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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兒露醫手 第5章(2)

又過了數日,依然沒有任何好消息傳來。

眼見距離期限已越來越近,盛明封幾乎死心了,听完曹方的回稟後,他臉色鐵青的揮手讓他退下。

心緒起伏過大,令他胸口陡然一陣抽痛,那痛提醒了他現下禁不起大悲大怒,他不得不抑住悒憤的情緒,將臉埋進雙手里,讓過于激動的心緒慢慢平復下來。

見他這般,胡蘭悅心中難受,兩手從他的身後圈抱住他,勸道︰「別放棄,還有希望。」

他頹然搖頭,「怕是換不回來了……」

她抱緊自個兒那副孱弱的身子,想給予他一些溫暖,「不到最後一刻,怎麼知道呢?」

盛明封沉默半晌,眼見期限已逼到眼前,他不得不收拾心情,開始為之後的事做籌謀,轉過身正色說道︰「我當初是以突染風寒為由,擬了奏本向聖上告假一個月,雖然我早已將此次奉命出京所辦的事寫好奏本,一並送進宮里呈給聖上,不過這一個月的期限一到,仍須回京覆旨。現下我這模樣是萬不可能進宮面聖,得由你代我去面見聖上。之後,你便找個借口把官給辭了。」

她不熟稔官場的事,讓她進宮面聖,他委實放不下心,可事已至此,在沒有其他辦法之下,只能讓她進宮一趟。

「你要辭官?!」胡蘭悅詫道,她知曉他為官以來一直盡心盡力,加上出色的才干而得到聖上的器重,短短幾年便接連升官,她還听說,比起戶部尚書,聖上更加倚重他這個侍郎,許多重要的差事都交代給他去辦。

這番成就得來不易,且以聖上對他的器重,他尚有大好前途,未來成為一品大員都未可說,若就此辭官,她都忍不住要為他感到惋惜。

盛明封苦笑,「我現下變成了你,難道還能把這離奇的事稟告聖上嗎?」

「你真的甘願辭官嗎,要不,我可以暫時頂替你,說不得事情會有轉機。」她不忍心他先前一切的努力就這樣化為烏有。

他搖頭,「官場上的事十分復雜,官員們彼此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之事層出不窮,稍有不慎,就可能惹來殺身之禍,你不諳官場之事,還是盡早辭官為宜。我今晚會擬好辭官的摺子,你面聖時再帶進宮里,呈給皇上。」他不想讓她涉險,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忍下,因為相比起來,她的性命更加重要。

知他心意已決,她也沒再多勸,「那二爺打算以什麼理由辭官?」

他望向她問︰「你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身子看起來像是染了重病?」

她略一思忖,便明白他是想以此為由來辭官,想了想說道︰「我知道有味藥,服下後會令人脈象細沉,看起來看是得了重病。」

「這藥對身子可有損傷?」盛明封問。

「倒是沒有,不過服下後第二天身子會排出惡臭。」

「那麼你明日進宮前,便先服下這藥。」

她頷首答應,「剛好我這里有藥材,我晚點就去配藥。」

這晚,兩人睡在不同的床榻上,卻同樣輾轉難眠。

深夜時分,胡蘭悅悄悄起身前往祠堂,這里是盛家的家廟,盛家歷代祖先的牌位都供奉在這里,她拿著盞燈籠走進來,望著供奉在堂上的祖先牌位,雙膝一曲,在拜墊上跪下,虔誠的雙手合十,希望能以一夜的祈求,來換得盛家歷代先祖們的悲惘。

半晌後,祠堂里忽然飄來一抹清香,令她的眼皮不知不覺的闔上,待她再張開眼時,發現自己來到一處陌生的地方。

「這是哪里?!」她驚疑的問。

「這里是人生販賣店,歡迎光臨,我是店員莫湘。」莫湘穿著一襲黑色的束腰長洋裝,那張美麗的臉龐依然像木雕女圭女圭,沒有一絲鮮活的表情。

「人生販賣店?」她一怔,覺得似乎在哪里听過,下一瞬登時想起來,這不就是盛明封夢境里的那家店!她驚喜又激動的抓住眼前這一臉木然的女子,「就是你將我和夫君互換了身子?」

莫湘低頭盯著被她抓住的手臂,輕輕一揮就掙月兌了出來,她抬起眼,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漆黑眼陣直勾勾的注視著她,問道︰「你不喜歡嗎?那是一副很健康的身體,以後你再也不必為心疾所苦。」

胡蘭悅搖頭,「雖是如此,但那終究不是我的身子,佔據了我夫君的身子而得來的健康,我消受不起。」她接著央求她,「莫姑娘,我不知道我夫君是怎麼得罪了你,令你這般懲罰他,我願代他向你致歉,請你把我們換回來吧。」

「你確定真的要換回來?那以後你就得繼續承受原來那副身子的病痛。」莫湘再次詢問她。

胡蘭悅毫不猶豫的回答,「那是我的身子,我本就該承受。」

莫湘那雙墨黑的雙眼深睇她須臾,指點道︰「你若想換回原來的身子,只要將一份你想送給他的禮物藏在樹下,再引他去取,你們就能換回來。」

听見方法竟這般簡單,胡蘭悅先是一怔,接著省悟了什麼,「難道這就是你要他尋找的聖誕禮物?」

「沒錯,這是我們小路老板送給你們的聖誕禮物。」

胡蘭悅感激的躬身致謝,「多謝,我明白了,請莫姑娘代我答謝小路老板,這份聖誕禮物對我和我夫君來說意義非凡,謝謝你們讓我們有了如此難忘的體驗。」

若非這次的事,她與盛明封之間的誤解也許永遠無法解開,他會繼續冷待她這個妻子,她對他也不會再有任何期盼,寧願獨自在家廟里撫養女兒長大,而瑩瑩也會一輩子無法得到父親的關愛。

因為這次離奇的遭遇,改變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命運,這真是一份珍貴的禮物。

莫湘忽然抬手輕點她的胸口,自言自語的說了句,「我也送你一份禮物好了。」

隨著她話落,胡蘭悅仿佛從高空中墜落,倏然驚醒過來。

她看向四周,發現自個兒仍置身在祠堂里。

她記得方才去到一個奇怪的地方,遇見一個奇怪的女子,那女子對她說……想到這里,胡蘭悅驚跳起來,欣喜的奔出祠堂。

回到廂房,她東翻西找,最後瞥見桌上那瓶她配制好,服下後能讓人看似得了重病的藥,倘若她適才所做的夢是真的,那麼這味藥便用不著了。

她找了條手絹仔細包起來,悄悄藏在盛明封門前一株青欒樹下。

放好禮物,胡蘭悅一夜未眠,坐在附近的石椅上。倘若莫姑娘沒有騙她,那麼等天一亮,他們就能交換回來,而這段逍遙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她再也不可能載著女兒去騎馬,不可能恣意的跑跳,更不能再輕易的放任自個兒大喜大怒。

「就當我作了一場美夢,人生中能有這樣的一段奇遇,已足夠我回味終生了,謝謝,謝謝!」她笑著抹去眼角滑落的淚水,仰起臉,靜靜眺望著夜空,當破曉的第一道曙光穿破雲層露出光芒時,她閉起眼,深吸了口氣,徐徐起身,回房去洗漱,將臉擦干淨,望見鏡里那張清浚臉龐,她不舍的抬手輕撫著頰面,喃喃道︰「看了快一個月,都習慣了,卻不得不還回去,真舍不得呢!」

她幽幽輕嘆一聲,沒再留戀,換了身天藍色的錦袍,前往盛明封所住的廂房。今天晌午就要啟程回京,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耽擱,得趁著其他人都還未起身時,趕緊與他換回來。

敲門進去後,她發現盛明封站在窗前,那張臉上有些憔悴,一看就知他定是一夜沒睡。

她走到他身邊,「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他搖頭,即使已接受再也換不回自個兒身子的事,他心情仍異常低落,一夜都無法入睡,早早便起了身。

她輕斥,「我不是說我這身子嬌弱得很,禁不起折騰,你開著窗子,萬一吹了風染了風寒怎麼辦?」

盛明封神色淡然道︰「你不用擔心這些,以後這身子的病痛都將由我來承受。」看著面前那張原屬于他的的面容,他心忖這樣也好,這副身子帶給她太多的痛苦了,往後就由他替她來承受吧,她無須再受病痛的折磨。

「你想承受,還要問我答不答應呢,跟我來。」她拿了斗篷給他披上,拽著他的手,領著他出去,出了房門後,她指著附近一株青欒樹,「看見那棵樹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就在那樹下。」

「這是何意?」他不解的望住她。

「你過去看便是。」

他狐疑的走過去,望見樹下有件東西,他撿起來,打開一看,發現手絹里包著一只瓷瓶,他納悶的回頭要問,眼前忽地一黑,一陣暈眩後再張開眼,瞅見胡蘭悅倒臥在那株青欒樹下,他一時沒有多想,情急的奔過去扶起她。

「蘭悅,你怎麼了?」

「都說了教你別折騰我的身子,這一夜沒睡,剛回來就困死我了,我先睡了,你晌午回京時我就不送了。」說完這話,她雙眼一閉,倒在他懷里困倦的睡著了。

他抱著她那縴弱的身子,整個人震住了,不敢置信的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小心翼翼的抬起手,細細撫模她的臉龐,然後,他低頭注視自己的雙手,這是……他的手!

他這是回到自己的身子了?!

他連忙抱著她,起身回到廂房,將她輕輕放到床榻上,為她仔細蓋上被褥後,他快步走到銅鏡前,當銅鏡里映照出一張清俊的男子面容時,他驚喜的瞠大眼,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他抬手捏著面頰,那里傳來的疼痛,讓他清楚的明白這不是夢。

他快步走回床榻旁,想將這件事告訴她,然而在瞥見她陷入沉睡的臉龐時,他驀地想起方才的事。

是她來到他的房里,領他去樹下取了那件東西,他們才換回來,莫非那東西就是他遍尋不著的聖誕禮物?

他匆忙再回到樹下,找到那只瓷瓶,帶回房後里,他打開倒出了一顆黑色的丹藥——這就是聖誕禮物?可這不是她昨晚配制的藥嗎?

他滿月復狐疑,坐在床榻邊,望著沉睡的胡蘭悅,有很多話想問她,然而看著她的睡顏,他不忍喚醒她,同時也自責,若非他昨晚一宿未眠,她也不會一換回來就撐不住的睡著了。

他緊握住她的手,「蘭悅,謝謝你!」雖不知原因,但他至少明白,他能回到自己的身子,必是她做了什麼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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