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助你幸福 第1章(2)

一個小時後,在愛河邊拔光了三朵花的花瓣做了「回去」、「不回去」的佔卜,還是不知道要不要回台北的夏喜言回到了飯店。

她沖了個澡,癱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老實說,畢業之後,除了被駱靖天甩了的那幾個月之外,她算過得不錯。

那時,白致平陪著她申請了美國的研究所,替她找到教授寫推薦函,還陪她到美國注冊,陪著她從一具行尸走肉又慢慢變回了人。

失戀沒什麼大不了,人的一生都要遇到一次的。可別人的失戀不像她那麼幸福,還有白致平陪在身邊。

白致平是她的大恩人!

思及此,夏喜言抓起手機,打開LINE,傳了封訊息給白致平。

「我當年失戀時,你干麼對我那麼好?」她寫。

「就知道你一回高雄就會發神經。」他回。

「一般好友不會像你為我做那麼多,莫非你暗戀我?」

「對,我愛你愛到無法自拔,知道你不久後要結婚,簡直想找塊豆腐去撞,這樣可以了吧?」

「白致平,我愛你。」

「哈!鬧了半天,結果是你暗戀我,想表白就早說嘛。」

夏喜言傳了個捧月復大笑的圖案過去,接著又繼續寫道︰「謝謝你為我做了那麼多,如果沒有你,我那時候不知道會變成什麼德行。」

「謝什麼,多買幾份保單,受益人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厚,我的感恩氣氛都被你的現實殺死了啦。」

「要回台北了嗎?」他寫。

「還沒。」

夏喜言簡單寫了下「昨日」咖啡廳老板左大文跟她說的話。

「夏喜言,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你給我快點回來!」

「拜托,我都出社會幾年了,沒問題的。」

「沒問題的話,你干麼傳LINE感謝我?你一定是因為在那邊胡思亂想——他點兩杯咖啡,是不是為了懷念我?他是不是後悔了?想著想著,就不小心想到我當年陪伴你這個廢料的大恩大德……」

夏喜言滿臉通紅地跳起身,激動地戳著手機螢幕打字。

「我才沒有那麼想,我是覺得他矯情,干麼扮痴情男。」

「你以為我認識你兩天嗎?你如果不是像我說的那麼想,我頭給你。」

「……我要你的頭做什麼?」

「哈——果然心里有鬼。」

「對,我承認心里有鬼,所以才需要進行一個人的旅行來斬妖除魔。」

「心魔是在你心里,無關于你人在哪里。你現在是在懷念,因為你根本還舍不下過去的那一段。笨女人!駱靖天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你是在發什麼神經?我不是說過一百次,他已經移民了嗎?」

夏喜言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又回覆道︰「我會認真考慮提前回去的。」

「听我的就對了!只可惜,有個笨蛋永遠不听白致平言,永遠只做她想做……後面省略一百句髒話。」

夏喜言大笑出聲,很快地回傳道︰「這次不一樣,我一定會抬頭挺胸回台北,然後跟你說我忘記他了。」

「不要又叫我去抬一具行尸走肉回來就好了,我老了,腰會閃到。」

「保證不會。晚安啦。」

夏喜言合上手機,坐到床邊,因為白致平的話而想起那年那場讓她哭到三天三夜沒出門,最後還是白致平半拖半扛地強迫她出門的心碎往事——

這天是她的畢業典禮,她和同學穿著學士服瘋狂地在校園里拍照,還幫白致平涂了個大紅唇,一群人笑得東倒西歪。

可當她安靜下來時,總是發現自己不自覺地在尋找駱靖天的身影。

他身為一個沒事就愛制造驚喜的男友,可以在她畢業前一個星期,拉著她跳上前往台東的火車看星星和日出,沒道理不在畢業典禮上出現。

上個星期五晚上,駱靖天來找過她。

她那天忙著趕最後一篇報告,沒空理他,他就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

她偶然抬頭,發現他總是在看著她。

「我好看吧?」她嘿嘿笑了兩聲,還故意向他拋了個媚眼。

他走到她身邊,抱住了她,用力到她覺得自己的胸部都快被他壓扁成男人的了。

「怎麼了?」她想抬頭,可他的下巴壓著她,不讓她抬頭。

「沒事,我該回去了。」

「你怪怪的,你怎麼了?你之前健檢說有胃潰瘍,有沒有乖乖吃藥?」

「藥有吃,只是沒那麼快好,又不是仙丹。」他推她在一臂之外,捧著她的臉,定定地看著她。「我沒事,只是想來看看你。」

她跳到他身上,笑著在他臉上亂親一通。「太感人嘍,那我快點把報告寫完,讓你看二十四小時,好不好?」

他沒接話,只是把她抱回椅子上。

「乖乖寫功課……我回去了。」

之後,她就沒再看過他。

其間,她曾打電話給他,他說他正在趕一個建案,聲音听起來疲累至極。

她知道他一旦忙起來,就是六親不認的性格,而她身為一個之前看他感冒很久都不好,還會催他去健檢的細心女友,又怎麼會在這時候打擾他呢?她只是擔心他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罷了。

于是,她送了一堆吐司、包子和一些微波加熱就可以吃的湯食到他的工作室門口,還傳了封簡訊給他,要他別忘記吃飯,之後就忙著和同學們持續進行畢業前的眾多聚會了。

可今天是她的畢業典禮,駱靖天再忙都應該會到才對啊,他該不會已經忙到昏頭,忘了今夕是何夕吧?

還是他身體不舒服,根本沒辦法起床,又不敢告訴她?畢竟他前陣子老是感冒,一直沒康復。

一忖及此,她心頭一急,避開穿著學士服嘻鬧的同學們,拿起手機,傳了封簡訊給他——「忙完了嗎?身體要保重,不要逞強。」

「夏喜言,你那個高富帥建築師男友怎麼沒來?」同學問道。

「他可能不要我了……」她故作哀怨,掩面哭泣。

「最大的可能是,那家伙正努力把自己塞到禮物箱里,準備跳出來給她一個驚喜。」白致平翻了個白眼。

「好浪漫喔——」同學們大叫道。

「你們干麼都跟白致平一起發瘋?他是妄想大王。」她打了白致平一下。

「可駱靖天很像禮物啊!而且還是極品的那種。」

「我好喜歡看他亂揉你頭發的表情,又溫柔又帥……」

「我愛看他笑看著你的樣子,梁朝偉在家一定就是那樣看劉嘉玲的……」

女同學們兩眼冒星星,議論紛紛地說道。

「太可怕了,原來我身邊的情敵這麼多。」夏喜言哇哇大叫,順手打了幾下離她最近的白致平。

「喂,話都是這群三姑六婆說的,我對駱靖天又沒興趣,干麼打我!」白致平作勢欲咬她,她大叫著讓他追著跑。

所有人笑成一團,話題自然又轉到了其他地方。

只是,一直到他們離開校園之前,駱靖天都沒有再出現,也沒回覆訊息。

她放心不下,跟白致平說了一聲後,決定到駱靖天的工作室一趟。

她用他給的鑰匙開了門,可一條從內拴住的鏈條卻阻止了她進門,她只好按了門鈴。

「等等——」一個女聲說道。

她愣了一下。

「不用管,我們才做到一半——」

她听見駱靖天的聲音夾雜在一陣糾纏聲及女人的嬌笑聲里,她完全反應不過來,認為自己一定是穿越到另一個時空了。

才後退一步,她便听到一陣腳步聲朝著門邊而來,還來不及逃開,門就已經被拉開。

「你找誰?」說話的女人穿著駱靖天的白襯衫,古銅膚色上的五官明艷動人。

「駱靖天。」她木然地說。

「駱靖天,有個小妹妹找你。」女人倚著門,波浪長發撩到一旁,風情無限地睨著她。

此時,她看見了女人身後只穿著一件褲子的駱靖天,整個人都傻了。

駱靖天一看到她,立刻沉下臉。「你來做什麼?」

她緊盯著駱靖天的眼,問道︰「她是誰?」

「他老婆吳雅紗。」女人抱著駱靖天的手說道。

駱靖天板著臉,一語不發地看著地板。

「老婆?」她的聲音劇烈地顫抖著。

駱靖天沉著臉,依然沒開口。

「這位小姐怎麼有我們家的鑰匙?」女人看向駱靖天。

「她是我請來幫忙的助理。」駱靖天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還以為你背著我亂來。」吳雅紗抱住他的手臂,朝他嫣然一笑後,又看向她。「助理妹妹,有事嗎?」

「我有東西忘了拿走。」她擠入他們兩人之間,不由分說地沖進屋子里。

他的工作室除了浴室之外,沒有用任何的牆壁隔間,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凌亂的床鋪,還有兩人散落在四處的衣服。

「駱靖天,你這個助理怎麼這麼沒禮貌,還亂闖呢。」

「出去。」

她的身子被人往後一拉。

她踉蹌地後退了幾步,不可思議地回頭看著拉住她手臂的駱靖天。

那雙總是含笑看著她的眼眸,現在卻是滿臉不快地瞪著她。

「為什麼?」她聲音顫抖地問。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也沒有義務向你解釋。有公事要談的話,再跟我約時間。」他朝她使了個眼色。

她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扯到了門口。

她的手腕被他抓到發痛,疼出了淚水。

「沒有義務?那我們之間的一切算什麼?」她抓著門把不願松手。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你想太多了。」駱靖天扯開她的手,將她往外一推。「走。」

門在同一時間當著她的面甩上。

「我要一個解釋。」她咚咚咚地拍打著門板,至今還是沒有真實感。

駱靖天不可能那樣對她。

「你那個助理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關系?」她听見門內的吳雅紗大聲地問道。

「她暗戀我,以為自己是我的女友,誰教你一出國就是兩年。」

她雙膝一軟,跌坐在地板上。

原來是因為老婆出國兩年,所以駱靖天才找了她當替代品,如今正主回來了,他就把她踢到一旁了。

他對她的好,都是虛偽的、有目的的,所以才會在真相揭露之後,連一丁點的偽裝都不耐煩……

夏喜言躺到床上,拉過棉被蓋住頭。

那一年從駱靖天的住處離開後,她回到租屋處,哭了三天三夜沒出門,直到白致平半拖半扛地強迫她出門為止。

她用力地捶著胸口,希望胸口可以不要那麼悶。

那場戀愛已經在六年前結束了,笨蛋才會再為此心痛。

她還以為接受了趙季慶的追求,表示一切都過去了。

結果呢?她現在覺得最有可能的事實是,因為她覺得趙季慶不會傷害她,所以才接受了他——趙季慶愛她比她愛他多,就算兩人分手,她隔天依舊可以正常過日子。

因為和駱靖天的戀愛太耗能量,把她這輩子的喜怒哀樂都用盡了。

但她不懂,駱靖天為什麼要回「昨日」去點那兩杯咖啡?表面功夫有必要做得這麼好嗎?

或者,他其實還是有那麼一丁點思念她的。那麼如果她真的再遇見他,她該用何種表情面對他呢?

丙然,白致平才是旁觀者清的那個人,他早看出了她的問題點,那她該像白致平說的,蒙著頭逃回台北,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這些問題讓夏喜言輾轉反側了一夜,但她只得到一個答案——

如果她夠誠實,她應該跟趙季慶分手。

因為她忘不了駱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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