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皇上有秘密 第6章(1)

「看路,你眼楮長在後腦勺嗎?」

倒著走的夜隱月一臉崇拜,笑得嘴都闔不攏,眼眯眯的好不快活,一身錦白衣裳讓她看起來像個淘氣少年。

「姊,你真是太厲害了,笑也不笑的看著京城惡霸,他就忍氣吞聲地跟我和阿真說抱歉,那感覺真是……」太爽快了!

「笑不出來。」夜隱華說的是實情,但是一听到妹妹提到京城惡霸,她不禁想到當年鮮衣怒馬的京城五霸。

一代新人換舊人,昔日的五人早已各奔東西,為日後前程打拼,新起的一霸耀武揚威,成為別人口中的惡人。

顯然地,君無垢也想起同一件事,他看著容貌絕美的夜隱華,心里想著第一次與她相遇時,自己的無賴行徑,幾個平時玩在一起的好友嘲笑他被勾了魂。

也許該是時候和他們聯系了,他在朝中的勢力太過落弱,需要更多的助力,而他們正是他不可或缺的臂膀。

「姊,你別說笑了,怎麼可能笑不出來?我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就怕笑出聲丟了你的面子。」夜晚月拉著姊姊的手揉著自己的肚子,表示真笑疼了,她好久不曾這麼開心了。

臭丫頭,臭丫頭,快放開你的手,那是我的女人,想撒嬌找你的娘、我的岳母去,別來和我搶!

吃味的君無垢瞪著和他搶妻子小手的小姨子,希望瞪得她有自覺放手,可是被養得天真的夜隱月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怨氣,照樣拉著久未踫面的皇後姊姊,嘰吼喳喳說個沒完。

「大姊天生面癱。」夜隱真小聲的提醒。

在他的記憶中,他真沒見大姊笑過,但是大姊對他們很好,很疼他們,會弄好吃的東西給他們吃,買書、買筆,或是一些稀奇的小玩意給他們,還會哄他們睡覺。

在他心里,大姊簡直就是神仙。

據他所知,家里以前是很窮的,雖然是相府,可銀子都拿來給娘買藥,娘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長年臥病在床,每日喝藥,要用二十年以上的參湯吊命,也因此下人很少,幾乎養不起,他和兩個姊姊共享一個女乃娘,府里丫鬟、婆子各一名,看門的還得兼車夫。

後來大姊覺得這樣不行,相府總有一天會被拖垮,因此才八歲的她便主動向祖父爭取避家權,由她管理府中大小事務,她說不想再看到他和二姊因為肚子餓而哇哇大哭。

自從大姊開始掌家後,他們就沒再窮過了,還一年一年的富起來,田地一塊一塊的買,莊子一座一座的蓋,鋪子也越來越多,甚至還開了京里最大的藥鋪,從此娘的病就不用愁了,藥材由鋪子供給。

他不曉得府里多有錢,但他曾偷听到祖父和父親的交談,他們說不算田地的收益,每年光是鋪子的租金就高達十萬兩,他一听嚇了一大跳,原來大姊真的很會賺錢,可這麼多責任壓在大姊身上,也一定很辛苦。

但她什麼也不說,默默地付出。

而也就是因為大姊太能干了才被先帝看中,挑了她為太子妃,想用她的聰慧和才能輔佐太子,也就是當今皇上。

想著,夜隱真看了眼大姊身側的男人,若有所思。他知道大姊嫁給皇上不開心,皇上對她很冷淡,今天卻完全不一樣,站在大姊這一邊,大姊終于能夠過得好了嗎?

「啊!我忘了。」面上一紅的夜隱月笑得很不好意思,小臉羞怯怯地往大姊的胸口一鑽。

臭丫頭,臭丫頭,你太過分了,華兒的那里我都沒踫過,你敢泥鰍似的往里鑽,真當我死了不成?君無垢的心里萬馬奔騰,嫉妒得快要咆哮,牙磨得快崩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佔有欲強到有些變態了,只要是活的物體靠近他的女人,他都會忍不住生出想把人丟得遠遠的沖動,但這他改不了。

「沒事,我們也很多年沒見了,你的個頭高了一點。」

夜隱華目光柔和的瞅著妹妹,抬手模模她的頭,讓她開心得咯咯直笑。

我也想模模……忍不下去的君無垢不著痕跡地拉開賴著姊姊的小姨子,一手順勢握住夜隱華的手抬起來,然而他太高了,她只到他胸前,她模不到他的頭,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將她的手按在胸口,近距離感受她掌心的溫度。

很蠢的行為,他卻暗樂了許久,自認為戰勝了小姨子。

「皇上姊夫,你擋到我和姊姊了。」他一個大男人擋在中間,她們談話很不方便。

臉皮厚到難以置信的君無垢一臉正色的搖搖頭,「皇後身分尊貴,僅次于朕,雖是微服出巡也不能有失體統,要是和你這樣打鬧嗤笑,讓人看見她的不莊重,對她名聲不好。」

別以為喊他一聲皇上姊夫他就會暈陶陶,他是堂堂的鐵血將軍,百戰不敗的肅王爺,別想收買他。

雖是這麼想,但揚起的嘴角卻泄露了他愉快的心情,這一聲姊夫他盼了多久呀,說是望眼欲穿也不為過。

「喔,那我也不能笑,要端莊秀氣。」一哄就上當的小丫頭一下子拘謹多了,學著姊姊裝嚴肅。

「小月,你現在是少年裝扮。」這丫頭直傻,這份傻氣怎麼給她找夫婿?

經姊姊一提醒,嬌笑似花的夜隱月才想著此時的她不是小泵娘,而是唇紅齒白的少年公子。「皇上姊夫你很壞哩,欺負人。」

「出了宮我就不是皇上,前頭兩個字可以省略。」他可不想被一群百姓圍住,口呼萬歲。

「好,姊夫。」夜隱月乖巧的應了一聲。

君無垢施舍她一個笑,很敷衍拍拍她的頭,表示嘉勉。

「小月,真弟,就你們兩個出府,怎麼沒帶丫鬟或小廝?」夜隱華指著兩人空無一人的身後,語氣多了責備。

樂極生悲,才沉邊在「大仇得報」的歡喜中,很快就迎來人生第一場悲劇,偷跑出來的攣生姊弟動作一致的僵住,接著笑得很羞澀的模模頭,你看我,我看你的推來推去,誰也不敢開口。

「胡鬧!」竟然未知會任何人,私自出府。

「爹……」兩顆小腦袋同時低頭認錯,小聲地喊著滿臉怒色的父親。

「晚上不許吃飯,全給我跪祠堂去,不到明天天亮不許起來!」寵之即害之,不能再縱容了。

「什麼?」

「跪祠堂!」

兩個打小沒受過罰的小家伙同聲哀號,兩雙大眼楮眨呀眨地想求情,那可憐的模樣呀,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為之動容。

對小動物和小孩最沒轍的夜隱華一瞧見兩人委屈兮兮的神態,心生不忍的想幫忙說話,只是小心眼的皇上愛記恨,語氣涼薄的添了一把暗火,故意說出兩個孩子跟人起爭執的事,把人送進只有燭光環繞的幽僻處。

「皇上不宜離宮太久,稍作停歇就回宮吧!」太傅大人不敢留客,他承擔不起一點閃失。

夜熹明做事直來直往,不拐別抹角,他不會為一己之私做出有違良心的事,講求大公無私。

這也是他為文人所追捧的原因,也受文官的欣賞,凡是有風骨的讀書人都以他為榜樣。

「岳父,來下盤棋。」君無垢以女婿身分相邀,平易近人得毫無帝王的架子,隨和得宛如自家小佷。

但是夜熹明卻被那聲「岳父」給驚著了,神情復雜的瞅著自來熟的皇上,明明他是想送客,沒想到後來真下起棋來,還越下越驚心,眉頭的小山越擠越高,他由皇上的棋風中看出殺伐果決,有在戰場上一決生死的血性。

與其說是在下棋,倒似在布陣,一子一子下得像在廝殺,互相在斗智,全神貫注,不得有一絲馬虎。

爆里的皇子都是他的學生,他每一個都用心教過,對于皇子們的心性和學習態度,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不是他所認識的皇上,反而像……

連下了數盤,皇上輸多贏少,可表情越來越凝重的卻是夜熹明,他每下一子都覺得有千斤重。

身在在棋局中的君無垢也不忘他的皇後,眼角余光瞧見她走出書房,往清輝堂走去,他知道她這是去見祖父。

棋局繼續著,另一頭,清輝堂的燈籠高高掛起,閃著橘黃燭光。

「難看。」

「天生面癱。」沒法矯正的事,她也不想要。

「我是指你皺眉的樣子。」年紀輕輕皺什麼眉,他一腳進棺材的人還比她看得開,笑口常開。

夜隱華苦惱的回道︰「皺不起來。」

聞言,恩德公哈哈大笑,把孫女的困擾當笑話看。「祖父我是神人,看得出你隆起的小山。」

「不好笑。」為老不尊,專愛戲弄小輩。

「怎會不好笑,你這張面癱臉多看幾回,人生多了多少樂趣,讓人很想撕了你的面皮,看敷了幾張面具。」不能笑有不能笑的好處,至少鎮得住人。

「祖父,你不正經。」半百老人就該清心寡欲,過著閑道尋佛的老人生活,閑雲野鶴等入土。

「正經能讓我多活幾年嗎?還沒抱過曾孫,教我兩腿一伸也不閉目。」人生哪能沒遺憾,就看如何調適。

他最大的遺憾是沒能多生幾個兒子,以至于夜家人丁凋零,兒子這一代也不是多子多孫。

「晦氣。」她兩眉動了一下。

「生生死死的事誰都會踫上,怎麼會是晦氣呢?說吧,你又在糾結什麼?」她放著偌大的後宮不去整頓,任由它一日比一日更為烏煙瘴氣,反而管起她不該管的事。

「府里的事為何不知會我一聲?」她留了暗線,能與宮外的他們傳訊。

大概是多年的保鏢生活養成她的性格,她隨遇而安,能夠很快地適應融入各種環境,她認為調適自己的心情是最重要的一環。

所以當她發現自己回不去現代後,她便死心地把自己當成「原住民」,很愉快且無奈地當起吃米不知米價的孩子。

除了她的娘病弱得叫人難受之外,其它的夜家人簡直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她非常喜歡自己的新家庭,雖然有個無良的祖父怪招百出,但她也接招接得樂趣橫生。所以她願意為他們付出。

「有什麼事?好吃好喝,有人伺候,每個月有人送銀子來,你不曉得祖父這日子過得多快活。」恩德公故意裝傻,嫁出去的孫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她自個兒都一堆麻煩事了,何苦再拖累她?

先是帝後失和,又是蕭貴妃小產,然後她被幽禁鳳儀宮,接著皇上昏迷不醒,國師連忙請出皇後侍疾,以天生鳳命增強皇上的氣數,強行和閻王搶命,把命給留住。

好不容易皇上清醒了,帝後也有和好的跡象,在眼看著情勢有好轉的時候,他只會為她高興,不做壞人好事的絆腳石。

「祖父知道我在說什麼。」夜了華水眸深如黑井,黑幽幽的瞪著不肯老實的祖父,很想扯掉幾根他寶寶的胡子。

恩德公嘆了口氣,撫著他心愛的美髯,人老了,也只一下這個嗜好了。「告訴你又有何用,徒增煩惱。」

「我能弄死蕭貴妃那個女人。」既然想作死,她不介意成全她。

明明無孕卻謊稱懷有龍種,再將摻有紅花的保胎藥栽贓到她頭上,因為那湯藥是她命人送去的。

如果她順勢而為,在碧瑤宮內點起要命的毒香,那麼蕭貴妃的身子便會因「小產」後處理不當而日見消瘦虛弱,只須月余便會香消玉殞,魂歸離恨天。

但她不屑使這種下流手段,也不願弄髒自己的手,後宮的寵愛只有短短數年,等年華老去,定有更年輕貌美的新人進來,曾經的愛憐如夢一場,消逝得比雲煙還快,若真的什麼人都要對付,她自己的日子還要不要過?

聞言,恩德公輕笑出聲。「她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反而會使得前朝更加混亂,有她替你擋著,其它嬪妃才不會算計到你身上,你向來聰明,不用祖父教,必也曉得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蕭貴妃是個箭靶!把後宮女子的嫉妒、怨恨、不甘、仇視全收攏過去,她們忙著對付蕭貴妃,從她那兒分寵,自是不會在意被皇上冷落的皇後,孫女在吃人的後宮里才能安生。

可是他身為祖父,又不希望帝後離心,每個做長輩的都盼望兒孫過得好,夫妻和睦,生幾個孩子繞膝。

這就矛盾了,孫女嫁的不是尋常人,便有這種苦惱。

歷代帝王少有專情的,他們的心裝得下天下,自然也裝得進無數的女人,若有一天皇上不再相信皇後了,那她的下場比死還可怕,什麼人都想來踩一腳,踩得體無完膚。

所以他是盼著小倆口好,但又別太好,保持不近不疏的中庸。

夜隱華頭一點。「所以她還活著。」

「做得好。」不愧是夜家的孫女,有見地。

「不過蕭家的勢力已經大到誰也不放在眼里了嗎?我們恩德公府是皇後娘家,他們居然也敢當面羞辱!」這是她無法容許的底線,她的隱忍低調是為了保護家人,如果連自家人都護不住,她又何必謹小慎微?

她的沒有作為是不想將恩德公府推向風口浪尖,夜家的聲名過盛不是好事,很容易引來各方攻訐,稍有行為上的偏失,身敗名裂僅在轉瞬間,再也無力挽回。

恩德公苦笑著看向掛在牆上的《漁翁獨釣寒江雪》畫作,感嘆心胸不夠豁達。

「蕭家有兵,兵多將勇,有軍權就有實力,他們把兵帶出來在城外繞一繞,城里的官民就噤聲了。」

連當今皇上都畏懼蕭家的子弟兵,其它人又怎會不心生畏意呢?未對陣,已勢弱了三分。

所以他約束著兩個小的不可隨意外出,除非有大人帶著,否則只能在府里待著,蕭家人等著挑他們的錯處。

「要不我玩掉幾個?」夜隱華眼中有著冷銳的殺氣,讓他們窩里反,自相殘殺,舉手之勞而已。

「暫時不用,靜觀其變,以不變以應萬變,祖父相信以你的慧黠,必能沖過重重難關。」

她是他最放心的孫女,他相信她有能力化解對她的迫害,還能游刃有余的反將對方一軍,只是她無心,也不願出手,任由那些個魑魅魍魎上竄下跳,她當看戲般地樂在其中。

像這回遭到皇上禁足也是她有意為之,因為她不想背著皇後賢名照顧一名假孕的妃子,那讓她看起來像個傻子。

斑傲是她的缺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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