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不要跟我試一試?」
「在一起嗎?」
「嗯,在一起。」
第二天上班,沈蜜就像是丟了魂一樣,早上就心不在焉的,惹得吳阿姨白眼連連,中午來到房太太家的時候,正好踫見吳阿姨在樓道里背對著門口小聲地講著電話,並沒有發現她的到來。
「兒子啊,天氣越來越熱了,你可千萬別中暑啊!媽這邊挺好的,媽這個月會多給你寄點錢,你高三很辛苦,但也別總熬夜、老是吃泡面,昨天我看新聞說一個女孩天天吃泡面,結果得了癌癥……好好好,媽不嘮叨了,你好好念書啊,媽在這邊挺好的,別擔心。」
吳阿姨掛了電話,一轉身看見沈蜜,表情立刻一變,冷著一張臉轉身進了門。
沈蜜聳聳肩,也跟著進屋去了。
午餐沈蜜給房太太炖了她愛吃的牛肉,把牛肉炖上以後,跑到陽台幫房太太的花澆水,澆到一半想起忘記放一味佐料,趕緊放下水壺回廚房,然而廚房里正在發生的事情卻令她大吃一驚——吳阿姨端著裝鹽的盒子,一勺一勺地往鍋里加著。
沈蜜站在廚房門口,遲疑著要不要進去。撞見別人的陰暗和被人撞見自己的陰暗,其實同樣窘迫。
此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吳阿姨猛地回頭,發現沈蜜的時候臉上又驚又慌,趕緊將鹽盒收了起來。
沈蜜什麼也沒說,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拿起電話轉身離開了。
來電的人是聶永恆,沈蜜發現他那頭異常安靜。「喂,聶永恆,有事嗎?」
「在干麼?」
「我在上班,你那邊怎麼這麼安靜啊?你沒上班嗎?」
「我住院了。」
「啊?怎麼搞的?」
「家人大驚小敝的,非要我住院,其實也沒什麼事。」
作為老同學,沈蜜很自然地說︰「你在哪家醫院?我去看你。」
「B大醫院。」聶永恆想了想,「沈蜜,我想吃柳丁。」
「行,我下班就過去。」
聶永恆掛斷了電話,靠在病床上,護士走過來準備幫他換點滴,助理恰巧听見了他剛才的通話內容,體貼地問道︰「聶總,您想吃柳丁嗎?我這就下去買。」
他剛剛被醫生逼迫著吃了一點東西,卻都吐了出來,難得听到他想要吃東西,助理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不吃。」聶永恆拿起平板電腦打開游戲,低著頭,修長的指節飛快地動起來,螢幕的光亮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
助理暗自嘆了一口氣,轉身出了病房。
沈蜜一天都在等肖逸的消息,可是他並沒有什麼動靜。
這讓沈蜜不由得跟自己生起氣來,覺得僅僅是酒醉後的一個吻,怎麼就讓她變得這樣纏人?以往肖逸也並不常給她打電話,更不會傳LINE,那麼她又在等待什麼呢?
沈蜜為了不讓自己手賤地一次又一次按亮螢幕,干脆將手機關機放進包包里,下班便買好水果來到醫院探視聶永恆。
一進門,沈蜜就聞到病房里彌漫著飯菜的香氣,桌上擺著冒著熱氣的便當,聶永恆卻連看都不看,低頭玩游戲。
沈蜜拎著柳丁,關上門一轉身,聶永恆已經把平板電腦放下了,正微笑著抬頭看她。
「你來啦?」
「嗯,你怎麼不吃飯啊,光顧著玩。」沈蜜責怪道。
聶永恆听見「飯」這個字,眉毛不著痕跡地皺了皺,很快便恢復了平常,「吃不下,能吃的話就不用住院了。」他拍了拍床邊,示意她坐下。
沈蜜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關切地問︰「你不是有厭食癥嗎?難不成是餓到昏倒才到了要住院的地步?」
「被你猜著了。」聶永恆滿不在乎地說。
「我以為得厭食癥的病人都是那種形容枯槁的,我看你的臉色還行。」沈蜜笑笑說。
「帥嗎?」聶永恆頗有自信地問道。
沈蜜嘴角抽了抽,「帥能怎麼樣呢?和美女約會剛吃一口牛排就吐了,多嚇人?」
聞言,聶永恆立刻捂著胃部作痛苦狀,趕緊擺了擺手,臉色煞白,俊臉皺成一團,「別提平排。」
沈蜜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喏,我幫你買柳丁了,你總要吃幾個吧?」
「好吧!」聶永恆視死如歸地點點頭。
陪了聶永恆好半晌,沈蜜趁著天還沒黑離開醫院,而自從腳趾受傷後她就嚇到了,再也沒坐過公車,盡避手頭並不寬裕也要搭計程車。
在計程車上,沈蜜拿出手機想開機,卻還是停止了動作。
她害怕即使開機,也沒有任何他的消息,連一個解釋都沒有。
其實沈蜜並不覺得自己因為一個吻而吃虧,他是她心中最理想的對象,一直以來都是,被他親一下也並沒什麼損失。
如果肖逸只是因為喝醉了變身接吻魔,她成了接吻魔手中的牲品,那麼她不會覺得怎麼樣,可是如果因此讓兩人不清不楚地搞曖昧,沈蜜絕對會敬而遠之。
因為她玩不起,在肖逸面前自己的定力有幾斤幾兩,沈蜜心知肚明……
「小姐,你剛剛有遇到什麼事嗎?」計程車司機從後照鏡里看了她一眼。
「啊?什麼意思?」沈蜜回過神,不解的問。
「我是說,我們後面一直有一輛MINICooper跟著,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沈蜜回頭一看,果然有一輛車跟在後頭,但她不甚在意地聳聳肩,「我不知道,可能是剛好順路吧。」
計程車司機見她否認也就沒再多說什麼,繼續開車。
下了計程車,沈蜜走進社區,她听見高跟鞋聲跟隨在自己身後,卻沒有回頭,直到她走到內家樓下,確定是跟著自己沒錯後,沈蜜才停了下來,皺著眉轉過身,只見一個穿著亮黃色洋裝的女人站在不遠處,面色不善地盯著她,正是徐冰冰。
「別告訴我你家也住在這兒。」沈蜜雙手環胸,不悅地看著她。
徐冰冰婀娜多姿地走到她面前,十公分的高跟鞋讓她有了傲視沈蜜的資本,畢竟沈蜜現在穿著市場里一雙一兩百塊錢的拖鞋,硬是矮了人家一截。
「我家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地方?」徐冰冰皮笑肉不笑地說︰「我還年輕,不急著養老。」
沈蜜沒心情跟她斗嘴,「是你開著你那輛破車跟了我一路吧?有事快說。」
徐冰冰笑了笑,搖頭晃腦地感慨道︰「嘖嘖嘖,頭發都剪了啊,看來你過得真的不怎麼樣。我真同情你,可你居然因此跑去勾引聶永恆?」
「我說你是宮斗劇看多了吧,你是以什麼身分在這里大放厥詞?」沈蜜冷笑。
「哼!」徐冰冰的臉色陡然變得冰冷,「我爸媽和他爸媽是生意伙伴,我跟聶永恆也快訂婚了,你說我是什麼身分?」
「你訂婚應該要來給我發喜帖啊,可我怎麼覺得你是來賜我一丈紅的?」
「你!」徐冰冰死死瞪著她,「沈蜜,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當初拒絕聶永恆的是你,可你知不知道,他因為你被那些男同學侮辱'毆打,到最後都輟學了!」
沈蜜心里難受,卻依舊冷靜地說︰「抱歉,我實在沒想到我的一句話會造成那樣的後果。」
「你想不到?哈!聶永恆後來為了你瘋狂地減肥,一吃東西就催吐,以至于得了厭食癥,時不時就會吃不下東西,結果你這個罪魁禍首覺得人家現在有錢了,變帥了,就又厚著臉皮貼上去,你怎麼好意思啊︰」
沈蜜十分震驚,她從不知道聶永恆因為她而受過這樣多的痛苦……
正當她滿心愧疚時,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沈蜜。」
沈蜜一回頭,看見肖逸走了過來,他的表情有些不悅,陰沉沉的,徑自站到她面前,完全忽視了徐冰冰。
「你怎麼在這兒?」沈蜜驚訝地問。
肖逸蹙了蹙眉,不太高興地看著她,「你手機關機了,我就在樓下等你回來。」
徐冰冰錯愕地瞪大眼,「肖逸?你是肖逸?!」
肖逸理都沒理她,定定地看著沈蜜,「沈蜜,你知不知道等人電話的滋味有多難受?」
沈蜜眼神閃了閃,「我……」
「我以為你今天會給我打通電話,哪怕發一條簡訊也好。」肖逸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
沈蜜啞口無言。原來他一整天也在等她的消息?
徐冰冰立刻看出了兩個人的關系,上前一步,陰陽怪氣地說︰「她關機是因為跑到醫院,給我男人聶永恆喂柳丁去了!」
肖逸看了一眼徐冰冰,轉頭對上沈蜜的眼楮,問︰「是嗎?」
沈蜜怔怔地看著他。
徐冰冰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得意,沒想到肖逸只抬起手揉了揉沈蜜的頭發,寵溺地說︰「以後不許了,我會吃醋。」
沈蜜眨眨眼,心里淌過一絲暖意,陰霾了一天的心情驟然轉晴,她吐了吐舌頭,配合地說︰「好嘛,下次不敢了。」
眼見計謀沒得逞,徐冰冰沉下臉,裝模作樣地警告沈蜜幾句便扭頭離開了。
徐冰冰一離開,肖逸就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撲克臉。
這臉變得可真夠快的!沈蜜暗罵。
肖逸酷酷地雙手插著口袋,長腿快速邁上樓。
沈蜜趕緊跟上去,擰眉討伐道︰「嘿!你這人怎麼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呢。」
肖逸輕飄飄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情敵都追到家里來了,你還嫌不夠丟人?」
「什麼情敵!我跟她才不是情敵!」
肖逸發出一聲冷哼。
兩人經過昨晚接吻的地方,沈蜜壞笑道︰「你剛才說你一整天都在等我的電話,是不是真的啊?」
「假的。」肖逸秒答。
沈蜜撇撇嘴,原本得意的小臉立刻黯淡了下來。
不過剛才肖逸倒是真的給足了她面子,在興師問罪的徐冰冰面前,他把自己擺在了一個很低的位置,搞得好像他和憲永恆兩個人任她選一樣。雖然知道這樣不好,但作為一個女人,沈蜜的虛榮心還是小小地膨脹了一回。
她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不悅地說︰「那你來我這做什麼?」
肖逸沒有回答,在門開的剎那直接進門月兌鞋,好像回自己家一樣。
沈蜜跟在他身後進了門,嘴巴撅得都能掛水壺了,但心里多多少少是高興的,她喜歡和他在一起,隨便做什麼都好。
「有沒有吃的?我餓了。」肖逸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抬頭看著她。
「只有胡蘿卜。」沈蜜從冰箱里拿出一根洗干淨的胡蘿卜,朝他晃了晃。
肖逸伸出手,「給我。」
沈蜜遞給他,開玩笑說︰「兔子吃胡蘿卜,正好。」
肖逸牙口好,喀嚓咬掉了一段,咀嚼著問︰「什麼兔子?」
「你啊,逸字旁邊不就是只兔子嗎,而且你長得又白,我以後叫你肖兔子可好?」
肖逸對這個萌萌的稱呼有些排斥,皺了皺眉,胡蘿卜的喀嚓聲從他的嘴里發出來,讓沈蜜想笑。
「那你是胡蘿卜嘍?」他反問。
「無所謂啊!」沈蜜攤了攤手,進了浴室拿籃子,準備把沒洗完的衣服洗了。
肖逸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浴室門口,高高的個子倚著門框,閑逸地看著她。
沈蜜扭頭看他,只見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一雙好看的眼楮仿佛在傳遞著什麼,讓她的心猛然一跳,面色嫣紅,趕緊收回目光,蹲下來接洗衣機。
洗衣機取水口的管子要用到螺絲起子,她白女敕的手掐著管口用力擰著,動作顯得很笨拙,好在並不是什麼大的工程,三兩下就接好了。
「徐冰冰變樣子了,我沒認出來。」肖逸說。
「去了趟韓國唄!」
「高中的時候徐冰冰跟你關系如何?」肖逸問。
「死對頭。」
「那楊予曦呢?」
沈蜜拍了拍手,放下螺絲起子說︰「小曦是我閨蜜,當然跟她不對盤了。」
肖逸沒有作聲,手里的胡蘿卜只剩一口了。
沈蜜打開水龍頭,準備注水,卻沒想到水從管縫里噴了出來。「啊!」她用雙手擋著臉,驚叫一聲向後退了兩步,正好踩在肖逸的拖鞋上。
肖逸趕緊將那一截胡蘿卜叼在嘴上,伸出手臂扶住她。
「小心點啊。」他將她扶好,放開了手,含糊不清地說。
沈蜜驚魂未定地模了模胸口,站直身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懊惱地說︰「破水管!破洗衣機!噴了我一臉水。」
「笨。」他順手扯了一條毛巾蒙在她的臉上,提著她的袖子將她拽了出來,代替她的位置蹲下去,拿起螺絲起子熟練地卸下螺絲,重新安裝起來。「擰這樣的螺絲要用十字起子,你用一字起子當然擰不緊。」
他瘦削的手臂因為用力而浮現出肌肉線條,目光專注認真。
「可你能用一字起子擰緊,我怎麼就不行呢?」沈蜜問。
肖逸漫不經心地回答,「因為我是男人,力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