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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私心不可議 第七章 兩難的抉擇(1)

「主子,她究竟在找什麼?」

連續三日,宋暖暖只要沒事就會鑽進藏書房里,據趙信和李承的觀察,藏書房里的每一本書她都拿下來翻閱過,翻的速度銀快,好像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不是她要的就放回去,幾乎已經把書架上的書全都翻過了一遍。

接著,她的目標換成了主子的書桌和主子書案後的每一層櫃子,這些當然是她確定他家主子不在的時候干的,但她不知道,主子不在是故意的,他們兩個看起來是跟主子一起出門了,但卻偷偷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墨東听著兩人的報告,淡淡地開口,「你應該問,晉王想她在大將軍府里找什麼?」

李承搔了搔頭,「她似乎很急著想找到它,可這些日子我沒瞧見有晉王的人接觸她,前陣子她明明還好好的,常常翻書看還會笑。」

「也許她想快點找到東西然後離開。」

「為什麼突然這麼急著想離開?」

趙信突然用手肘撞了李承一下,叫他不要再問了。

墨東一笑,突然把三樣東西丟在他們面前,「三天後,把這些放在她看得見的地方,看她要的究竟是什麼。」

李承趕忙把東西拿過來一瞧,竟然是軍事布防圖和兩本紀錄名字地點的名冊,「主子,這兩本是……」

「我朝在敵國的內線名冊和敵國在我朝的奸細名冊。」

「什麼?」李承像燙手山芋的把它們給丟回案上,「主子,這麼重要又可怕的東西你干麼拿出來嚇人啊?」

雖說他們打小苞著主子走南闖北,但像這種機密文件,他們也是從來不經手的,就算東西交到他們手中,他們通常也盡昂責保管或傳遞,根本不知內容,如今主子這樣直接說出來,真的很嚇人。

墨東淡淡一笑,「除了這三樣是她沒找著的,其它的她都翻遍了,所以我猜她要找的是這三樣的其中一樣。」

趙信皺眉,「不管是這三樣中的哪樣,都是極機密的,主子,你真打算這樣就給她?這些東西每件都事關重大……」

不管哪一樣東西丟了都是大罪啊!何況還會禍國映民!這可不是好玩的事!

「既然她這麼急,我也想投其所了,趕快解決這件事。」本來他想陪她慢慢玩,可看來她的耐性很不好,但乎急得想離開這里離開他,既然如此,他除了舍命陪君子一樣來個速戰速決,也別無他法了。

「可是主子……」

「餌夠大,才抓得到大魚。」

趙信陡地一愣再一驚,「主子,莫非您是想要動……」

墨東冷眼一沉,打斷他,「照我說的做,記住,一切都要做得不落痕跡……」

京城郊外,主僕二人辦完事情正要趕路回京城,一支羽箭破風疾射而來——

「主子小心。」趙信低喊一聲的同時,轉身又迎來一支羽箭。

墨東側臉望向箭矢飛來的方向,竟又見著上回引去見晉王和天耆部落狼族王子雲牧亞密會的紅衣身影,一樣遮著臉,一樣半句話都不說,對方知道他看見自己了,弓一收便轉身飛離。

墨東提步要追,趙信卻擋在他身前——

「主子,不可追!你上回才受了重傷,那根本就是陷阱!」

「那人不是晉王的人,再說了,我這兩回每次都一身黑衣蒙面,對方卻能認得出我,你不覺得奇怪嗎?」

趙信沉吟道,「是很怪。」

「因為認出我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個跟我很熟的人。」墨東冷冷一笑,「走吧,真要是陷阱,這次我還有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說罷,墨東飛快跟上那紅色身影,趙信自然也是跟去了,說什麼這回他也要保主子周全。

一刻鐘後,他們被引倒了城郊唯一的寶來客棧,月黑風高,夜色靜寂,他們幾乎沒有驚動到任何人便來到了寶來客棧的後院,跟著那身影上了二樓。

這是一間位于客棧最角落的獨立包廂,地理位置居高臨下又隱密,連通往這間包廂的入口都是獨立的,不會被一般客人給撞見。

身穿紅衣的人把門給推開,靜靜地看著他們,墨東沒多想便提步進入,趙信也跟著要進入時,卻被這人給攔下,趙信欲動手拔劍,可這人手掌一轉一翻,便將他那把未來得及劍的劍給震了回去。

「你……究竟是男是女?」一聲不吭的要悶死人。趙信詫異的看眼前這名看似縴細卻又是男子裝扮的人,沒想到對方的武功如此高強。

墨東一笑,對方是男是女他想本沒興趣,「你跟他一樣都守在門外吧,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可是主子……」

「這是命令。」話落,墨東已進屋並掌風關上門。

雅間內,沉香裊裊,茶香四溢,一襲白袍、玄紋雲袖的男子正坐在靠窗的茶幾邊,好整以暇的煮著茶。

「你來啦,快坐。」男子一見到他便熱情的招呼著,就像兩人的友情沒有經歷過十幾年的分離,一切都跟兒時一模一樣。

「果真是你。」天耆部狼族王子雲牧亞。他兒時的朋友。

在墨東被永平王收養前,他一直就住在天部落族王室內,和這位狼族王的兒子雲牧亞可以說是一起長大,關于這一點,永平王自然是沒告任何人,若讓有心人得知他的過去跟狼族有這一層關系,他如何能坐上如今鎮北大將軍的位置?

因此,打從十二歲離開了天耆部落,他便再也沒有回去過,更別提重見這個狼族王子了,這十幾年來打過無數的仗,他唯一沒有親征過的地方就是北方世國旁的天耆部落,原因只有他和義父知曉。

雲牧亞爽朗的挑挑他細長的眉,微微上勾的眼尾帶點妖魅之氣,卻難掩他一身霸氣,「自然是我,否則你這副蒙頭蓋臉見不得人的模樣,誰能認得出你來?」

雲牧亞天生帶著狼族人特有的俊美與妖魅,他們武功高強,身手變幻莫測,在草原上如幻似影,被稱為草原上的妖靈,不明的人總會害怕,所以外族人基本上是不會主動親近他們狼族之人。

打小便入住狼族,墨東對他們特別好看卻帶點邪魅的容貌早已見怪不怪,但不可否認,這家伙比起十年前又更加擁有王者之氣了,那一身尊貴狂霸的氣息卻又收斂得宜的舉止,比那東旭王朝的幾個皇子都更具有王的樣子,若本朝有這般君王,他的義父就不必成天想著要擁立誰為未來的王了。

老實說,狼族出現了雲牧亞這號人物,弄不好的話……對東旭王朝可是禍不是福。

墨東搖搖頭,不讓自己再多想,道,「你我十幾年未見,這樣也認得出我,難不成是在我身上施了什麼法?」

「你十幾年未見我,不代表我這十幾年間沒見過你,你走路的樣子,騎馬的樣子,吃飯的樣子,你喝茶的姿勢,拿筷子的方式,你的眼神,你的背影,我可是歷歷在目啊,只差沒能上前跟你相認而已。」

雲牧亞說得可憐兮兮的,嘖,就像自己是被他遺棄多年的發妻似的。

墨東把蒙面巾給掀了,撩袍坐下,拿起他泡好倒入杯中的茶便仰頭飲了。

「口很渴?就不怕我下毒?」

「上次就被你害得差點中毒而亡了,不差這一回。」

提壺的手一頓,雲牧亞凝眉瞅著他,「你真被兀野給傷了?還中毒?本以為晉王說偷窺我們見面的那人必死無疑是哄我的,你不是隔日就回到大將軍府了嗎……你沒事吧?」

「我若有事還能坐在這里喝你泡的毒茶?」

雲牧亞卻沒心情跟他開玩笑了,「我是好心把你引來,沒想到會傷了你,是我小看了晉王。」

「你若真小看他,還會跟他做交易?」

「喂,是他找上我,不是我找上他,人家可是你家老大最疼愛的兒子,找上我合作可是我的榮幸,我有理由推掉嗎?我若不逢迎一番,日後他找其它人合作再找我麻煩,那我不是虧大了?」

「因此才把我引過來?」

「可不是嗎?看兄弟我對你多講義氣!」雲牧亞笑了笑,很是認真的看著他,「你和你義父究竟站哪邊?總得給我個底,不然日後我們反目成仇可不太好。」

墨東黑眸一沉,厲眼朝他看去,「先告訴我,你跟他交易了什麼?」

雲牧亞斂起笑,沉吟未語,端起杯子喝茶。

門上突然傳來兩聲輕響。

「主子,急報。」

墨東起身走到門邊開了門,門外除了趙信,還有循線而來的李承。

「她得手了,主子。」李承壓低了嗓道。

「拿的是什麼東西?」

李承附上他的耳,以不讓第三人听見的耳語道,「我朝在北方的線人名冊。」

墨東的心一沉,淡道,「知道了,你回去繼續盯著,不許讓她離開你的視線。」

「是,主子。」李承轉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墨東關上門,走回屋內,雲牧亞又替他倒了一盞茶,還雙手奉上。

「你這是做什麼?」無事獻殷勤,準沒好事。

「你這是準備逮人?」他雲牧亞最大的本事就是耳聰目明,就算很多時候只是猜測,準確度也是九成九。

墨東冷冷地看著他,「你要他偷我大將軍府的東西之前,就應該存著這份心思了吧?想借我之手除掉他這個麻煩。」

雲牧亞眸光一閃,眼底盡是對他的激賞,「為了一己之利而賣國求榮者,豈能登得上大雅之堂?他若真應了我干了這事,難不成是我的錯嗎?」

事成,狼族可以拿到東旭王朝安排在北方的線人名冊,再一一除去或是利用,而若因此幫晉王得了天下還擁有未來天子的把柄,短時間新皇登基不會再動狼族,可保狼族再休養生息幾年。

事敗,晉王一派必定衰竭力弱,無力他顧,另一派可能還要感謝他替他們除去心月復之患,他的日子依然無憂。

「說到底,不管結果如何,你終收漁翁之利。」

「這是自然。」雲牧亞無愧于心,「我畢竟是狼王之子,該做的事,就是保我狼族萬世太平。這盞茶,可以當是歉意,也可以當是謝意,端看墨大將軍如何裁決。」

墨東看著他半晌,終是接過他雙手奉上的茶,一飲而盡。

「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這是雲牧亞把他當槍使應付的代價。

「你說。」雲牧亞笑了,「只要不是要我賣國求榮,干出對不起我狼族的事,任何事我都可以答應你。」

答應得還真快,希望他之後不要反悔才好。

墨東扯扯唇,「事關公主樂千晴……」

今日,大雨方歇,宋暖暖在窗上掛了一串紫色的風鈴,窗外園子里的花都被前幾日的大雨打落,只剩綠葉妝點,一陣風吹過,風鈴叮叮當當地響動,聲音輕脆悅耳,卻擾得她心思更加混亂不安。

進大將軍府那天,晉王說找到書時在窗掛個風鈴就會有人跟她聯絡,這也意味著來找她的那個人就是晉王安排在大將軍府的線人,在她之前,早就有人潛伏在大將軍府里,卻一直沒找到他想找的東西。

這名冊密密麻麻的,只有姓名、居住地和職稱,到底這些是什麼名單?竟然要晉王花這麼多時間冒險進大將軍府找?如果她把這冊子交給他,會不會連累到墨東?會連累到什麼程度?她一點頭緒也無。

不能再想了,只不過是一本冊子罷了……

她沒殺人沒放火,一本冊子換她未來的自由,其它的事,不管是什麼,都不是她一個小小女子可以插手的了的。

門上傳來兩聲敲門聲,宋暖暖懶洋洋的坐在窗邊動也不想動,「進來吧,門沒鎖。」

門推開了,走進房的是一身黑色錦服的墨東,長長的黑發柔順的披在他寬大畢挺的雙肩上,他的身上不需要一絲多金的華麗綴飾,卻自有股雍容。

若不是大家都大將軍大將軍的喚他,他怎麼看都不像是上場殺伏的武將,更像天生尊貴的王,養尊處優的王。

宋暖暖仰著小臉瞧他,從他走進門開始一直瞧到他高大的身影定定的落在她眼前,影子罩住了她離在窗邊的大半個身子。

「病了嗎?」大手突然覆上她光滑的額頭。

他掌心的溫度貼覆上她冰涼的額頭,帶來一股小小的暖意,她真的很努力的忍住,才沒有像貓咪一樣將自己的小臉靠上去磨蹭,不管是企求他掌心里的溫度還是溫柔。

她乖乖地不動,讓他探完她的額又去探她的頰,帶著一些粗繭卻又好看的長指輕刮著她,竟讓她的臉和身體都微微熱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她沒話找話說。微微一側閃過他的踫觸。

墨東不舍的收回了手,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我剛剛路過听見風鈴聲就過來瞧瞧。你喜歡風鈴?」

「……嗯。」

「怎麼之前不見你掛上?」他走到窗邊,伸手把玩了那串做工極為精致的風鈴,這獨玩意,如果他沒記錯,還是塞外商人帶進國內的,能擁有它的根本屈指可數。

「……忘了,是突然想起之前在胡同里買了一個。」

把玩的手一頓,墨東挑了挑眉,淡淡一笑,「哪個胡同?賣的風鈴還真漂亮,改天我也去逛逛

「我……忘了。」因為這東西是她進大將軍府那天晉王塞給她的,以前她也沒在哪里見過,「改天我若見到了再幫將軍帶一個回來。」

「好,那就說定了。」

「將軍看來還真喜歡。」

「嗯,聲音很好听。」

宋暖暖笑了,既然他喜歡,她走的時候,這串紫色風鈴就留給他吧。

他看見它時,會偶爾想起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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