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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有嬌醫 第七章 開賭局(1)

「妹妹,妹妹,我找到爹了!你看,爹在這里,我們可以一起回家了!」

辛未塵看到哥哥手背、臂上、臉上都有被毆打的痕跡,怒火油然而生,心想一會兒要在酒里下毒,不死也要他們半條命,落個半身不遂的回報,看誰還狂妄得起來,可是當她看向哥哥所說的那個人時,瞬間愣住了。

這人長得和爹真的很像,除了年長了幾歲,眼角多了風沙吹多了的細紋,眼神多了幾抹滄桑,幾乎沒什麼變化。

她再看看那人的左眉上方,果然有道一寸長的褐疤,他真的是她爹?

「爹……」回想起往日情景,辛未塵忍不住出聲輕喊。

「小泵娘,你別跟你哥二犯胡涂,你再看清楚點,不要認錯人。」看到這個大眼小泵娘,沈萬里不自覺放柔粗嗓,忍住想伸手揉揉她的頭的莫名沖動。

回過神來,辛未塵眨了眨眼,語氣嬌甜地問道︰「你可有妻有兒有女?」

沈萬里覺得好笑。「無。」

「那麼曾經娶妻嗎?是否有過兒女?」無妻不代表無妾,男人的劣根性是三妻四妾,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看,看他這一身穿看,想必門第頗高……

為了省麻煩,這一刻的辛未塵居然有不認爹、直接帶著娘和哥哥回老山口村的念頭。

「小泵娘,你問的未免太多了,本座的私事不向處透露。」他成親了嗎?說實在話,他也不曉得。

「本座?!」她的神情恍惚了一下。

「我們大人是皇上親賜的征西將軍,正二品武將,小泵娘眼拙不認人,快快磕頭認錯……啊!小子,你敢推我……」誰放了這臭小子,居然敢膽大包天的出手。

辛大郎氣呼呼地又把人推得老遠,一把蠻力讓眾人看傻了眼,不由得嘖嘖稱奇。

「不許欺負我妹妹,我妹妹不磕頭,誰欺負妹妹我就手,把你們當老虎打了。」

「嘖!你還能打老虎呀!要不要獵張熊皮給哥哥瞧瞧?」這小子真會吹牛,老虎來了還不趕緊跑,想等著被吃掉啊!

「熊皮賣了,給妹妹買醫書。」他樂意把銀子都花在妹妹身上,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就是妹妹了。

「真有熊皮?」說得滿像一回事的。

辛大郎懶得再理會那些老是耍嘴皮的人,拉著妹妹走向沈萬里,但還沒靠近就又被攔住,他只好拉高聲音道︰「妹妹,我沒騙人,真的是爹對不對?」

「嗯!扮哥真厲害,像山里的頭狼,你是最強的。」傻人有傻福︰誤打誤撞也能踩到金子。

听著小泵娘嬌滴滴的甜嗓,沈萬里不禁莞爾,若有人用堅定的聲音告訴他「你很強」,他定會覺得自己真的很強,渾身充滿用不完的勁兒,能多砍幾顆韃子的腦袋。

小泵娘很聰明,善用人心,一雙明亮的眼楮仿佛綴著小碎玉似的,瑩瑩發亮。

「爹,這是妹妹,你認得出來吧?從小你就最喜歡妹妹了,抱著她就不放手,在院子走來走去,逗著她咯咯笑……」辛大郎說著記憶中最美好的一幕,爹和妹妹玩著,娘在一旁看著他倆笑,一邊縫衣裳,他幫娘穿針。

聞言,沈萬里眸光一閃,仿佛那景象就在眼前。「小泵娘,好好勸勸令兄,也許該找個大夫瞧瞧,趁能治時趕緊醫治,他那性子我很中意,但是太執拗了,無法講理。」

我就是大夫,辛未塵在心里回答。「我不會勸哥哥,我只問將軍一句話,崇德五年你人在哪里?」

「崇德五年……」沈萬里驀地一僵,表情顯得有些難以置信,似在回想那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爹在崇德五年被我外祖父拾回家中,那時我爹忘了自己是誰,身上只有個繡了萬字的荷包,所以外祖父他們便喊我爹萬子,我爹那時看來約十四、五歲……」

「十四、五歲……」那一年他不就正好十五……

「我爹和我娘朝夕相處有了感情,兩年後結為夫妻,同年哥哥出世,過了兩年才有我,有一天我爹到城里繳糧稅,可是一去不復返,有人說他被馬車撞了,送到醫館醫治,我們到醫館去,醫館的人卻說他回家了,那年是景陽元年……」看他臉色大變,辛未塵在心里輕嘆。

一听到景陽元年,沈萬里的身體明顯的搖晃了一下,他回到家的那一年正巧就是景陽元年。

「我不會再喊你爹,不過你最好去查一查,不要被小人蒙蔽了,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對你好的人,也不會有人莫名其妙朝你背後插刀,有因才有果,想想你有什麼是別人想要的。」利之所趁,人人都是大善人,戴著偽善面具。

「你……」她真的是他女兒嗎?

「將軍,你快看看我的右手,我的右手……動不了,整個癱軟了,是不是廢了?是不是以後再也不能提著大刀跟你上陣殺敵了?」先前張牙舞瓜的男子哭喪著臉,用左手扶著軟趴趴的右手,宛如天要塌了的樣子。

「你的手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听到手下的哀號,眼神復雜的沈萬里只好暫時先不理會眼前這對小兄妹,上前查看原本正要逞凶斗狠的屬下,畢竟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

「嚎——將軍,我不能打仗了,以後我一家老小靠誰養?老爹老娘就盼著我光宗耀祖……」匕首掉在地上顯得諷刺,他哭得比辛大郎方才還大聲。

「別急,我再瞧瞧,你才有沒有撞到什麼,或是……」驀地,他想到適才似乎一道銀色光芒閃過,他以為暍多了,看花了眼,難道……他臉一沉,翻過他手腕,雙目微眯,瞧見一個細小針孔,若不細察真要忽略了。

他讓人取來磁石,放在腕上一吸,果真吸出一根一寸半的銀色細針,沾著血。

「咦!妹妹,那不是你替人治病的銀針嗎,怎麼會在爹手上?」妹妹可寶貝她的銀針了,不準人踫。

這個扯後腿的哥哥,沒瞧見這兒有一堆不懷好意的莽漢子嗎?被親兄長無意出賣的辛未塵只想撫額申吟。

「這根銀針是你的東西?」沈萬里聲音低沉。

她拍額一呼。「啊!原來在這兒呀!我當是長翅膀飛了,多謝將軍拾了它,不勝感激……」養得糯白的小手往上翻,要索回銀針。

「你用它傷了我的手下?」沈萬里大手一收,並未歸還,眼眸利如雙刃,緊盯著她不放。

辛未塵故作天真的眨著眼。「銀針是有靈性的,專門懲凶除惡,誰要魚肉百姓,仗勢欺人,視人命如草芥,它便會代替老天爺除掉這些為害鄉里的惡源,將軍,你的將士是壞人呢!連無心的銀針都看不下去了。」

沈萬里臉色難看地瞪了傷了手的手下一眼。「他們剛從戰場遍來,還帶著一股血性。」他不是在道歉,而是說這群兵痞為何無法無天,他們見慣了血,一聞到血味就振奮。

但這話激怒了辛未塵,她得不到應有的公道,反而被最親的人當成灰塵般彈開,就是她親娘傻,人都去了還在夢中要她照顧爹,這種人她才懶得管,她冷冷的一揚唇。「將軍以為把銀針取出就沒事了嗎?」真要那麼簡單,她翻了兩、三年的《毒經》不是白學了。

「什麼意思?」他厲眸一眯。

「術業有專攻,本來還有救的,可是你擅自取針不是救了他,反而是害了他,帶兵打仗你擅長,但教不好你的兵就是你的錯,反正打贏了嘛!用不著這些只會欺負自個兒百姓的髒兵,不如送他們去頤養天年,卸磨殺驢……」

听到這樣的話,包括沈萬里在內的武將心口一顫,這小泵娘真狠,將保家衛國的將士當成可以屠殺的牛豬,養肥了就宰了吃肉,同時也暗暗警埸,當今聖上是否也有這種想法,用得上他們的時候便是國家棟梁,一旦國富民強了,可能連螻蟻都不如。

不管這個尚未及笄的小泵娘說的是氣話,還是瞎蒙蒙對的,她的話都極具殺傷力,發人深省。

「你能治?」沈萬里半信半疑。

「能。」

「治好他。」他命令道。

「不。」

「不?」沈萬里感到難以置信。

「我為什麼要治好他?」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因為他……」他語塞,竟找不出理由說服。

辛未塵睫羽一垂,說得冷酷,「他想殺我哥哥,在戰場上,你們會饒了想殺你們的人一條命嗎?」

「這……」

眾人面面相覷。

「殺過人的人都曉得一命還一命,人家要殺你,你還讓人家活?將軍,這就是你的錯了,你沒帶好你的兵,以為打了幾場勝仗就天下無敵,視軍紀于無物,朝廷給你們刀是殺韃子,不是將刀尖指向無辜百姓,那只手就當是見面禮吧!祝你升官發財,光耀門楣。」

這爹不用認了,親兒在前還不識,居然眼睜睜看人要將他殺害,更別提放任手下欺負百姓,視人命如草芥。

「你……」感到汗顏的沈萬里面容繃緊,她的話說得他心驚膽顫,他的確放縱了,未約束好手下,任由他們將戰場上的胡作非為帶回京域,他認為只要不出人命就不是大事,伍老三等人只是逗弄那小子,不會真的下手。

見一臉冷色的妹妹拉著哥哥的手就要離開,伍百夫長帶著一干兄弟圍住去路。

「想走?把我的手弄好再說。」伍老三目光凶狠,完好的那只手按在腰上的砍刀,似乎只要她一動,他就會砍斷她的腿。

看著幾名大漢,辛未塵不怒反笑。「知道我最擅長的是什麼嗎?醫毒不分家,只要有一口氣在,我就能把死人救活,反之,我想要毒死一個人,那個人便活不了。」

「呵!大話。」伍老三冷哼一聲,小丫頭也敢口出狂言。

在場其他人的心思倒有些矛盾,一方面是認為她夸大其詞,瞧她才幾歲呀!哪有這麼大本事,可是看到伍老三的手還是虛軟的往下垂,他們又不得不信小泵娘有幾分能耐,一眨眼間就讓人中招。

「是不是大話,你們盡避試試。」她有好多藥還沒做過人體實驗,正好有現成的自願者。

見個子矮小的妹妹將個高又一身蠻力的哥哥往身後推,而當哥哥的也十分順從,將此至視同尋常,此情此景看在沈萬里眼中,他不覺得好笑,只感到莫名的心疼,心里酸澀得想將兩人護在羽翼之下。

「你去……」

「為什麼不是你去……」

「你命賤。」

眾人你推我、我推你,看見辛未塵臉上無害的笑,竟無一人敢上前,他們沒人想當第二個伍老三。

「你要怎樣才肯治他?」為了挽回一名猛將殺敵無數的手,沈萬里面容冷峻的問道。

辛未塵笑嘻嘻的拉起哥哥的手,輕撫他手背上明顯的傷痕。「我提什麼都可以嗎?將軍可要說話算話。」

「治好他,我什麼都答應你。」即便他們兄妹要認親,他當一回便宜父親又何妨,將軍府養得起幾個人。

辛未塵水色眸子一閃,透出冷光。「我要的也不多,就讓剛才欺負我哥哥的人出來磕頭認錯,那個打算在哥哥身上捅刀的人自戳三刀六洞,不死我就治,瞧,我的品性多好,不刁難人。」

這還不刁難!

一群鮮血里打出來的男人個個凶眼大睜,手癢地想將可愛的頸子扭斷,她怎敢提出這樣羞辱人的要求!

「小丫頭,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敢讓他們磕頭道歉。

「小泵娘,你太張狂了,我一只手就能掐死你……還三刀六洞呢!」挖個洞把她埋了還差不多。

「哪只手?」辛未塵笑著問。

「這只。」

眾人正要勸戰友別亂舉手,誰知還來不及開口,那人已將粗壯的手臂舉高,臉帶挑釁和蔑視。

但他眼中的得色很快就被驚恐取代,被火燒灼的疼痛讓他直跳腳,就在一個呼吸間,他的手臂被穿洞。

「我說了我很擅長用毒,你們偏不信,非要以身試毒。嗯!成效不錯,就是味兒重了些,可以再加以改良,務必做到無味無色,奪魂于無形。」

「這是什麼?」沈萬里駭然,好厲害的暗器。

「硫化水。」她新煉的毒。

「什麼?」他沒听懂。

「汞。」有毒物質。

「說明白。」他聲音一冷。

迸人的知識真是淺薄。「就是水銀。」

「水銀?!」他知道這東西,使人致命。

「又稱朱砂。」作畫的顏料。

「珠砂……」怎麼可能。

「朱砂的粉塵本就有微量毒性,不常用倒是無礙,若是長期使用便會中毒。」水銀是由朱砂提煉出的濃縮液體,具有強烈腐蝕性,會造成永久性傷害。

「你為什麼曉得這些東西?」她才幾歲呀!居然有這般令人畏懼的能力,再過幾年恐怕更非池魚。

辛未塵淺淺一笑,「沒爹的孩子總懂得自保,瞧!我不是派上用場了,要是有爹在,你們殺幾個韃子就得意洋洋的官爺敢把我哥當兩腳羊戲弄嗎?」

她……她到底是誰,竟然連兩腳羊也知曉?

一提到兩腳羊,所有人都為之色變,張口欲嘔,他們無法忘卻韃子的殘酷,將人剝光洗淨,像羊一樣架在火上生烤,听看垂死前的淒厲叫聲哈哈大笑,割下烤熟的人肉太啖。

「我們不是……」沈萬里說不出話來,可他們的確做著和韃子一樣的事,只不過沒生啖人肉。

「將軍,你損了兩名大將,還想要更多人陪葬嗎?我不介意陪他們玩玩。」她的意思是,要麼道歉,否則就別怪她下手重。

她話音一落,所有大漢頓時神色慌亂的往後退。

「沒有其他補償方式?」沈萬里試著談條件。

辛未塵眼兒一閃,多了興味,「知道你們不服,要不,派出三人來和我哥哥比試,三戰兩勝,輸的方要認服。」

「和他?」幾個大漢蔑笑。

「沒爬過山,哪知山高。」

「好,我跟他比。」一名壯漢跳了出來。

「還有我。」一只手動不了的伍老三雙目像淬了毒似的吼道。

「可以,那就比吧!」誰怕誰。

三人排開陣式,準備迎戰,其他人將礙事的桌椅一搬,在如意樓用膳的人好奇地站在邊上看,還有人當場開起賭盤,賭傻小子幾拳被擊倒,沒一人看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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