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第二個星期六,天氣晴朗、微風輕拂,今天是北區高中美術班聯合招生術科考試的日子,身為考生的沈若彤一早便將自己穿戴整齊,帶著昨晚就準備好的美術用具搭公車到考場。
其實,她已憑優異的競賽表現入學,可以不參加這場考試,她會來是想證明自己靠實力也能上第一名的高中美術班。
下了公車,她往考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看到許多像她一樣或背或提著一個大包的考生,不同的是,那些考生大都有家長陪著,或是幾人同行。
走著走著,她忽然看見前方有位老女乃女乃走路有些不穩,似乎身體不適的樣子,她立刻跑過去關心。
「女乃女乃,您還好嗎?」沈若彤有些擔心的問著,發覺老女乃女乃額頭上滿是汗水,便掏出口袋的手帕為她拭汗。
「我沒事,謝謝你啊,小丫頭。」吳葉花含笑道,想接過手帕自己擦汗,卻突然頭一沉、雙眼一花,身子晃了下。
見狀,沈若彤趕緊扶住她,「女乃女乃,我送您去醫院吧?」
「不用了,我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一下就好了。」
見老女乃女乃的臉色愈來愈蒼白,覺得還是先送她就醫比較保險,沈若彤當機立斷道︰「女乃女乃,走,我們去醫院。」語畢,她扶著老女乃女乃走到路邊,伸手攔計程車。
吳葉花就這樣被沈若彤強制送進了醫院。
急診室里,吳葉花躺在病床上,一手吊著點滴,一手拿著沈若彤借她擦汗的手帕,氣色明顯比來醫院前好了許多,「只是血壓低了一點,還麻煩你送我來醫院,真是不好意思。」
沈若彤坐在病床旁的一張椅子上,包包很隨興的放在腳邊,「哪會?女乃女乃您別這麼說。」知道老女乃女乃不是得了什麼急需要住院的重癥,她安心多了。
「對了,你是不是約了人,還是要去辦什麼事情?」
听到老女乃女乃這麼問,沈若彤才想起考試的事,她連忙看著腕表,糟糕了,第一節素描考試的時間快到了!
見沈若彤擰起柳眉,一臉事態嚴重的樣子,吳葉花知道自己說對了,不禁有些自責,「抱歉,我耽誤你了。」
聞言,沈若彤忙不迭再堆起笑容,搖頭道︰「沒有,我沒有什麼急事要辦。」
吳葉花看得出來沈若彤只是在安慰她,並沒有說實話,于是催促道︰「你快去吧。」
「沒關系,我等您孫子來了再走。」
稍早吳葉花告訴幫她檢傷分類的急診護理師,說她能聯絡的家屬只有今年念高三的孫子,他現在正在補習班打工,那位急診護理師已經幫忙聯絡上人了,他說他馬上會向補習班請假過來。
「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在這里很安全。」
「可是……」
「走吧,你現在趕去,說不定還來得及。」
是啊,雖然肯定會遲到,但現在坐計程車趕去考場說不定還能進教室應考。
這麼想著,沈若彤背起包包站起來,「女乃女乃,那我先走嘍。」
「好,路上小心。」
「嗯,女乃女乃拜拜。」沈若彤向老女乃女乃擺擺手,假裝自己一點兒也不急的走出留觀區後,隨即邊看著腕表邊小跑步往外沖。
正當她又一次低頭看腕表之時,意外發生了,她與一名匆忙奔進急診室的年輕男子相撞。
「對不起!」兩人異口同聲。
沈若彤見對方並未責怪,又見急診室外有人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她二話不說奔出急診室鑽進那輛計程車里,直到計程車駛出院區,她才發覺自己的右肩膀好痛,趕緊伸出左手揉著。
厚,那真的是人嗎,不然身體怎麼會這麼硬?
急診室門口,與沈若彤相撞的墨冬陽有些怔仲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下意識撫著自己微疼的胸口,剛剛那一下撞得不輕,她不疼嗎?
下一秒,想到女乃女乃因舊疾發作被好心的路人送到急診室,他趕緊收回心思,拔腿奔向留觀區,直到第三個床位,墨冬陽終于找著女乃女乃,他高懸的心這才慢慢回到原位。
「女乃女乃,您又沒吃早餐了,對吧?」站定在病床旁,他有些生氣的說道。女乃女乃年紀雖大,但身體還算健康,就是血壓不穩,經常會頭暈。
面對孫子關心的數落,吳葉花像往常一樣皮皮的笑了下,「吃了。」只是吃得不多而已。
「女乃女乃,您這樣教我怎麼放心去念警大?」墨冬陽會這麼說,是因為警大必須住宿。
吳葉花知道繼承兒子的衣缽是孫子的心願,而她並不想成為孫子的絆腳石,「女乃女乃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你不用擔心。」
「每次都叫我不要擔心,結果呢?」墨冬陽氣悶的坐下來,不舍的握住女乃女乃沒扎針的手。
吳葉花想拍拍他,這才發現一件事,「啊!我忘記把小丫頭借我擦汗的手帕還給她了。」
墨冬陽一臉莫名,「小丫頭?誰?」
他這一問,吳葉花驚覺自己還忘了更重要的事,「唉,瞧瞧我,怎麼會連救命恩人的名字都忘了問呢?」正好護理師巡視到她這一床,她立刻有禮的問道︰「護士小姐,剛剛送我來的那個女孩,請問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嗎?」
護理師抱歉的搖搖頭,先檢查點滴,再幫吳葉花量血壓,完畢之後,她對墨冬陽說︰「你是吳葉花的家屬嗎?」
「是。」墨冬陽起身應道。
「吳葉花有低血壓的癥狀,你要多注意她的血壓。」護理師接著拿了幾張單子給他,「你先去繳費拿藥,等這瓶點滴注射完畢就可以離開了。」
墨冬陽點頭接過,「謝謝。」
「偏偏今天是假日,小丫頭沒穿制服、背書包,不然我至少也能知道小丫頭是念哪所學校……」護理師走後,吳葉花喃喃自語著,接著茫然的找孫子求救,「冬陽,怎麼辦?她救了女乃女乃,我們應該要答謝人家的。」
「她大概幾歲,長什麼樣子?」
「我看她差不多十五歲,大約……」吳葉花比了下高度,「這麼高,頭發長長的,眼楮又大又亮,鼻子很挺,瘦瘦的,穿著一件粉色的上衣和深色的百褶裙,是很漂亮、很有氣質的一個女孩,對了對了,她還背著一個黑色的大包包,里面裝了很多東西,看起來很重的樣子。」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照女乃女乃的形容,好像就是剛才和他相撞的女孩……墨冬陽取餅女乃女乃手上的手帕審視著,發現手帕的角落繡著一個字。
「女乃女乃,你看。」說著,他遞上手帕,「這會不會是她名字中的一個字?」
吳葉花接過手帕,「有可能哦。彤……好美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樣。」她又看了會,才很慎重的把手帕交給孫子。
「冬陽,這條手帕是小丫頭留下來的信物,你要好好收著,日後若有機會,你一定要替女乃女乃好好答謝……彤彤小姐。」覺得叫恩人小丫頭太沒禮貌了,她便依著手帕上繡的字稱呼。
「我知道了。」墨冬陽細心的將手帕折疊好放進口袋。多虧了她,女乃女乃才能平安無事,他一定會永遠記住這份恩情,他日若是有機會定當報答,他發誓。
至于沈若彤趕上考試了沒,答案是沒有,不過她仍然留在考場,把下午的水彩、水墨、書法三科考完,並未因為這個小插曲而影響到應考的心情,或決定棄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