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十字路口的交通號志顯示紅燈,巴察想減速卻驚覺慢不下來,這才發現煞車已經失靈。
等奇陌和安琪拉發現不對的時候,車子已然闖過了紅燈。
「巴察,你在干什麼?」奇陌皺眉。
「我沒辦法慢下來,Z,這個煞車有問題!」巴察焦急地說。
「小心左邊的車!」安琪拉驚呼。
听到她的警告,為免跟橫向車子相撞,巴察油門踩到底全速通過路口,卻還是被一輛車擦撞到車尾,高速加上沖擊令車身不穩地打滑傾斜,眼看就要翻車——
電光石火間,奇陌往旁邊一撲,本能的用身體護住安琪拉。
車身翻覆撞擊地面的巨響掩蓋了安琪拉的驚叫,待車子完全靜止,奇陌不顧自己的傷,伸腳猛力踢開車門,叫她先爬出去。
「那、那你怎麼辦?你流血了!」
「不用管我,這只是小傷,你先顧好自己最重要。」
巴察此時也從天旋地轉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頭下腳上被困在駕駛座,他直覺這場車禍並非意外,念頭剛起,果然透過擋風玻璃望見撞到他們的那輛廂型車沖下來幾個家伙。
「小心他們有槍——」他警告完奇陌,立即掏槍還擊。
「砰砰砰!」
接連槍響嚇壞了在路邊的人們,有人抖著手打電話報警,有幾人被流彈波及而喪命,其它人見狀紛紛尖叫跑走。
安琪拉在奇陌的催促下率先爬出車門,她搞不清楚怎麼會撞車,開槍攻擊他們的又是誰?怕單靠巴察一個撐不久,她接下奇陌遞來的槍枝,解決掉右前方的敵人。也幸好巴察及時格殺來自左邊的敵人,她才沒有被擊中。
奇陌看她又射中另外兩個企圖靠近的敵人,完全是彈無虛發,不禁吹口哨稱贊。
「你的槍法真準。」可惜他被卡在凹陷的車內,沒法很快的月兌困,噢,討厭的血……他厭惡的抹掉臂膀血跡。
被贊美槍法準,安琪拉臉上一點都不高興,這跟警校打靶練習不同,開槍造成的血腥畫面比她想象的還要恐怖,被子彈打中的人,就像保齡球撞上球瓶般輕易倒下,一個人花不到一秒鐘扣下板機,就能夠輕易奪去另一個人的生命,這是她前所未有的體驗,很驚悚,也很恐怖。
「你在發什麼呆?快看後面!」
听到奇陌警告,安琪拉再回頭開槍已經慢了,若非琉璃子及時格殺偷襲者,她早就死了。
看見琉璃子,巴察一顆心才放了下來,「怎麼這麼晚才過來,我剛剛差點以為要沒命了。」
「我不會讓Z和你沒命的。」琉璃子表面鎮靜,其實心情激動,還以為來晚了救不到人,幸好Z沒事,巴察也一樣……等等,她似乎比想象中更緊張巴察?
「喂,別廢話了,這台車在漏油,快點把我跟巴察弄出去。」奇陌催促。
琉璃子帶來的幫手很快就擊潰那些偷襲者,大伙一面忙著抓活口,一面拿工具協助還在車里的人月兌困。
安琪拉感覺到琉璃子盯著她的手,應是知道她幫助了奇陌和巴察,日本女圭女圭般的臉蛋對著她,雖拿走她手里的槍枝,但臉上少了先前的冷漠和敵意,只是仍然高傲地睨她一眼,似乎在說︰上次欠你的,我今天還了,從此兩不相欠。
「琉璃子,你先讓安琪拉上車,派個人保護她。今天我的座車出問題又被攻擊,必須查出是誰干的。」
安琪拉很快上了車,看著外頭,因為有點距離,她不確定巴察和奇陌月兌困了沒。
接著她低下頭,手里還殘留著開槍的感覺,胸口急促跳動尚未緩和,奪人生命的感受也沒有消失,這不是學校里的警匪演練課程,不是預先設定好的,而是完完全全真槍實彈。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同時,她也忘不了奇陌將她緊緊護在懷里的舉動,保護了她的命,若沒有他,她不可能毫發無傷……
陡地,安琪拉隱約听到遠方傳來警車的鳴笛聲,頓時眼楮一亮。
這是一個機會,能回家的機會,如果錯過了,一旦回到奇陌的地盤就很難離開了,可是奇陌還處在危險中……她在擔心和現實之間搖擺不定,十分矛盾。
不能再猶豫下去了,想要知道爸爸的下落,現在就得走!理智逼著安琪拉在兩難當中作出決定,咬牙切斷對奇陌萌芽的情愫,她伺機出手擊昏負責看守她的俄國佬,旋即跳車逃跑。
跑沒幾步,爆炸燃燒的響聲嚇到了她。「阿奇……」她差點回過頭去找奇陌,想確定他是否平安,可爸爸的事情拉住她,逼得她只能狠下心,跨出大步頭也不回地跑走。
同一時間,奇陌先月兌離後座,忍住傷口的疼痛,跟其它人趕在爆炸之前驚險的一把拉出巴察,無暇慶幸死里逃生,就發現安琪拉竟然跳下車,直往警車的方向跑去!
「小安,回來——」他大吼。
安琪拉心頭一揪,她不敢回頭,害怕看到奇陌就不想走了。「不要回頭……絕對不要回頭……」懷著愧疚,她不斷警告自己,奮力對著警車揮舞雙手。
跋來的俄國警察發現一個東方女子大力揮手用英文求助,他們趕緊停車。
琉璃子想不到安琪拉會轉向警方,她牢牢的抓住奇陌,嚴正警告他。「Z,你不能去追那個女人。」
「放手!」奇陌氣極的一把推開琉璃子。
「Z,快走吧!」巴察叫人過來,幫著琉璃子硬是將奇陌拖回車上,奇陌大聲咆哮,他就吼得比他更大聲,「你是金斯基先生的代理人,絕不能被俄國警察發現!否則引來聯邦安全局的人追查,那就麻煩大了,安琪拉的事情只能以後再說……趁那些警車還沒注意到我們,快點走吧!」
奇陌被手下強力阻擋,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距離安琪拉越來越遠,他很氣很不甘心,又無法否認巴察所言是對的,權衡輕重之下,他還是只能暫且擱置安琪拉,讓車子飆速離開。
也為了避免再度遭到追殺,奇陌臨時取消搭乘直升機,叫手下變換車道,先行前往某個地方……
邱豐年待在局長辦公室看公文。
而因為安琪拉下落不明,讓他又記起十一年前的過往。
當時怎麼處理安雅各布、怎麼清掉留在現場的血跡、怎麼狠下心對著自己開槍、又是怎麼編造說詞好讓局內的同事相信他……這些著實花費了他不少力氣,住院治療也十分辛苦。
傷害安雅各布非他所願,只怪安仔不听他的勸、不懂他養家的難處,讓安仔背黑鍋,害琪拉沒了父親,他也很難受,不過他想過了,如果時間倒轉再讓他選擇一次,為了一億,他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只是他會做得更好、更不留痕跡,要說後悔的僅僅只有一件,就是沒有當下就拔走行車記錄器!
當他想回收時,記憶卡已經不見了,負責調查的警方推測或許是接應尤里•金斯基的人為了不曝露行蹤才拔走。
而他猜最有可能的就是被尤里•金斯基偷走了,那是唯一能夠證明他傷害安雅各布的東西,為此,他曾經好長一段時間忐忑不安,怕哪天記憶卡錄下的內容被播放出來,會有損他廉正好警察的形象,壞了升遷之路。
可這麼多年了,那東西一直沒有出現,他總算能稍微松口氣,想著或許尤里•金斯基拿走SD記憶卡只是圖個保險,並沒有想對他怎麼著,更何況是他幫了那個俄國佬月兌逃,他應該沒必要整他,這麼想之後,他就漸漸的沒有那麼多恐懼了。
擁有一億後,他養家的重擔終于減輕,他騙周圍的人說自己投資股票賺了點錢,因此大家對于他能給兒子請家教、送兒子出國留學一事並沒有產生懷疑。
每每兒子跟琪拉玩在一起,那天真可愛的樣子,他就不由得替安雅各布惋惜,出于愧疚,他照顧琪拉,讓她有家的感覺,安雅各布負責的案子,他也接手好好的處理完了,算是對他的補償。
如今,他不再是小小的基層警員,而是北區警察局長,兒子敏德同在警界,表現優秀,琪拉也健康的長大了,什麼國際通緝犯、誰收下一億的事情,都隨著時間統統結束了。
現在,邱豐年只想做好局長的職務,估計以自己的聲望,很有可能成為下一任警政署長的候選人,至于那些陳年往事老早就不能影響他了。
他卻萬萬料不到,一直防堵琪拉去踫跟安雅各布相關的事物,居然在敏德這邊破功,讓那丫頭混進賈昆的俱樂部,還被擄走!
她被抓去哪里?是否有見到尤里•金斯基?若是他們真的見面,尤里•金斯基會不會把當年的事情告訴琪拉?
想到這里,邱豐年就很不安,他丟開公文,靠在椅背閉目養神,忽地听到敲門聲。
「進來。」他馬上坐正身子。
「局長,駐俄羅斯代表處的人員來電,要接听嗎?」
「駐俄羅斯代表處?接過來。」邱豐年疑惑,鮮少互動的外交單位為何打電話過來?听說在二線,但他還是拿起電話接听,同駐外人員確認彼此身分之後,對方所言令他驚嚇,「什麼?你確定是我們的警察安琪拉?她人正在你們那里?」
安琪拉透過翻譯,向俄國警方坦白火燒車及槍擊事件和追殺尤里•金斯基的手下有關,她是在雙方開火的空檔趁機逃跑。
警察在案發現場拿到有人用手機拍下的畫面,質疑她和尤里•金斯基的人合作,她表示是為了活命,逼不得已才跟著金斯基的手下一起開槍反擊。至于她為何被抓來俄國、這段期間被關在哪里、尤里•金斯基的手下有哪些人……她猶豫了下,並沒有照實回答。
她隱匿了奇陌、巴察和琉璃子的名字,他們在西伯利亞的據點也沒有供出,只向俄國警察透露她跟金斯基的手下語言不通,每天踫見的人也不一樣,不知道他們的姓名,也不知道她被關在哪里,只曉得他們把她帶到森林里面的一個房屋。
安琪拉握住米迦勒項鏈,面對俄國警察的頻頻懷疑和審問,她有些心虛,很怕他們會看穿她有所隱瞞,到時把她關入監牢要怎麼辦?
在她惶惶不安之際,幸好外交部的人員趕來協助,向俄方證實她的身分,說明她是被尤里•金斯基的手下劫持出境,俄方看到她身上的確留有槍擊的傷口,外交部人員帶來的文件也經驗證過確實不假,最後終于同意安琪拉離開,她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松懈下來。
之後,她被帶往醫院做身體檢查,確定健康無恙,從聖彼得堡的警察局被帶到外交部駐莫斯科的處所花了好些天,又耗掉三天的時間跑公文,最後由外交部的人員陪同,讓她從莫斯科搭飛機離開俄國。
和俄國人交涉的這些天,她孤單、忐忑、恐慌、緊張,又期待能看見自己國家的人前來幫助,心情如同泡在三溫暖里面忽冷忽熱的,可不論在何時何地,總有一個聲音不斷盤旋在她腦海——
「小安回來!」
那個男人的聲音她完全無法忘懷,甚至作了噩夢,看見他還困在車內出不來,他受重傷頻頻呼喊她,嚇得她半夜驚醒,熱淚兩行全身直冒冷汗,即便將米迦勒按在胸口也沒法緩和她劇烈起伏的情緒。
奇陌•金斯基!這個名字令她心痛,她忘不了那些親密的吻和擁抱,他笑臉凝視她,他戴著她送的項鏈,他救過她保護過她、表白對她的愛意,反觀她卻趁機逃離他,一句話都沒說。
當安琪拉來到駐俄羅斯代表處,第一件事就是借用駐外單位的計算機上網,急于查看那天街頭槍戰的相關消息,她用網絡翻譯轉成中文,見報導里面並無捕獲奇陌、巴察和琉璃子他們的新聞,爆炸的車輛里也沒有尸體,她不禁松了一口氣,這表示奇陌他們應該成功離開了。
「阿奇……」她忍不住愧疚的低喃。
如今她人在機艙內,準備回國,想到不可能再見到奇陌,她鼻頭酸酸眼楮發熱,原來,離開奇陌竟會如此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