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書雲誰都不理,就這麼直接沖回自己的屋子,連鞋子都沒月兌的躲在被窩里,似乎這樣能夠讓她感到心安,讓她不去想,她剛剛可能害了莫湘蕾的一輩子。她沒有錯!那樣的賤人本來就不該過上比她好的日子,莫湘蕾……
房門突然被打開,左書雲受了驚嚇的從床上跳了起來,發出駭人的尖叫聲,把听下人說她回府的神色和行為都不對勁,而來看看的蕭氏狠狠嚇了一大跳。
蕭氏看著左書雲裹著被子瑟瑟發抖,再想到剛剛那明顯不對勁的尖叫聲,讓她馬上猜想她剛剛出門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雲兒,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兒你就盡避說出來,嫂子就是不能解決,也能夠幫著出點主意不是?」蕭氏溫柔地勸著,心里卻是怕她又惹出了什麼事情來。
上回在三清宮她就了解到自己這個小泵子心眼小,氣量也不大,可偏偏又沒有自知之明,常常惹事了還不知,讓她恨不得把她關在家里,就怕她又在外頭胡亂說話給自家招惹麻煩。
左書雲眼里閃動著希冀的光芒,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一般,「嫂子……我……我剛剛看見了……」
「看見了什麼?」蕭氏心里閃過了一點不安。
「我看見了莫湘蕾被拐子拐走了。」左書雲像是終于找到了情緒的出口,一開口後,那話就源源不絕地從嘴里流出來。
「我不是故意見死不救的,可是我也怕啊!還有我想著那拐子肯定要活人,不會置她于死地的,所以我就跑回來了,什麼都沒說,我……」
蕭氏瞪大了眼,听著左書雲還在滔滔不絕地替自己辯解,似乎想都沒想過,那個被拐走的人在她知情不報的這段時間里,可能已經落得淒慘下場。
這個消息太過震撼,等蕭氏一回過神,馬上就往旁邊看,確定這屋子里除了她們兩個人外,就只有素月,才勉強松口氣。
「素月,去門外守著,誰都不準靠近這屋子一尺遠。」蕭氏打發了素月後,深吸了口氣,一臉嚴肅地看著左書雲,「雲兒,你告訴嫂子,你剛剛說的可都是真的?」
左書雲慌亂的點點頭,就怕她不相信,「是真的!是真的!可嫂子你要相信我,我就是嘴上說說而巳,我沒真的想讓她去死,可是我也不敢去報官,那些拐子要是找上我該怎麼辦?我……」
蕭氏確定了真有這件事情後,就已經在想到底該怎麼解決這個麻煩。
她知道自家小泵子肯定是沒那個能耐找拐子綁走莫湘蕾,可是她什麼都沒做,就這樣回來,也著實讓人心寒。
距離莫湘蕾被綁走已經好一段時間了,縱使他們現在去安樂侯府報信,莫湘蕾若還是出了什麼事,那這延遲的罪過,肯定就只能算在小泵子的頭上。
可她尚未出嫁,安樂侯府要追究肯定也不會只追究她一個人,而是整個左家都要倒霉,甚至連自己的娘家都可能被牽扯進來。
蕭氏越想臉色越難看,她想起昨日回娘家得到的消息。
據說安樂侯立了什麼大功,皇上龍心大悅,所以想著要改封安樂侯為異姓王,可這件事情茲事體大,目前還在和幾個閣臣商議。
但是不管夏侯彧是安樂侯或者是異姓王,都是一個新科進士招惹不起的。
事已至此,她們絕對不能去送消息,只能閉著嘴,什麼都不說才是最好的法子。
蕭氏拿定主意,決定連左書凡都不告知此事,便一臉嚴肅的握著左書雲的手,慎重地吩咐,「既然你沒去阻止那個拐子把人帶走,更沒去報信,那麼你就忘了有這回事!等等我讓素月送一碗安神的藥給你,你好好地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那跟你半點關系也沒有。」
蕭氏一直強調著這件事情和左書雲一點關系也沒有,而左書雲一次次听著也慢慢地放松了下來,喃喃的開始說服起自己。
「沒錯,本來這事情我就沒錯!我一個姑娘家能夠干什麼?抓拐子那是官府衙役該做的事情,我就該把這事情忘了,我……」
「沒錯!記得,這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最好連你有看見這件事情都忘了。」
素月不知道自己在外等了多久,只知道蕭氏從屋里出來時,左書雲已經睡著了。
蕭氏和素月兩個默默地回了屋子,看著屋里頭早已經安睡的左書凡,蕭氏連嘆氣的力氣都沒了,只忍著淚,迅速梳洗好後躺上床。
直到這時候她才感覺到手上陣陣的刺痛,那是剛才左書雲用力過度用指甲刺出來的傷口。
但是比起手上的痛,她心里沉甸甸的慌更讓她難受。
莫湘蕾當初供著左家兄妹吃穿用度,把左書雲拉拔長大,有著多年的恩情,若是她真的跟左書凡成了親,說一句長嫂如母也不為過了。
可沒想到就因為那一點忌妒心,左書雲居然就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拐子拐走而不發一語。
連一個對他們有這麼大恩情的人都能如此了,那她一個半路搶了婚約的嫂子能夠得左書雲幾分真心呢?
若今日被拐的人是她的話,左書雲是不是也會如今日一般置之不理,然後說服自己其實什麼都沒做也沒錯?
蕭氏不敢想,甚至不敢深想左家兄妹是不是都是這樣一般的心性。
可是懷疑就像是一條毒蛇,不斷地啃噬著她的心,讓她無盡的後悔嫁進左家,更不知道該怎麼跟左家兄妹相處下去。
這一夜,注定有許多人都無法入眠。
這一夜,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為何對安樂侯處處掣肘,甚至在他還沒科考之前就封了侯位,阻擋他考取寶名,擔任其它官職的可能了。
當初在夏侯家老太爺麾下的各個將領,早被打散在各軍之中,可是就在方圓拿著那面令牌去傳達夏侯彧的意思之後,竟真召集了一隊士兵,隨夏侯彧策馬急奔出城。
而在此之前,方圓也不敢相信光憑一面令牌,就真的可以號令京城的四門開始檢查來往行人。
擁有這樣權力的人,要是哪一天有不軌之心,帝位就岌岌可危,不管是誰坐在帝位上都不會安心,會竭力防備。
夏侯彧知道那面令牌一拿出來會引發什麼後果,但他管不了那麼多,因為他知道,如果不用最快的速度去清查三清宮,賊人就會把人移轉,並消除所有的痕跡,到那時候要再找人可以說是難上加難了。
而城門那頭的動靜,不到一刻鐘就傳入了皇宮里頭,被擾醒的皇帝听完城門官的稟報,神色不定,沉默許久之後才開口問︰「安樂侯府那兒就沒派個人過來解釋?」
城門官低頭,不敢看向皇帝的臉,惴惴不安的道︰「有的,不過是皇後娘娘之前派過去安樂侯府的一個嬤嬤。」
「一個嬤嬤?」皇帝挑了排眉,臉色不變,「安樂侯府里還真是沒人了?」
皇帝也不知道是褒是眨的說了一句,然後傳周嬤嬤進殿。
有人無故動用了能指揮城門開關的令牌,他這個當皇帝的要是不好好問問,還能安心住在皇城里,豈不就是個傻子?
皇帝並沒有等太久,周嬤嬤就進殿來,行禮之後就候在下方,等著皇帝問話。
他也不嗦,挑明了問︰「安樂侯今日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動用了那塊令牌,然後私自命令守衛搜檢?」
那塊令牌,算是先帝賜給夏侯家的恩典。
隨著時間過去,知道往事的人越來越少,但是那塊令牌的效用卻不會打折,畢竟一塊上書「如朕親臨」的牌子,這世上大約也沒有第二個人敢仿制。
也是因為這塊令牌,他這個當皇帝的才會一邊善待著夏侯家唯一的男丁,一邊卻又死死的提防著他。
而皇帝沒問那些親兵又是怎麼調動的,這問題他會等著安樂侯回來親自解釋。
周嬤嬤到入宮前,都還覺得暈乎乎的。在她看清楚夏侯彧拿出的那塊令牌寫著什麼,又听到他下了那一道道換了別人都要被砍頭的命令時,只覺得如果不是這些年的歷練撐著,她可能連怎麼走路都不會了。
而夏侯彧早料到宮里肯定會找侯府里的人問情況,就派了她直接到宮門外等著,果不其然,她沒有等侯多久,就見到了皇上。
到了這個時候,周嬤嬤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了,把夏侯彧拐了人家姑娘成親的事情大概說了,然後才說今天晚上莫湘蕾被人劫持的事。
至于被劫持的理由,她其實並不是非常清楚,方圓也只大概知道莫湘蕾從三清宮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對,知道詳情的夏侯彧則沒有告訴他們細節,她于是只說了句好像跟三清宮有關。
而一直候在邊上的城門官在听見了三清宮三個字後臉色一變,雖然只有一瞬間的變化,但是皇帝坐在上頭,看得一清二楚。
「你說!三清宮有什麼異常不成?還不趕緊把事情給說清楚!」
城門官心里發苦,吶吶道︰「臣其實也不怎麼清楚,就是听在衙門里頭當差的人說了幾句,安樂侯好像請京城衙門去查查三清宮……」
「理由呢?」皇帝可不接受不清楚、不明白這種含糊的字眼,他知道的夏侯彧不是會沒事給自己找事做的人。
「說三清宮里頭似乎有道姑和拐子勾結……」
周嬤嬤心思縝密,頓時明白了來龍去脈,想來今晚綁走莫湘蕾的就是那些拐子,而他們會這麼做,應該是認為她看見了什麼,想要滅口!
皇帝則是愣了一下,沒想到鬧來鬧去,只是簡單的沖冠一怒為紅顏而已,想到夏侯彧平常總是一派從容,臉上的微笑沒消失過,他忽然有點想瞧瞧那小子現在的表情了。
不過是一群拐子,還不至于讓皇帝太過用心,並且夏侯彧連以前那些親兵都拉了一隊出去了,他不信連這一點小事都收拾不了。
皇帝現在的心思都放在閑事上——畢竟夏侯彧是自家小舅子,他也是看著他長大的,知道他從沒對哪個姑娘上心,如今卻失了控,讓他更想知道那女子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周嬤嬤沒想到皇帝問完話後,干咳了聲就接著問起莫湘蕾,她無奈地把莫湘蕾的一些事情都給說了,也說了其實現在還是夏侯彧一頭熱。