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容青冷眼看著他們兩人親昵的互動。
他是個男人,自當看得出來,這個冉氏對耿歡絲毫沒有男女之情,她的那些小動作,乃至于眼神與笑容,全帶著寬容與慈愛。
想起方才她手捧那碗熱騰騰的面食,以及此刻面上溫暖的微笑,繆容青莫名地多看了冉碧心幾眼。
那碗撥魚兒面明明已下肚,不知怎地,那特殊的熱香,竟在味蕾間流連不去。
「阿碧要給朕煮面,繆參政可要留下來一塊兒用?」
听見耿歡沒有心眼的大咧咧詢問,繆容青下意識瞟向冉碧心。
只見她笑容微僵,目光躲了開來,明擺著就是不喜他留下來。
繆容青也不知是怎麼了,見她態度冷熱分明,也不加以掩飾對他的厭斥,心中竟起了一種捉弄她的惡意。
「陛下盛情難卻,微臣便留下來陪陛下一塊兒用膳。」
聞言,冉碧心的臉都綠了。這人是怎麼回事?臉皮堪比炊餅還要厚!不久前才吃光她一碗面,眼下居然還有臉留下來?
仿佛听見她心中正在臭罵似的,繆容青那張俊顏沖著她,揚開了淡淡一笑。
那笑,又跩又傲,擺明是故意要添她的堵。
瞧見冉碧心秀眉打了個小結,暗暗瞪了他一眼,繆容青這才意會到自己做了件可笑的事。
他居然在捉弄這個不值入眼的冉氏,他平素可不是會把心神放在女人身上的人,怎會做出這樣的舉措……肯定是那碗面的緣故。
看著冉碧心福身退下,轉身之際還不忘端走方才他吃光的漆金湯碗,更給了他冷冷一記斜睞,似在提醒他剛剛才吃了她一碗面,
素來不曾留意女子那些心眼的繆容青,當下竟不由自主地失了笑。
不過是吃她一碗面,她有必要這般記恨嗎?方才她不是還一副小心翼翼應對的模樣,怎會為了一碗面露出馬腳?
臨到殿門口的冉碧心,忽然一個停頓,半側過身子,又暗暗給了繆容青一記不悅的凝瞪。
繆容青微怔,俊顏不由失了笑,不知不覺中,對這個冉氏的好奇多了幾分。
三個月後,先皇孝期已滿,下葬皇京的東郊陵墓,移靈那一日,大梁舉國發喪,滿城老百姓全穿上素衣戴孝相送,場面浩大,甚為壯觀。
先皇入土沒多久,皇太後便召見了禮部,讓禮部著手安排選秀一事。
在太後主導之下,冉碧心被冊封為賢妃,從昭華宮遷入皇城北側角落的儀元宮,並且分撥了一批有經驗的老宮人來伺候她。
說是老宮人懂宮中規矩,能協佐賢妃盡早融入宮中生活。
天大的笑話。那當下听完聖旨,冉碧心在心底冷嗤一聲,只覺這個繆縈在當上皇太後之後,越發的目中無人。
繆縈把曾經伺候過她的宮人撥給儀元宮,根本是明目張膽的安插眼線,往後讓這些宮人盯住她的一舉一動。
這與當年繆縈管治後宮的作法一模一樣。
不一樣的是,如今繆縈已不再是皇後,而是身分越發尊貴一等的皇太後。
而她,亦不再是當年的她。
「娘娘,祥寧宮的秦公公捎了話過來,說是太後讓娘娘過去閑敘。」
春蘭在寢殿外隔著一面琉璃大插屏傳話。
冉碧心剛換好衣裳,坐在菱花鏡台前,讓貼身宮人鈴蘭幫自己梳頭。
听見春蘭的傳話,倒映在鏡中的那張嬌容,緩緩地蹙了一下秀眉。
「娘娘可是身子不爽?」鈴蘭年紀雖小,卻極懂察言觀色。
「你沒听見春蘭說的嗎?」冉碧心垂下眼眸,有些無精打采。
聞言,聰慧的鈴蘭立馬會意過來。
這偌大的儀元宮,只有春蘭與鈴蘭是冉碧心自行擇選的宮人,其余的全是皇太後繆縈撥來的老宮人,她讓那些人在外邊伺候,內寢這邊只允許春蘭與鈴蘭兩人進房。
「娘娘且放寬心,皇上這麼倚重娘娘,太後肯定不敢為難娘娘。」
「正是因為皇上倚重本宮,所以太後才想為難人。」
見鏡中的冉碧心面露苦笑,鈴蘭也只能無奈陪笑,不敢多話,畢竟這宮中滿是繆縈的眼線,若是不慎說錯話,保不定要掉頭的。
梳好頭,插上金簪珠墜,冉碧心卻怎麼也不想起身,就這麼懶洋洋地坐在妝鏡前,發起呆來。
「娘娘?」鈴蘭有絲擔憂地輕喚一聲。
「本宮不想過去。」冉碧心嘆氣。
「可太後……」
「本宮知道。」
她只是想發發牢騷,想耍耍賴罷了。怎麼也沒想到,她原以為一切重新來過,從此能遠離這座吃人的宮殿,結果一切又兜回了原位。
冉碧心無奈的起了身,出了寢殿,坐上了轎輦,來到祥寧宮。
在秦總管等人的通傳下,冉碧心領著春蘭進到偏殿的廳堂,一進到里頭還沒看清里邊坐著誰,便听見一串對話。
「選秀之前你先挑過一輪,看看哪門哪戶較出挑的閨秀合你心意,再從中篩出適合的人選。」
繆縈的聲嗓自里頭傳出,與平日她發號施令時充滿威嚴的語氣大不相同,而是飽含了寵溺,甚至多少帶點懇勸的意味兒。
冉碧心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不必了,你讓人把冊子送去禮部,讓禮部按照冊子上的人選去辦。」
另道低沉的聲嗓一出,冉碧心當即意會過來。
繆縈這是打算趕在選秀之前,先幫繆容青挑媳婦兒……不過,繆容青年紀也不小了,怎會尚未娶妻?
「不是姊姊喜歡在你面前碎嘴,繆家也就你這麼一個子嗣,縱然你無心于男女情愛,可多少也得為繆家香火著想。」
「我自個兒的事,我自有打算。」
冉碧心听見繆容青毫不客氣的回道,心下不禁想笑,想不到繆縈日日算計人心,總想著擺弄宮中眾人,對上這個繆容青,卻連太後架子都沒了。
「誰在外頭?」
驀地,繆容青冷厲的聲嗓落下,里頭的宮人連忙探頭出來查看。
冉碧心斂起心神,垂下螓首,小碎步的入內。
「妾身給皇太後請安,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見是她,繆縈收起了慈愛的面孔,繃著上了艷妝的臉,目光嫌惡的睞向跪于前方的冉碧心。
繆容青見繆縈不吭聲,便兀自揚嗓︰「賢妃娘娘請起。」
冉碧心听話的站起身,故意不看繆容青。
真好笑,他不過是個宰相,見著了她這個皇帝妃嬪,不行禮也就罷了,還反過來對她指手畫腳。
一段時日未見,這個冉氏看上去似乎又有些微的變化……
繆容青那雙黑眸饒富興味的凝瞅著冉碧心。
「妾身來遲,還請太後娘娘饒恕。」她故意喊繆縈太後娘娘,怎樣也不願喊這女人一聲母後。
「賜座。」繆縈冷淡地命令宮人。
幸虧繆縈對她本就十分嫌棄,自然不願讓她借故親近,哪怕是稱謂上的也不願,于是也沒出聲指正她,順理成章的應了下來。
老嬤嬤給冉碧心搬來了個琺瑯鳳紋繡墩,她穩穩當當的坐了下去,才剛抬眼便對上某人那雙充滿探究的目光。
她怔了下,畢竟先前這人罕少正眼瞧她,要不就是用充滿鄙夷或輕視的目光看她,像眼下這般正常的眼神,這還是頭一遭。
不過,想起這人上回連吃了兩碗她親手煮的面,到頭來也沒給一句好話或稱贊,她氣就不打一處來。
「本宮讓你過來一趟,是想知會你一聲,禮部已經著手操辦選秀大典,你若無事,亦可參與操辦事宜,畢竟你跟在皇上身邊最多年,你懂皇上的喜好,有你加入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這當然是表面上的客套話,將繆縈的話攤白來說,那便是要讓她出面去勸耿歡別抗拒選秀一事。
雹歡的心智就是個孩子,孩子哪懂得男女間的事兒,當初誠王妃會幫耿歡娶妻,為的是堵外人的嘴,不願讓外人看笑話,順道給耿歡找個伴,外加照顧他的起居。
可如今耿歡已不再是誠王府世子,而是大梁王朝的皇帝,哪怕他不懂男歡女愛,哪怕他不願去懂這些,終是會有旁人幫他操這份心,甚至用禮法逼他就範。
「阿碧,他們說要幫朕充實後宮,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前兩日,耿歡下了朝便來儀元宮見她,一臉苦惱的問起這件事。
她只好耐著性子安撫他,「歡兒莫怕,往後就會有很多人能陪歡兒,她們都像我一樣,會對歡兒好。」
「朕不信,沒有人能像阿碧對朕這般好。」耿歡的語氣大有撒嬌意味。
其實,耿歡從沒弄懂媳婦兒的用處,只當她是一個比下人要高一階的玩伴。
「歡兒要記住,出了儀元宮,不能向任何人說及這樣的話,更不能隨便向旁人提起我,知道不?」
听她用起訓誡的口吻,耿歡面色一肅,像個小大人似的猛點頭。
「還有,記住我的話,甭管什麼人給你送吃食,都得先讓尚食先嘗過,確定沒事之後才能吃,懂不?」
雹歡又是一陣猛點頭。
「最後,記住了,要特別留心繆容青這個人。」她嚴正地警告道。
「繆宰相?為什麼?」耿歡似乎不討厭他。
「你只要記住我說的話,別跟他獨處,更別吃他遞過來的吃食,還有,他若向你說了奇怪的話,記得要讓我知道。」
「朕明白了。」
繆容青望著目光低垂,明顯走神的冉碧心,不由得嘴角一挑,出聲喊她。
「賢妃娘娘這是怎麼了?莫非是前兩日伺候皇上太過勞累,居然大白天的恍了神。」
冉碧心暗驚,神情微變的回望繆容青。他不是說昨日,而是故意說「前兩日」,這分明是在暗示她,前兩日她與耿歡的談話,他全都知情……
原來,那些宮人不只是繆縈的眼線,更是繆容青的探子。
一听這話,繆縈便不大開心的緊蹙眉頭,道︰「這里不是誠王府,如今皇上貴為一國之尊,雖然後宮仍虛空,還未有其他妃嬪為皇上分憂解勞,可你也該自重,不能總這般霸著皇上。」
冉碧心只能低垂眉眼,默默听訓。
「這是禮部呈上來的名冊,你且拿去瞅瞅。」繆縈朝一旁的宮人使了個眼色。
接過宮人捧上來的名冊,冉碧心只是隨意翻了幾頁便還了回去。
「一切交由太後娘娘作主,妾身不敢隨便出主意。」
見冉碧心這般恭敬卑微,繆縈甚是滿意。
繆容青卻看出了端倪。
他發覺冉氏與繆縈談話時,總是刻意低著頭,不與繆縈目光相接,可當繆縈將臉別開時,她抬起眼的那一瞬,眼中閃過一抹露骨的恨意。
恨意?盡避誰都看得出來,繆縈對冉氏極為厭斥,然而冉氏再怎樣,也不至于對繆縈露出那樣的眼神。
本就對冉碧心多留幾分心的繆容青,在目睹了那一幕之後,對此人越發感興趣,想探究的心思又深了一層。
這個冉氏怎麼看都不似出身市井的平民女子,可下人回報呈上的家底,確實顯示她不過是尋常貧戶人家的孩子……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蹊蹺?
思及此,繆容青落在冉碧心身上的眸光,越發復雜深沉起來。
轎輦剛抬進儀元宮,冉碧心滿面疲倦的步入正殿,還沒喝上一宮人奉上的白茶,隨後便听見門外有太監通傳。
「啟稟娘娘,繆大人求見。」
又是他!冉碧心頓住,火冒三丈的重重擱下銀盞。「不見!本宮倦了,誰也不見!」
太監一臉為難,朝門外覷了覷,隨後壓低音量,好言相勸︰
「娘娘,繆大人可得罪不起,娘娘莫要跟自個兒過不去。」
冉碧心一噎。連個傳令太監都說出這樣的話,可想而知,眾人皆知繆容青是什麼樣的人,在這宮中的地位又是何等的高。
況且,這些太監宮人可都是過去伺候過繆縈的人,由他們嘴里吐出這樣的勸,想見過去他們見識過太多得罪繆容青的人,其下場有多麼悲慘。
思及此,冉碧心不由得多看了那太監幾眼。
太監自知吐了真言,面色有絲不自在,又小聲解釋道︰「娘娘莫要見怪,小的是見娘娘心性質樸,甚是良善,不願見到娘娘在無意間得罪繆大人,因此惹禍上身,是以才會說出這樣冒犯的話。」
啊,真想不到,在這些繆縈派來的眼線中,還能有這樣的好人,可真難得。
雖然這太監是誤將她當作良善好欺,方會出言相勸,不過也算是一番好心。
冉碧心佯裝感激的對太監一笑,道︰「本宮不怪你,反過來要好好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
「回娘娘的話,小的叫安榮。」
「安榮,謝謝你。」
見冉碧心正眼瞧著自己,且面帶微笑,習慣了被妃嬪冷言冷語發落的安榮,不禁赧然的心生幾分感動。
的這就去請繆大人。」安榮躬了個身,機靈地往外跑。
不出片刻,就見一道高大堅實的身影昂首闊步,仿佛逛自家後宅似的那般自然。
仗著皇太後撐腰,如今又是大梁王朝立國以來最年輕的宰相,
這人怕是大梁王朝歷來最厲害,注定名留青史一只是不知是美名或臭名一的奸佞。
被某只奸佞的態度激到肝火直冒的冉碧心,忍不住狂月復誹,面上卻仍得揚著可掬笑容,起身相迎。
「繆相大人請坐。」生怕笑里暗藏的不悅被察覺,冉碧心假意忙著招呼張羅,「春蘭,上茶。」
繆容青行了個虛禮,接著便一派當自個家的架勢,在麒麟嵌琉璃玉紅木圈椅上落坐。
冉碧心面上笑容微僵,瞅了某人幾眼才收起笑,緩緩落坐。
繆容青望著她,用著炯炯審視的目光,語氣不冷不熱的道︰「數月未見,娘娘的氣色看上去極好,似在這宮中過得如魚得水。」
冉碧心當下心底打了個突,面上笑笑地回道︰「托大人的福,本宮守分守己,不去奢求不屬于自己的位置,亦不爭不搶,好好過自己的舒心日子,心念正,人便站得正,無論身在何處,自然都能過得如魚得水。」
她這話說得倒靈巧輕快,可若是多留些心眼,不難察覺出這話中藏著弦外之音……分明是在拐彎抹角暗諷他,爭奪不屬于他的位置。
捧起黑亮的兔毫盞,繆容青啜了一口白茶潤潤喉,然後挑眸睞向同樣捧盞品茶的冉碧心。
「微臣有件事始終想不明白,還望娘娘能幫微臣解惑。」
「大人客氣了。本宮不過是一介婦道人家,大人可是堂堂宰相,飽讀詩書,胸擁經國之才,本宮目不識丁,出身寒微,眼界淺短,懂的不多,能幫上大人什麼忙。」
扁憑她能說出這番對應,便能猜知她月復里有墨,怎會是目不識丁的貧門女?
繆容青黑眸湛湛,似要看穿她那般,直盯著她,道︰「娘娘自稱目不識丁,可素聞娘娘對膳食頗見精通,甚至還找來了御膳房的廚子與膳工相切磋,寫下了一部膳食錄。」
他這是光明正大的讓她曉得,儀元宮里有他安插的眼線嗎?還真是目中無人!冉碧心內心氣炸,偏又不能對這人怎麼樣,只能暗自在心底臭罵一氣。
冉碧心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大人也曉得,後宮不比誠王府,這兒人才濟濟,有些宮人與女官還是飽讀詩書的官宦之後,本宮閑來無事,便讓那些宮人教本宮讀書識字。」
皇宮里的宮婢分為數種,一是經過擇選、自願入宮為奴的,這類宮婢太監有押身契,約定幾年為限,年限一到便能離宮。二是由于家貧或者其他緣由,輾轉進入宮中終身為奴的,這類人通常直至年邁或生有重病,得獲內侍監批準,或是伺候的主子口頭允可,方能放出宮。
這是宮婢的部分,另外尚有位階高上一些的女官,這些女官可能是家道中落的名門之後,抑或是祖上曾經為官,因此飽讀詩書,抑或深諳醫術與其他專才,入宮之後通過內侍監的試驗,便可升任為女官,依照各自的專才分撥到六局。
六局分別是尚宮局、尚儀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寢局、尚功局,完全是仿照朝廷六部而設立,每局設有兩到三人,位居六品,領有俸祿。
有些學問深湛、精通筆墨詩詞禮樂的女官,則會被找去管束教導地位較低的宮婢,更好一些的,則是負責跟在皇子、皇女身邊,陪同一塊兒學習。
這些女官倘若再幸運些,極有可能被皇帝或皇子看中,若再侍了寢,便有可能被冊封為妃嬪,一夕翻身。
是以,一般宮人與太監對這些女官可是客氣得很,不敢任意得罪之。
冉碧心把女官搬出來當借口,繆容青自然也沒得當面戳破她。
只不過,他又想起方才她看待繆縈的眼神,不由得心生疑竇。
「娘娘進宮也有數月之久,這段時日與皇太後處得可好?」
听他問起繆縈,冉碧心的面色起了微妙變化,可一閃即逝,不敢讓他覺察。
只可惜,繆容青是何等人也,早已將她眼中那抹冰冷盡收眼底。
看來,那真不是錯覺,這個冉氏確實恨著繆縈,可他不明白這樣深沉的恨意,從何而來?若說是繆縈待她不好,讓她當不成皇後,似乎尚不至于恨到這個份上。
若說是這段日子繆縈處處表現出不待見她的態度,也不大可能,她那抹恨意,已臻深仇大恨的程度,非同小厭小恨。
「不勞大人提醒,本宮也曉得皇太後不喜本宮,畢竟本宮出身卑微,怕是連六局女官都比不上,皇太後願意讓本宮留在後宮,繼續服侍皇上,已屬難能可貴,至于處得好不好,本宮不敢多想。」
見她說話這般老實,繆容青別有深意的凝瞅著她。
冉碧心被他盯得內心發毛,後背一陣涼,連忙垂下眼,假意低頭品啜盞中白茶。
「娘娘對膳食方面甚有鑽研,听說平素在儀元宮經常親自進小廚房料膳。」
這人又想打什麼歪主意?冉碧心深覺不妙的抬起眼。
只見繆容青那張俊顏端著笑,依然是那派皇城之中唯我獨尊的狂妄笑容。
他毫不害臊地要求道︰「微臣剛剛下朝不久,便讓皇太後請去祥寧宮商議選秀一事,至今還未用膳,娘娘可否幫微臣煮碗面?」
冉碧心呆住。
他、他這是明目張膽的支使她?這人會不會太囂張了?!好歹她還是後宮四妃之一,是皇帝的妃子,他這個奸佞再怎麼樣,仍算是臣子,怎能這般命令她?
可惡,孰能忍,孰不能忍?冉碧心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發難時,那頭端坐在圈椅上的某人,忽又語氣悠然地啟了嗓。
「上回嘗過娘娘的手藝,微臣便一直念念不忘,想著若能再吃上一回,不知該有多好。」
聞言,冉碧心正要月兌口的斥責,立馬又吞了回去。明知這人說的是虛話,不可能是肺腑之言,可她與多數人一樣,都喜歡听贊揚的話。
繆容青目光含笑的睞著她,見她原先漲紅臉,瞪大眼,眼下又恢復成可掬笑顏,不禁笑想︰這個冉氏看似復雜,其實脾氣甚好捉模。
原來是愛听人家稱贊她手藝的話,莫怪上回這般氣他。
「既然大人這麼說,那本宮怎好意思推辭。」冉碧心就恨自己這個爛性子,每次一听別人的贊揚,便難以拒絕對方。
「有勞娘娘了。」繆容青好整以暇的端盞品啜,那悠然自得的態度,那一派閑適慵懶的架勢,當下氣壞了冉碧心。
冉碧心放下茶盞,滿是懊惱地偷瞪了某人一眼,隨即認命的去小廚房動手煮面。
繆容青坐在位子上,看著冉碧心氣呼呼的背影,眼底的笑意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