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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無德 第4章(2)

韓秀芝看著兩人走遠,想要叫住自己父親的話到了嘴邊,怎麼也吐不出來,她魂穿至此,對于在國公府的一切不平對待並無怨無恨,說穿了就是無感,就算嫁進安親王府,成為王妃,她也不屑這名利權勢,始終認定與曹振軒終會是陌路人,而今這兩個男人一心為她,令她心中似有根弦被輕撥,溫暖瞬間穿透她的全身。

她還是沒去送自己的父親,只是低著頭,若有所思的回到內院,听到身後熟悉的腳步聲,她沒回頭,幽幽的問道︰「我連回門都不願,爹親自來這一趟不說,還以他的經驗,給我們送來了遠去北地的物品,爹的種種做為,是不是顯得我不懂事,小家子氣了呢?」

曹振軒沒有說話,進屋更衣之後,就只是拿了本書,坐臥在窗邊,靜靜的看著。

「可是他以前確實對我不聞不問,任我被欺負,現在又在我出嫁之後像變個人似的,難道因為我成了王妃所以態度轉變?」她困惑的看著他一派悠閑,「但爹看起來又極為真誠,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曹振軒的注意力依然放在書上,還是沒答腔。

她坐到了他的身旁,沒得到反應也絲毫不影響她,反正他一向惜字如金,她也不是不知道,「這權勢還真是害死人,讓人心都蒙了層紗,想看清卻怎麼也看不清……你說,我有哪里做錯了嗎?」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一時屋子里除了他偶爾翻動書冊的聲音之外,靜寂無聲。半晌,「王爺——」她的聲音陡然低了八度,「我似乎是看錯了些事!」

這下他終于抬頭看向她,並微揚了下嘴角。

「爹守著西南多年,若真掛心我,也只能擺在心里,」她試圖站在韓敬山的角度去思索,得到了她從沒想過的答案,「他不能擺在臉上,不然以母親那善妒的性子,只怕他不在家時,我的日子不只不好過,更有可能——小命不保。」

她看著他眼底的笑意,不由一嘆,「若你已經看出我的盲目,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還任由我胡鬧,連回門的禮儀都不顧?」

他伸出手,輕撫了下她的臉,「多年來的傷害在你身上,本王無法替你決定些什麼,只能等你自己想通、放下。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可以允許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本王知道你並非不懂事也非小家子氣,只是你我都是常人,需要時間把傷痛釋然。」

听到曹振軒的話,韓秀芝心里舒坦多了,她把他手中的書拿走,整個人索性坐到他的腿上,「王爺,你的腦子真的不錯,是個人才!好像什麼事都能看穿。嫁給你,我倒有些怕了!」

怕?他不由得輕挑了挑眉。

她嘟起嘴看他,「是啊,好似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嫁給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聰明人,我能不怕嗎?」

看到她臉上的笑意,他輕搖了下頭,在她心中,應該還是認為自己的才智更勝于他。他的目光不禁看向一旁的青布包袱。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她眉頭皺了一下,要秋兒把東西收好,她竟然隨意擺在一旁!于是她勾著他的脖子露出嬌笑,把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王爺,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既然你這麼聰明,怎麼會讓自己被放逐到北方墾荒?」

「離開是非之地,」他收回視線,專注在她的臉上,「是好事。」

「這繁華京城在你眼中竟然成了是非之地!」她輕笑出聲,「難不成被放逐北疆雖是別人的算計,卻也是你的計畫之一?」

曹振軒的眼底閃過一絲銳利。

她沒有懼怕,沉穩的回視,「王爺相信這世上真有注定嗎?」她的手輕觸著他的胸口,「若我今日走上這一遭是注定,王爺娶了我,還真委屈了。」

他忍不住對她的話產生了好奇。

「以王爺的才德,配那相國千金該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誰料皇後娘娘就怕你功高震主,勝過她不成材的兒子,所以讓你娶了我,想我若是有才有德,只怕皇後娘娘也不會挑中我來嫁給你。要是王爺心有鴻圖壯志,娶我絕不會在王爺的考量中,如此說來,王爺娶了我,不是委屈了嗎?」

看著她一臉正經的問他,他仍悶不吭聲。

她眨了眨眼,「王爺,這個時候就算我說中了你的心事,但凡身為一個好夫婿該說點什麼,你知道嗎?」

他點頭,「本王知道,照你說來,本王確實委屈。」

韓秀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替他覺得委屈是一回事,但他也沒必要認同吧,她的雙手忍不住捏了下他的雙頰。

他目光柔和,淺淺一笑,忍不住一時動情的吻住了她。

連自己的兒子要遠離京城一去數年,行前要求見一面都以國事繁忙拒絕,看來皇帝不單沒把曹振軒放在眼里不說,身為一個父親,心腸也挺狠的。

不過他答應的事倒是沒反悔,交給曹振軒的萬名將士,已經早他們數日往北而去。

老子連見兒子一面的時間都沒有,曹振軒的兄弟倒是來了——

「太子本想親自前來送行,但昨日與幾位臣子商議國事到深夜,如今有些不適,所以今日就派臣弟前來,請四皇兄這一路小心。」

「謝五皇弟,」曹振軒心中明白太子向來睫歌徹夜,這個時辰應該還賴在被窩里起不來,五皇子說這些話不過是替太子顧幾分顏面,「也請替我謝過太子爺。」

五皇子的母妃杏妃娘娘,雖只是個南方尋常人家出身的姑娘,卻因容貌出眾而深受寵愛,基于愛烏及烏的心態,皇帝算是十分疼愛這個小曹振軒三歲的五皇子。

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少年郎,看上去還挺穩重爽朗的,天還沒亮就送來了輛特地打造的舒適馬車和良駒,說是讓曹振軒一路遠去,可以坐得舒適些。

韓秀芝狀似無聊的坐在舒適又寬敞的馬車里,眼楮骨碌碌的四處打量,耳朵卻拉長著注意外頭的動靜。

五皇子的面面到,可以說他是有情有意,也可說是八面玲瓏,好或壞就端看從什麼角度看待了。

雖然她並不真心想摻和曹振軒的「家事」,但是崔嬤嬤打進國公府教導她開始,似乎認為有責任把一切都跟自己交代清楚,所以她就算不想知道,也早都听進腦子里去。

五皇子與太子向來交好,被視為太子黨的一員,而二皇子和六皇子、七皇子交好,又形成另一個黨派,除了母親是賤民,一年到頭都病得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封號,所以不被手足看在眼里的三皇子之外,就四皇子曹振軒一人獨善其身,沒與誰特別交好或交惡。

不過基于人多好辦事的原則,兩方人馬自然都希望曹振軒能夠成為助力,更何況他還有兩個在西北擁有重兵的舅舅,可偏偏他就是不願選邊站,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性子,所以更受人排擠,在眾皇子之中更顯得孤立。

這次他以水利之名要了這麼多的士兵,韓秀芝心中明白曹振軒並無他想,但別人可不這麼認為,偏偏她的夫君就是存心對他人的仇視視而不見……

「葉太醫辭官,」五皇子臉上掛著淺笑,看著一旁的葉柏天,「這一走,實在是太醫院的一大損失!」

葉家乃杏林世家,葉柏天的父親更從一個醫士,一路當上了太醫院的院使,位高權重,深受皇上重用,卻沒料到他最得意的一個兒子,竟然因為曹振軒而辭官遠走。

「樂王爺抬愛了。」葉柏天恭敬的低著頭,「太醫院里諸位御醫、醫士的醫術遠在奴才之上,多奴才一個不多,少奴才一個也沒多大差別。」

「葉太醫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你葉氏一門從醫數代,幾個兄弟就屬你醫術最為精通,你妙手回春,如同扁鵲再生,若你留在京城,成為院使也是時間早晚之事。」

「回樂王爺,奴才家里已經出了個以太醫院為家的老爺,樂王爺就別再算上奴才這一份。更何況奴才不過就是想跟著安王爺出去玩個幾年,借此增廣見聞,長些知識,安王爺原本還嫌奴才累贅,不想帶著奴才,今日可是奴才死求活求,好不容易才讓安王爺點了頭,樂王爺就大人大量,別再說了,以免安王爺將奴才給擱下,不讓奴才跟著去玩樂了。」

在馬車里的韓秀芝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這個葉柏天倒是個有趣的家伙。

「葉太醫既然心在四海,本王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五皇子意有所指的看著沉默的曹振軒一眼,「葉太醫也是跟了個好主子,將來還是有極大的機會能重回宮廷。」

葉柏天臉上帶著淺淺的笑,識趣的沒有答腔。

曹振軒依然面無表情,他向來對于那些意有所指的言外之意,不是裝作听不懂就是全當沒听到。

「四皇兄,這一路山高水遠,太子所提之事,還請四皇兄多多琢磨。」

曹振軒轉身,淡淡說道︰「時候已經不早,皇弟請回吧。」

五皇子好脾氣的笑了笑,看出曹振軒依然不願點頭成為支持太子的力量,他退了一步,目送著曹振軒上了馬車。

看著坐在對面的曹振軒,韓秀芝也很識相的閉著嘴,沒多問一句。

一直等著馬車走了一段距離,才開口問道︰「王爺,太子要你琢磨些什麼?」

曹振軒瞄了她一眼,一句話都沒說。

韓秀芝一臉的無辜,「怎麼?王爺,我問了不該問的事嗎?」

曹振軒拿起書,把注意力放在書上頭。

「王爺這樣子,是擺明了不告訴我嗎?」

等了一會兒,他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她哼了一聲,「我還以為夫妻之間不該有秘密,看來也不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將來若我有事瞞你,王爺可不準發脾氣,這不過是禮尚往來。」

「胡說八道。」他沒看她,卻淡淡的啐了一句。

「我這張嘴長來就是要胡說八道的。」韓秀芝將手中的刺繡給放到了一旁,這個花樣是崔嬤嬤昨夜特地拿來,說什麼這一路漫長,怕她悶得慌,所以要她繡些花草,拜托!她若真做這些針線活,才會悶死。

崔嬤嬤人是好,但有時她說的那些死規矩實在會令人想翻白眼。

她不客氣的坐到了他的身旁,像沒骨頭似的靠著他,「王爺,你就跟我聊聊天,不然馬車里只有王爺跟我,你不開口我好無聊。」

「看書。」

她瞄了一眼,露出厭惡的神情,「我不是這塊料,王爺,你就跟我說說話嘛!」

她原本沒打算他會理她,卻沒料到他竟懶懶的開了口,「這一路遠去,會經過我大舅父的屬地。」

「你大舅父?」她來了興趣,眼楮發亮,「我听說他們可了不起了,一個是安北都護府的都護,一個是副都護,大舅父還受封為寧王,二舅父是宣王。兩位舅父手握重兵,是不能小覷的力量!」

他聞言看了她一眼,她知道的倒是不少。

「都是崔嬤嬤說的,」她很老實的回答,「崔嬤嬤在母妃隨外祖進京替先皇祝壽時就與母妃相識,之後更一肩擔起教導母妃的教導嬤嬤。母妃產下你之後身子一直不好,就開口跟皇上要了人,讓崔嬤嬤在跟前伺候著。

「在宮里,嬤嬤雖是個下人,但相信在王爺心中,應是永遠的親人。我已嫁給王爺,嬤嬤自然就把我當成王爺的人,把認為我該知道的事全告訴了我,而且我還在她的字里行間听出了些有趣的事,王爺有沒有興趣听听?」他放下了手中的書,將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打算好好听听是什麼有趣的事。

「宮廷的斗爭隨著皇上老去,只會愈加復雜,各方人馬都盼能得到助力。而王爺的兩位舅父可是眾人求之不得的力量,但說穿了,不過就是為了爭那個皇帝的位置。諸位皇子討好王爺、巴結王爺,圖的不過是結黨營私,利用王爺,事成之後,說不定一刀把王爺殺了都有可能。」

他靜靜的看著她,這樣殺戮、不留情的字眼實在不該出現在一個大家閨秀的嘴巴里,而且還說得雲淡風輕像是笑話似的,她果真不若一般溫和良善的女子,在他請旨娶她時,他也早有覺悟。

「你知道這些,還執意嫁本王,你不怕?」

「沒什麼好怕的,他們想殺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她連想都不想的回答。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郁,縱使成親,在她心中,依然分著彼此嗎?

「看王爺的樣子是不想幫太子,對吧?」

「自古是非皆因強出頭,本王向來只做分內之事,誰也不幫。」

「王爺,你是個好人,我真心希望一切如你所願,」他們的人馬已經浩浩蕩蕩的出了城門,她直接把頭給枕在他的胸前,「真希望你這一走,真能遠離一切是非。」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在她身上沒有一絲女子的嬌羞,他注意到她要她的婢女小心翼翼藏在暗處的包袱,她跟他離開了京城,不帶一絲留戀,一個看似無所求的女人,實際上不是真的什麼都不要,而是不在乎而已。

「那是什麼?」他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

她的眼楮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個秋兒辦事怎麼還是這麼不牢靠?!藏個東西也藏不好,她頓時風情萬種的一笑,口氣一如平常,「不過就是些女人家的小東西,王爺不會感興趣。」

她把他放在一旁的書拿起來,塞進了他的手里。「王爺還是看你的書吧,我想睡會兒。」

他並沒有追問,只是有些驚訝她直接了當的躺在他的腿上,一副恰然自得的樣子。

「王爺,」她閉上眼楮,喃喃說道︰「你可不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說些什麼不合宜之類的話,現在只有我們倆,你就行行好,讓我輕松點吧!」

他沒多說,只是拿著自己的披風蓋在她的身上,她沒有睜開眼,但他輕柔的動作莫名的讓她心頭泛起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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