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華璋被侍衛抱了過來。見了爹爹和娘,他興奮地舉起雙手,沖這邊大聲叫喊︰「爹爹、娘親。」
荊楚墨將兒子舉得高高的轉轉,「兒子,我的兒子,你怎麼來了啊?」
荊華璋興奮得哈哈大笑,「兒子想爹爹了,就來了啊。」
兩父子玩了好一會才興盡,荊楚墨讓荊華璋騎在自己的肩頭上,帶著他往李韻凝那邊走。而李韻凝則坐在馬車上,含笑望著這對父子玩鬧,心中洋溢著滿滿的幸福和滿足。一路的風塵僕僕、疲倦,以及心里的苦楚與怨恨皆不見,此時此刻,她心里、眼里只有她的夫君和孩子。
不多時,士兵前來復命,「稟告將軍,那伙韃靼人逃了兩個,其余人等已經抓獲,請將軍處置。」
荊楚墨不悅,「怎麼讓人跑了?」
士兵愧疚萬分地低下頭,道︰「是屬下疏忽了,那兩人偷襲成功,趁亂沖出關去了。將軍放心,屬下已經派人追出去了。」
荊楚墨不開口,渾身散發出冷酷、不悅的氣息,那士兵嚇得腿軟。
「爹爹,這里好冷,我們回家吧。」荊華璋似乎感覺到了荊楚墨的冷酷,這讓他覺得陌生和不安,于是開口問道。
荊楚墨忙斂了氣息,「繼續追。」
士兵領命而去。
李韻凝剛想問荊楚墨將軍府里的事情,尚未來得及開口,荊楚墨便道︰「華璋還沒見過軍營吧,想不想去軍營看看?」
「好啊、好啊。」荊華璋拍著小手笑得十分開懷,「我們去軍營。」
李韻凝心里疑惑。去軍營做什麼?她和兒子遠道而來,難道他不應該帶她和兒子回將軍府好生歇一歇嗎?
不過,剛剛的事情讓李韻凝心有余悸,去哪里無所謂,最重要是安安全全地待在他身邊,那既然他說去軍營,那就去軍營吧。
于是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往虎嘯關軍營那邊去。一隊士兵留下來,幫著車夫整修馬車,一隊士兵則跟在荊楚墨等人後面,遠遠地護衛著。
走著走著,荊楚墨總感覺不對勁,身後好似多了許多熾熱的眼神,他假裝不知道,然後忽然回頭,果然捉住了幾個反應慢的士兵,只見他們都傻傻地望著李韻凝的背影,眼神里滿是驚艷和向往。
好小子,敢對他的娘子產生向往之意,不想要命了?荊楚墨臉色一沉,冷冷的目光掃過眾人臉上,警告之意十分明顯。士兵們嚇得渾身一激靈,連忙收起了心中的種種旖旎心思,鵪鶉似的縮著。
荊楚墨終于滿意了,帶著娘子和兒子進了軍營。
荊楚墨的營帳在半山腰上,是一座簡易的木革房,房頂上蓋著一層油布。這營帳看著著實簡陋,連個簾子都沒有,里面的東西一覽無遺。一張簡易的床,床上一床薄被、一個枕頭,床邊擺著一個巨木樹樁,樹樁上放著油燈和兩三本舊書,還有一只茶壺和一只茶杯,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夫君,你就住在這里?」李韻凝有些不敢置信。她雖知軍營里苦,但也不知道有這般清苦,這營房只怕比將軍府里最下等的僕役住得都差。她的男人在外風餐露宿、拼命灑血,而她卻在京城過著安穩、富足的悠閑日子,瞧著他隱藏在骨子里的一絲風霜,她的心頭陡然便是一酸,心疼得不行。
荊楚墨見狀,笑道︰「也不常住這里,大部分時候都在將軍府住著,只是有戰事的時候在這里臨時住幾日。」其實他大部分時候都住在這里,因為士兵們都住在這里,他要與他們同甘共苦,而不是一個人躲在舒舒服服的將軍府里。更何況,溫柔鄉即是英雄冢,住得太舒服,容易懈怠,對上陣殺敵來說,十分不利。
李韻凝見那木妝靠床的邊緣十分光滑,想來是經常摩挲的緣故,就知他所說的偶爾住住約莫便是安慰她的話了。
一念及此,李韻凝心里又高興了些。那個小熬人,即使他娶了,似乎也沒那麼喜歡?
「啊,小木屋耶。」荊華璋第一次見這麼小小的、簡陋的原木搭成的房子,頓時好奇得不得了。
荊楚墨將他放下,笑道︰「去玩吧。」
荊華積歡呼著沖了去,小人兒撲倒在床上,抱著薄被滾來滾去,被子上有爹爹的味道,他好喜歡,覺得特別開心。
李韻凝笑著搖搖頭。到底是小孩子,眼晴里看到什麼都覺得好奇、新鮮。
兩個人並肩站在外面,看荊華璋在里面皮猴子似的跑來跑去,臉上滿是寵溺的笑容。
李韻凝忽然感覺手到被捉住,觸感粗糙、滾燙,她的臉頓時一紅,心跳得飛快。
荊楚墨靠她靠得很近,他低下頭,湊到她的臉邊,閉起眼晴,深地聞了聞她的味道,「勻勻,你這一路……可還順利?」他的聲音有些低,帶著一種勾人的味道。
李韻凝有心想質同那個「將軍夫人」是怎麼一回事的,可是、可是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人,又感受到他熟悉的氣息,她只覺得自己的臉滾燙滾燙的,只得害羞地點了點頭,「父王有派人護送我們,一路上都還順利。」就是方才遇見那伙蠻子比較可怕。
荊楚墨沉下了臉。那伙該死的韃靼人,居然敢打勻勻的主意,他一定要讓那些蠻子後悔自己被生出來!
「對不住,教你和華華受了驚嚇了。」荊楚墨環住她的腰,溫柔地道歉。
李韻凝搖搖頭,「是我不該任性,將侍衛們都留在了若古鎮,如果有他們跟著,那蠻子應該就不敢靠近了。」
「你辛苦了。」軟玉溫香在懷,荊楚墨壓抑了一年多的欲∣望就要覺醒。
「啟稟將軍,那個……我什麼都沒看見。」副將鄭海生听士兵說將軍帶了個漂亮女人和孩子進軍營,他又擔心又好奇,便立刻從城牆上跑了回來,打算好好跟荊楚墨談談這個,軍營里不能帶進女人的事情。等他跑過來一看,不得了、不得了,兩個人太親密了。于是他尷尬地轉過身,不好意思再看。
李韻凝十分害羞,連忙從荊楚墨懷里掙月兌出來,走開幾步,假裝在看風景,其實心跳得老快老快的,都快跳出喉嚨了。
荊楚墨掃了一眼鄭海生,臉上明晃晃地寫著不高興三個字。鄭海生無辜地望著他,一副我也是為了你好的表情。
兩人你來我往了一會,終于還是鄭海生先打破了這份尷尬,他干巴巴地笑道︰「將軍,這位是……」
荊楚墨瞟了他一眼,「這就是你家將軍夫人和小鮑子。」
鄭海生大吃一驚,目光落在李韻凝的身上,「原來是宜惠郡主。啊,屬下鄭海生,見過郡主。」
李韻凝噗嗤一笑,宜惠郡主是皇帝哥哥給她的封號,不過她更喜歡別人稱呼她為將軍夫人,「以後你喚我夫人便是。」
鄭海生又童新向她行禮,「屬下見過夫人,夫人果然美若天仙、氣度雍容。」
李韻凝被他贊得不好意思,便向荊楚墨道︰「我先去看著華華。」說罷,娜娜地走迸了小木屋。
鄭海生傻傻地站著,目送李韻凝進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天下竟有這般美的女子,那一顰一笑一動都美到極致,媚到極致。
荊楚墨見狀,一巴掌拍在鄭海生的腦袋上,「看什麼看?那是我媳婦兒,想看回去看你媳婦兒小蜜糖去。」他與鄭海生出生入死多年,有著過命的交情,說是親兄弟也差不多了。
鄭海生回過神來,嘆道︰「以前就听說夫人是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如此。」
荊楚墨笑罵︰「你的小蜜糖也不差啊。對了,尋我何事?」
鄭海生這才想起來此行的目的,他趕緊收回出竅的神魂,整了整心情,開口道︰「雖說是夫人,但軍營自古以來就不能留宿女子,將軍是否先送夫人回將軍府安置?」
荊楚墨想了想,搖頭,「天色已晚,她又受了驚嚇,待過兩日我親自送她回去。另外,今日跟我一道巡邏的人你處理一下,讓他們別亂說話。」
「是,我這就去辦。」
送走鄭海生,荊楚墨跟著進了小木屋。
荊華積連日奔波,明明很累,卻一點不耐煩的情緒都沒有,每日里乖乖地陪在李韻凝的身旁,這—路行來,足有上千里路,他更是沒鬧過一次脾氣,令隨行的人都佩服不已。然而此時,他見著了爹爹,躺在爹爹的床上,聞著爹爹的味道,整個人感覺開心又安穩,很快便感覺困意來襲,于是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李韻凝憐惜地看著兒子,輕手輕腳地為他月兌了衣裳、鞋襪,拖了被子過來,仔細地蓋好。
「華華睡著了?」荊楚墨站在她的身後輕聲問道。
李韻凝點點頭,「睡著了。」
兩個人手拉著手,在床邊坐下,看著小團子似的兒子睡覺,心里滿滿的。
下午,鄭海生來復命,說是已經處理好了。荊楚墨想了想,讓他吩咐廚子,整幾道小菜來,口味記得要盡量淡一些。
荊華璋已經睡醒,又元氣滿滿、活力四射,「爹爹,我想出去玩。」小木屋他已經玩得差不多了,他還想探索更大、更多的地方。
鄭海生連忙笑道︰「小鮑子可願隨我去軍營各處轉轉?」
荊華積立刻興致勃勃,然而他還是忍住了,回頭看向李韻凝,詢問她的意思。
「別亂跑。」
荊楚墨笑道︰「無妨,全邊關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這軍營了,鄭海生你好生帶著華璋四處走走。」
「好勒,小鮑子請跟我來。」
荊華璋笑道︰「娘、爹爹,那兒子去啦。」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別亂跑。」
沒走出幾步,鄭海生將荊華璋抱起來,讓他騎在自己的肩頭,領著他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