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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發福妻 第十二章 逍遙閣作畫(2)

談笑之間,賞畫時間已到,三人回到宴客花廳。

宴客花廳設在雅頌水榭,立于荷花池之上,亦可看到另一面的水榭長廊,駱佟這才發現園林里樓閣少,亭榭多,一眼望去,清幽又開闊,實是作畫的好地方,她也不由得有些技癢。

嫁進國公府之後,她再也沒有提筆作過畫了,以前在侯府,她還能自個兒在寢房里作畫,如今卻是尋不著任何機會。

駱佟看到談思湛和曾綺芳也來了,她想到思璘說過,談思湛在為太子拉攏三皇子,且今日太子都到了,那麼他會出現也不奇怪。

她還是想不明白,談思湛為何會為太子做事,他是一個對權勢名利沒有之人嗎?

當然不是。

他因為死而復生而轉性了嗎?

當然不可能。

就因為不是與不可能,她才想不明白,他為何會巴著太子,而不去親近睿王?

「談大人也來啦。」太子走了過來,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不知道皇祖母的太湖奇石屏風在你府中可好?」

一塊石頭有什麼好不好的?他這話問得奇怪,駱佟也听出了其中酸溜溜之意。

其實,過去她便隱約听過太子與思璘是如何結下梁子的,簡言之,便是太後宮里有座太湖奇石屏風,而太子愛好奇花怪石、珍禽異獸,對那屏風早覬覦許久,一心想找機會向太後討了來,不想思璘不知使了什麼計,讓太後將那太湖奇石屏風賞給了他,氣歪了太子,只不過她不知道此事與寶琴公主和她四哥的婚事有關,今日是知道得更詳細了。

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太子為人十分小氣,絲毫沒有儲君度量,竟跟臣子計較一塊石頭。

听聞東宮的珍寶器玩琳瑯滿目,園里有花木千種,要是听到民間哪里有名花怪石,他還會派人強行劫掠,就為了滿足一己私欲,如此玩物喪志,登基後不成昏君也難。

「回殿下的話,那太湖奇石屏風,臣已丟了。」談思璘語氣恭敬,但眼神卻是帶著淺淺笑意,就像擺明了他在愚弄人一般。

太子瞪大雙眼,不敢置信。「丟——丟了?」

為了磨那太湖奇石的石面,征用了全京城手藝最上選的工人,花了近四年的時間,匠工受了無數折騰才琢磨成屏風,談思璘竟然說丟了?他是不是瘋啦?

駱佟也很意外,思璘為何口出此言?那太湖奇石屏風明明在明秀軒里,哪里有丟?

「是的殿下,丟了。」談思璘語氣一樣恭敬,但眼神卻也一樣促狹。

這是在耍他嗎?太子跳腳。「談思璘!你恁地大膽!皇祖母賞的東西,你居然膽敢給丟了?」

「殿下息怒。」談思璘拱手行禮,卻是笑了笑。「臣的友人精通星相風水,擅長佔卜,他到臣府上做客時,見到那座太湖奇石屏風,驚詫言道,那太湖奇石屏風,對我大周國運有礙,丟棄方為上策,為了國運昌隆,臣也只能忍痛丟棄。」

駱佟一听就想笑,他這擺明了是在耍弄太子,如此他與太子的心結是越發深了,此舉可說是一箭雙雕,一來,太子若是有心想招攬他,怕也是放不段,他能省去許多麻煩;二來,太子在不悅之下,必會拿此事來說嘴,傳開之後,不啻是間接的向睿王表示扶持之意。

這廂,太子明知談思璘說的是胡話,卻是捉不出錯來,只能咬牙切齒道︰「談卿一心為我大周著想,真是我大周之福。」

要是那太湖奇石屏風有礙國運,在寧昌宮擺了那麼久,又豈會無事?誰都知道太後是極為迷信星相的,素日里也喜歡招欽天監令到寧昌宮問卦,欽天監令又豈會沒發現此事?談思璘太狡詐了,就是不留半點讓他將太湖奇石屏風討走的機會。

他氣得七竅生煙,談思璘卻續言道︰「臣相信若換做是殿下听聞了此事,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太湖奇石丟棄,畢竟丟棄屏風事小,影響國運事大,殿下定會將國運擺在頭一位。」

太子臉色不好看,卻也不能說什麼,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那是自然了,有礙國運,還能不丟嗎?」

談思湛大步走了過來,對太子雙手作揖,滿臉是笑地道︰「殿下與大哥在聊何事,似乎聊得頗為投契,讓臣忍不住要過來湊趣。」

他一邊與太子攀談,眼眸有意無意的落在駱佟身上。

他的女人,他的名希,眼如秋水,發如堆雲,柳腰娉婷,真是太美了……

前世,別說她是景陽城第一美人了,他到了京城之後,也沒見過比她更美、比她更有才氣的女子,這樣的她,卻流落勾闌……

若是他能狀元及第,必不會負她,偏偏時不我予,老天無眼,憑他滿月復的才華,卻只中了個賜同進士出身,為了擺月兌令他厭惡的寒門身分,他只能委屈自己入贅劉尚書府,可知那劉大姑娘有多叫人難以忍受?天生的汗臭體味和口氣不好,他還要勉強自己與她行房,她懷不上孩子,也不讓他納妾,說是母夜叉也不為過。

因此在金兵攻進京城之時,他毫不猶豫的推開她自己逃走了,就算她在他面前讓金兵凌辱了,他也不會皺一下眉。

如今不同了,老天終于眷顧他了,他不再是低下的寒門士子,如今他可是國公府的嫡子,也如願成了狀元公,還官拜右丞,要什麼有什麼,就連他的名希也穿越而來與他再續前緣,接下來只要他好好運作就行了。

他費了三寸不爛之舌才說動三皇子讓女眷參加賞畫會,就不信愛畫的她能忍得住,前生她可是言青破格收的外姓女弟子,也是言氏一派唯一的女弟子,他就是要逼她露出破錠,讓談思璘對她起疑,讓他們夫妻失和……

趙名希是他的女人,不管前世或這一世都是他的,他受不了趙名希對他視而不見,去愛別的男人,前世,她直到死都在為他守節,從京城回到景陽城之後,雖然對他心灰意冷,卻還是守身如玉,從未有過入幕之賓,這代表了什麼?代表她放不下他。

他也相同,誰說他負她了?他並沒有負她,他只是情非得已之下做的選擇,他的心一直在她身上,直到他被金兵一刀刺死的剎那,想的仍是她。

現在,他會將一切導正,只要談思璘死了,他娶孀居的嫂子並非本朝前例,只要曾綺芳死了,他續弦又有何爭議?屆時他非但能給她名分,且還是正妻的名分,而她侯府庶女的身分也算勉強配得上他了,比花魁強了不只一星半點。

如今太子很信任他,但皇上還正當盛年,要等太子登基,不知要到何時,且中間也可能有變數,朝中的大臣勛將有一半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極可能取太子而代之,如果他能說服太子宮變,改朝換代之後,他便是第一大功臣,到時又有誰敢非議他的所做所為?

他這一世的父親敬國公談雲東是一個極重名利之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為了爬上高位能夠不擇手段之人,他這一生的宿願便是想要大權獨攬,渴望被封為大周朝第一個異姓的鐵帽子親王,若是太子能許此諾,他相信談雲東會支持宮變。

「殿下關心太後娘娘所賞的太湖奇石屏風,我便據實以告,那屏風有危國運,已將之丟棄。」

談思璘從容說笑,但太子並沒有接話,徑自板著個臉。

談思湛聞一知十,他看著太子臉色不悅,分明是在隱忍,而談思璘則是對太子沒有半點恭敬之意,看來兩人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啊。

這也好,一山不容二虎,他也不願太子招攬談思璘,等太子登基之後,他要專寵聖前,他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要呼風喚雨,他要補償前生所有他沒能做到、得到的,做皇帝跟前不可或缺的能臣……

時辰近午,在大總管的示意下,下人們魚貫送上了精致的菜品。

食畢,換下八仙桌,送上小幾,又分別上了茶和果品。

楊采與眾人隨意品了一盞茶之後便笑吟吟地道︰「今日諸位都將女眷帶來了,甚是給本王面子啊!適才本王一看,諸位的美眷個個都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既然如此,本王便想,何不來場競賽,為這賞畫會增添一二樂趣呢?諸位以為如何?」

京城數一數二的名畫家朱達第一個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是賞畫會,自然要畫畫了。」楊采笑道。

這主意是談思湛給他出的,他也覺得甚好、很是有趣,保不定真有人能畫出驚人之作,萬不能小看了女子。

「殿下,既是競賽,那可不能少了獎賞。」詩人呂傳說道︰「有獎賞才有其趣味性,獎品亦不能小氣,如此眾位夫人才會全力以赴。」

「呂先生說的極是。」楊采連連點頭,談思湛真是知音人啊,他也這麼說,還給他備了前三名的獎品。

于是楊采說道︰「取三甲,魁首獎品是雪玉手爐,居次為燙花檀香扇,第三是把玉琵琶,先生與諸位賢達覺得如何?」

在場人士並不知曉獎品為談思湛所備,他們想著這三樣全都價值連城,是有銀兩也買不到的珍品,也只有像楊采這般的尊貴皇子能弄到手,若是自家娘子得了,那真能顯擺了。

獎品和比賽規則說定,除了尊貴的太子妃以外,在場的所有女眷都參加了競賽。

駱佟听到雪玉手爐便眼楮一亮,那不是老太君想要的東西嗎?自己若能把那雪玉手爐送給老太君,要讓老太君打心里接受她這個庶出的孫媳可就事半功倍了,同時也能表達她與談思璘的一片孝心。

談思湛看著她眼底驟亮的光采,知道自己的計策奏效了,她肯定會為了討好老太君而悉心作畫,如此一來,她還能不露出破綻嗎?

「來人,換桌!」

楊采一聲令下,數十個下人搬了十多張紫檀漆面長案進來,分別置于不同地方,每張案上都置放著湖筆、香墨、鹿形水晶紙鎮、瑪瑙蓮葉水丞、藍釉荷葉筆洗,樣樣精巧,不愧是三皇子的手筆。

這樣的比賽可對了楊采的脾胃,他迫不及待地道︰「請諸位夫人自己找喜歡的位置取景作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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