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抱警無罪 第3章(1)

她的腳步停駐在六樓的某一戶門前,爭吵聲正是從這里傳出來的,而且越演越烈,可左右鄰居卻沒有半個人關心,只能說社會越進步,人情越涼薄。

甯靜沒有遲疑,舉起手按下電鈴。

門內安靜了片刻,傳來一聲怒吼,「滾開!」

「先生,我是樓下的住戶,請你開門。」甯靜平穩的表達自己的身分。

門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請你開開門。」甯靜又敲了敲門。「你是听不懂人話嗎?我叫你滾,少管閑事。」

「開門,快點開門!」甯靜執拗的按著電鈴。

嚴鎧站在她身邊,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動作。

甯靜蹙眉瞪向他。

嚴鎧朝她挑挑眉,沉聲朝里面道︰「我是警察,有人舉報你們有糾紛,開門。」

門內陷入靜默,里面的人語氣和緩許多,「警察先生,我跟女友只是小爭吵,現在已經沒事了。」

嚴鎧側頭看了看甯靜。

甯靜神色凝重的搖搖頭,「我聞到了血腥味。」

嚴鎧定定地注視著甯靜半晌,朝門內肅聲命令,「快開門!」

門扉這次緩緩地打了開,露出一張瘦削的男子面孔,下巴的胡渣讓這張臉顯得有點憔悴,但那雙單眼皮的小眼楮卻透露出異常興奮的明亮。

「這麼晚了,到底有什麼事?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無緣無故上門打擾吧。」男子的目光在嚴鎧跟甯靜身上打轉。

「你女朋友呢?」甯靜不等嚴鎧開口,直接問道。

男子將目光停在甯靜身上,「我知道你,你住五樓嘛,是你通報我們吵架的嗎?」

甯靜無視男子口氣中的不友善,只掛心那股血腥氣味,「人呢?」

「你也未免管太多了吧?」男子陰惻惻的道。

「人呢?」嚴鎧重復一次。

男子扯扯唇,朝身後喊了聲,「你還不過來?人家以為我殺了你呢。」

一張面容蒼白的臉蛋自男子身後探了出來,眼楮還泛著哭泣之後的紅腫,眼神飄移,沉默地抿著唇。

「小姐,你哪里受傷了?」甯靜可以嗅到從她身上飄來的濃厚血腥味。

「我——」女子的臉色變了變,短暫的僵硬後,搖頭道︰「我沒受傷。」

甯靜的神色凝重,目光在女子的臉龐上梭巡,「你若是遭受任何傷害,盡避開口,這位是刑事警察大隊的偵查隊隊長,他會保護你,你可以放心。」

嚴鎧眉梢微挑,瞟了甯靜一眼,附和她道︰「我是嚴鎧,你是否有安全之虞?」

女子的唇瓣翕動,還沒開口,男子已經搶著接話,「這位警官,你們也真奇怪,我跟我女友明明就好得很,你們這樣已經造成我們的困擾,再不走,我就要跟警局投訴你,親愛的,你說對嗎?」

女子的眼神飄移,點點頭道︰「對……對。」

嚴鎧微微眯起狹長的俊眸,這女人很明顯被挾持了,片刻後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

女子的眸底閃過一抹焦急,但她什麼都不敢做,就怕抵在她身側的刀子會毫不留情的刺進去。

「喂,你就這樣走了?」甯靜不可置信的扯住了準備轉身離開的嚴鎧。

嚴鎧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簡短地道︰「事情解決了。」現在只能先假裝離開,讓那個男人的松懈警戒心,才有機會讓女子月兌離他的控制。

甯靜不知他的打算,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她,她的瞳眸恢復淡漠,松開了手。

「 ,真是倒楣,我們進去吧。」男子嘖了聲,將女友往後趕。

甯靜沒有多想,在男子準備關上門時突然沖向他們,將門給撞了開。

男子沒料到甯靜的舉動,微愣了愣,而他身旁的女子趕緊趁這個空隙喊救命,並將甯靜推向自己的男友,爭取往外跑的時間。

一時場面一陣混亂……

懊死!嚴鎧回頭見狀,在心中低咒了聲,懊惱地看著男子將甯靜扣住,並將手上的刀子抵在甯靜的脖子上。

「救命啊,救命啊,他想殺了我,快點救我!」女子方才一直被男子藏在身後,這時才現出她被鮮血染紅的右手臂,她緊緊抓住了嚴鎧不松手。

嚴鎧看了眼她手臂的傷口,判斷只是不深的割傷,並無立即的危險,隨即朝女子道︰「你沒事。」

「我流這麼多血耶,怎麼會沒事?你快點送我去醫院,我可不想死。」女子執拗地不松手,「你不是警察嗎?警察就該保護人民,快點帶我去醫院。」她才不管別人死活,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嚴鎧的黑眸冷了冷,淡淡道︰「你想活命就滾遠點。」

他最討厭沒腦又自私的女人。「什麼?」女子愣了愣。

嚴鎧沉聲警告,「滾!否則我不介意把你丟回去給他!」

女子被他的威脅嚇到,不由自主地松開手,轉身逃開。

外面的動靜總算引起鄰居的注意,紛紛有人好奇的打開門縫,探出頭來查看,可在看到門外的景象之後,又一個個縮回腦袋,躲在屋內不敢出來。

此刻,男子已經拖著甯靜進屋,臉上布滿瘋狂的神色。

嚴鎧舉步走進屋內,沒有理會男子,反而皺眉看著甯靜,低聲責怪道︰「莽撞。」

甯靜瞪了嚴鎧一眼,倔強地繃緊了臉。

若不是剛剛那個女人推了她一把,她早就把這家伙打趴了,哪會給他機會用刀抵住她的脖子?

嚴鎧好整以暇的問︰「需要幫忙嗎?」

甯靜撇開視線,冷著臉不吭聲。

「真是個固執的女人。」他嘟嚷了句,隨即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道︰「不過你的肘擊還挺帶勁的。」

甯靜望向嚴鎧,深幽的黑眸閃過一種莫名情緒。

嚴鎧眉頭一皺,在他身邊還沒出現過這類型的女人,冷淡堅毅,似乎不知道什麼是脆弱跟依賴。

「喂,把人放了。」嚴鎧將注意力轉向持刀的男子。

「你以為我是笨蛋嗎?你不要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男子發紅著眼嘶吼。

嚴鎧微微扯唇,眸底卻是冰冷的笑意「你若殺了她,你就真的是笨蛋,趁我還沒發火之前,你最好快點棄械投降。」

男人眸底充滿了失控的瘋狂,「住口,要不是你們,我早就解決那個賤女人了,反正我欠了一債,也活不了了,今天要死我也要拖個墊背的。」

嚴鎧眉尖輕,邊走向男子邊輕輕數著,「一——二——」

「別過來!你別過來!」男子緊張之下,刀鋒微微割破了甯靜細致的脖子肌膚,一顆顆血珠立刻流了下來。

嚴鎧的黑眸暗沉如墨,卻注視著刀鋒下的甯靜。「三!」他長眸微微眯起的瞬間,迅速地抬腿踢向男子持刀的手。

同時,甯靜的手肘也撞向男子的月復部。

眼見男子遭受襲擊之余,手上的刀狠狠地要往甯靜刺下,嚴鎧的身子電掣風馳地一閃,大掌握住了刀,厚實的大掌雖被傷人的銳利劃破,卻穩穩制住了對方,讓甯靜順利地月兌離近在尺尺的危險。

下一秒,刀落人哀嚎,男子已經被嚴鎧壓制在地。

「你沒事吧?」他探詢的望向她。

甯靜搖搖頭,心緒復雜的看著他染血的大掌,他也受傷了,可第一時間他關心的卻是她的安危,這男人或許沒她想像中的那麼討人厭……

「殺了我好了!我不想活了、我不要活了……」被壓制住的男人鬼吼鬼叫的耍賴著。

嚴鎧眉頭皺了皺,松開了男子,冷冷的道︰「既然你不想活了,我給你一個機會達成你的願望,刀子在那邊,你去死吧。」

男子沒料到嚴鎧會說出這樣冷血的的話,一時間竟忘了動作,呆愣在原地。

甯靜緩緩走上前,撿起掉落在地的刀子扔向他,「你知道有多少人只為了多活一時半刻而奮斗不懈嗎?如果你連死的勇氣都有,為什麼活不下去?總之你想死就死吧,別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

她還記得當年為了活下去,她有多努力的堅持著,所以最瞧不起這種動不動就喊死的人。

男子呆坐在原地,血液中的酒精逐漸褪去,看著拋到了前方的刀子,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甯靜看著男子痛哭流涕的模樣,語氣和緩下來,輕輕道︰「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男子頓了頓,隨即將臉埋在手掌心中,無聲的低泣著。

嚴鎧深幽的狹長瞳眸無法自甯靜的臉上移開。他很好奇,她究竟有什麼過去?明明才二十多歲,卻完全沒有年輕人該有的青春洋溢,讓人感覺沒來由的揪心。

門內,男子抑郁的哭泣著,門外,雜沓的腳步聲響起,五六個警察接獲鄰居通報終于趕來,快速的魚貫而入。

「頭兒?你怎麼會在這里?咦,這不是那個記者小姐嗎?」潘彥武沖第一個,在看到嚴鎧跟甯靜時愣了住。

甯靜看了眼潘彥武,垂下眼睫,不發一語的往外走出去。

潘彥武的目光追著甯靜的背影半晌,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的搔搔頭,「這記者小姐還真古怪,頭兒你說是不是?」

嚴鎧拍了他的腦袋一下,「這里交給你了。」隨即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欸,頭兒——」潘彥武模模被拍疼的腦袋,垂下手才發現,自己手上沾染了血色,訝異的望向門口,嚴鎧早失去蹤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潘彥武更懵了。

另一邊,嚴鎧在甯靜走進家門前堵住了她。

「我們還沒談完。」

甯靜低垂的目光掃過他那只用手帕隨便包裹起來的手,心中某處柔軟了些,輕聲道︰「進來吧。」

她的配合讓嚴鎧有些意外,唇畔微勾,跟著她身後走進屋內。

「坐。」甯靜拋下一個字,然後自顧自的翻找著東西。

賜坐了?嚴鎧眉梢挑高,看了眼屋內唯一擺放的一張矮桌,沒有考慮地坐在旁邊的地板上,還來不及開口,甯靜已經捧著急救箱過來,輕巧地坐在他身邊。

「手伸出來。」她低垂著頭,目光停駐在他受傷的手上。

嚴鎧舉起手看了看,不以為意的又放下,反而突然用另一手扣住了她的腦袋往自己的方向帶。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甯靜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黑眸倏的瞪了大。

自嚴鎧身上傳來的氣息鑽入她的鼻腔之間,讓她的臉不由自主的燙了燙。

她可以看到嚴鎧的臉龐逐漸湊近她,仔細查看了下她的脖子,最後將她放在膝上的急救箱拿了過來。

他邊打開箱子邊道︰「只是表皮割傷,應該不會留下傷痕,否則你就會後悔你的愚蠢了。」

甯靜的黑眸沉了沉,揮開他的手臂,淡淡道︰「我錯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有認錯的勇氣,還是值得嘉許。」嚴鎧贊許的點點頭。

甯靜瞟了他一眼,搶回急救箱,解釋著自己承認的所謂「錯誤」,「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討人厭。」

嚴鎧嘲弄道︰「這是你對待救了你兩次的恩人的態度嗎?」

甯靜有點後悔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你的確是救了我,謝謝。」她頗慶幸他的傷只是看起來長,卻不算深,否則只怕要進醫院縫上幾針,而這也讓她放心許多。

比起她僵硬的語氣,她開始替他初步處理傷口的動作,異常的輕柔。

嚴鎧看著她低垂著的小臉蛋,白皙的臉頰似乎染上兩抹緋紅,隨即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他越笑越夸張,讓甯靜忍不住懊惱地抬眸,「有什麼好笑的?」

嚴鎧止住了笑聲,定定地望進甯靜的幽眸中,「我倒覺得,你比我想像中可愛多了。」

甯靜只覺得兩頰發燙,簡單地給他的傷口消毒上藥之後,在用紗布包裹傷口時刻意用力一扯。

「嘶——」嚴鎧忍不住倒抽口氣。

甯靜的眸底露出了滿意的愉悅,將東西放回急救箱,準備站起身。

「等等。」嚴鎧的大掌按住了她的肩膀,粗縫的手指刮過了她光滑細致的鎖骨甯靜覺得自己的臉頰更燙了,舉起手想揮開他的大掌,卻發現自己絲毫無法撼動他。

「干麼?」她突然發現自己跟他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異。

若下午他不是故意讓她,或許她根本無法傷他分毫,就像剛剛若不是為了保護她,他應該也不會受傷。

嚴鎧微微一笑,搶過急救箱,拿出藥物跟棉花棒,為她脖子上的傷口上藥,「好吧,我修改一下說法,你其實只是有勇無謀,也不算蠢,至少你還听得懂我的暗示,賞了那個家伙一個肘擊。」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溫暖的鼻息因為靠近噴灑在她的頸間,像一根羽毛搔過似的,讓她很不自在,心髒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

她不自然的動了動身體,調整了一下呼吸,故作平靜的道︰「我該謝謝你嗎?」

「依照你的莽撞,很難想像你是怎麼平安長到這麼大的。」嚴鎧發覺她動作透露出來的緊張,勾起唇畔,繼續道︰「你小時候一定讓爸媽很傷腦筋吧?」

甯靜的黑眸一暗,面無表情的道︰「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可以當朋友閑聊,我累了,你走吧。」

嚴鎧感覺得出她又縮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保護殼中,銳利的視線在她的臉上梭巡著,回想起她方才對逞凶男子說的話,遢有現在的反應,猜測在她的成長過程中應該曾經發生過什麼。

他對這個女人感到好奇,不過也很明白,那跟他無關,只是他好像無法克制自己對她的興趣?真是見鬼了。

甯靜被他瞅得心慌,站起身走向門口,將門打了開,「不送。」

嚴鎧對她的淡漠不以為意,起身往外走,在經過她身邊時輕松的道︰「這次救你的恩情,我會想想該拿什麼‘抵銷’的。」

甯靜瞪了他一眼,待他一走出門,就將門迅速的關上。

嚴鎧倒是心情愉快,笑意從唇角爬上了眼底,雖然這回沒有得到他想要的訊息,但他相信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甯靜……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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