謗據黃歷,八月二十七大凶,不宜嫁娶,諸事不吉,退避。
退?
對于已經箭在弦上的解冰雲而言,他才不管什麼吉不吉日,新娘子一及笄不到數日,他便急著一頂大紅花轎上門。
八名衙役充當轎夫,書吏、主簿、典史、師爺開道,敲鑼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陳縣丞,他胸口也系了一朵紅花,代表來迎親的男方。
解冰雲無親眾到場,勉強算上一個是夜華玉。
而周家人也不多,五根手指頭數得出來,加上他們數代是干仵作的,人情往來並不熱絡,因此真正稱得上親朋好友的坐不滿一桌,個個拘謹得很,不大能放得開。
大凶日果然不吉利呀!
原本風和日麗,清風拂過樹梢,轉首的樹葉一顫一顫地飄落,數著秋天的詩意,誰知花轎走到半路,卻突然變天了,東邊飄來好大一片烏雲,傾盆大雨說下就下,把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可這樣的雨阻止不了解冰雲娶妻的決心,他騎在馬上冒雨前進,以自身破除迷信。
不過說也奇怪,一到周家門口,又放晴了,天色湛藍得宛若暈開的寶石顏色,澄淨清澈。
「京城那邊沒人知曉我今日成親吧?」為防萬一,解冰雲仔細做好布置,里里外外三層人。
「放心,這次沒扯你後腿,我瞞得滴水不漏,連我娘都沒露半點口風。」夜華玉保證道,不過回去後他定是少不了被抽一頓,跪祠堂,大概被禁足半年,然後所有人都來數落他一番,罵他知情不報。
不過,值得。
誰能有幸親眼目睹向來清冷、對人不假辭色的解五爺,也有像莽撞少年的一天,鬼迷心竅的看上與尸體為伍的女仵作,迫不及待地想把她變成他的,軟硬兼施的搶人。
「你辦事不牢靠,不能信服。」瞧他干了什麼,差點把他的婚事變成鬧劇,被淮媳婦嘲笑不會當官。
為了讓婚禮順順當當,解冰雲還特地去翻了本朝律法,一條條不漏看,務必讓雙方婚姻成立,不因外人干涉而失去約束力,造成偽婚。
「呿!我才覺得你有病,娶個娘子像作賊似的,唯恐府里知道,還要我幫著打點。」真是夠了,一個小泵娘而已,瞧他弄得彷佛兩國交戰,防細作滲透。
夜華玉雖然一臉不屑,但心底著實為好兄弟歡喜,以他孤傲的性子,要找個契合的女子為妻不容易,還連拐帶詐耍陰招,讓人弄不清虛實,一下子花轎上門才知要出門。
只是他看不像迎娶,倒似要搶親,大門不開一腳踢開,蝗蟲過境似長驅直入,什麼吟詩作對全免了,小舅子擋門被無視,拜別爹的儀式一完,確認是本尊無誤,紅袍惹眼的新郎官便攔腰抱起新娘子,直奔布置好的喜堂。
解冰雲急呀!
急什麼?
他怕中途生變,會有人跳出來喊「不許拜堂」。
因此他看似從容,不疾不徐,一派清風明月的雅逸,實則腳步比往日快上許多。
拜了天地後朝高堂空位一拜,雖是不妥,卻也是權宜行事,解冰雲以路途遙玩為由解釋親族的不便出席,而後的夫妻交拜,他倒是好整以暇,不再急迫,多了熱切。
「送入洞……」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出事了,出事了!」孫典史滿頭大汗,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解冰雲頓時心一緊,但表面上依然冷然應對,「何事匆匆忙忙,不知今日是本官大喜嗎?閑雜事一律不理。」
「大人,『素女院』出事了,下官接獲婆子來報,趕緊給你通傳。」他也不想做觸霉頭的事,可事態緊急。
「素女院?」那是什麼地方?
看大人不甚明了的神情,孫典史緩了口氣,解釋道︰「就是教個月前杜捕頭帶回來的那些女子,因家中人不願領回,無處可去,大人仁慈就租了一處院子暫時安置她們。」
「有吃有住還鬧什麼?」對她們太好才得寸進尺,若是流落在外三餐無著落,看她們還鬧什麼鬧。
「是這樣的,大人,你用縣衙的銀子租借東街王大旺的宅子,租期為半年,暫時讓這些落難的女子居住,在租期到期前,還替她們安排謀生的差事,讓她們能夠自食其力養活自己。」在這段期間免費供應伙食,吃住無虞,還各給她們裁了兩件替換衣裙。
「本官仁至義盡了,她們還想要什麼?」難不成要他養她們一輩子不成?
「大人,半年租期將至,她們不願離開,想繼續住下去,但縣府不再撥款支付,她們認為活不下去了,就、就……」孫典史支支吾吾說不下去,似有難處。
「就怎樣?快說。」婚禮被打斷的解冰雲很不耐煩,他手里紅色網布的另一端還拉著他的媳婦兒,洞房花燭夜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入不了洞房還得站著听廢話,他能心平氣和才有鬼。
「上吊自殺了。」這個日子說這種話太不合宜了,可他不說不行呀,人命關天,不得輕忽。
「死了幾個?」
「沒人死。」都救下來了。
「沒人死你報什麼報,這也叫大事?」解冰雲不悅地道,虧他還做到了典史,還分不輕事有輕重緩負嗎?
「可……可不報就死了,她們說沒銀子,若強迫她們離開只有死路一條,若大人不憐惜,她們只好死給你看。」一個個死意堅定,沒有活路了,不死還能怎麼辦?
解冰雲氣笑了。「倒是威脅起本官了,當初要她們學一技之長,她們是怎麼答應本官的,如今是賴上本官了,真當本官會讓她們予取予求嗎?一群天真又可笑的女人。」
「大人……」孫典史搓著手,想替可憐的女子求惰。
「咱們萊陽縣有多少兵?」一勞永逸的方法。
「唉!一萬兩千多名吧!」駐扎在城外。
「有多少人尚未娶親?」
「大部分單身。」有家眷者甚少。
「好,把素女院的女人全送進軍營,讓他們自個兒相看去,三天後成親,本官一人給五兩嫁妝。」孫典史驚出一身冷汗。「大人……」你這是亂點鴛鴦譜呀!那些被賣的姑娘個個貌美如花,配個糙漢子太可惜了。
年屆四十的孫典史還想納個美妾,他看中了其中一個十三歲的小泵娘,但大人沒放話他不敢動,只能老藤開花巴望著,看能不能沾沾蜜。
「這事交給社捕頭去處理,人是他帶回來的,就由他善後。」杜松展敢覬覦他的妻子,他不介意陰他一次。
「可是杜捕頭沒來……」听說在家里喝悶酒。
「沒來不能找他來嗎?本官成親你都敢大膽來尋,他一個捕頭你還怕他什麼?」他都接手縣衙事物了還想欺生,這一個個油頭早晚收拾他們。
「是,下官馬上去。」孫典史一抹顏,滿手汗。
因為心上人另嫁他人,娶不到所愛的杜松展心中苦悶,他拎了一壇酒,不用酒杯,就在女兒河的河邊對河獨飲。
其實他不曉得他一心求娶,他娘卻從無此意,他娘看中了一戶教書先生的女兒,年方十六,知書達禮又善詩詞,其父為秀才,兄長今年高中舉人,之後再參加會試、殿武,中了進士,她便是官家千金了。
一樣心,兩樣情,母親為兒子婚事奔波,眼高手低的想挑個出身良好的媳婦,兒子卻為了別人的女人傷心,黯然神傷,後悔沒早一日開口,明明是他先結識她的……「馬主簿,愣著干什麼,還不念完最後一道儀式。」解冰雲沒好氣地道。一個、兩個都蠢笨如牛,耽誤他的好事。
「啊!是,大人,送入洞房。」禮成。
吁!終于完了。擔任司儀的馬主簿吁了口氣。
「秋兒,入洞房了,你小心走,我牽著你。」提心吊膽一整天的解冰雲放松緊繃的皮肉,眉宇間的厲色為之柔軟,深幽的瞳眸也染上一絲喜色。
打從下聘以後,他就一直擔心安國公府會有動靜,他下了死令瞞著不傳回府中,暗暗籌備好,打算先斬後奏,他一環扣一環不敢輕忽,直到人到面前,他才有真實擁有的感覺。
「掀喜帕呀!你還在干什麼?」周靜秋催促道。這鳳冠真重,快要把她脖子壓斷了,難怪古代的女人都從一而終,因為嫁人太辛苦了,可不想再受一次苦。
「怕是假的。」解冰雲將喜秤拿在手中,遲遲不動。
聞言,她忍不住笑了。「你是假的還是我是假的?或許我們都不真實,是虛幻的影子。」太快了,快得像在作夢。
「不,我捉住你了,你是真的。」她的小手溫暖又柔女敕,教人不忍放開。
「所以你是假的,是用來朦騙我的幻覺。」周靜秋故意把他推開,讓他一邊清醒去,未飲先說醉話。
解冰雲低笑,微彎身掀開蓋頭,看到妝扮後的明黠面容,他驚艷地醉了。「秋兒,你真美……」
「我以前不美?」她美目一睞,光彩流溢。
「美,不然我怎會為你神魂顛倒,想著法子把你弄到我身邊。」他可是費了一番功夫,又是落水,又是生病,讓她眼中只能有他。
「弄?」她嬌語輕柔。
听出她柔聲的刺兒,他改口改得快,「是娶,讓你成了我的妻子,我便能獨佔你的全部。」正想一親芳澤的解冰雲落了空,新娘子不給親。
「你還不出去敬酒。」婚禮的習俗,不把人灌到醉不放人。
他著頭,將她連人帶嫁衣抱入懷中。「大人不敬酒,我吩咐過了,客人想怎麼喝隨意,酒管夠。」她訝然。「還能這麼做?」看到妻子的佩服眼神,解冰雲揚唇一笑。「當然,我是大人我最大,我說了算,誰敢不服氣,先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胡鬧。」哪能隨便用刑。
他揚眉低視,雙瞳眸色轉深。「還有更胡鬧的事在後頭,我們有一整夜能鬧騰……」
「等一下,我這一身得先弄掉。」粉上得太厚了,皮膚快不能呼吸,她身上穿戴的有十幾斤吧!
「我幫你。」他非常樂意。
「不用。」他只會越幫越忙。
她的不用對他而言是不用客氣,自己來,他不安分的大手已經伸向她的細腰,解著腰帶。「你的腰真細……」
「解續……」周靜秋嬌斥。
「害羞什麼,早晚都得讓我看,我不過是提早享用當丈夫的甜頭。」解冰雲攔腰將人抱起,走向浴間。
新房設在縣衙,獨棟的院子植滿四季花卉,潺潺的水聲是府外引進的河水,流經奇石造的假山,再流入魚兒游來游去的池塘,塘里有水草,悠悠蕩蕩地隨水流輕晃。
「沒人像你這麼不知羞的,什麼話也敢說出口,你出去,不許和我搶。」女人卸妝有什麼好看的,糊成一團像女鬼。
「不。」他一腳跨進能容納兩人的浴桶,貼著她凝脂般的雪背。
「解續,你擠到我了。」這男人的臉皮越來越厚了,拿他沒轍的周靜秋只好往上撥水,試著洗掉殘妝。
「我來。」解冰雲讓她側坐在自己腿上,兩人一絲不掛,他拿起有著桂花香氣的皂角在手上搓出沫來,再輕柔地揉搓她女敕如豆腐的芙頰、挺翹的鼻、柔美下顎……他的力道很輕,怕踫壞她,每一個輕蝕都像在呵護,訴說著他對她的情意。
「我……我自己來……」周靜秋面一臊,直到現在才有了他是自己丈夫的感覺。
丈夫,好奇妙……他們真能執手一生嗎?
即使拜了堂,果身共浴,她還是沒有真實感,總覺得這是個玩得很大的鬧劇,劇中的她是木偶,被人用線扯過來、扯過去,她不是她,做的也不是她想做的事。
也許是他們的婚事太不尋常了,決定得太倉促,結得太草率,趕得有點急,在她沒回過神時就已經是人妻了。
周靜秋是個步調緩慢的人,她也習慣按部就班的一樣一樣來,偏偏解冰雲打亂她的步調,讓她亂了心,傷了神,有點躊躇,她在等待不變,卻早已變了。
「秋兒,你冷嗎?」他的手往下滑,捧住有一點茱萸的豐盈,大手包握,輕輕一掐。「熱。」水熱。
「你在顫抖。」肯定是冷了。
還不是你害的,淨身就淨身,東模西模的搓什麼火,害她禁不起逗弄的身軀起了顫栗。
「快好了,我給你洗洗腳。」她的腳,好小。
像是蛇滑過腳背,周靜秋怕癢,一縮玉足,但解冰雲輕指住她的雲白小腿,順著滑膩往上走,來到最細女敕的大腿內側,有意無意的撫模,狡猾的撩撥著她。
「別……」周靜秋下意識雙腿夾緊,不讓他進一步。
「我就看看,不踫。」他輕聲誘引著。
誰信他,男人從來控制不住自己。「不看,不踫……也不給模,你洗好了沒,水要涼了。」
「你急了?」果然和他心有靈犀。
周靜秋俏臉一紅,羞赧得想先離開浴桶。「誰急了,我冷了,要找衣服穿……啊!別拉我……」
「我熱,娘子。」解冰雲捉住她的手,感覺他的昂然。「先幫我弄一次,不然我等一下會弄傷你。」他太想要她了,等不及慢慢來。
「什麼?!」低頭看向他抬頭的分//身,周靜秋著實嚇了一跳,那僨張的惡物絕對不懷好意,巨大而凶猛,來勢洶洶。
她,包容得下嗎?
她有些不安的在他的引領下,用小手包覆住他的**輕輕滑動,接著漸漸加快速度。
「嗯……」一聲低吼,解冰雲瀉出白濁。
「這樣就好了?」她的手好酸,原來做這種事也要體力。
他抱起她,往大紅喜慶走去,嘴里呼出的熱氣,溫度比平日還要高,「還沒好,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