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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為聘妻為天 第四章 姑娘車里好藏人(2)

「欸!你干麼這麼粗魯啊!」殷如素眯眼觀察一下昏迷的丫頭沒大礙後,將人扶到一旁躺好,旋即抬頭斥責他。「鬧這麼大動靜,不怕被外面的人發現啊?」到時就會知道她車上有陌生人,還是個男人。

「那車夫是爺的人。」不然豈能至今都平靜無波。

「你的人?」她腦子有些胡涂了,為什麼車夫被換了她毫無所覺,還換上他的人?

趙無疾低笑。「北墨,問候一下小姐。」

他本來想說我家小寵,但怕某寵躲他而改口。

「暗七北墨,見過九小姐。」草帽壓得很低的「車夫」聲音很醇厚,听起來是個內力深厚的高手。

頭一回被外人稱九小姐的殷如素嘴角一抽,這家伙的消息果真靈通。「無疾哥哥,你不會一路上都要與我同行吧?」她頭皮發麻,有不好的預感。

「小丙兒,爺有沒有說過你聰明伶俐?」果然是他家小寵,聰慧程度和他有得比。

「忘了。」智者多慮,當傻子好。

他低低笑了起來,胸口發出陣陣鼓動。「爺受傷了。」

「傷了?」忍著暈車之苦,她連忙坐正。

「給爺上藥。」他指向受傷的肩頭。

一絲血色滲出絳紫色錦袍,感覺傷不重,但是……趙無疾蒼白的臉色可不是這麼說。

「你就知曉我這兒有藥?」賭得真大。

看她一臉不甘,他又笑了。「爺說你機伶,凡事有備無患,連燒雞都能偷藏,找上你準沒錯。」

他算是踫踫運氣,也不知哪來的信任感,他相信她不會出賣他,這丫頭太重情了。

「你想吃就吃,但別吃光了,留一只雞腿給我。」拉開衣服一看,見慣傷口的殷如素驚呆了,她沒見過如此草率的包扎法,他整個肩頭被洞穿了,前薄後厚,前三寸,後兩寸,是長劍穿過又拔出的傷口,他居然塞兩塊布再用一塊油布扎緊,堵住傷處讓其不冒血而已。

簡直是太胡來了,把命當兒戲。

抿著唇的殷如素一言不發,她手邊正好有類似西醫縫合的器具和消毒用的烈酒,她先將傷口清理好,用烈酒澆一下鉤針和羊腸線,然後進行縫合,以免傷口再流出血來。

「好,雞腿給你……」另一手撕下快半只雞的趙無疾猛地吸氣,眼楮、鼻子擰成一團,痛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擁有多年急診室護理師的經歷,沒親自縫合過也看過多次醫師作業,她有模有樣的照做,很快地完成動作,再在傷口上淋上烈酒進行最後消毒,接下來是防止術後感染。

她沒想過用麻沸散,因為她忘了。而幸好這個歷史上不知名的朝代已經有西醫的技術了,所以她才會備有這些器具。

「只要撐過這三天就沒事,還要準備退燒的藥……」

「是,九小姐。」外頭的北墨聞言一應。

「這輛車太破,爺給你換一輛。」

趙無疾一說完,隔天就神不知鬼不覺趁著殷家人睡著時,偷天換日換來了一輛外觀極為相近的馬車,只不過這里面卻大為不同,是鐵木制的車廂,底下有避震的木頭支撐,看似平凡無奇的椅墊下墊了三層蠶絲,再下面有兩層暗櫃,能擺放一些隨手可取的小食和糕點。

他連馬都換了,將原本的老馬換成長得極像的健壯馬匹,若不是怕被發現,肯定連汗血寶馬都給殷如素換來。至于車內則多了煮茶的紅泥小火爐、能讓車內降溫的冰桶,還有書和一些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吃食更是上了一個檔次,全是宮廷名菜。

把御廚都帶上了會不會太過分,也不知他把人藏在何處,居然一到飯點就有熱騰騰的飯菜送上車,饞得殷如素主僕都不想下車,先吃上幾口再說,然後再慢吞吞的跟在殷家人後頭去吃飯,囫圇吞棗吃個兩口後假裝沒胃口又回車上繼續搶食。

吃得比以往少的兩人應該瘦了,沒想到臉兒卻一日日圓潤起來,看得一頭霧水的殷如惠十分納悶,不時偷覷她倆有沒有偷帶甜食回馬車。

「你不問爺為何受傷?」

本想等人先開口,但是殷如素就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絕口不提此事。

反倒是養傷的趙無疾很不痛快,他原本不希望他人知曉太多隱私,人家不問是識相,省得他得將人收拾了,以絕後患,此時朝廷的風雲變化太多,稍有一點小疏忽便萬劫不復。可是殷如素的不聞不問讓他脾氣一天比一天大,心里那股邪火呀,燒得他想砍人頭玩!他傷得這麼重她難道不關心?

這只小寵太目中無主了,只知道吃,她看不出來他、很、想、聊、嗎?

「傷了就傷了,反正不是我砍的。」殷如素邊看醫書邊吃松瓖鵝油卷,一副雲淡風輕的連眼皮都不抬。

她越是不想听,越想置身事外,不懷好心的趙無疾越要將在岸上看熱鬧的她扯下水。

「爺遇到襲擊。」

「喔。」她反應很淡漠。

「三波人馬。」以為爺是好惹的嗎?不長眼的狗東西。

「恭喜。」她回答得很馬虎。

「恭喜?」他挑眉。

何意?

「恭喜無疾哥哥全身而退,沒缺胳臂斷條腿。」美人的顏值還是具可觀性,好手好腳更有看頭。

連看了數日「美色」,殷如素都有點視覺麻痹了,她現在是心如止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不會為美色迷惑……呃,不過偶爾也會看一眼保養眼楮。

趙無疾滿意地一點頭。「一波是安親王的人馬,為子報仇,一波是靖王,皇上的兄弟,他看爺不順眼已久;另一波是秦相爺,他女兒尋死覓活非嫁爺為妻,爺成全她去死,一腳將她踢下結冰的池塘。

「喔!忘了一提,冰層很薄,她一下子就沉下塘了,一群家丁、婆子撈了很久才將人撈起,听說還沒死,仍嚷嚷著要當爺的正妻,爺放話丑女別來,她又上吊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老把戲。「死了沒?」

「沒死成,梁柱斷了。」他語氣中多有惋惜。

這麼想死為何死不了呢!

真是老天不開眼,人家活膩了還不成。

「好巧。」好好的梁柱會斷了?

八成是人為。

「是很巧,爺的挽聯都寫好了,偏偏送不出去。」

諸如「一代賤人」、「賤人賤事」,「賤到黃泉終不悔」……可惜沒派上用場。

「留著下一次用。」這麼不愛惜自己生命的人,成天尋短,總會有機會。

她這話對他胃口,黑瞳倏地一亮。「你說她下一次能死成,不會再留一口氣苟延殘喘?」

說到苟延殘喘四個字,那桃花眼里迸出一絲冷冽,冷得能將河川凍結,山木掛冰。

「你會讓她死不成?」連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能允許別人以死威脅他?那才是自找死路吧!

聞言,趙無疾冷酷的冰霜表情融化,找到知音般朝她湊近。「給她什麼樣的死法較有趣,爺再送上百對金童玉女。」

紙扎的。

殷如素隨口說了一句。「把你在戰場上拿來對付敵人那套全用一遍?」

「好主意……」他家小寵腦子真好,連這種陰損的法子也想得出來。

「一點也不好,公子離我家小姐遠一點,男女授受不親,請自重。」一旁始終沉默裝隱形人的青玉白著臉,介入兩人之間。

「還想當一次啞巴?」趙無疾冷笑。

一听,青玉連忙捂上嘴,急急搖頭。「不當啞巴、不當啞巴,可公子也不能害了我家小姐……」

話說到一半她又被點了啞穴,氣憤填膺。

「哼!爺活了十七年還不知道‘自重’兩個字怎麼寫,要你一個賤婢來教。」多大的面子呀!

青玉急了,拉著小姐的衣角叫屈。

「別老動手動腳,你要是管不住脾氣將人踢出馬車,你在車內的事可就瞞不住了。」殷如素涼涼警告他,萬一曝光了,她便說自己是被劫車,受制于人。

她早就想好了退路,一旦被發現就往始作俑者身上推,他紈褲的聲名太響亮了,眾人只會認定他又欺負人家小泵娘,絕不會料到她膽大的收留妖孽,一路同車同行。

大不了她再擠兩滴眼淚,表示出受欺辱的委屈樣,為了家族名聲,父親頂多送她到城外的莊子住兩年,等兩位姊姊嫁了再接她回府,那時誰還記得她曾被汝南王世子調戲過。

說不定為了補償她,父親和祖母會多給她一些陪嫁的壓箱銀呢。不管她以後的丈夫渣不渣,只要守住嫁妝就有好日子過,婚姻對她向來可有可無,有也好,無也罷,對她不會有任何影響。

兩世為人她都是一個人過,早已習慣了孤獨。

親緣不深也是沒辦法的事,她身邊的人總是一個個離她而去,不牽掛也就不心傷。

殷如素對感情事看得很淡,也沒有任何期盼,順其自然,她相信老天爺自有安排,要不然她怎會由二十九歲的護理師殷如月一下子變成只有七歲的小蘿莉,病了幾年又活蹦亂跳,現在還和個紈褲扯上關系。

正要抬腳踹人的趙無疾一僵,面帶惱意的把腳放下。「你怎麼曉得爺不能見人?」

「要是你能現身就不會躲進我的馬車,甘願當只困獸擠在這小小的馬車內,肯定是你受傷一事不能為人所知,而且必須瞞過某些人耳目回京。」堂堂親王之子不能堂而皇之的招搖餅市,若無內情誰會相信?

以他的張狂,誰敢攔他,他打回京城都有可能。

「小丙兒,慧極必傷,你別太聰明,讓爺很心寒。」趙無疾一臉不快,覺得被削了面子。

將醫書一闔,她拿起繡針繡荷包。「所以我一直在裝傻,傻人有傻福,你沒瞧見嗎?」聞言的趙無疾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張貌如美玉的容顏木然著,他頭一回有被打敗的感覺。

不用刀,不用劍,一句「傻人有傻福」完勝。

那到底是誰傻?

自作聰明的人?

兩人之間停頓了很久,沒人開口說一句話,連一心護主的青玉都無言了,車內的氣氛十分低迷。

直到殷如素收針,繡好蝴蝶戲貓的荷包上,栩栩如生的小白貓睜著一雙藍眼楮,伸出一只前足要捉蝴蝶,要飛不飛的五彩鳳蝶停在貓鼻頭上,小白貓的貓眼往中間一溜成了斗雞眼,盯著隨時要飛走的蝶兒。

一只玉白的手驀地伸了過來,直接搶走荷包,將之佔為己有。

「爺的。」趙無疾喜孜孜的往腰上一掛。

「那是姑娘家用的,無疾哥哥不適合。」掛個女用荷包能看嗎?太娘了……呃!等等,好像挺襯這妖孽的氣質,剛中帶柔,柔中有剛,別有一番動人風情。

唉,人美戴什麼都好看,還給不給其他人活路呀!

「嗯嗯!手藝不錯,多做幾個,爺有賞。」他扯了扯腰封,表示有點舊了,隨即又從袖袋中取出鴿卵大的粉色珍珠,放在手里上下的拋玩,眼神說有多輕佻就有多輕佻,明擺著勾人自投羅網。

「無疾哥哥看仔細了,翻過來再看。」遇到這個霸道的主兒,打仗打出匪氣了,在戰場上搶到什麼就歸搶的人所有,不論馬匹、武器、金銀財寶,甚至是女人,見者有分。

趙無疾年紀不大,但勇猛不輸當年的汝南王,會打仗的紈褲相當可怕,沒什麼事干不出來,他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一百多回,每回都把對方打得很難看,將人家的主將殺了不說,還拔下將領的褲子要人家贖回去,否則一條條寫上名字掛在城牆上,讓人看笑話。

多可恥的作法,自然引來衛道人士的罵名。

但是他卻因此籌到一百萬兩白銀的軍餉、五十萬兩白銀的撫恤金,三百車的糧草和五十車軍需品。

他無恥,無恥到可以為君分憂,又為戶部省銀子,因此成了皇上默許的紈褲子弟。

這意思是說只要他不殺無辜百姓,得罪再多權貴、皇親國戚都無罪,畢竟皇上之下的九千歲誰敢招惹。

「看什麼……咦!里面還有畫兒,是蜂螫小羊,小羊找母羊……啊!是雙面繡。」他驚訝的翻過來翻過去,兩面都瞧不見藏線。

「一只可以當兩只用,別再叫我繡了,我還要準備一些繡件給京里的長輩、姊妹們……」她很忙的,要體諒。

「爺給你銀子,用買的。」何須那麼費心,她對人家好,人家還不見得領情,送禮要送對人,譬如他。

殷如素失笑。「你要害我進家廟呀!我一個爹不疼、嫡母不喜、姨娘只想往我身上撈好處的庶女,我能有什麼錢?真讓我用銀子買上我能力以外的見面禮,只怕還沒說上話就先挨板子了。」

案母在,不置私產,這也是她從來不說自己有錢的原因,即便是庶女,她也是官家千金,出身世家,黃白俗物不得輕意沾手才是。

「……高門之內是非多,能低調盡量低調,我不是你,張揚不得,世人對女子的要求嚴苛,尤其是庶女更難生存,我們是嫡女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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