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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吾妻 第十四章 惡毒陰謀逼落水(2)

「你叫什麼名字?」明老夫人閉眼,好一會兒問道。

「婢子叫阿芳。」

明老夫人模了模手上的佛珠,望向溫氏。「你有什麼話要說?」

溫氏作勢要上前和那小丫頭撕扯,「你這謊話連篇、下地獄讓閻羅王拔舌的死丫頭,敢誣賴你的主子,來人,把她給我下去,打五十個板子!」

阿芳抖得像篩糠,整個頭叩在地上。

「夠了!溫倩,這就是你當家主母的氣派和風度,她一個多大年紀的丫頭,五十個板子她捱得住嗎?不如你去試試?」明老夫人既生氣又灰心。

「娘,娘,媳婦怎麼能跟這個賤人比,媳婦可是明府明媒正娶回來的二房夫人,她是什麼,一個低賤的粗使丫頭,五十大板又怎樣?我就算打死她,她也不能說什麼!」

「你說的沒錯,主子管教下人,她的確不能說什麼,所以,我這婆母管教媳婦,你也應該受著不是?」

溫氏瞠目。

「你教女無方,瑾丫頭也落了水躺在床上,你就去陪她,沒有我的命令,你就待在二房的院子,別出來丟人現眼了!至于瑾丫頭,等她身子痊愈再過來領罰。」明老夫人拍板定案。

溫氏整個人就像被抽光氣力的木偶。

「還有,阿玉沒了,你得從二房拿出銀子來補貼他們一家子,就五百兩好了。」

「什麼?五百兩?!」溫氏干嚎,「娘,我哪來那麼多的銀子?」

「我知道你有。」明老夫人很斬釘截鐵地道。

這老虔婆,溫氏咬牙切齒垂頭喪氣的走了。

明老夫人讓桑嬤嬤扶著從榻上下來,走到阿玉娘跟前。「阿玉的事是我明府對不起你們家。」

阿玉娘是垂淚,什麼話也沒說。

明老夫人揮手讓大丫頭拿來一個匣子,「這是我明府對阿玉的一點歉意補償,請不要嫌棄。」

阿玉娘愣愣的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是滿滿一錠一錠的銀子,她渾濁的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這里面是五百兩銀子,另外,」她厲眼看向外頭,「二夫人可把她的五百兩銀子送過來了?」

一個丫頭匆匆的捧著盒子進來,畢恭畢敬的交給了桑嬤嬤。

「老夫人要過目嗎?」桑嬤嬤問道。

「諒她不敢出什麼麼蛾子。」

桑嬤嬤客氣的把溫氏的盒子給了阿玉娘。

阿玉娘拿到這一筆天大的補償金,又喜又悲又難過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回去了。

「娘。」明澹走了過來,方才那一出,他一言不發。

女兒剛回來就被人推下水,他內心無比的憤怒,如今母親替他出面處置了,他只能壓下憤怒接受這一切。

明老夫人看了大兒一眼。「我知道你對我的處置覺得不公,但明崇是你弟弟,搶頭不見低頭見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是,娘。」

「我乏了,鹿兒那里就不過去了,你多替我去瞧瞧吧。」偏心,誰都會,可明老夫人對溫氏妄想一手遮天的作法卻是打從心底的不喜。

要不是看她為這個家操持多年,她連最基本的面子也不想給,讓她在二房反省蚌幾天,看看她能不能知道消停。

大房這邊算是沒事了,二房這邊卻是炸了鍋,溫氏回去之後砸了不少東西,還是沒能消氣,身邊侍候的丫頭個個避得遠遠的,怕遭了池魚之殃。

「我就不相信那個老太婆能把我關多久,眼看著要過年了,這個家少了我操持,哼,看你們怎麼過下去?!」氣發泄完了,溫氏恨恨的說道,隨手又把無辜的茶盞給砸了。

讓她在許多人面前丟了那麼大的臉,這筆帳,她記下了,至于阿芳,她很快回去收拾行李,被調到了桑嬤嬤手下做事。

丙然,如溫氏想的那樣,不到十天,她就出來了。

她又恢復以前那個八面玲瓏的管家太太,對著明老夫人更加謙虛溫婉,處理起庶務又快又好,對帳、管事不出錯。

但是這個年,明府注定和明老夫人想要的闔家團圓有那麼一段差距,所以,便草草的過了一個年節。

為了怕把病氣過給家里人,已經能枕著軟枕起身的鹿兒私底下去給明老夫人磕頭拜了年,領了紅包之後,就由小綠和樂樂扶著回了碧紗櫥。

「是地瓜的香味,花兒,地瓜和馬鈴薯都烤好了嗎?」用來熬藥的爐子里埋進了地瓜和馬鈴薯,鹿兒一進門就聞到香味。

「姑娘,早就可以吃了,婢子已經拿出來,就等你們回來。」

餅年了,鹿兒嫌房間里都是苦藥味,也讓人布置了一番,看著紅通通的窗花,一盤好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糖果糕餅,覺得這才有年節喜氣的樣子嘛。

「也給祖母和嬤嬤們送一些過去,讓她們都嘗嘗。」地瓜、馬鈴薯烤得焦香,皮輕輕一剝就能吃。

「老夫人會不會覺得大過年的吃地瓜不吉利啊?」樂樂道。這可是窮人家的吃食啊!

「別想那麼多,送過去就是,趕緊回來啊,姑娘我還沒發紅包呢。」其實鹿兒覺得她已經大好了,但是包括她爹、祖母還有這屋子的丫頭們都覺得她還需要養著,她一人爭不過那麼多人,也只好一直養著了。

她向來不是小氣的主子,幾個大丫頭都給了一串金光閃爍的小魚,魚兒口對著口,數數有一二十,每一條都是黃澄澄的金子,沉甸甸的壓在手里,另外每人都還有一個超厚的大紅包。

所有拿到這紅封的丫頭都不會說話了。

「姑娘出手也忒大方了。」

「你們喜歡就好。好啦,下去玩吧,做丫頭的不必這麼辛苦,過年呢,放你們的假,好吃好喝好玩的去,天沒亮之前不許回來啊!」她落水這段期間,她這些丫頭們幾乎十二個時辰的輪值,她看在眼里,感動在心里。

泵娘都這麼說了,小綠等人只好退到門外。

「姑娘的好意,不如這樣,留兩人在門外,一個時後另外兩人過來輪替。」小綠不愧是貼心忠誠的大頭頭,她安排下去,沒人有異議。

屋里的人好不容易清空了,鹿兒躺在鋪了柔軟錦緞的椅墊上,膝蓋以上蓋的是小羊羔皮被子,炭盆把屋子烘得跟夏天一樣,吃食隨手伸去就有,這不就是她長久以來希望能過上的閑適日子嗎?

她想到了官扶邕,她在京里過得無比舒適,那他呢?

她心頭一陣恍惚

枕頭下是他年前報平安的信,透過衛二交到她手上,每天她都要拿出來看個幾遍,這時她又想到衛二因為沒能跟上去北漠,足足擺了好幾天後宅怨婦的臉給她看。

對他來說,男兒最想做的就是建功立業,讓他一直跟在個小泵娘的身邊,算什麼事?

鹿兒並沒有見過真正硝煙彌漫,殺聲震天的戰爭,只是從前世的網路窺到一些殘酷和流離失所的悲傷,冷兵器的戰爭和現代動不動的生化、核武器不一樣,是以命相搏,血肉橫飛,更甚的,還不只這樣。

如果可以,她一點也不希望官扶邕上戰場。

收到官扶邕的信,她很快就給他寫了回信,雖然一開始真的不知道要寫什麼,可是寫著、寫著,居然就寫了厚厚一疊,希望他不要覺得她羅唆才好。

日子過得飛快,一個月後她又收到官扶邕的信,信里告訴她北漠的風光和景致,游民和牧馬,對于戰事什麼的卻一字不提。

鹿兒還是很努力的始他回信,告訴他府里面發生的事,告訴他春天了,明府里的花樹開得好燦爛啊,告訴他她想在京城開銀樓的事情,要不然覺得自己要發霉了,斟酌又斟酌,寫了又寫,一封信當成連續劇里那樣,一天寫一點,一天再補一點,然後才覺夠了,把信封起來,讓衛二去驛站寄信。

不過當她裝信的匣子還未滿,官扶邕卻不再來信了,不管她再寫多少信,都像石沉大海那樣。

想不出原因,不過還是不間斷的給他寫信,道家常,說些她自己都認為繁瑣的小事,就這樣寫吧,寫到哪天她想喊停了為止。

她的身子已經大好,也實在不想繼續關在家里,征得了明老夫人的同意,帶著丫頭和衛二、李善和阿磊,第二回出了明府的大門。

明老夫人對于這個回歸的孫女多是有些疑問的,她一個丫頭,說是養在百花樹那個鄉下地方,身邊卻有著三個丫頭、兩個小廝,還有一個看起來武功深不可測的護院。

謗據大兒的說法,這丫頭是有些身家的,那些身家都是她自己賺來的,問大兒她究竟有多少家當?大兒伸出五指。

她以為充其量是五百兩這個數,五百兩算是小有積蕾吧,不過大兒大搖其頭,讓她再往上猜。

她一狠心直接往萬字頭上跳,大兒捻了捻他那兩撇小須,「大概就這個數,至于有幾萬兩銀子,我就問不出來了。」

明老夫人至此無言。

不只是她,應該是整個明府的人都不曉得這個秘密吧。

看著休養了好幾個月,氣色已經恢復如初,甚至比幾個月前還要好的二孫女,她以為,這個丫頭也許是她幾個孫女里面最讓人意外不斷的了。

鹿兒帶著幾個丫頭坐著明家馬車走走逛逛,雖說沒有一定的目標,但小綠卻發現姑娘似乎是鎖定了城東勛貴和大官居住的那一塊區域,而且只要看見門面不錯的首飾鋪子就會進去閑逛一番,然後兩手空空的出來,逛得身為丫頭的她們都不好意思了起來。

店家那眼神,真的必須要有很強大的心髒才能扛得住啊。

不過一而再的重復下來,幾個丫頭也就當成日常的畫風了。

鹿兒也不是只往珠寶鋪子鑽的,瞧見好吃的,她也會吆喝所有的人叫上一桌菜,好吧,阿磊和李善那兩個臭家伙還是堅持不能和主子同桌吃飯,倒是樂樂和花兒日積月累的被鹿兒洗腦,逐漸有松口的傾向。

等回到明府,鹿兒打散了頭發躺在床上時,僅有的想法就是——

要在這京城立足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隨便一間城東的鋪子往里走,要不是金碧輝煌,要不就是輝煌金碧,每一家都有它的風格和獨特的味道,再來,從那些伙計口中也得知,城東的鋪子是一屋難求,隨便一家鋪子看著不起眼,但都是有強硬後台的。

她想開鋪子,錢滾錢多好,再來,鋪子要是開了,多少有些事讓衛二去忙,也才不會鎮日把兩個可憐的少年操練得叫苦連天,討救兵討到她這里來。

不過,沒找到鋪子也在情理之內,城東嘛,要是這麼容易就到,也不叫城東了是吧?她找不到,京城里有的是仲介的牙人,再說,真不行,商業區的城南也是可以考慮的,雙管齊下嘛。她決定明日就讓衛二去找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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