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夫人的暴力美學 尾聲

上官尋與瞿影生了一個獨子,名為上官矩,取這個名字是希望這孩子能循規蹈矩,乖巧听話,但這個年才剛剛滿五歲的孩子,顯然不是這個樣子。

他個子與一般五歲的孩子差不多,體型卻偏瘦,容貌秀氣,像極了母親,一眼看上去似乎有些體虛氣衰,只有一雙大眼十分靈動,像是隨時都在打什麼鬼主意。這種外型與性格天差地別的樣子,簡直像極了他那對擁有雙重身分的父母。

只要認識上官家的人都知道,身為縣令的上官尋,期待自己兒子能與他「舅舅」瞿景一般擁有高強的武藝,這樣別人就不敢欺負他,但是溫柔婉約的夫人瞿影,卻希望自己的兒子飽讀詩書,未來也做個文官,然後暗地里和他爹一樣操縱一國經濟,做個光是呼吸就能顛覆朝廷的大商人。

對于這種期許,每個人都笑話听,唯獨上官矩的外公瞿豪可認真了,只要來到北臨縣就一定要來看看外孫,住上幾天,光是看著他健康快樂的長大就覺得心里愉悅。畢竟上官尋答應,瞿影生的下一個男娃讓他姓瞿,所以瞿豪只要盯著上官矩,就會開始想像自己未來的孫子會是什麼模樣、什麼性格……

因此當瞿豪听說瞿影又壞上了,他連一刻的時間都不想浪費,風塵僕僕地趕到了北臨縣。

他不經通報就自個兒進了縣衙,知道這時間女兒女婿應該在忙,便逕自來到後院找他的心肝寶貝小外孫上官矩。

才一靠近院子,就听到一個童稚的聲音念念有詞,他連忙放輕腳步,想嚇上官矩一跳,然而當他走到旁的樹叢後,看清上官矩在做什麼時,腳步忍不住停了下來——

只見上官矩坐在院子的大石上,膝蓋上放著個幾乎有他手臂這麼大的算盤,小小的指頭飛快地撥著算珠,另一只手持著朱筆,有模有樣的在一本帳冊似的書上圈圈點點。

「……再加一百五十八兩,再加三十二兩,再加兩百二十一兩……整個六月的淨收是……」

這時候上官矩听到父親沉穩的步聲,嬌小的身軀陡然一僵,口中的話戛然而止,他飛快地從大石上跳起來,將帳進闔上往懷里塞,朱筆、算盤往後扔到樹叢里,還差點砸到了瞿豪的臉。

瞿毫連忙一閃,正咕噥著這小子不懂禮貌,居然暗算外公,就看到上官矩蹦蹦跳踫跑到一旁的武架前,拿起一把短刀,有模有樣的開始舞起刀來。

上官尋已來到庭院中,見兒子正在練武,也不打擾,津津有味地看完上官矩舞完一套刀法,接著吐納收功。

「矩兒,看來你的武功大有進步。」上官尋走了過來,銳目打量了下自己的兒子,接著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爹,孩兒還沒能將這套刀法練得順手,還需要向娘多請教呢!」上官矩十分懂事地說道。

上官尋在兒子面前雖然是個嚴父,听到這話也不由微笑起來。「很好,向你娘多學些功夫才能自保,或者像你外公那樣做個馳騁沙場的英勇大將軍,別像爹百無一用是書生,只能坐在公堂里審案。」

「爹,其實像你也不錯啊……」上官矩偷瞄了自己威嚴的父親一眼,畢竟年紀小,心里的話就這麼不經大腦的咕噥出來。

「月復有詩書氣自華沒錯,但被別人砍一刀就會死。武功練得高一點,對你有好處。」上官尋說完便要離開,但在經過上官矩身旁時,腳步頓了一下,若有深意地道︰「下回讓府里的嬤嬤將你胸前的口袋縫大一點,那本帳冊快掉出來了。」

上官矩心頭一驚,小手啪的一聲拍向自己的胸口,果然剛才舞刀的時候動作太大,帳冊不知道什麼時候露出來一角。

一直躲在一旁觀看小外孫的瞿豪,臉色不由變得古怪。他相信自己方才真的看到上官尋嘴角那抹神秘的笑意,看來那什麼上官尋期望上官矩武功高強的傳言八成是謊言,只怕他那城府深沉的女婿,早就知道矩兒有經商方面的天賦,所以才刻意鼓勵他學武,想讓他主動學習,達成文武雙全的目標吧?

才這麼想著,就看到上官矩等父親一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看來上官尋的嚴肅,多少還是給這孩子施加了點壓力。

瞿豪才想出面夸獎上官矩幾句,又听到另一頭也傳來了些聲。他想了想閃回樹叢後,果然看到上官矩面上一喜,小小的身子跑到自己所在的樹叢前。

爺孫兩人就隔著一叢矮樹,上官矩卻沒注意到,手里的刀往樹叢後一扔,自顧自地彎像只小狽般就要鑽進去。

瞿豪差點被一刀爆頭,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這小外孫不暗算外公心里不舒坦是吧?不過看上官矩那模樣,瞿豪立刻明自了,不著痕跡地將腳邊的朱筆與算盤連帶那把刀往上官矩的方向踢了過去。

丙然上官矩模到了筆與算盤後就爬了出來,那把刀則是看都不看,連頭頂的草都來不及拍去,笑嘻嘻地撲向剛踏進後院的瞿影。

「媳!」上官矩想要一把抱住瞿影,卻讓旁邊的婢女給阻止了,還順手接過上官矩手上的算盤與筆,怕物品的尖角刺到了瞿影。

「小少爺,夫人現在肚子里有弟弟呢,你可要輕點啊!」這名婢女是冬梅之後新聘的,不像冬梅什麼伺候人的活計都不會,十分周到。

瞿影聞言卻笑了起來,輕輕拍去上官矩頭上的雜草,「無妨,我身強體壯,這孩子也懷了三個月,以矩兒的力道,不妨事的。」

「可是少爺有練武啊!」婢女忍不住提醒。

「他打得過我嗎?至少現階段還差得遠了。」瞿影溫柔一笑,她現在可是衙中眾人公認的溫柔婉約好主母,只要她一笑,每個人都心悅誠服。

而她自己也很享受這樣的形象呢!

「娘!」上官矩終于心滿意足地抱到了自己的娘,連忙將方才的帳冊打開,雙手高舉到瞿影面前。「你看你看,我們偷偷開的茶樓,這個月已經淨賺一千三百五十八兩了!」

上官矩待母親接過帳冊,便叢婢女手上拿過算盤, 里啪啦地撥弄起來。「現在才六月上旬就賺了一千三百五十八兩,估計中旬還有花卉節,收入會增加三倍;下旬是漕運開始忙活的日子,收入也會有所增加,所以我估計光這個月,我們就可以賺得八千多兩銀子的淨利。」

樹叢後的瞿豪听得眼楮都快凸出來,一個五歲的孩子,一個月就能賺八千多兩,比他一年的俸祿還要多上好多倍,簡直是經商的天才!去學武根本浪費了啊。

瞿影顯然也是這麼想,她開心地用力抱了一下上官矩。「你這孩子真是太棒了!這樣我們很快就能開分店了!」

「沒錯沒錯,說不定我們以後的店越開越多,甚至把爹爹私底下的產業也都吃下來!」上官矩人雖小,雄心壯志卻不小。

提到上官尋,瞿影的目光溫柔起來,「要干掉你爹爹,你還有很長一條路要走呢,像你爹那樣氣度雍容、不怒自威,不需要功夫也能懾服他人,才能在商場上無往不利,是真正的男子漢啊!」

「媳,我有信心。」上官矩的目光中燃著熊熊火焰,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

「反正爹只知道我很努力在練武,又不知道我偷偷的在做生意!趁他不注意,我們默默拓展,我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哈哈,娘等著你成功啊!到時候就換你爹欠我們債了,看他還敢不敢成天板著張臉,到時娘就叫他唱歌跳舞給我們看!」瞿影笑著牽起上官矩的手,朝院子外走去。「走走走,娘帶你去吃點心,這刀啊,就別練了。」

「好啊好啊,不過我不想看爹唱歌跳舞,叫他表演吞劍和胸口碎大石好了。」母子兩人談笑著慢慢走了院子,經過樹叢邊時,瞿影眼尖的看到地上的刀,柳眉微皺,玉足一點,方才被瞿豪踢出來的那把短刀又飛向了樹叢之後,瞿豪連忙身子一矮,那把刀恰恰從他頭頂飛過,硬生生釘在樹干上,入木三分。

「娘的,看來這丫頭的武功又精進了,一個孕婦這麼厲害做什麼?生了個外孫專門謀殺外公不說,現在連這丫頭也一樣沖著老子來啊……」

瞿豪沒好氣地從樹叢後走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落葉,本是有些怨懟地盯著女兒與外孫的背影,但這麼望過去,看到那天倫之樂的情景,不由痴了,老臉上也浮起了夢幻的微笑。

「丫頭肚子里的那個娃,叫瞿什麼好呢?是要讓他經商還是學武?還是像矩兒那樣文武都學?反正這上官尋的血統,好像沒個雙重身分就顯得不純似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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