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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來福 第十章 回到文家(1)

方靜予來回看著兩人,心忖這位爺必定是富貴公子,要不怎會這般以上對下的口吻對馮玨說話。

馮玨直睇著他,再看向他身旁的人,不能理解皇上為何出現在疏郢城,而且還是在這差點被砸的鋪子里,要是皇上有了丁點損傷……

「馮玨,我听這位姑娘說這兒的萊菔是打豐水莊來的。」藺少淵噙著無害的笑,朝他勾了勾手指。「可是豐水莊的萊菔不是得全送進大內?」

馮玨瞅著他手中咬了一口的萊菔餅,神色不變地道︰「藺爺要是嘗過這位姑娘的手藝,就會明白我為何會賣出一些萊菔給這位姑娘。」

皇上嗜吃萊菔,絕對會對她的手藝折服。

「原來如此,相信皇上必定會原諒你。」」藺少淵開了聖口。

馮玨松了口氣,看著隨侍的御前帶刀侍衛湯榮和侍讀學士唐子征,壓低聲音問︰「藺爺出門就只帶兩名隨從?」

「兩名就足夠了。」

「可不是,哪怕突然遇到有人進鋪子擄人,就我一個人也夠用。」湯榮吃著萊菔餅,一邊說道,「還是馮二爺不信?」

「我豈會不信?」

湯榮和唐子征皆是攝政王的義子,尤其湯榮的武學是攝政王和鎮國將軍單厄離手把手教導的,說是大內第一高手也不為過。

「坐下吧,吃點餅。」湯榮很自然地遞了塊餅給他。

「多謝。」幾個月前,他和馮玉押糧銀前往昆陽城賑濟,便是由湯榮護送,兩人是有幾分熟識。

「謝什麼,我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湯榮看回方靜予,端起了空盤子。「姑娘,還有嗎?」

「馬上來。」方靜予接過了盤子,回頭察看鍋內的萊菔餅熟了沒。

見她一離開,馮玨隨即壓低音量道︰「方才發生的事,沒驚動皇上吧?」

「有湯榮和子征在,還有那些人,我怕什麼?」藺少淵像是沒將那等事看在眼里,只是……「現在的疏郢城是怎麼了,大白天的,竟然有人大剌刺的進鋪子要擄人,知府難道都不知情?」

馮玨想了想後,簡略地將文家的事說過一遍。「一會兒衙役會過來押人,相信知府大人清楚該怎麼辦。」

「王正清啊……」藺少淵沉吟著,「這事我就不插手了,橫豎過兩日我就回京,至于最後如何處置文大夫人,你再差人跟我說一聲。」

「皇上的意思是……」

「她的手藝真是好,這一回到疏郢城讓我嘗到魂縈夢牽的滋味,算是一大收獲,而她的好手藝,我希望可以傳承下去,否則往後我要上哪兒找這麼好吃的餅?」說著,藺少淵隨手解下腰間的玉佩交給他。「喏,你知道該怎麼做。」

「多謝皇上。」

「謝我?」藺少淵偏頭打量著他。「你是憑什麼代替文大夫人謝我?」

「我……」

「馮玨,你和她是什麼關系?真只是故人遺孀?」藺少淵噙著清雅笑意底下的眼眸分外銳利。

馮玨還沒回答,唐子征已經嘆了口氣,搶白道︰「皇上,這年頭寡婦改嫁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皇上別忘了我娘也是寡婦改嫁。」當初他那個攝政王爹還是皇上時,就已經下令從此不再興建貞節牌坊,而且鼓勵寡婦改嫁。

「我當然知道,我並無貶低寡婦的意思,我只是……」

外頭突地傳來動靜,馮玨回頭看了一眼,說道︰「皇上,衙役到了,不如讓我先處理這事。」

藺少淵擺了擺手,馮玨隨即朝外走去,讓衙役將已被捆綁起來的個男人押走,再走到灶邊,對著方靜予道︰「等會兒你隨我上府衙一趟,沖著今天這事兒,我會讓你回到文家。」

方靜予錯愕地看向他,沒想到他竟然要助她回文家。

能回文家是好事,可問題是他們孤兒寡母再回文家,就怕……

像是看穿她的擔憂,他又補充道︰「你別擔心,我也會暫時住進文家,直到將文二爺定罪為止。」

方靜予不禁傻眼,不知道他到底要用什麼名義住進文家。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馮玨定定地看著她,說得自信。

他怎麼仿佛能看穿她所有心事,她不須開口,他就能意會,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就听從他的安排。

去到府衙,知府立即開堂,審問之下,竟是文二爺之妻張氏所為。

馮玨冷笑了聲,確定了王正清想使兩面手法,一方面安撫他,一方面派人通知文又閑,讓張氏出面頂罪。

等了兩刻鐘,張氏來到了衙堂。

張氏一進衙堂就跪了下來,又哭又鬧的。「大人,民婦認罪,可民婦沒要做什麼,不過是讓人砸她的鋪子,嚇嚇她罷了,誰要她像個狐媚子,有意勾搭自個兒的小叔,民婦吞不下這口氣。」

「二嬸子,你可別血口噴人!」方靜予當堂怒斥。

「我可是親眼瞧見的,他勾搭你,你也順著他,這算什麼?根本就是亂了倫理,這事要不是大人傳我上堂,我還真不知道要找誰說去!」說完,張氏抓著手絹哭天喊地了起來。

王正清被她的哭聲擾得頭都疼了,他看向馮玨。「馮二爺,依我看,既然無人受傷,鋪子也無損害,不如這事就這般私了,要不這妯娌這般鬧開,總是難看。」

「誰難看呢?」馮玨噙著笑。「她想哭,就讓她哭,我倒要瞧瞧她能哭多久。」

以為讓個婦人上堂演著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事就能私了,豈有這般容易?他還沒算她血口噴人,損方靜予清譽的帳呢。

張氏抬起梨花帶雨的俏顏,直指著馮玨。「大人,你瞧瞧,她馬上就勾搭上這個男人了,要這男人給她出口氣,這般欺負我,大人,你要替民婦作主……」哇的一聲,她哭得更是驚天動地。

「馮二爺……」王正清是真的被吵得頭都痛了。

「她說文二爺勾搭嫂子,大人,這罪該要怎麼判?」馮玨似笑非笑地道。

「這……」

「是她順著我家老爺,是她的錯,我家老爺哪里有罪?」張氏尖聲喊道,接著又對衙堂外看熱鬧的百姓哭喊道︰「那個女人心思不正,勾引我家老爺,要害我家老爺犯下逆倫之罪,都是她……」

方靜予粉拳握得死緊,不敢相信她竟然毀她清譽至此。

「大人,還不掌嘴?何時衙堂里允許如此喧鬧不休了?」馮玨眸露陰戾地道。

王正清聞言,也知道張氏真是演得太過,只能怒拍驚木堂,喝道︰「張氏,衙堂上豈容你哭鬧,再不收斂,掌嘴伺候。」

張氏聞言,收了淚水,悻悻然地閉上了嘴。

「文家將文大夫人給趕出府一事,大人何不趁現在一並給審了?」馮玨涼涼地又道。

王正清頭痛極了,氣惱文又閑真是個不會辦事的蠢蛋,才會累得他進退維谷,既然如此︰「馮二爺,這事倒是不必審了,文家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趕文大夫人出府,文大夫人隨時都能回文府。」

張氏難以置信地瞅著王正清,心知他話都說出口了,根本沒有轉圜余地,不過這樣也好,一次徹底了斷,彼此都覺得痛快。

然而,張氏沒料到的是,馮玨竟然護送方靜予回文家。

文又閑從屋里迎了出來,滿臉愧疚地道︰「嫂子,你終于肯回家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真不知道要用何顏面面對列祖列宗了。」

方靜予淡淡地瞅著他,連應聲都懶。

為何總是有人能夠睜眼說瞎話?分明是他趕她離開,怎麼現在像是她私自離府一般?「文二爺,如果我沒記錯,我初上文府時,你說文大夫人是去廟里祈福。」馮玨毫不客氣地扎了他一針。

文又閑的臉漲得發紅,態度更顯得卑微了。「其實是我不清楚嫂子的去處,只好隨便找了個理由。」

「你不知道文大夫人的去處,尊夫人倒是清楚得緊,你該向她打听的。」馮玨說得譏諷,一點情面都不給。

文又閑陪罪的笑都快僵住了,但仍努力忍著氣。「內人我會好生管教的,我要是知道她會做這些事,豈可能不阻止?」

今兒個他唯一錯的,就是錯在他低估了馮玨插手的程度。

就算他是大哥的友人也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吧,畢竟大哥都已經死了,他竟然還打算查大哥的死因……

「這樣吧,為了避免尊夫人又誤會文大夫人勾搭你,我呢,就在文府叨擾幾天,好好瞧瞧到底是誰勾搭了誰,又是誰犯了逆倫之罪。」

方靜予驀地抬眼,不敢相信他竟是用這樣的理由留在文底,他是認為他們會對她下手嗎?

文又閑張了張口,本想拒絕,可是又想著若是不答應,反倒顯得自個兒心虛,只好允了,並差來總管領著他前往客房。

方靜予則是帶著兒子回到以前住的院子。

待人一走,張氏從廳外走進,心急的問︰「老爺,這樣怎麼成?」

文又閑把她給拖回屋里,將門窗都關嚴實了,劈頭就罵道︰「你到底在搞什麼,什麼逆倫之罪?你到底在堂上說了什麼鬼話?」

「我……」她囁嚅著將堂上的事說過一遍。

他怒瞠著眼。「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分,居然還敢在公堂上胡亂說話?」

王知府特地派人通報,他便知道馮玨和王知府是有交情的,王知府屆時要往哪邊倒還不知道,她竟然還給他找了這麼個大麻煩,他到底是娶了個什麼樣的蠢妻!

「不然要怎麼辦?要我模模鼻子認罪?」張氏不服地罵回去。

「你乖乖認了罪,大不了就是花錢消災,可是被你這麼一鬧,情況變得更復雜、更麻煩,現在倒好,人家堂而皇之地住進來,你要我怎麼趕人?」他可是皇商啊,想要斷他文家命脈,難嗎?

當初馮玨上門後,他便差人要將方靜予拾擄回來,可偏偏要死不死的,硬是教馮玨給遇上了,而後他們又去了豐水莊,他差人盯著動靜,卻進不了莊子,厘不清馮玨帶她上豐水莊又是為哪樁。

但不管怎樣,能將方靜予帶回,讓她躺在床上說不了話,對他而言就是最安全的做法,可誰知道馮玨像是早猜到他的心思,派人盯著鋪子,害他人沒擄成,反倒引發這一連串的麻煩。

「要不然,咱們想個法子弄死她,再嫁禍給馮二爺。」張氏突道。

「你傻了嗎?!你的腦袋能不能好好想想,他可是皇商,他要是出事,宮中難道會不聞不問?再者,他馮家現在在聖駕面前可是春風得意得很,又有常寧縣主和攝政王當靠山,你是想死了才敢動他!」文又閑真想掐死她,老是出一些傷己又無用的餿主意。

「要不然你說要怎麼辦嘛,難道真要讓他住下來,好讓他查出大哥的死因,把你給揪出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在為誰心急、為誰慌!

「他就算想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他要是買通了王知府,將計就讓地定你罪呢?」張氏幽幽地道。

文又閑往榻上一坐,愁眉不展,陷入沉思。

「你要知道那個馮二爺可不是什麼君子,他真想要弄死你,還難嗎?」張氏撇了撇嘴,朝方靜予所居的東方吐了口口水。「也不知道那個狐媚子是怎麼媚惑人的,就連馮二爺這種男人也拜倒在她裙下。」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在堂上一真替方靜予那個賤女人說話,我愈是罵方靜予,他的臉色愈冷,不就是為她出頭?」一想到方靜予,她就一肚子火,憑什麼兩個都是方家的媳婦,卻只有她受到公爹婆母的疼愛?她好歹是燈商千金,可她方靜予不過出身農戶,拿什麼跟她比?

文又閑沒理睬她的怒火,細細地將她的話想過一遍,突地用力一拍手。「原來如此,要是如此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

「什麼說得通?」張氏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馮二爺確實看上方靜予了,而且恐怕是在之前就看上的,否則他何必替她出頭?美其名是為了大哥,可分明就是為了她,我甚至懷疑,當初大哥會將莊子的農作賣給馮玉,肯定就是他牽線的,如今他知道大哥死了,就是為了方靜予來的。」說完,他為自己的完美推論感到滿意。

「那又如何?」

文又閑橫她一眼,惱她是個沒腦子的。「那又如何?咱們正好拿方靜予來引誘他,要是他倆事成,咱們就看他如何反應,如果他顏面有愧,咱們就助他一臂之力,將方靜予送給他,只要寡婦改嫁,文羿就沒道理繼承文家家產。」

「但他要是理直氣壯呢?」

「哼,那咱們就上官府告他們私通,告到他身敗名裂。」

「這哪算是私通,大哥都死了。」

「嘿,你別忘了,當初你不就是懷疑方靜予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大哥的種,才會對外說孩子早產。」

「但……她也不可能搭上馮二爺吧。」

說起這事張氏就有滿月復的怨懟,當初好不容易才將方靜予給攆走,可偏偏她失蹤了四個多月後,竟然叉讓大哥給找了回來,這也就算了,偏偏成親後就傳有喜,這實在讓她嘔極了!

瞧瞧她都成親多久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可偏偏方靜予和那病癆子大哥有了喜,再仔細算算時間,這分明是成親前就懷上的,可大哥向來講禮,豈可能行事如此出格?她能不懷疑是方靜予在外頭懷了野種再回來嗎?

「就算不是私通,他與寡婦有染就是出格,接下來就由著咱們便編派他罪名,借此要脅他,他還能不從嗎?咱們還能要他牽線拿到幾筆買賣,有皇商當靠山的買賣,咱們還需要煩惱什麼?」

只要他運用得好,這可是一箭多雕的好法子。

「老爺,你果真聰明。」張氏不禁贊嘆道。

文又閑斜勾起唇,直覺得這買賣是穩賺不賠的,他真是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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