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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主旋律 第5章(2)

彭璐沒想到他盧人功力這麼深厚。嘆口氣,她有些無奈的語氣︰「真不愧是寫小說的,根本沒關系的兩件事也能扯在一起。」

「當然有關系。做了好事自然會有好運降臨,你幫我帶消夜回來,不用多久就能找到你的Mr.right。」

她不以為然。「你是趕稿趕到昏頭了?我才不需要找什麼Mr.right。」

「那你……要什麼?」他說這話時,聲音低啞,尤其他還停頓了下,短暫的空白,充滿想象空間。

那端靜了下來,她也不搭腔,傳入耳膜的只有他輕淺的呼吸,一聲一聲格外誘人。她咬著唇想,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感覺他話中有話?

樓梯忽然傳來說話聲,大概是下班的同仁。彭璐開口︰「好啦,我去買。」

匆匆掛了電話。

被掛電話的這個人,只是握著話機笑,即使並未見著她,也能想象出她那種不甘不願的表情。

哲倫說對了,因為太熟悉,熟悉到她一個眼神、一個翹嘴的小動作,他都能明白那代表什麼意思,以至于沒了愛情那種帶點謎、帶些夢幻,還有浪漫想象空間和吸引力,于是錯將這樣的感情當作親情。

又他在她眼里再尋不著她曾經的崇拜、欣賞的眼光,和看她與哲倫走得近時,便惱她對他的忽視,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冷嘲熱諷,在嘴皮上尖酸刻薄,似是這樣在她面前才能佔上風。

無謂的挑釁換來兩人的針鋒相對,他話里藏刀,她笑里帶針,他們開始無止境的唇槍舌劍,誰也不讓誰,時間久了,哪還能察覺這竟也是在意的一種表現。

沒發現自己如此在意她,當丁琪臻開口問他能不能交往時,他能想到的層面很淺,他想他在丁琪臻眼里看見彭璐眼底曾經有過的敬佩、崇拜的目光;他想彭璐與哲倫走得太近了,他有些不甘願;他想他反正也有點羨慕人家談戀愛,既有人喜歡他,為何不要?于是就在那個根本還不曉得自己想要什麼樣的愛情的年紀時,答應與丁琪臻交往了。

即使是初戀,他也知道經營一段感情最基本的是專一,就算一開始他對琪臻感覺並不強烈,相處久了也有了感情;她那麼崇拜他,喜歡他,每年校際杯網球賽都有她為他加油的身影;他文學獎連續三年得獎,後被出版社看上作品,為他出版第一本推理小說,她四處向人宣傳他故事多好看。她款款柔情,真心以待。

他也想回報她,他盡可能待她好,溫言軟語,從不說重話;而為了不讓琪臻誤會,他甚至減少和彭璐單獨見面的機會。

對待感情,他是這樣全心全意與認真,他計劃三十歲結婚,琪臻卻在他將滿三十前夕,決定出國深造。

不是不難過,十二年的感情豈是那麼容易釋懷?但也不是非她不可,他只是忽然發現,原來他在她心里並非最重要。夢想與愛情,她選擇的是前者。

除了家人和哲倫、彭璐,他沒對誰提起;倒是她不知對誰說了什麼,幾個同學輪流留言問他;他已讀不回,不做解釋,卻開始听見「分手是他單方面說法,她只是去讀書,並未與他分開」的說法。

……彭璐怎麼想?他是不是該告訴彭璐,他與丁琪臻是再無可能的事?

門鈴響起時,他還兀自沉思,直到熟悉的音調穿透門板。

「何師孟!雞送來了!」門外彭璐喊完才後覺發現這時間點恐怕擾人了。

「……」他到底為什麼會在意這樣的女人?何師孟起身開門,才拉開大門,她靈巧地繞過他,鑽進半敞的門縫,進入客廳。

「干嘛像做賊一樣?你沒付錢被老板追?」他掩門,從鞋櫃拎出她的拖鞋。

「才不是。」她坐上沙發,靠上椅背,合眼舒服地嘆了口氣。

「那你干嘛急著進門?」他把拖鞋擱在她腳邊,低眸凝視她。怎麼會遲至這時,才明白她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她睜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忘了時間這麼晚了,剛剛喊那麼大聲,不知道有沒有吵到對面那對大學生。」

「你還知道你太大聲了?」他在她身側坐下,故意將右手擱在交迭的大腿上。「放心,大概回家過年,這幾天沒見他們出入,屋里也安安靜靜的。」

「那就好。」她翻著袋子里的吸油紙袋,拿出其中一袋,起身道︰「剩下的都是你的,我先回去了。」

「要回去了?」他訝問。她……都沒發現什麼嗎?

「大哥,我連三天AllDay,腿都不像腿了,我要回去洗澡休息。」

他想了想,起身送她。「那你上樓吧,早點休——」

「何師孟!」她目光一垂,覷見他的右手。「你在ya什麼?」

什麼YA什麼的?他納悶,順著她視線看向自己的傷指,又氣又好笑。「你腦袋到底都裝什麼?」總算發現了。

你啊。她笑了一下,盯著他的手問︰「到底怎麼弄傷的?」

「跟哲倫去打籃球,不小心弄傷了。」

她放下手中物品,抓起他右手。「包成這樣,好像很嚴重。」

「骨折,你說嚴不嚴重?」他看著他因受傷暫難彎曲的食指與中指——真的很ya。「你應該還記得你高一時腿骨折的生活吧?」

「當然記得。」那一個多月都是他背她上下樓。「你什麼時後受傷的?」

「初二。」

「你那天就是因為沒回娘家才會受傷。」

他瞪著她,她俏皮地哈哈笑,隨即低眸檢視他身上其它部位,她面容漸露憂心。「還有哪里受傷嗎?」

「兩根手指骨折還不夠嚴重?我現在連打字都很困難,這兩天稿子寫得非常不順利,編輯年假還不忘來信問進度,我只能用一指神功回信。」

「你這樣吃飯怎麼夾菜?」口氣听來略有責怪,卻藏不住必心;只要想著他的日常生活一定處處不方便,便無法忽視他的傷。

「所以這幾天我連吃了好幾餐鹵肉飯,左手拿湯匙勉強還能吃。」他從她神情瞧得出她對他的擔心,雖無法確定她對他是怎樣的感情,但這樣的認知讓他心情大好。

「都吃鹵肉飯怎麼有營養。」彭璐暫忘自己的疲憊,放下手上物品,繞進他廚房,打開冰箱。只有幾顆蛋、一瓶鮮女乃、半條吐司、兩顆芭樂,還有一盒便利商店的麻婆豆腐燴飯。

何師孟拎起桌上那袋咸酥雞,跟在她身後,邊吃邊說︰「這幾天的衣服還有洗衣機可以幫忙,但襪子和內褲需要手洗的根本沒辦法洗,水槽也還有杯子、湯匙、碗,我在想是不是要去買幾打免洗內褲和免洗碗來用。」他覷見冰箱的芭樂,

語聲模糊地說︰「那是除夕那天我媽讓我帶回來的那一袋,剩那兩顆,手不方便洗和切,好像快壞了。」

她將芭樂拿出來,見水槽果然有用過的餐具,她先清洗那些餐具,再找出一個干淨的淺盤,道︰「我幫你把芭樂洗好切好,你要吃就方便多了。」她說話時,一邊洗著芭樂,再拿湯匙慢慢挖除里頭的籽。

她微低著臉,側臉恬靜美好,這樣的女子,怎會到這年紀了還不見身邊有意中人?她不喜歡哲倫嗎?為何幾度拒絕他的告白?她那位前男友又是什麼模樣?

他叉了塊蘿卜糕遞到她嘴邊。「還熱的,趁熱吃最好吃。」蘿卜糕切得大器,約三公分長,她只咬下一半,剩下一半他自然地放進自己口中。

「你跟哲倫怎麼回事?」他又叉起一塊蘿卜糕遞過去,她照舊咬了一口。

「什麼怎麼回事?」彭璐從廚櫃里找出水果刀,轉眸正好瞥見他將她咬剩的蘿卜糕放進嘴里,楞了兩秒,才低下臉去切芭樂。

「那天跟他打球,听他說起他跟你告白被你拒絕的事。」他看見她低臉時,發絲垂了下來,按捺住抬手為她勾攏發絲的沖動。

「那都好久以前的事了。」

「為什麼拒絕?」憑良心說,哲倫條件很不錯,外型、個性、待人處世,沒得嫌……只比他差一點點。

「哪有為什麼。感情是他喜歡我,我就得喜歡他嗎?」她已熟悉他家中擺設,櫃子里的收納她也清清楚楚,她拉開上層櫃子,取下一個保鮮盒。

「當然不是。只是我以為你喜歡他。」

「是喜歡啊。他人好,沒什麼可挑剔的,我想只要是認識他的人,都會喜歡他。」她把切好的芭樂擺進保鮮盒。「可是這種喜歡,和男女之間的情感是不一樣的,我對他沒有特別感覺,做一般朋友會比較適合。」

「高中時看你和他感情那麼好,時常走在一塊,畢業後也還有聯絡,我曾經以為你們彼此喜歡對方,只是不知道為了什麼沒有正式在一起;我也想過你和他該不會是偷偷交往吧。」

「為什麼要偷偷交往?」她說話時,垂在頰邊的發絲被她呼出的氣流帶起一點弧度,輕輕的,軟軟的,他心口微感騷動。

何師孟聳肩。「我怎麼知道。也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們在一起。」

她不以為然的表情。「如果一對男女時常走在一起就表示他們正在交往,那我跟你不知道交往幾百次了。」

他點頭,唇角有著意味不明的笑。「不然試試如何?」

「啊?」她圓睜美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笑了笑。「我說,反正我們也時常走在一塊,干脆湊一湊怎麼樣?」

他笑得有點輕佻,她別開臉,道︰「團購嗎?還湊一湊。」

她扭開水龍頭洗手,濕淋淋的雙手故意在他胸上衣料抹了抹。

「喂!」他不知該氣還該笑。

「好了,咸酥雞幫你買來了,杯子湯匙也都洗了,連芭樂也幫你處理好,我要回去了。」她越過他走回客廳,撈起沙發上她的物品,離開他租處。

回到自己屋里,她吃著已冷了的無骨咸酥雞,想著,他何止手傷,恐怕連腦也傷了吧,才會沒事拿她尋開心。

打了個呵欠,何師孟起身進廚房倒杯水,邊喝邊拖著步伐回到客廳。在沙發坐定時,忍不住又打呵欠,他左手搓過兩頰,精神稍好些,準備繼續工作。

其實已呆坐甚久,「靈感」像是跑去睡覺似的,令他進度掛零。他瞄一眼時間,凌晨三點十一分,與其枯坐攪不出腦汁,不如上床睡覺養足精神明天再繼續。將電腦關機,準備回房睡覺,樓上一陣急促腳步聲,隨後是什麼物品落地的聲音,安靜的夜里放大了每個聲響,那聲音在此刻听來是如此突兀。

幾個小時前讓她幫忙買消夜,不是喊累、急著休息嗎?怎麼這時間點還醒著?疑惑之際,又傳來關門聲。她要出門?在這凌晨三點多的時間?

他抓起大門鑰匙,鞋換了便出門,他摁了電梯,又怕她從一旁樓梯下來,遂等在樓梯口;他一面留意電梯情況,待听見「當」一聲,他大步回電梯門口,果然見她披頭散發、一臉焦急地站在角落,手握手機貼在耳邊。

「你要出去?」意外看見他,彭璐楞楞盯著他瞧。

「是你要出去吧。」他故意抬腕,看著表面。「這時間難道出去約會?」

她沒心思揣度他想法,重新撥出那個無人接听的號碼後,去摁電梯按鍵,她隨口應聲︰「對,你要就快點進來。」

對?他不過是玩笑話,但她真要在這時間出門約會?兩側門滑向中央,他在門掩合之前鑽進電梯里,微惱地看向她。「急什麼?男朋友不能等?」

他脾氣來得莫名其妙,她沒心情理會;手機彼端仍無人回應,她切斷撥號,縮在角落盯著自己的鞋尖。為什麼愛情總是曲折迂回?為︰麼通往結局的路程不能筆直順遂?為什麼愛著一個人,最後卻也要被這個人傷害?有意的,無心的、不知不覺的……

她不說話,也不理會他,他卻無法對她的那個「對」字置之不理。何師孟伸出左手握住她手臂,低聲責備︰「你有沒有一點警覺心、有沒有長腦子?知不知道一個女人在這種時間出門很危險?要是遇上不良分子還是,你拿什麼應付人家?都幾歲了還不知道這——」

「我知道我知道!」彭璐抬起臉,兩行淚水毫無預警落下,濕了她面頰。「但我不能不出門,你要罵要念都可以,等下次遇上再一並讓你罵可以嗎?」

他楞楞地盯著她泛著水光的面頰,電梯在此時到達一樓,見他杵著不動,她越過他步出電梯,他回過神,大步跟上。「璐璐,你怎麼了?」他拉住她手腕。

「是阿琴。」她聲微哽,口氣急促︰「剛剛她打電話給我,好像喝醉了,哭著說她不想活了,我要去找她。」她撥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胡芮琴?何師孟楞了兩秒,快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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