥,這象話嗎?哥哥我請你,愛吃多少吃多少。」蘇明澤模了模蘇映寧的頭,拉著她去吃涼粉。

從聞香樓回來之後,雲靳就搬了一張官帽椅坐在樹蔭下,閉著眼楮,任由從枝葉間灑下的陽光打在身上,靜悄悄的好似睡著了。

梁子昱見狀,問了趙英,得知整個會面的過程,不由得擊掌喊了一聲「聰明」。

雲靳張開眼楮冷冷瞥了他一眼,他不以為意,也請趙英為他搬來一張官帽椅,在兩人中間擺上幾案,再沏上一壺茶,擺上一盤他剛從街上買回來的桂花餡炸糕。

吃了一塊炸糕,再配上一盞茶,梁子昱滿足了,不疾不徐的問︰「你相信了?」

喝了一盞茶,雲靳老實承認,「信了一半。」

「信了哪一半?」

「我相信真有一位尹大夫,但我無法確定蘇姑娘的草藥圖書是否真是仿效那位女大夫的著作。」

梁子昱的看法也是如此,他不得不衷心的贊嘆道︰「蘇姑娘真是聰明,故事如此周全,草藥圖書說是與她有關,卻又不全與她有關,可進可退。」

雲靳沒好氣的了他一眼,「那丫頭不是聰明,是狡猾。」

這不是一樣嗎?梁子昱懶得為了這點小事跟他糾纏不清,「無論如何,她已經給了答案,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都與她無關。」

張著嘴巴半晌,雲靳悶聲道︰「我還真希望她所言屬實。」

「你認為那位尹大夫是容妃?」

「若是真有其人,應該是容妃。」

「你不是相信真有一位尹大夫嗎?」

雲靳沒好氣的又賞了他一個白眼,「我相信,但未經證實之前,這位尹大夫不過是一個虛幻的人物,當不得真。」

「蘇姑娘已經將尹大夫的草藥圖書譽抄本丟了,你甚至無法證實是否有尹大夫這人,就算能證實真有這麼個尹大夫,且是容妃,那又如何?如今人不在這兒,我們也找不到她。」梁子昱很無奈的雙手一攤。

雲靳搖了搖頭,勾唇一笑,「若真是容妃,你認為容妃為何現在此?」

「這是什麼意思?」

「容妃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雲州,更別說留下足以讓人發現其身分的東西。」

略一思忖,梁子顯便明白了,「這兒有什麼吸引容妃?」

「沒錯,所以容妃還會再來……更說不定她一直來來去去,只是行蹤隱密,未曾教人察覺。」

雖然十五年前容妃在前往先皇陵寢的路上月兌逃,皇上下詔各地官衙追捕,但追查一年毫無線索後,追捕一事慢慢被眾人放下了,如今只怕各地官衙都忘了有容妃這個人,更是尋不到容妃的畫像。

「有道理,不過,,只怕她來了,我們也不知道,如何逮人?」

「只要確定範圍,皇上想找個人還是難事嗎?」梁子昱懊惱的輕拍了一下腦袋瓜,「對哦,我都忘了皇上的錦衣衛。」

「不急,還是先確認蘇家丫頭口中的尹大夫是不是容妃。」

「你要如何證明?請蘇姑娘將尹大夫的草藥圖書重新撰寫出來?」

「我以為這不過是她的推托之詞,若是真有此書,她絕不可能丟掉。」

「我同意,辛辛苦苦譽抄的醫書如何舍得丟掉?可是,不是丟了,她拿出來證明白全兒所言屬實,這不是更好嗎?」

「正因如此,關于尹大夫的存在,我持保留態度。」

「這事只能從蘇公子那兒下手了。」

雲靳擺了擺手,「省省吧,今日他陪同蘇家丫頭去了聞香樓,可是自始至終不發一語,他對我已經生出防備,只怕我一靠近,他就跑了。」

「這會兒可麻煩了。」

沒錯,確實麻煩。雲靳略一沉吟,道︰「明日去八方書鋪瞧瞧。」

梁子昱聞言一怔,「八方書鋪?」

「蘇公子好像很喜歡去八方書鋪。」

侍立一旁的趙英點頭時和,「近日尤其去得很勤。」

「這八方書鋪大有文章?」梁子昱問道

「不知道,不過蘇公子跟八方書鋪關系密切,也許能從那兒模出有用的消息。」心定,雲靳吩咐趙英擺上棋盤。

皇上為了培植自個兒的勢力,將他放到戰場,可是戰場的殺戮將他磨成一把殺人的刀。回京之後夫子覺得他殺氣太重,便要求他每日至少花一個時下棋,不想輸嬴,只是單純下棋,兩年下來,下棋不但教他的心性沉穩下來,更成了一種享受。

八方書鋪是燕陽最大的書鋪,樓高兩層,一樓分為左右兩廳,東為文房四寶,西為書冊,二樓是字畫,展示的全是有才氣但未出名的文人畫,總之,這兒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墨香。

雲靳不疾不徐的四下瞧瞧,從東邊的文房四寶逛到西邊的書冊,隨意翻閱,尋著機會正準備上前與掌櫃攀談,突然一股濃烈的胭脂味撲鼻而來,一群鶯鶯燕燕走進書鋪,「如狼似虎」的直撲櫃台。

「劉掌櫃,流先生的畫冊出來了嗎?」

「出來了出來了,我這就給綺蘿姑娘拿來。」劉掌櫃笑盈盈的趕緊走向西廳,過了一會兒,帶來一本畫冊,放在櫃台上。

綺蘿姑娘連忙拿起畫冊翻閱,「流先生這次畫的公子可真俊!」

「流先生筆下的公子哪一個不俊?」劉掌櫃笑道。

「是是是,我們青花巷的姑娘可都是流先生的忠實讀者。」

「我尤其喜歡白衣公子,如同寒梅又冷又傲,真是迷死人了!」

「我覺得黑衣公子更迷人,豪放不羈,看著就教人怦然心動。」

「我喜歡紫衣公子,貴氣逼人,多看一眼都覺得褻瀆。」

「我看每個公子都好,皆是人中龍鳳。」劉掌櫃趕緊做出結論。

綺蘿姑娘命身邊的丫鬟給了銀子,再遞上錦布請劉掌櫃將畫冊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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