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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醫千金 第五章 突來的婚事(2)

而房里,柳堇將擱在桌面的木匣遞給柳芫。

「五姊給的嫁妝不是昨兒個都抬進尹府了?」

「這是給你的,里頭有幾條三百年的蔘,給你補身用的,橫豎你身上就有個方便之處,擱進去吧。」柳堇說著,指了指她的耳。

就見柳芫噙著笑,縴指輕觸著耳擋上的紅玉,瞬地,她像是平空消失,但不過是眨眼間,她又出現在房里。

「你這秘密有跟你九姊說嗎?」「說了,我沒有什麼能瞞九姊的。」她這個耳當初是在宗祠里撿到的,可是妙用卻是她回京之後才發現的。

只要她的手輕觸耳,人彷佛像是被吸進某處,頭一回進入時,她還以為自己死了,不懂自己為何被困在一幢種滿各式藥草的屋舍里,可當她再踫觸一次耳時,她就能回到原本之處。

「她不覺得奇異?」她當初知曉時,還以為是什麼法術來著,要她把耳給丟了,省得惹出麻煩。

「九姊遇過更奇異的事,我這一丁點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更奇異的事?」

「五姊,九姊一直都是九姊,雖然姊夫擔心鬼差又來索魂,認為知曉的人愈少愈好,可是告訴五姊應該沒關系吧。」

「……嘎?」柳堇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五姊,九姊是借尸還魂的。」

就在柳堇瞪圓眼,不知該說什麼時,柳九已經回房,一把抱住柳芫。「喏,十三,其實你是個聰明的,該怎麼做你都知道,咱們說這麼多,無非是想替你略過模索的時間,但你要記得,要真有個什麼,馬上差人通知我,知道嗎?」

柳堇細細打量著柳九,心想一個長年住在梅林縣的外室之女,怎可能在短時間內和十三建立起如此深厚的情感?畢竟十三再怎麼天真,待人還是多少有防心的,所以說……

她真的是柳九!

「嗯。」柳芫輕輕應了聲,瞠圓了水眸,就怕眸底的淚水會弄花了妝。

柳九忍著淚,千般不舍柳芫出閣,可為了柳芫的聲譽,她不得不讓她嫁人。

一旁的柳堇觀察好半晌,突道︰「怎麼,就只能通知你?」

柳九抬眼,毫不客氣地道︰「我住比較近,通知我比較快。」

「你要是又進宮咧?」柳堇涼聲問著。

「我……」柳九頓了下,咬了咬牙道︰「十三,五姊那兒雖是在青寧縣,但也不過是南郊外十幾里路,記得派人通報一聲,總得有人能及時拉你一把。」

「……九姊,我只是出嫁而已。」不要說得她準備赴死。

淚水在眸底打轉著,可偏偏她又忍不住笑了,雖說她從小就沒爹娘疼,但她何其有幸,能得兩位庶姊一路扶持至今。

所以,要是敢動她的家人,她會把命豁出去的!

原來,成親是一樁這般折騰人的事,等到所有的人都離開新房後,她已經累得倚在床柱上不想動了。

「姑娘得坐正才成。」許嬤嬤見狀,趕忙向前將她拉正。

紅蓋頭下的俏顏可憐兮兮的扁起嘴,天曉得她又餓又累又渴,居然還要求她正襟危坐,給不給人活啊?

拜堂後還有一堆習俗,讓人進喜房說吉祥話,在床上撒果子……一想到果子,她的手就不安分了起來,在身邊模索著,也不管模到什麼便往嘴里塞,那入口的甜軟,教她認出是栗子,這般想來,肯定還有棗子,畢竟要圖個吉祥的諧音,那就是棗栗子啦。

「姑娘,別動了。」春喜在床邊低聲說著。

「春喜,我找到棗子了。」一模到棗子,她就忍不住獻寶。

春喜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手指在她的蓋頭巾底下比了比,示意許嬤嬤和趙嬤嬤就像兩尊門神立在她面前。

她多聰慧呀,一看就明白了,小手隨即放棄了棗子,反正也吃不飽,只會愈吃愈餓。

垂著眼,疲憊地等著尹二爺進新房,屆時她就能吃點桌上的果子什麼的充饑,不過照許嬤嬤的說法,她大概還要等一個時辰左右,不知道一個時辰後,她睡著了沒有……

唉,嫁人怎麼這麼累?

正忖著,外頭突地有人喊二爺回房,幾乎同時,她听見許嬤嬤和趙嬤嬤說︰「怎會這時候回新房,這時候不是還早嗎?外頭的宴客已經散了嗎?」

柳芫微揚起眉,心想,早點回房也好,她可以先吃點東西。

出閣前,兩位姊姊一再耳提面命,卻始終沒有提到他,彷佛已經認定他就是個利用她的混蛋。

至于她自己……她必須確定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才能決定怎麼對付他。

「都下去吧。」門開,她听見他如是道。

「二爺,這時候還早,二爺應該……」

「怎麼,想早點回房都不成?我就不能早點瞧瞧我的娘子?」

柳芫听著,臉頰有些莫名地躁熱,「娘子?對喔,對,她是他的娘子。

听著他裹著笑意的聲音,她幾乎能在腦海里勾勒出他噙笑時的溫煦俊顏,尤其是那雙黑眸分外勾魂,彷似與他對上眼,任誰都逃不出他恣意的風情。

正想著,眼前突地一亮,她忍不住抬眼,對上他燦笑如星的黑眸,心頭狠狠顫了下,同時听見了許嬤嬤尖聲喊著——

「桃枝啊,二爺,您應該拿桃枝,怎會是用手扯掉蓋頭?」

尹安羲不以為意地聳著肩,沖著柳芫笑眯了勾魂眼,用極其慵懶的嗓音喚著,「我的娘子。」

柳芫直瞪著他,不禁想這人怎能無賴到這種地步,卻偏又無賴得不惹人厭?

把她拐進他家里,現在可稱心如意了?然後呢,他下一步到底要怎麼做?

「走吧。」他理所當然地牽起她的手。

「……去哪?」

「幫我弄吃的。」

「嗄?」

「我餓了,為了今天,餓上一個月已是我的極限。」他居高臨下地說著,口吻是恁地放肆狂妄,彷佛為了她,他做出多大的讓步。

而她,只能傻眼地看著他。

有哪個新嫁娘會在成親當晚,也就是洞房花燭夜時,身處在小廚房里做糕點?

別說她傻眼,就連兩位嬤嬤及春喜都謊了,然而在他一聲令下,嬤嬤們和春喜也只能趕緊幫她換下喜服,取下鳳冠。

然後,她就被帶進這器皿完善且食材齊備的小廚房里,有洗淨浸泡的糯米,早已磨好的糯米粉,還有一旁和好等醒面的面團,至于一旁的佐料,生的熟的漬的也有十來種。

照這狀況看來,他確實是有所預謀,才會事先讓素娘先幫他備好這些料吧。

「你瞧瞧,要是還缺什麼,我馬上讓素娘去準備。」他就站在她的身旁,一身大紅喜服未換下。

柳芫涼涼看著他,問︰「你想吃的是什麼?」

「都成,只要是你做的。」

「……你迎娶我,只是為了要我為你做糕點?」這事他是說過的,可是姊姊們都說他是有所意圖才接近自己,如今她倒是一頭霧水了。

「沒錯,唯有如此,你才能天天為我做糕點。」尹安羲笑開一口白牙,彷佛這是他這一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

「真的只有如此?」

「否則呢?」

「迎娶我,也許你還能……」

「娘子,能否待會再聊,你先決定到底要做什麼。」尹安羲按捺著不耐催促著。「我是說真的,為了迎娶你,近一個月吃不到你做的糕點,我簡直快餓死了,今晚你可得要多備一些,彌補彌補我。」

柳芫唇角顫了兩下,懷疑自己遭他怪罪了……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嗎?

「二爺,眼前是洞房花燭夜,您怎可讓二夫人……」

「洪臨,我貪靜,再吵,就將嬤嬤的嘴給封了。」尹安羲頭也沒回地打斷許嬤嬤未竟的話,吩咐著洪臨。

洪臨萬般無奈地朝許嬤嬤走近一步,嚇得門外的許嬤嬤趕緊閉緊了嘴。

洪臨羞辱地垂著臉,悲傷自己竟淪落到恫嚇老婦的境地。

「許嬤嬤,不打緊的,不過是做點糕點給二爺解解饞罷了。」柳芫無奈嘆了口氣,先模了模面團,猜想素娘是用了哪種粉揉和的面團,再查看其它香料和已糖潰的蜜果豆類,想了下,手便開始動了起來。

「你這是要做什麼?」

柳芫淡淡道︰「好歹今兒個是個好日子,給你做個喜氣的狀元糕。」反正現成的材料都準備好,不會費上太多時間。

她動作利落地將糯米粉包上花生餡,壓進了早已備好的木模子里,直接擱進蒸籠,隨即又開始將一頭的面團切成塊狀,拿起 面棍壓碾成條狀,反復卷起再壓,幾回過後折成約手掌大小的條狀,撒上芝麻油煎。

她目光一轉,瞧見灶子邊擱了幾根蓮藕,意外這時節已經采得到蓮藕,干脆將蓮藕去泥洗淨,將一端切開後,一頭留做蓋子,再將漫泡的糯米和幾許紅棗桂圓一起塞進藕眼里,再拿竹簽封口,另開一灶文火蒸著。

回頭再將早已洗淨蒸熟的紅棗壓成泥狀,以小勺壓著過篩,這時她分了點心神瞧了眼芝麻餅,正想動手翻面時,尹安羲快一步地拿起煎勺問︰「要翻面了?」

「嗯。」她應了聲,瞧他動作壓根不生疏,不禁道︰「二爺懂廚技?」

「這我可不曉得了,我沒了以往的記憶,不過……翻得不錯吧。」他回頭沖著她一笑。

柳芫眨了眨眼,疑惑地皺起秀眉,方才,她好像心跳加快了些……為什麼?「你手上這個是要做什麼?」

柳芫回神,看了棗泥一眼,很自然地回道︰「山藥棗泥糕,我瞧有什麼現成的料就做什麼,至于那些豆果仁,你之前也嘗過不少,我就不做了。」

話落,拿起蒸熟的山藥搗成泥,然這山藥水分稍多了些,她抓了幾把面粉添了點糖和成團,切成塊狀,準備 壓。

「原來是這麼做的。」尹安羲輕點著頭,彷佛光是看著她制作的過程,都像是一場令人回味無窮的饗宴。

她抬眼,再看著手中的山藥面團。「不對,是素娘挑的山藥水分太多了,多到不加點粉是揉不成團的,否則一般不加粉的口感會更松軟。」

「喔,還有這麼些訣竅。」

「談不上訣竅,不過就是變通罷了,二爺沒听過窮則變,變則通?」

「娘子讀過易經?」他詫問著。

「皮毛罷了,說來也好笑,我擅廚技不過是因為小時候沒東西吃,所以我把能吃的不能吃的全都下鍋了,最終教我找出能炸能蒸能煎的各種花、草、藥,不管是什麼樣的食材,到了我手中,注定都要成為一道佳肴。」

「岳丈原是太醫院院使,難道連一日三餐都供應不了?」

柳芫頓了下,驚覺自己太多話,暗罵自己怎麼面對他時忘了分寸,拿著 面棍轉移話題。「二爺,該翻餅了,動作快,焦底就難吃了。」

「這顏色不算焦吧。」尹安羲動作飛快地翻著餅,挑了塊餅問。

「還行,盛盤了。」她拿著 面棍指揮著。「還有還有,那口灶抽兩根木柴出來,火太旺,狀元糕的口感會軟了。」

尹安羲動作飛快地盛盤,隨即又回頭抽柴火,完成後轉過身拎了塊芝麻煎餅入口,外皮酥脆,內層酥軟,教他滿足地勾彎了唇,笑眯了眼。

柳芫傻了眼……這種貨色真的像姊姊們說的城府深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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