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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兒露醫手 第2章(1)

胡蘭悅見他神情驚疑不定,似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有什麼眉目了?」

盛明封猶豫著該不該說,但思及如今兩人的處境,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便將昨晚所作的夢告訴她。

他臉色陰沉的說︰「那女子說,若是我反悔了,想換回原來的人生,那麼就必須在過年前,找到一個叫聖誕禮物的東西,才能換回來,否則我將永遠成為那個人。」那叫莫湘的女子哪里是在成全他的心願,這分明是在耍弄他。

听畢,胡蘭悅疑惑的問︰「聖誕禮物?那是什麼?」

「我也沒听說過這東西。」

胡蘭悅蹙眉忖道︰「這會兒離過年約莫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時間所剩不多,若是找不到,那兩人豈不是換不回來了?

「我會命曹方加派人手出去找!」盛明封陰沉著臉,接著警告她,「在找到前,你不準離開家廟!」此時她頂著他的身子,他必須看好她,以免她利用他這副身軀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听出他的意思,胡蘭悅淡然頷首,「你放心,只要二爺好好的待在家廟里休養,我絕不會離開。」她更擔心自己那副虛弱的身子,她的身子可不比旁人,是禁不起折騰的。

談完這事,胸口處傳來的疼痛讓盛明封無法忽視,忍不住質問︰「你這身子是怎麼回事,為何我一早醒來,胸口便痛得快無法喘息?」對著自個兒的臉說話感覺真是詭異,明明是看了二十幾年無比熟悉的臉龐,此刻竟覺得有些陌生。

而胡蘭悅看著自己那張蒼白虛弱的臉龐,也有些恍惚的怔了怔,這與攬鏡自照的感覺迥然不同,她忍不住抬手撫模自個兒那張臉。

盛明封一愣之後,拍開她的手,「你做什麼?」

「我從沒有這般看過自己。」

她沒有,他又何嘗有,再說這種離奇的事,怕是除了他們外再沒人經歷過了,他沉下臉呵斥她,「現下該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要想辦法換回來!」他接著想起

適才詢問她的事,「你這身子胸口為何會這般疼痛?青眉說你這是犯了心疾?」她靜默須臾,頷首承認,「沒錯,我自幼便患有心疾,大夫叮囑我不能大喜大悲大怒,要清心寡欲,飲食要清淡,也不能跑不能跳,凡事都要慢慢來,以免犯病。」既然他變成了她,這些事情自然也無法再隱瞞下去,只好一一告訴他。

聞言,盛明封這才明白,成親這幾年來,她規矩為何特別多,又總是獨自待在房里用膳,不出來與大家一塊吃,原來一切都是為著這病。

他接著質疑道︰「當初談婚事時,為何沒听你娘家人提起這事?」

事已至此,胡蘭悅只好坦白將原因告訴他,「因為我爹娘擔憂我會因病被婆家嫌棄,所以才隱下了這事未提。」見把事情說開,她索性趁此機會再提醒他,「二爺,我這身子可嬌弱的很,這段時日請你務必要好好照顧它,盡量維持心境的平和,以免若是出了什麼事,咱們倆換不回來。」

她這話隱隱透著一絲警告,她費心的照顧了這麼多年的身子,可不希望一個不小心毀在他手上,她可還冀望著陪女兒長大。

盛明封覷向她,她坦然迎視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退卻,那眼神平靜中卻又流露出一抹堅持,似乎不曾因這番奇異的遭遇而生起一絲慌張。

他忽然想起兩人成親四年來,他一直以為她性子淡漠矜持,如今想來,必是她顧慮到心疾,為了不讓心情起伏過甚,影響身子,而克制了自個兒的心緒。

拖著這樣的病體,卻還能這般剛毅堅強,他不得不佩服她,允諾道︰「你放心,你這身子我定會好好照看,不讓它出一絲差錯。」

「娘,瑩瑩來看您了。」這時穿著一襲湖綠色棉襖的小丫頭咚咚咚的跑了進來。

看見女兒,胡蘭悅很自然的蹲子,張開雙手想擁抱她,不想女兒竟直朝床榻而去,沒搭理她。

勞瑩來到床邊,趴在床榻旁,擔憂的皺著小臉。

「青姨說娘又犯病了,胸口這兒還痛嗎?瑩瑩幫娘呼呼,把痛痛都趕跑。」她抬起小手按在娘親的胸口,一邊輕揉著一邊呼著氣,「痛痛快走、痛痛快走……」盛明封神色不自在的僵住,他沒與女兒這麼親近過,此刻被女兒這般疼惜,有些不知所措。

可看著女兒那張布滿關心的小臉,不知怎地,他心頭霎時軟了下來,再瞟見站在一旁的胡蘭悅,因為不明真相的女兒只顧著和他說話,絲毫不理會她,而一臉失落,他心中不由得感到一絲快意,一掃他今天在發現兩人互換了身子後郁怒的情緒。

「娘好一點沒有?」瑩瑩抬頭有些奇怪的問。以往只要她這般幫娘揉揉吹吹,娘很快就會說「瑩瑩乖,娘好多了」,今天怎麼沒有?

盛明封哪里知曉這些事,與女兒大眼瞪小眼,他覺得這心疾哪里是她揉揉吹吹就能好,所以沒有回答她。而瑩瑩不知母親的身子里已換了個人,睜著圓圓的眼楮期待的望著。

胡蘭悅見這情狀,明白是怎麼回事,失笑的抬手揉揉女兒的小腦袋,哄道︰「瑩瑩乖,娘好多了。」

瑩瑩訝異的轉過頭看向她,爹怎麼會對她說這種話?這是娘才會說的話。胡蘭悅一把抱起女兒,動作輕松,不像往常那般吃力,她覺得渾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忍不住抱著女兒轉了幾圈。

「……爹?」瑩瑩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這個奇怪的爹,爹從不會這般抱她,也不會對她笑,怎麼會突然……難道爹也病了?她忍不住抬起小手按在爹的額頭上。

胡蘭悅心中明白女兒定是發現「爹」的異樣,才會這般,她輕笑問道︰「瑩瑩這是做什麼?」

「爹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爹很好。」她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好過。

她吶吶問道︰「那爹怎麼會抱瑩瑩,以往爹都不理瑩瑩的。」

听見她稚氣的話,胡蘭悅看向盛明封,他默然的垂下眼,為自己這三年來對女兒的疏忽感到歉疚。

原來女兒年紀雖小,卻也能感受到他的冷待。

懷著愧疚的心情,盛明封很快再抬起頭來,朝胡蘭悅說道︰「把瑩瑩抱給我。」

胡蘭悅有些意外,不過仍依他的話,將女兒抱給他。

他坐起身,有些僵硬的抱著女兒那小小軟軟的身子,學著胡蘭悅哄了女兒一句,「瑩瑩乖。」

瑩瑩抬起小臉,笑咪咪道︰「瑩瑩很乖,娘生病,瑩瑩不吵娘,瑩瑩自己去念書。」親昵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之後,瑩瑩便爬下床榻,咚咚咚的跑了出去。

盛明封一直望著女兒那小小的身子,直到她出了房門後,他抬手撫模著適才被女兒親的臉頰,有絲異樣的感覺在胸口處漫開。

胡蘭悅借著這機會說出心里話,「瑩瑩很是乖巧懂事,盼望二爺日後能多疼惜她一些。」

盛明封沒答腔,只微微點了下頭。接著,他思及一件事,仔細交代她,「我待會兒會擬一份向聖上告假的奏摺,連同我先前已寫好的奏報,一塊讓曹方交給我的護衛送進宮里,並在送完奏摺後回侯府找莫總管,讓他多派些人手去打听聖誕禮物的事。」

胡蘭悅頷首,依言先回房里拿了他說的奏報和文房四寶過來,再扶他坐到桌前,替他研了墨,讓他寫告假的摺子。

待他寫完,她收拾好,轉身要去交代曹方時,剛走了兩步,又被盛明封給叫住。

「你可別在曹方面前露了餡,發生在我們倆身上的事太駭人听聞,可不能再讓其他人察覺。」

不消他提點,她也明白這事的輕重,「這事我自有分寸,二爺也得仔細著別在青眉面前曝露了,青眉服侍我多年,她是最了解我的人,二爺可得小心應付。」相比起來,她更擔心他在青眉面前泄了底,令她起疑。

被她一提,想起自個兒變成女子的事,盛明封頓時沉下臉來,雙眉緊鎖,「你讓曹方辦完這些事,帶幾個人去附近打听打听那聖誕禮物的事。」有曹方和莫總管兩邊分頭進行,也許能盡快打听到那東西的下落。

看著自己那張臉上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胡蘭悅不禁覺得莞爾,這次離奇的互換身子,算起來倒是她佔了便宜,得了他這副健康的身軀,整個人從里到外無比舒坦,而他卻得忍受她那副病殃殃的身子帶來的痛苦和不便。

因罹患心疾,打小什麼事都做不了,她心忖倒不如趁著與他換回來前,去做些以前想做卻不能做的事。

想起現下是男兒身,她第一個想做的事便是去騎馬,待她學會,就可以帶著女兒一塊騎。

這麼一想,她眉眼俱是笑意,興匆匆離開。

瞅見自個兒那張臉上露出的歡快笑容,有一瞬間,盛明封幾乎都要認不得那是自己的臉了。

端來早膳,服侍主子用飯時,青眉想起一件事,說道︰「夫人,您覺不覺得二爺今兒很古怪?」

盛明封不動聲色的抬眸覷了青眉一眼,「哪里古怪?」

「整個人都怪,那神情和那說話的語氣都不像以前的二爺,而且二爺今早居然會那般和顏悅色的來看夫人,還有啊,二爺昨兒個不是說今天一早就要趕回京城,這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然沒回去,還說要多停留幾日。」

「那以前的二爺該是什麼模樣?他有些好奇的想知道在青眉眼里,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青眉故意齜牙咧嘴的擠出一副丑臉給他看,「就像個鬼一樣討人厭。」

听她竟拿他來同鬼相比,盛明封不悅的呵斥她,「放肆!」

從未被夫人這般斥責,青眉有些訝異,「奴婢說錯了什麼嗎?」以往她沒少批評過二爺,夫人可從來不曾為此責罵她,因為夫人明白自己是一心向著她的。

「誰準你在背後罵他力︰」胡蘭悅究竟是怎麼教的下人,連規矩都不懂,竟在背後議論主子的不是。

夫人一向很縱著她,陡然被這般斥責,青眉一愣之後委屈的道︰「夫人,二爺這般對您,您怎麼還護著他?二爺他身為丈夫,對您不聞不問,放縱小妾誣陷您,逼得您為了不想再被雪姨娘陷害,不得不搬來家廟避開她;還有啊,二爺身為父親,對自個兒的女兒毫不關心,沒有半點慈愛之心,像這樣無情又不慈之人,豈不比鬼還不如!」

盛明封顧不得責備青眉指責他無情又不慈之事,在听她說起當初竟不是胡蘭悅害得秦詠雪滑胎,而是秦詠雪陷害胡蘭悅時,心中暗自驚疑不定。

為了問出真相,他試探的說道︰「雪姨娘那天在園子里滑了一跤以致落胎的事,我這幾日想了想,也許她那時並不是存心想要誣陷我,只是因為失去孩子,心中一時傷心……」

他話還未說完,青眉便不平的月兌口而出,「她有什麼好傷心的,那天分明是她見您在園子里散步,故意過來寒暄,卻趁機扯住您的手,刻意讓自個兒摔了一跤,再反咬您一口,說是您故意推了她,才害得她滑倒落胎。設下這般毒計陷害您,把您逼得離開侯府,她都不知有多得意呢。」

提起這件事,她沒好臉色的再說︰「您自幼有心疾,身子虛弱,那雪姨娘可要比您結實多了,您哪里能推得了她,可老夫人和二爺卻听信了她的課陷之詞,認準了是您推了她,才害得她滑胎,老夫人還把您叫去痛責了一頓,二爺雖沒斥罵您,卻自那以後就再沒同您說過話,直到昨兒個來到家廟,這才說上了幾句話。」

若只听青眉這番話,也許盛明封會半信半疑,但如今變成胡蘭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副身子究竟有多虛弱,自然信了她的話。

此時青眉又再說起另一件事,「要不是當初您冒著生命危險生下小姐,身子也不至于損耗得這般嚴重,想到那時您差點連命都救不回來,奴婢仍心驚膽顫呢。幸

好當時太太從梧州帶來了一位醫術精湛的大夫,這才救回您一命,可在您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生下小姐時,二爺卻不在府里,老夫人也只關心您生下的是兒子還是女兒,一听說是女兒,連來看您一眼都沒有。」

胡蘭悅生產時所經歷的凶險,盛明封先前一點也不知情,他那時奉命到外地辦事,待回來時,只听說她生下了個女兒,並不知她是冒險產女。

此刻回想起來,他才恍然明白為何在懷孕後,她鎮日都待在寢房里,日日湯藥不斷,就連該去向母親請安的事都找理由給推了,令母親十分不諒解,也更不待見她。

原來那時她是為了能順利產下女兒,而不得不躺在床榻上養胎。

想起她那時所遭受的罪,他心疼又歉疚,所有的事她全都默默一人承受了,他這個做丈夫的竟渾然不知。

「她在哪里?」他忽然間很想見她。

「您說的是誰?」青眉納悶的問。

「我說的是夫……二爺。」

「奴婢听說二爺在讓曹方教他騎馬。」

「騎馬,我本就……」會字他及時吞了回去,改口道︰「我過去瞧瞧。」他起身便要往外走。

青眉急忙攔下,「您先前才剛發了病,這會兒可不能出去,得好好躺在床上休息。」

「我已不礙事了。」

「還是不成,外頭雪雖然停了,可天氣冷,您這一出去要是受了寒那還得了。」

盛明封想斥退她,但顧慮到此時自個兒的身體,只得忍住氣說道︰「我都說了我沒事,要是你還不放心,最多我穿暖和點就是了。」

「這……」青眉還是有些擔心,但見夫人堅持,只得去拿了一件外袍和一件雪貂大氅來服侍著穿上,這才扶著她緩緩朝馬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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