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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今生要相愛 第4章(1)

棒天早上,芬姨和三嬸來上班,在廚房里忙了一會兒,遲遲沒見到杜非,兩人都覺得奇怪。

「阿非怎麼還不來?平常他不都是第一個到的嗎?」

「對啊,阿非呢?他出去辦事了嗎?」

「他說今天要請假。」夏雨蝶走進廚房,听見兩人對話,揚聲應道。「要回台北處理一些事情。」

「這樣喔……」

兩位大嬸臉上都是一副失望的表情。

夏雨蝶看著,不禁有些莞爾。看來杜非果然魅力超群,很善于收買婆婆媽媽的心,才一天沒出現,就有人掛心了。

「他要回台北多久?」芬姨問。

「這他倒沒跟我說。」

「至少這幾天都回不來了啦!」三嬸插嘴,重重嘆氣。「台風就快來了,他哪回得來?」

「台風?」夏雨蝶愣了愣。

「嗯,你沒看氣象報告嗎?今天晚上台風會登陸,而且還會帶來豪雨。」芬姨解釋。

「這樣啊?」夏雨蝶直覺瞥向窗外,察看了下天色,雲層雖厚了點,仍透出些許陽光,不像是風雨欲來的天氣。

芬姨察覺她的舉動,有些擔憂。「晚上有台風來,你一個人住會不會害怕?要不要干脆到我家過夜?」

「對啊,我家也可以。」三嬸熱情地接口。「我兒子到高雄念大學了,房間空著,可以讓你借住一晚。」

「不用了。」夏雨蝶微笑,感謝兩位大嬸關心。「這麼多年來,我一個人住得很習慣了,不怕的。」

「是啊,你很堅強,應該是不會怕。」芬姨喃喃,望向三嬸,兩人交換若有深意的一眼,接著,由她代表開口。「我說雨蝶啊,這話我跟你說過好幾遍了,你總不當回事,不過你年紀也到了,就沒想過找個好男人嫁了嗎?」

又來了!

夏雨蝶無奈地听著芬姨提起這老掉牙的話題,趕忙拿起面棍,假裝忙碌。

但兩位大嬸可沒被她唬 過,繼續游說。

「對啊對啊,這鎮上的年輕小伙子你都看不上,想想也是,他們跟你這麼文雅的氣質是不太搭,不過阿非呢?」

「杜非?」她一怔,手上動作凝住。

「對啊,就是阿非。」三嬸緊盯她,眼神咄咄逼人,似乎想抓住她表情的變化。「這年輕人又勤奮又聰明,很好相處,對你也挺體貼的,我常常看見他偷偷看著你。」

「我也是。」芬姨抿嘴笑。「我瞧他八成對你有意思啦,雨蝶。」

夏雨蝶聞言,半嘲弄地彎唇。該說她不意外嗎?這兩位熱愛東家長西家短的大嬸怎麼會放過任何編織粉紅八卦的機會呢?

可惜她們找錯對象了。

「杜非跟我不可能,他也對我沒意思。」她完全否認兩位大嬸的推測。

「怎麼不可能?你又知道他對你沒意思?你都沒感覺到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

是,有時她是察覺到幾分異樣,但——

「不可能的,芬姨、三嬸,你們別再說了。」她淡淡制止。

「為什麼不可能啦?厚!」

因為她心里早已有個人了,而那人也即將回來娶她。

夏雨蝶悄悄尋思,垂斂著眸,墨睫翩翩如羽,櫻粉的唇角勾起溫婉清恬的微笑。

她不知道,這樣的她看起來很美,像個幸福小女人。

杜非從口袋里取出一串鑰匙,若有所思地把玩。

這串鑰匙連結著一個銅制鑰匙圈,嵌著一段瓖金絲的黑色中國結,細瞧之下,會發現那黑色的結里纏著一根根柔細黑發。

那是雨蝶的發。

在她十四歲那年,他離開她前,私自拿小刀斷下的一束發,多年來,這束發他一直帶在身上,彷佛她本人也貼近著他。

他便是如此澆灌自己渴望的相思,在一次又一次瀕臨枯竭的時候,再度振作自己。

他逼自己相信,她還活著,而他遲早能夠與她再相會。

如今,他總算找到她了,而她也好好地活著……

杜非驀地捏緊手,將那串纏著細發的中國結護在掌心。直到現在,他仍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

她活著,他的小蝶兒,她還活著!

他不能不感謝上天的慈悲……

「在想什麼?」一道清朗的聲嗓拉回杜非迷蒙的思緒。

他定定神,將鑰匙收回口袋,抬頭望向走進他私人辦公室的好友,張凱成抱著一迭厚厚的卷宗,啪地丟在他辦公桌上。

「干麼?」

「還問?」張凱成翻白眼。「這些都需要總裁大人您的簽名,我們底下人才好辦事。」

他隨手翻閱最上頭幾件。「這麼多?」

「還說呢!你已經有多久撒手不管公司的事了你知道嗎?」張凱成指責,好似他是那種不負責任的老板。

雖然他的確是。

杜非自嘲地撇唇。近來,他已經愈來愈無法從自己經營的這份跨國事業中找尋到樂趣,反而在那間小巧的面包坊做著平凡無奇的粗活時,他能感覺到某種小小的、確實的幸福。

或許是因為,在那兒,他可以天天見到她,毫無顧忌地用眼神吞噬她的姿影、她的一顰一笑。

「好了,我知道了,我簽就是了。」杜非認命地拿起鋼筆,開始審批文件。

「簽完了,晚上還得跟人吃飯。」張凱成提醒。

杜非愣了愣。「不是早上才陪那些人打過高爾夫球嗎?晚上還要吃飯?」

「吃飯的是另一批人。」張凱成沒好氣。「你以為你欠下多少應酬了?全世界的人都想見你,你知道嗎?」

可他想見的,只有那個女人。

「我以為我今天晚上就能閃人了。」他嘆息。

「別傻了!」張凱成冷笑。「就算沒應酬,你也回不去啊!今天有台風。」

「台風?」杜非愕然。

「听說已經從中南部登陸了,你晚上回去會很危險。」

居然有台風——

杜非皺眉,脊背微涼。不知怎地,他有種不祥預感,台風往往帶來充沛的雨量,而山間常有土石流,或者溪水會暴漲。

她一個人待在那間屋子里,安全嗎?

他驀地合上活頁夾。「我要走了。」

「什麼?!」張凱成驚訝。「走去哪里?你文件都還沒簽完呢!」

「我要回去找她。」杜非起身,利落地穿上西裝外套。「我怕她有危險。」

「什麼危險啊?只是台風。你在這種天氣開車上路才危險。」張凱成試圖勸阻他,卻遭他射來兩道凌厲的眸刀。

「你到現在還不懂嗎?」他嘶聲撂話,面容有片刻扭曲,目光陰沉如猛獸,即便是他最好的朋友,也看得膽顫心驚——

「我不能冒任何可能再失去她的風險,絕對不能!」

杜非急切地開車上路。

在高速公路上,他接到芬姨的來電,更焦灼了。

「阿非啊,你人在哪兒?還在台北嗎?」

「我現在正要趕回去,發生什麼事了嗎?」

「就雨蝶啊,她下午的時候開車上山,送蛋糕給客人,結果風雨忽然間變大,她被困住了。」

「被困住了?」他急得聲嗓變調。

「她打電話跟我說,路上有落石擋路,她可能沒法下山了,要我們別擔心,她自己會想辦法找人求救,後來手機就斷訊了。這種天氣,山上收訊不好,我們一直聯絡不上她,好擔心啊!」

他也擔心。杜非咬牙,極力保持鎮定。「現在風雨很大嗎?」

「嗯,雨下得很大,風也慢慢變強了,你听听這聲音。」芬姨稍稍拿開話筒,讓他听屋外風吹雨打的狂嘯聲。

他更加焦躁。「我知道了,我會上山去找她。」

「可是這種天氣上山,你自己也很危險……」

「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別擔心,我會找到她的。」

幣電話後,杜非不假思索地踩下油門,加速奔馳,沖破前方的狂風暴雨。

看來她得在這山上過夜了。

夏雨蝶躲在車里,無奈地看窗外風雨交加,呼呼作響,頗有雷霆萬鈞之勢,若是尋常女人肯定嚇慌了,但她身處危難當中,依然冷靜。

她曾經歷過比這糟上百倍的處境,整整兩天,蜷縮在山壁凹洞間,靠著雨水解渴,艱難地活下來,現在起碼還有車子遮頂,待遇算不錯了。

只是她怎麼會把自己弄到這地步呢?

真不該逞強送蛋糕上山的,她沒想到出門後風雨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猛烈,更沒想到會遭到落石擋住去路。

本想將車子往回開,向附近的民家求救,但一個閃神,後車輪便卡進山溝,這下可好,進退不得。

夏雨蝶自嘲地苦笑,調整椅背往後倒,閉上眸,試著讓自己入眠。車外風強雨驟,偶爾車體會劇烈地搖晃。

她听著風聲雨聲,心神恍惚,游走于半夢半醒之間,這樣的情況她很難睡得安穩,夢魘逐漸朝她伸出魔掌。

片段的畫面于夢境里飛快地閃過,她看見一場大火,燒毀了她的家,看見父母蒙著白布的焦尸,身子霎時驚悚地痙攣。

一個溫暖的懷抱擁著她,拯救了崩潰的她,然後,是一段平靜卻詭異的日常生活,她有了新的家人,他們細心地照料她,談了戀愛,男孩憐惜地親吻她……

她又是一陣痙攣。

三個男人綁架了她,與她的表舅跟表舅媽展開一場飛車追逐,她眼楮蒙著黑布,什麼也看不見,直到深夜,才偷听到他們驚慌的交談。

表舅跟表舅媽的車子翻了,身受重傷,送醫急救。

她擔憂他們的傷勢,也為自己的處境感到不安,她很怕,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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